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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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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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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地火 第二卷 《潜地惊雷》连载

第七十章 青苇荡 袅烽烟

姬文郁算是傻了眼儿,他没想到世态炎凉竟然这样的快,姬邦国任司令也不过几十天功夫,这些原先对自己低眉顺眼的兵们,全都朝他昂然起来,仿佛如果他真是一块熟肉,就会将他吞下肚去的。显然,如果他们真的扳机一扣,汪洋固然难活,但他姬文郁也要被打成筛眼儿,脑袋冒浆那是免不了的事。

嗐,好汉不吃眼前亏,谁让自己穷,没本事拉起一支队伍来呢?想到这里,他将枪收了起来,朝门外喝道:“你们都瞎咋呼什么?不看见老子同汪连长开玩笑吗?快收起枪,小心走火。你们眼睛珠子都长到屁股眼上了?眼里没有长官了?啊?”

看姬文郁收了枪,葛大汉摆一摆手,战士们也就将枪垂了下来。葛大汉说:“你想干什么呢?”

姬文郁一仄眼:“干什么?有任务,让汪连长带兵出征,错了吗?你们不听我的指挥,是谁给你们长脚力了?混蛋,等司令回来,一个个将你们撤职查办,嘿,不服从军令还了得,你们这是在想造反吗?”

葛大汉说:“司令在临行前已经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动用一兵一卒,任何人不得出堡寻衅滋事。你说,是谁不听指挥?是谁不服从邦国司令命令?”

姬文郁感到理屈,讪讪地笑道:“哦,有这么一回事吗?司令有令,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怎么不向我汇报?你们一个个是不是有了新主子,就头角角的,就忘记我了……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汪洋说:“都是军人了,任何人都要执行命令。姬副营长,你今天这样做,也太过份了吧。你这些话传到司令耳朵,会怎么样呢?”

姬文郁打了一个愣,想起姬文海多次对他吩咐的话,心里不禁寒了一寒,也不再敢多嘴,只好讪讪地说:“哦,算了,既然是司令下达命令,你就呆在大队部留守吧,如果姬家堡出了一点丁豁子,可别怪我姬文郁翻脸不认人,是要拿你们是问的。”说吧,他倒背双手,气鼓鼓地走出大队部,背后传来一阵带有戏㖸意味的轰笑声。姬文郁听得出来, 那笑声分明有似一支支阴冷的箭,嗖嗖地向他射来,他心里气得直咬牙。

虽然调动汪洋部队失败了,但是,贺绿菲那阴毒的眼睛还在背后盯着他啊,令他如同锋芒在背,坐立不安。俗话说,女人的心,蛇蝎的口。如果自己真的办不了一件贺绿菲交办的事,那金砖,那曾经拥抱过他的香软的酥胸,都会化作吞噬他姬文郁的毒口。想到这儿,他身上感到冷汗涔涔的。不,他得想一个办法,今天或者最迟明天,就要出刀子,将铁男射杀掉,哪怕杀伤了,也好对贺绿菲作个交代。否则,姬邦国一旦从盐城回到姬家堡,就没办法可想了。

姬文郁跑到来旺茶楼要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想。茶楼下的姬小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左边,远远看到丰隆酒馆高挑的幌子,右边,可以看到鑫源百货铺那大排场。姬文郁伫立窗前,楞呆了好一会儿,在百般愁苦百般无奈中,他忽然眼睛一亮,因为看到姬小街人群中走来一条大汉,心中窃喜,连忙挑起竹帘,对下面喊着:“宋三,喂,宋三,你过来。”

楼下那条叫宋三的大汉抬头一看,原来是姬副大队长在茶楼上向他招手,于是他匆匆跑上楼来:“姬副大队长,你是在叫我吗?”

姬文郁说:“是叫你,来,坐下。喂,小二,再来一杯茶,加一碟点心,还另加一盘五香牛肉,杨州南京烤鸭。”

宋三受宠若惊,笑道:“哦,哦,哪敢要姬副大队长破费呢?”

