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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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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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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烟传》连载

第一十二章

第二日天气还算朗利,天盖儿蓝蓝的,几团白白的一大片浮在那上面,瞧着是惬意极了!清音寺内高高的伫立着一座尖细的木塔,塔顶有一群麻燕儿时不时的就旋着飞过去,这便是清音塔,南朝的老国师清水止就暂住在这上面最顶层的一间内。现下泰烟正趴在在一张矮几前,跟着脑子里的映像描摹着在尉迟府看到的那幅存疑的堤坝图,清水止就在泰烟旁边对着窗外来回的飞鸟静坐着参悟。

要说这清水止也属实是个奇人,分明听人说早已经是百岁高龄了,却还顶着个俊秀的少年面容,皮面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只是年少时的一头青丝因着时间流逝早已落得霜雪满头,现下远远看了那满头白丝还以为他是哪路下来的神仙。他也不爱打扮,只是素日穿件浆洗得不沾半点灰的深色宽大袍子,手里拄着个比他那八尺三的个子还高的木头杖子。就单说他这恨不得把天戳个窟窿的个头,嬴昊见了都恨不得给削上一截,谁叫自个儿一介九五至尊的身份居然矮他一个国师半颗脑袋,叫底下人见了竟是笑话。

泰烟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只听得清水止是皇爷爷在位时就做得国师一席了,只不过那时他头上顶着的还是细密的青丝而已。素日里他都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不爱与旁的人接触,身边也没收个弟子或是书童,只是嬴昊切切的巴望着他能于泰烟指点一二,这才收拾出时间做了泰烟半个师傅。据听闻,这人还是得道的真人,只因念着旧乡,才呆在南朝不肯走。

先皇和嬴昊都曾提出过在京中赐他一处宅院,他嫌每日登门拜访的闲杂人太多,干脆就搬来了这闲杂人入不得的清音寺,终于是落了个清净。要说道家人却入寺,真真是怪哉,奈何这人偏生是任谁都摸不透的清水止,便没有几个人敢多嘴多舌,也就嬴昊起了酒兴子会调侃上那么一两句,他也都一笑置之。泰烟估摸着,全南地敢推掉两朝且两回皇帝赏赐的,估计也就自家这位神秘无比的师傅了。就连一朝公主的泰烟都不是随意能来清音塔的,除开固定的几个教习日外,泰烟就是来了也跟眼睛被蒙了一层雾一样找不着清水止他人。

不过大家也都惯着他,谁叫全朝野上下也就这么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能掐会算的活神仙,近来同北国的战争拖了数年终获胜利,除开泰烟的福气荫庇外,清水止也在后方出谋划策,出了不少力。不少官员因着调侃清水止属实是除开泰烟这枚天降的福星外南朝的又一大国宝。

这边泰烟正是在教习日,这天赶上的是书写习画。清水止叫泰烟先把先前学过的温习一下,自己画一幅出来,泰烟也聪慧,便趁着这个机会费了些时辰把那副堤坝构造图描了出来。

“师傅你瞧,烟儿好了!”

待画稍稍晾干了些,泰烟便搁了笔抬起头呼唤清水止。清水止收了功,泰烟见画干的也差不离了,便拿起来直接嗒嗒几步跑着递去了清水止手里,趁清水止接了画的功夫,泰烟便替他按按揉揉腿脚上的穴位,免得一会儿站起身子又腿麻。

“烟儿你画为师当初绘制的这河堤图作什么?”

清水止看着眼前卷中熟悉的画不解的勾起了眉头。泰烟边乖巧的给清水止捶腿,边喜人的笑着抬起头来道:“师傅烟儿画得像罢,可能是师傅画得太好了,烟儿知晓朝野上下都敬您,竟不知尉迟伯伯这等实在的武人果然也爱师傅的画,还当珍宝一样收着!”

清水止听着泰烟打趣浅浅的勾了勾唇,随即又将两道细眉稍稍拧得又紧了一些,不理解尉迟虎门这样的粗人收自己的画做什么,便微微笑着朝泰烟道:“哦?怎么说?!”

泰烟便抬手挠了挠下巴,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继续道:“我前些日去尉迟伯伯家里玩,无意间发现尉迟伯伯的书房内竟藏有一条密道,密道里有个密室,里面亮闪闪的堆着好些财宝,可好看了!我还看到一副明黄色的绸布画卷,打开来里面竟是师傅绘制的堤坝图。”

“不想尉迟伯伯竟是这样宝贝师傅的画作,还特意藏于密室里!”

泰烟合着掌心,开心的看着清水止,清水止瞧着小公主天真无邪的脸,心里渐渐升起一层疑云:明黄色实为皇家御用色,全天下用明黄色绸布画卷绘制的河堤图也只有前些年贫道绘制的那一副,若烟儿所述为真,那画卷为何会出现在尉迟府中?

不成,此时还是挑个时间告知于陛下罢!

这样想着,清水止又回过神来看向身边趴着的乖巧一个小人:”烟儿,为师观你这几日频繁与那北境皇子接触,甚至不带护卫私自同他出宫,这是为何?”

