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阿粘就在李非身边怒气冲冲,他并非只是愤怒那些人,也在气恼李非不主动跟他讲。
李非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就该有怨报怨,而他也想明白了,既然是在深哥所在的网吧,那自然是深哥同阿粘讲的。不过这也不重要,李非很明白,既然这事“大家”都知道了,要想心里不留下什么疙瘩,或者说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落人口实,他也必须亲自参加阿粘的报复行动。
“那伙人平常是在这边活动,以前跟我两不搭杠,不过小鱼他表哥也在这边,上次帮忙揍了他们一顿,谁知把你扯出来了。”阿粘说,“既然你也来就看你想哪天了。”
“看你时间吧。”李非说。他以前不知道内里细节,现在听阿粘讲来倒是内心明朗了许多。其实说起来阿粘是最适合待在三中的,因为三中够乱,那里边有足够空间供他折腾,去年那里死了两个学生,最后大家都是大事化小,要是搁在这里,早就有人治理了。不过回来之后阿粘还是懂事了很多,虽说还不进家,但也会偶尔听次话,毕竟阿粘父母也是听说过三中的传闻。但现在看来阿粘还是跟三中有着不解之缘,二中还好,大家在这边上学稍显规矩,可现在三中那些坏学生可都听说过阿粘的大名。
“那就周六吧。”阿粘点点头,他不在意到底是什么日子,只是想把事情解决掉,“那小子很滑,这几天我得抓抓他。”
事情解决得如此轻易,让李非都有种恍惚的错觉,但这种恍惚却迅速让李非安心下来。好像任何事情到了阿粘这里都会被解决的很好,他想,这是种无与伦比的天赋。阿粘在他心里又再一次竖起了石碑,好似阿粘就是一个打不破的神话,但昨天晚上的经历却还在心里隐隐作痛。
周六现在变的很远,又似乎近在眼前,在安宁过后,李非又不禁对着日子煎熬了起来,那是一种混杂快感、期许和一想起来就莫名惧怕颤抖的感受,如同上瘾般让李非有点不能自拔。
他抬头看向窗外,由于不像是阿粘那样挨着窗,李非只能看到清早薄雾笼罩下的辽阔天空,那天空下是混合楼顶的几个不知用途的铁架子,铁架子下面是李非一直关心的报栏,报栏前是正在注足阅读的韩老师。
李非知道韩老师这两天经常在报栏前停留,他清楚对方不是在看报纸,而是同样在关心那李非也在关心的事情。李非不知道韩老师为何现在会如此关注他搞出来的这个东西,或许是无聊,但李非明白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作为高二仅有的几名年轻教师之一,根本不会有这么清闲,或许是关心学生,这个说法好似能站住脚,但这不过是工作内容带给自己的错觉,那究竟是什么,李非也不得而知,李非知道的是他现在只能把文学社办好,没有退路,后退就会回到原点。不,李非想,是比原点更糟。
李非想到了一茬,便问了阿粘。
阿粘“嘿嘿”笑了笑:“你说排版啊,你猜猜那人是谁?”
李非知道阿粘的恶劣性格又发作了。
“是表妹啦,她是搞平面设计的。”
这确实是李非没想到的。他知道瑶瑶在外面有工作,只是从来没问及太多。怪不得对方上次说有才,如果仅仅只是阿粘宣传,对方说不得会把这些话当成当不得真的套话,原来是有实据。
“表妹那边是绝对靠谱的,放心。”
李非想这可不一定了,因为阿粘还不知道自己这边把对方惹生气的情况,同样的,自己没打算给阿粘说自己与瑶瑶的事情,不是因为其他,只是李非刻意地把瑶瑶和张巧巧通过阿粘在心里分开,他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自留地,不像张巧巧,完全是通过阿粘介绍。
但对方生气也只不过李非这边单方面的想象罢,要不对方为什么一直不给回复?这不是对方的错误,他想,同样地,也不是自己的错误,在此之前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这边措手不及是真的,但对方没有任何问询,确实也是另一方面对彼此之间关系的不负责任,那么两边都有责任,反而会形成对立下的回路,于是形成这样的关系也只能说是意外使然。
不过这也不错,李非想,原本就是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再次回到最初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世间总是遗憾居多,既然注定了不会有任何结果,及早结束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李非有些伤感。
但意外的是,下午的时候李非却收到了瑶瑶发来的信息。
在瑶瑶发来信息的时候,李非正在写信,收信人自然是那些被他记在本子上的人。他原本打算是要彼此见面的,可后来认真想想却是不妥,一来是因为太急了,他只想着一步登天,可这次瑶瑶事件却让他一下子警醒,彼此之间的关系还太脆弱,需要缓缓图之,太过冲动的选择很容易就会把原本良好的局面弄崩。而且别人未必会理会你这个不知名的人,纵然李非自己有着社长的身份,可现在这也只是名义而已,高中生活都很忙,对方没必要专门为了一个不知所谓并且还跟主业搭不上的东西浪费时间。尽管是加入了文学社,可各人对此的想法也不会一样。二来信件联系也可以给彼此留下缓冲空间,尤其是在这类人群中,虽说稍显疏离,但能合乎彼此口味,认可也是在这之中慢慢产生的,并且李非也可以在这种方式里渐渐向对方输送一种自己与对方高度并不一致的潜意识,就像是在玩养成游戏,保持上帝视角最重要。
信写完之后李非并不打算亲自去送,这是他考虑中的第二点所决定,而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张巧巧了,不论是她副社长的身份,还是作为自己女朋友中所隐含的对于旁人的意义。信纸是用了最近十分流行的花色信纸,不过却被张巧巧宣成了李非要给别人写情书。
“男人嘛,总要三妻四妾才显本色的。”阿粘添油加火道,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痛心疾首,“巧巧妹子你也别怪他,就连粘哥都看走眼了,没想到李非竟这么深藏不露。”
李非哭笑不得。
“阿粘你好没脸,连我都知道你是最不配说这话的人,还说李非。”张巧巧倒不乐意了,护着李非向阿粘气势汹汹。
“真是好心没好报,巧巧,我可是帮你说话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哼,我要跟小华说让她跟你绝交!”