姬文郁淡淡地说:“都是自家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咱们都是在一个锅里吃肉,一个碗里喝酒,也不是一天的,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宋三满脸堆笑道:“也是,也是。”他接过小二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又抓个又大又白的肉包子,津津有味地大嚼了起来。

宋三其实官名叫宋玉来,排行第三,故人称宋三。这小子也算是一条汉子,就是有一个毛病:好赌,有点钱就送上赌场,赌得最后连媳妇都输给人家做小了。他也是在自卫大队混饭吃的人,姬文郁看他老爸拜托的面子,将他提拔个小队长做做。因此,宋三对他很是感恩戴德,惟命是从。这期间,姬邦国实行部队改编,班排干部几乎都大换了血。宋三落马了,心里有气,却是没处发落,这会儿手痒,又想到赌场走一走,可是兜里没有钱。

姬文郁看宋玉来吃饱喝足,笑道:“宋三,凭良心讲,我姬文郁对你怎么样?”

宋三笑呵呵道:“那是没说的,姬副大队长是我宋三再生的父母,你对我的好处,我全都记着。有什么用得着我宋三的地方,请姬副大队长尽管说。”

姬文郁巴不得宋玉来这一句话,连忙一拍桌子:“好,这才是个男儿。宋三啊,你们这次被撤的少说有十多人吧。”

宋三道:“差不多。”

姬文郁又问:“爷不管你们了,你们就成了后娘养的孩子,心里不堵闷,不生气吗?”

宋三笑道:“有点儿,不过,也没什么,在哪都是混口饭吃的。”

姬文郁从衣襟兜里掏出十块响铛铛银亮亮的袁大头,朝桌上一扔,说:“我知道你兜里没钱,手头紧,拿去用吧。”

宋三大喜,望着姬文郁:“无功空受禄,怎么好意思白用姬副大队长的钱?”

姬文郁说:“你收起来,我有让你立功的时候。”

宋三连忙将桌上袁大头一块一块叠了起来,还小心地拿起一枚,放在唇边吹了一口气,然后放耳边听着:那银洋颤音很是纯正,的确是真的袁大头,便笑着说:“姬副大队长,你的情谊,我就收了。”。

姬文郁连忙伸手将桌子上袁大头银元一掩,说:“且慢着,这钱落到你口袋里,不准你这二天上赌场去,也不准你逛窑子去。你得现在就给我办一件正经事儿。”

宋三说:“你说什么事儿,我去给你办。”

姬文郁悄声地说:“你知道三少奶奶被铁家帮土匪婆铁男绑架的事吧?”

宋三点点头:“知道,听小道新闻了。”

“知道就好。”姬文郁说:“司令肚量大,也就将这件事看淡了。但是,老爷可不依不饶,要咱们集合部队到荡里去将铁男杀了,以解姬家大院受铁家帮侮辱的心头大恨。”

宋三点点头,道:“是啊,这太羞辱人了。姬大队长有权有势,可以将兄弟们都调出来,去打啊。”

姬文郁说:“你说得好,说明你心对司令很忠诚。可是,那姓葛的与姓汪的都是死猪脑子,死活不准调动部队,说是司令的命令。”

宋三点点头,道:“是的,我也知道。的确是司令下的命令,都传达到排班了。”

姬文郁道:“司令大仁大义,大慈大悲,不准调动部队,但你们这些吃司令饭的人不能做饭桶,不为司令出一口恶气吧。我请你们兄弟帮我一个忙,大伙儿都带着枪,出几条船,将那铁男打了,这不算调动部队罢。这只是咱们兄弟私下里互相帮忙呢。”

宋三想想,说:“也是,这个忙值得帮的,何况,这是姬老爷的想法呢。”

姬文郁说:“这个忙,帮好了,老爷有赏。你可告诉兄弟们,这个忙可不是为了别的,是为姬家大院报仇,就是司令知道了,也没说的,因为绑架三少奶奶,就是污辱咱们司令。你们私下给他报了仇,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不会惩罚你们的。再说,这是咱们私下里的事,不涉及公事。你明白吗?”

宋三道:“我明白了。你这是要我将被撤职的班排长集合起来,出荡打击铁男,对不?”