“真不愧是师傅,整日呆在这清音塔中却是眼观天下事,耳闻万里音。烟儿是瞧见那皇子整日被锁在兽笼内可怜,被欺得不似个人,方才带他出去走走,顺便却拜访了那些城郊地的流民。”

“烟儿觉得,若是没有敌对的两国,便不会有战乱和硝烟,若这天下共结连理,是否就不会有那许多可怜人家流离失所?”

老国师有些疑惑的看向小丫头:“烟儿为何会有这般的感悟?”

泰烟趴在他的膝盖上,丧丧的垂着两道眉道:“前些日我出宫遇到流民那回,那些人因着洪河发水流落于京城,个个可怜见的瘦至一副鬼相,甚至儿有的人啃那野兽风干的硬骨头充饥。洪河刚加固过堤坝没多久便又发水,只能是边区的战乱导致,这才害的洪河一案民不聊生。这小小的一根铁矛下去,竟是搅了一方水,苦了一方人。”

听着小丫头口中这番脱出孩童年纪的话,清水止欣慰又心疼的抚了抚她柔滑的青丝,他看着泰烟花叶般清澈的紫色大眼睛,语重心长道:“故而,你才更要发奋努力,莫要将精神力置于那些个儿女家的小情小爱里。更莫要学旁的贵胄子弟贪图于钱财享乐。你要永远记得,你是乱世所出的公主,更是大南朝唯一的皇嗣,南北战乱的消泯全系于你一人,你万万不可大意,更要时刻谨记身为公主的使命。”

泰烟懵懵的眨了眨大眼睛,有些听不懂清水止的话,战争不是已经消泯了吗?为什么会系自己一人?这又同儿女家的情爱有什么关联呢?

但是还没等她想明白,清水止就已经带着泰烟刚刚绘制的那幅画渐行渐远了,“泰烟,不要忘了你的责任……”

泰烟看着师傅突然远行的背影,疑惑的挠了挠脑袋:“算了算了,清水师傅说话总是这么不着边际,兴许只有父皇才听得懂其中一二吧!”

说着,见四下无人,泰烟便使劲晃了晃小脑袋,将头上的几支流苏簪子撞得叮当作响,她拍拍沾了墨汁的手,轻快的朝门外候着的碧荷去了:“走喽!反正要传达的事件已经告知给师傅了,他这么聪明定是能领会到本宫话里的意思吧,忙了这几日可困坏本宫了,回寝殿歇息去!小锦被,本宫来!了~”

因着一幅画作完至少也要半日,便是这会儿乾宁宫的日头已经开始在正午开始偷摸的溜去了西处,刚下朝的嬴昊正在金华殿里批阅那山一般的奏折,忽地就听太监朗声喝颂:“国师——到!”

“快快有请!”

一听到是八百年方才来一回的清水止,嬴昊忙乐得撇开了折子起身去迎,倒没有别的,只因他每次来都能给自己指点一二,嬴昊恨不得把这个活神仙绑了日日都来帮自己梳理这叫人头疼的折子。

清水止先是朝他一拜,嬴昊喊了平身,便紧着给他让了座,清水止忙将手里的画卷交给李常福递了上去:“陛下,这是今日泰烟公主习书画时所绘制的,臣与公主细细问询,才知公主原先在尉迟府一处密室内瞧得一副。”

“哦?爱卿的书画已经令人眼馋到尉迟虎门都要临摹一二的地步了吗?”嬴昊一听是尉迟府,不由得乐得打趣,感觉自己听了怪稀罕的事。但是清水止却不见半分平和的神色,反倒一脸凝重:

“非也,陛下,公主方才言道在那密室里所见的画卷是明黄色绸布所绘制的,臣担心……”

清水止欲言又止,李常福很有颜色的忙告了个礼便拉了门退至殿外。清水止这才继续道:“臣担心库中河堤图遭窃,陛下是否移步前去查看?”

嬴昊却全然不理会清水止那写了满脸的担忧,只看着手里精细的图夸赞泰烟道:“真不愧是朕的女儿,这过目不忘的能力同朕不相上下!”

清水止感到很费解,这父女两个怎的都跟那缺根筋一样,谁料还未待他再度挑明心中疑问,嬴昊便看着他道:“国师不用焦心,那尉迟老狐狸先皇在位时就早露出端倪,奈何先皇心慈又惜才,便也没动他,还给他安实在了身上的功名。他功绩在身朕暂且奈他不何,这下子看来跟着近来同北国的战事暂且告结,那老狐狸算是坐不住了!”

清水止还是费解,不知嬴昊是从何时开始发现尉迟虎门端倪的。他转念又一想,嬴昊从儿时便被那恶劣的皇位之争酱养的看似粗野实则心思细腻非常,兴许从第一次见到尉迟虎门时他无礼的行事作风便让年幼的嬴昊提高了警惕。

实则这么多年,嬴昊一直在暗中盯着这老狐狸,怎奈他迟迟不动手,嬴昊拿他没办法。现下狐狸终于坐不住了,那嬴昊正好顺势给他个理由,好一口端了这个扰了他数年的顽疾。

只见他提笔飞速的落成一封御信,然后递给清水止,终于敛起了笑意道:“国师,还劳烦你速速起身,寡人登基这么些年,这下也该给众爱卿表演个倒捉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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