小华不理阿粘已经好多天了,这周围人都知道,其中原因自然在那次张巧巧的生日上。那次李非本来是以为小华不会来的,毕竟对方是好学生,当天还不是休息天,多半可能会在宿舍里作乖孩子,当然,对方来了也确实没什么,两个人毕竟还是闺蜜关系,可意外的是阿粘在中途带着小鱼加入了聚会,虽然当晚女生两方都没多说什么,但小华回来之后故意离阿粘远远地却是真的。
那之后李非就知道他是自己想差了,小华毕竟是曾同阿粘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夜不归宿当然也是小事一桩,而且还可能是经常性。而之后阿粘虽说也没有怪李非的意思,可李非自己就尴尬了好几天,不是觉得对不起小华,而是对不起阿粘。
同时的,那次见面已经是李非见到所谓小鱼的第二面,从这两次见面来看,李非发现对方也并不是最初想象中的多小太妹,纵然还是喜欢看别人打架,可依李非所见,小鱼对阿粘是真的好,既温柔,又不像小华那么小气,颇有包容气度。李非记得阿粘曾同他讲过,小鱼不要求阿粘有多专一,但最后却是一定要属于她。从这点来看,加上阿粘的性格原因,李非觉得小鱼比小华适合阿粘多了。
当然想归想,这些话却是不能从李非嘴里说。李非只是想安安稳稳,而且这对自己还没有任何好处。
待张巧巧走后李非依然继续复习知识点,今天是周三,周五就是一月一度的年级月考了,他不要求到时会升几名,只要保持住如今的名次就好。李非明白,他现在被包容的一切都是成绩带来的,也许以后会有其他支撑点,可现在他只有学生本分可以依靠,如今的成绩对于他来说已不是关于高考这么简单了,而一旦成绩有下滑迹象,就会有人找自己谈心。
这使李非感觉到拘束,被限制,在以前他觉得这很好,毕竟那时他处于既得利益的团体,如今虽说依然,可他已不满现状,便觉得成绩成了一种束缚。就像青蛙居于水塘,蹦起来每天便有固定的虫子吃,可如今它想后空翻,左旋转,托马斯,换着花样吃,便觉得水面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借力的好场所,但地面离它现在蹦起来的高度颇是有些距离,就萌生一种进入大江大洋的期望,想学那些螃蟹可以两栖活动。
在全班同学中,阿粘是最不用担心成绩的一个人了,毕竟担心也没用,他也不准备靠此吃饭,因此就连其他差生都紧张兮兮的时候,他却是在自习课上戴着耳机听歌。当然,这在以前也是常事,知道的不管纪律委员还是老师都下意识把他忽略,好像对方不是此校学生一般,但今晚却是不同,因为阿粘意外碰到“鬼”了。
所谓鬼,飘忽不定,目标不明,且只有两项技能,一曰吓人,一曰抓人。但此鬼非彼“鬼”,虽说性质相同,但这里的“鬼”却是活在人间界。董老师同韩老师一样,也是为数不多在高二年级有教学任务的年轻人,但跟性格稍温和的韩老师不同的是,董老师就严厉多了,不过就算其他老师再严厉学生们也是不怎么怕,毕竟其他严厉的教师也是遵循“自然规律”,可这些人没有被“赞”之于“美誉”,反而董老师被套上名号,也是因为此老师的与众不同。
在学生中流传着一条戒律,千万不要在靠窗的位置还在自习课上做小动作,因为你做小动作的时候,很可能就有人趴在你窗头吓人,然后今晚阿粘就倒霉了。
阿粘手机被收走之后依然愤愤不平,他不觉得自己倒霉,倒觉得对方多管闲事,毕竟那么多人都默认了他已无可救药,就那个家伙还在临走之时批评了他几句,颇是让他没面子。
阿粘在自习课上一直碎嘴,搅得李非也是不堪其扰。
“我帮你在放学后要过来吧。”李非有些头痛地说。
“关键这不是要不要过来的问题!”阿粘斜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