姬文郁拍拍宋三的肩膀,笑说:“到底爷没白疼你,果然聪明,就是这样:你给我准备三条船,准备三十个人,三十条快枪,今天子夜时分就出发,凌晨发起攻击。”

宋三道:“行,我去召集兄弟们,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姬文郁说:“不,我同你们一起去扫荡。为了老爷,为了姬家大院,我姬文郁赤胆忠心,两肋插刀也不怕。”

话说到这儿,事情就这样拍板定了下来。宋三急匆匆抓起桌上袁大头,朝怀里一兜,钱贴着肉,银元在胸口互相摩擦出一种细碎的声音,让他感到舒服实在。于是,他向姬文郁抱一抱拳,就下楼办事去了。

姬文郁笑了一笑,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方才安静了下来。

其实,姬文郁还是高兴得早了一点儿,宋三私下劝说那些落选的班排长头儿,并不算太顺利,由于姬邦国临行前就将命令下达到各班排,所以大多数人不敢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去帮助姬文郁。经过宋三好说歹说,最终连他不过才十二个人,离姬文郁希望的三十个人三十条枪差得很远。

子夜时分,姬文郁让人挑了一担酒与红烧牛肉及一些卤菜,来到码头,直等到黎明时分,才看到稀稀疏疏的十来个人拖着扛着枪,打着呵欠,慢腾腾地向码头走来,不禁大失所望,但他又不敢说出口来,因为他害怕连这一部分人也因为不高兴出兵而散伙,因为大家知道,出荡去打仗,那是有命没毛的事儿。但是,由于宋三左劝右劝,大伙儿抹不下脸来,才跟随姬文郁出堡去闯荡冒险。

姬文郁满心不高兴,但这时也没咒念了,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着笑脸,挑起风灯,招呼大伙儿上船。他一边命令开船,一边招呼兄弟们进舱喝酒吃肉,打足士气。那船沿着姬小街畔的杨柳河,越过玉龙桥,来到堡墙水门,门边哨兵见是姬副大队长率领人出门,以为获得姬司令批准,便吊起城堡水下闸门,给予放行。

船驶离姬家堡时,那混沌的天色也渐渐青碧起来。

这芦苇荡很是辽阔,荡野里星罗棋布地分布着百来个大大小小的滩,墩,圢,圩,岛,大的有里许方圆,小的只有三五间屋子大小,高的墩子洪水来了也不怕,低的滩头汛水来了也会水拍门槛。据姬文郁掌握的情报,铁家帮土匪大都活动在落凤墩,百步滩,双龙墩,桃花岛,双沟圢至水庄一带,至于铁男现在究竟在哪里,他也蒙在鼓天里,根本不知道。于是,姬文郁想在荡里抓捕几个渔民,逼供出一些有关铁家帮活动的情报。

姬文郁喝了不少老白干酒,脸色醺红红的,走到船头。初秋的晨风沁凉,带点潮湿的湖水微腥气味,吹在身上,非常爽快。

他极目四眺,但见荡野团团雾气,除了摇曳青碧的芦苇,清澈的在苇濠里流动着的荡水,几乎看不到什么,既看不到鸟,也看不到帆,更是看不到人。这偌大静谧的荡野,仿佛正在唠叨着一个古老的童话,或者就是一个难猜的谜语,那难耐的静谧似乎告诉他一个不祥的信息。他看着天,看着水,也看着深邃青碧高高耸立的芦苇丛,心里惕惕的。是的,打从自卫大队成立以来,他就在其中混着,自卫大队与铁家帮的攻防战一直不断,可是,认真来说,铁家帮攻堡机会多,而自卫大队主动出击的机会少。这是因为自卫大队比较铁家帮来说,队员们枪打得不够准。开战时人心不够齐。如果不是高过数丈的坚固堡墙做堡垒,自卫大队若是两军肉搏,完全不是铁家帮的对手。这次姬文郁率领人主动出击,实在是贺绿菲在赶他姬文郁鸭子上架,那是万不得已被迫的事情。因此,他小心翼翼,不时咂咂嘴,感到舌头苦涩。

宋玉来也执着长枪,身上披挂着子弹袋,走上船头。大船继续在濠沟里行驶着。忽然,宋玉来指着身后,说:“姬副大队长,你看,那是怎么一回事。”

姬文郁回身看来处,但见一丛碧绿的芦苇丛中,喷出浓浓的青色烟柱,直朝云空扶摇直上,那烟升到半空中,便化为缕缕的云,很淡很淡的消失了。

姬文郁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看了看,想了想,说:“也许是哪个渔民在烧荒了,想偷着种点什么吧。”

正说着,正前方水道上忽然闪出一只快船,那船头蹲着一个男人,中舱站着一个穿花衣的女人,男人仿佛在抽烟,女人在打着双浆。姬文郁看了,心中一喜,放开嗓子喊:“喂,前面打渔的,你们停一停船,我有话要问你们。”

