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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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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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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连载

第七章

      倪连玉回到李家药铺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李老板正在店里收拾药材,见他进来,“连玉,这一天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

倪连玉早就准备好了理由,“娘病了,我哥出车不在家。清早村里赶集的人捎来了话儿,看您还没起来,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你娘咋啦,没啥大事儿吧?要不要抓两副药送回去?”李老板关切地问。

“没啥大事儿,请村里的先生看了,说是伤风,也用过药了。”倪连玉编的天衣无缝。

“噢,你去把那簸箕连翘切了吧。哎,对了,今天镇上来了一队治安军,到对面汤锅店乱翻乱砸,幸亏王玉兴不在家。好像是在找梨花,可梨花前些天不是离家出走了嘛,搞不清咋回事。”李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瞟了瞟倪连玉。

倪连玉“哦”了一声,就到后院切连翘去了,坐在那里心乱如麻。梨花这回娄子捅大了,会不会牵连到自己?那可就不得了咯。可不想办法帮帮她,又于心不忍。在那个远离人烟的洞穴里,没人帮着,她就没有活路可走。另儿个上山时,梨花一瘸一拐地只穿着一只鞋,他背了她一会儿,累得喘不过气来。梨花坚持自己走,便从衣服上扯块布把脚包起来,勉强爬到了山腰。不行,怎么着也得给她买双鞋,再准备点吃的,抽空给她送过去。

他也想过,跟着梨花一起跑,跑到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日子。可往哪跑啊?干点啥才能养活这两张嘴?家里的老娘还要不要管?亡命天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如果真象别人说的,她是个“扫把星”转世,男人沾边就得死,太可怕了。不是吗?爹娘先后亡故,许了人家“望门寡”,嫁了人,男人暴毙,又惹出了这么大的灾祸。倪连玉心里没底呀,越想越瘆得慌。

自从梨花和娘逃难到了邦均镇,他就打心眼里头喜欢这个漂亮伶俐的小姑娘,喜欢与她玩笑,喜欢跟她说话,喜欢和她静静地坐在一起,看着池塘边蹦蹦跳跳的蛤蟆,望着天空中南来北往的大雁。梨花长大了,他多少次幻想着娶她为妻,企望着未来美满的生活,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期待一次次落空,倪连玉感慨自己运气地不济,也感叹梨花一次又一次的遭遇,为她以后的日子耽心。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帮帮她。

这天,他到鞋店买了双女式的鞋子。那个当年被药店辞退的“小力巴”在这个店里当伙计,虽然几年过去了,还记着倪连玉挤兑过他。“哎呦嘿,倪连玉啥时候娶媳妇了,咋不请大伙儿喝杯喜酒?”“小力巴”不怀好意。“哪啊,给我姐姐买的。”倪连玉拿着鞋走出了店门,又从估衣铺买了两件旧衣裳。

晌午,倪连玉向老板请假,说是回去看看娘。李老板答应了,并拿出包糕点递给他,“给你娘问个安。”

天刚擦黑,他就爬进了山洞。梨花听到动静,赶紧躲进最里侧的小洞口里,见是倪连玉便钻了出来。

“连玉哥!”梨花兴奋地叫着他。

两天了,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山洞里,是那样的凄楚与无奈。百无聊赖的站在峭壁上的“大窗口”,望着天际飘来飘去的白云,看着对面的茫茫林海,听着兽吼鸟啼。她多么希望连玉哥带她离开这里,随便到哪里。不能嫁给他了,那就象妹妹一样地伺候他,伺候他一辈子。等连玉哥娶媳妇了,她就帮他们干活儿,带孩子。

“梨花,看我给你带来了啥?”连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双鞋面绣着花的鞋子。

梨花高兴的坐在草铺上,用手胡撸胡撸脚底,穿上了。“连玉哥,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鞋子呢,谢谢你。”

连玉烧了一壶水,“噢,忘了带个碗来。”

俩人吃着李老板送的点心,轮流喝着碗里的水。

“听老板说,那天一大早,治安军就到汤锅店抓你,你干爹不在,折腾一阵子就走了。哦,镇子上有传闻,说是你捅瞎了钱团长的一只眼,可那个钱大头并没死。”刚刚活跃的气氛立刻沉闷了起来。

倪连玉继续说着,“这段日子你不能露面,就在这里藏着,等风头过了,我接你出去。”

天黑得象锅底。沉默了一会儿,梨花说,“天这么黑,路那么远,回去不安全,明儿天亮了再回去吧?”倪连玉说也行。

这山里头,夜越深,天越冷,山洞里阴森森的。俩人依偎着,盖着那条薄薄的被子,抵御着洞口吹进来的寒风。

“梨花,冷吗?”连玉柔声地问。

“不冷。”梨花说着话,又往连玉身边挤了挤。

倪连玉伸出双臂把她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俩人就这么蜷缩着抱在一起。在连玉的怀抱里,梨花丝毫没有男女间的隔膜与羞涩,只是感到温暖,象是在娘的怀抱里那么踏实和安静。