船上那年轻女子回头一看,突然加速打起双浆,小船像展翅膀的鸟儿似的直朝前面水荡窜去。姬文郁看着背影,心里思想:这女人腰肢柔软得像小蛮腰,一定很是漂亮,莫非她就是铁男。想到这里,他突然来了勇气,对舱里喊:“弟兄们,加把劲啊,追上那前面的船。或许那女人就是铁男,这婆子逃不掉了。谁若是抓到她,我就把她先赏给谁玩一下。”

这一喊,舱里汉子们全都跑了出来,一齐呐喊着:“停船,停船!”这些汉子们有的拼命摇橹,有的下死劲撑船,大船在众人努力下,却也是平添了几份活力,虎势生风,呼呼嗖嗖地直朝前窜。

宋玉来说:“姬副大队长,我看,那女的很可能就是铁男,这里是铁家帮活动地带,平时很少有老百姓敢到这里来,年轻姑娘更不敢来。咱们不必追着捉活的,直接开枪吧,开枪打死她,也算是替司令报了仇。”

姬文郁一想,也是,如果这一下子将眼前这个女人打死了,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不必再冒风险深入匪穴了。于是,他拔出手枪,喊道:“给我打!”说着,他抬手打了一枪,他身后的兵们也纷纷抬起长枪,呯呯乓乓开起枪来,但见远水上小船上女人身子一倾,倒翻身跌落下水去,那船板上蹲着的男人见状,也投身入水,水波一阵悠荡,便杳无声息。小船摇摇,两边茂密的芦苇耸耸如同绿色城墙。

宋玉来疑惑地说:“姬副大队长,怕是打死了吧。”

姬文郁说:“也许吧,这么多人开枪,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宋玉来害怕错杀了人,不禁有些担忧地说:“假如,……假如不是土匪,而是渔民呢,……这不伤天害理吗?”说到这里,宋三想到这些感觉后怕,因为他心里没底,他不认识铁男,更不知道前面似乎被枪雨打落下水的,是不是铁男。

姬文郁冷冷地说:“嗳,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了?你不想想,渔民有几个胆子,敢到这土匪活动区来?放心,这一回打中了,我算有交代了。快,开船,过去看看。”

大船驶近小船,也没见船上有什么物什,没见渔网,没见渔叉,也没见新捕的鱼。姬文郁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爷眼中有水,我说他们不会是渔民吧,你能看出这是小渔船吗?哈哈,他们肯定是土匪。弟兄们,来,来几个会水的,都给我下水,将两个尸体给我打捞上来,有赏。”

常言道,北人骑马,南人击水。在水边生水边长的汉子们,哪一个不是弄潮儿?他们一个个脱了衣服,只穿一条裤头儿,在姬文郁一迭声的“有赏”声中,早就有五六个汉子扑咚扑扑咚跳了下水,潜入水中探索起来。正当此时,苇濠两边苇棵摇动,伸出十几条枪来,但听得一阵繁音急射,姬文郁身边立马有两个汉子脑袋被枪弹打爆了,血与脑浆喷得姬文郁满身满脸,还有两人被打中了,受伤后痛得直叫唤。姬文郁自己也感到胳膊一麻,立即疼痛起来,他低眉一看,但见左胳膊打了一个枪眼,血顿时染红了袖子。他害怕了,胆寒了,一个卧身伏到船舷边,一边向苇濠两边苇丛中胡乱打枪,一边狂吼着:“快,快,中了埋伏了,咱们扯风喽,赶快退船!”

可是,在苇濠中,小船好调头,大船就难办了。紧急着,又一阵弹雨袭击过来,又有两人中枪了。水里的汉子们闻声,有人呆呆地朝船上爬,结果成了活靶子。

宋玉来看他们将被包围,大船又动弹不了,忙道:“大队长,不能呆了。咱们水性好,快跳船逃命吧。”姬文郁想想,说:“对,快下水,快逃命!”说罢,两人翻身落水,相继潜进水底,摸索着水底苇根,向濠沟外泅去。大约游十几分钟,姬文郁实在憋得透不过气来,便悄悄地从苇棵里探出头来,深呼吸一口。他发现二百米外的大船边有许多小船围着,几个自卫队员被绑了起来。

看到这里,姬文郁心里叫苦不迭,他害怕被发现了,土匪的枪子不认人的,若是再来补上一枪,就不是胳膊受伤,而是小命都玩完。为了贺绿菲那个骚婆娘,搭上自己一条命,不值。因此,他赶忙再深呼吸一口气,又潜了下水,向更远处潜游过去,他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即使不在这里被打死,若是被铁家帮逮捕,那活罪也够受了。

其实,那小船上姑娘根本不是铁男,而是梅姑。

 昨天,当姬文郁在茶楼与宋玉来密谋策划时,被店小二听了,汇报给梅姑。所以,梅姑一清早就到荡中来向铁男报警,岂知被大船追赶来了。那时,梅姑与小伙子相约好了,如果大船开枪,就弃船游进濠河支沟,躲到苇棵里去。果然,大船上姬文郁下令开枪了,但是,这些自卫队员们枪法委实不怎么样,子弹啸啸乱飞,却就是打不中他们,也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吧。梅姑听枪一响,马上翻身下水,那船头蹲着的年轻汉子也跳下水去,在水下转了一个弯儿,便在支沟登了上岸。走不多远,便看见铁男带着小扣子等数十人分乘七八条快船,从支沟急驶过来。

铁男看见全身水湿的梅姑,说:“敌人来了吗?是日军汽艇,还是姬家堡的?”

梅姑说:“铁排副,姬文郁昨天在茶楼,密谋今天来暗杀你,所以我特地来向你报警,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他们。”

铁男将枪一挥:“不管他,小扣哥,你带一批人到濠河那边苇棵里埋伏待命,我带人在这边埋伏,咱们合力打击他们。”

梅姑问:“铁姐,你们怎么正巧赶到这儿来呢?”

铁男说:“我们看到潜伏哨点燃的报警烽烟,就赶到这儿来了,又听到这儿枪声。来,准备吧。”

于是小扣子带领十多人从濠河支沟潜游水过去,消失在芦苇丛中。铁男带领梅姑及十来个人埋伏到濠河这边苇丛中。所以,当姬文郁指挥大船逼近小船,船上汉子纷纷跳下水寻尸时,铁男拔枪射击,立即打死一个,濠河两边顿时弹雨纷飞,直朝大船上射了过去。战斗不过十来分钟,姬文郁一帮人就失去战斗力。姬文郁与宋玉来狼狈逃走了,经小扣子检点,敌人被打死六个,受伤三个,活捉两人,这可算是一场漂亮的伏击战。铁家帮人员带着新缴获的快枪,分乘大船小艇,来到百步滩。

小扣子首先审问被两个活捉的汉子。小扣子一脸冷峻,将手枪朝审案上一拍:“说,你们是哪来的,敢说一句假话,我就立即枪毙你们。”

两条来自姬家堡自卫大队的汉子,哆嗦着说:“我们是从姬家堡来的。”

小扣子问:“你们到这儿来,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铁男也走进审讯室,那两个汉子瞟了英姿飒爽的铁男一眼,低声说:“想杀……杀她。”

小扣子说:“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姬家堡汉子说:“因为她绑架污辱三少爷的夫人,将三少爷惹火了,所以派遣姬副大队长来杀他。”

小扣子看了铁男一眼,脸色依然冰冷:“你再说一遍,是谁让你们来杀人的?”

两个汉子都说是姬家堡三少爷。小扣子笑着对铁男说:“铁妹,我早就说了嘛,老财的儿子就是豺狼的崽子,会翻脸不认人,靠不住啊。”

铁男不理小扣子,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说说,姬家堡三少爷最近干什么了?”

两个姬家堡汉子看到传说中的凶神恶煞的铁男,竟然是这样美丽这样温和,不禁受宠若惊,精神放松,说话也流利起来,他们介绍了姬邦国当了自卫大队司令,现在又整编成皇协军独立营,姬邦国已经率领一个排人到盐城领军火给养去了。下面的事不用讲,铁男也知道,因为赵东彪已经回来将情况说得明明白白。那两个汉子还详细说了自卫大队干部进行整编选举情况。铁男被说得乐开了花,而小扣子被说得铁青着脸。他听着听着,突然从膝下拔出尖锐的鱼肠刀来,朝案上一拍,放粗声吼道:“你个娘的,姬老财的三小子竟然投敌当皇协军,气死我也。老子先杀了眼前这两个狗杂种,再去找姬邦国算帐!不杀姬邦国,老子誓不为人。”

说罢,小扣子高举鱼肠刀,旋风般地直朝姬家堡汉子扑了过来。

姬家堡两个汉子顿时吓得软瘫,尿了一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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