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自己的怀里,是那样的温顺,那样的乖巧,倪连玉感到有一团烈火在炙烤着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他再也熬不住了,在梨花的脸颊上疯狂的亲吻,两只手不安分地动作起来。

“连玉哥,别别、别。”梨花用力地推开他,“你不能这样。”说着坐了起来。

黑暗中,俩人四目相对,哑口无言,许久。

“连玉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也明白你心里想什么。可是,连玉哥,你不能这样做。”梨花颤抖着。

“为啥?”其实,倪连玉也不是不明白。

“我是个不祥的人。你越是对我好,我越不能给你,我不要妨你害你。现在你是唯一心疼我帮助我的人,如果有下辈子,一定给你,做牛做马地补偿你。”梨花哀哀地说着。

漫漫长夜,他们再没有靠得那么近。

“梨花,我得走了,你小心一点啊。”连玉头低着头,不敢直视着梨花。

“连玉哥,你还会来吗?”梨花的头也是低低的。

“你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呢?会来的,一定会来看你。”倪连玉平静地说。

       蓟州治安团长钱大头,被梨花一陶罐子闷在头上,当时就晕菜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懵头涨脑,天旋地转,坐在地上喘息着,左眼不流血了,但戳心地疼。他强撑着,摇摇晃晃地摸到管家的房门,拍响门扇。

管家从炕上起来开门,“老爷,您这是咋啦?”

“别问了,快带我去诊所。”钱大头此时又痛又急。

管家没敢再叫别人,自己用黄包车拉着钱大头去了吉祥街的“富士西医诊所”,砸开了门。

“您的这只眼的,受伤的过重,耽搁太久,恐怕保不住了的。”大夫检查得很仔细,对钱大头说。

“你他娘的就不能想想辙吗?”团长来了脾气。

“八嘎!”大夫生气了。

这个时候,钱大头才想起大夫是个日本人,赶紧地赔礼道歉。

大夫处置后,管家交钱走人。

钱团长在家休养,派人叫来了赛诸葛,吩咐他不能声张,对外就说眼疾发作。“你亲自带人去抓那个小娘们,我要扒了她的皮。”恨得咬牙切齿。

赛诸葛带着一个班的弟兄,驻到邦均镇。在汤锅店搜查无果,便挨家挨户地调查,寻找线索,顺便敲诈勒索,闹得镇里鸡犬不宁。折腾了十来天,终于有人来告密了,说是李家药铺的倪连玉与梨花有瓜葛。这个告密的人,是鞋店的那个“小力巴”。

“你有啥凭据?”赛诸葛问。

“倪连玉与汤锅店的梨花,勾勾搭搭的有几年了,他俩常有来往。”“小力巴”心虚着,吭吭巴巴地说。

“那也不足为凭啊。”赛诸葛眨巴着小眼儿。

“前几天,倪连玉到鞋店买过一双女人的鞋,是我亲手拿给他的。他还没娶媳妇,他娘不能穿绣花鞋吧?”“小力巴”以此为证。

嗯,有点意思。管他呢,有枣一杆子,没枣一棍子。“抓人!”赛诸葛手一挥,带人去了李家药铺。

倪连玉跟李老板正在后院晒药材,见一群人呼啦啦的端枪提棒地闯进来,确实吓了一跳。

李老板马上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各位老总,前边喝茶。”最初的惊慌立即镇定了下来。

“说,哪个是倪连玉?”赛诸葛吼着。

“我,我是”,倪连玉声都变了。

“带走!”几个大兵围过来,手拧胳膊地推着倪连玉,向门外走去。“坏事了。”他心里想着,腿有些发软。

“连玉别怕,咱又没做亏心事,不该说的别瞎说。”李老板冲着倪连玉的后背嘱咐着。

“老总——”李老板追上赛诸葛,从兜里掏出几块钱,“辛苦了,买几包烟抽。”塞给了他。

赛诸葛抬眼看看李老板。李老板说“老实孩子,不会有啥事,您老关照。”

赛诸葛摆摆手,走出了大门。

在镇公所过堂。与梨花这几年的来往,也曾想过要娶梨花,倪连玉都认,别的不知道。

“啪!”一个大嘴巴抽的倪连玉嘴角淌血。

“他娘的那双绣花鞋,是给他娘的你娘那个小脚儿穿的?”赛诸葛厉声喝道。

“是,是。”他有点磕巴了,但立即想起了老板在他出门时的那句话。“是送给我二姐的礼物,她过生日。”倪连玉编谎还挺快。

“你二姐一个乡下婆子,穿他娘的啥绣花鞋?”赛诸葛不信。

“是真的,老总。”倪连玉说。

“你二姐婆家是哪庄的,你他娘的姐夫叫啥?”

倪连玉只得照实作答。

赛诸葛随即派人去核实。俩伪军骑着洋车,功夫不大就到了,经打听后找到了这家儿。

家里只有二姐和几个孩子,看到两个背枪的大兵,心里发毛,寻思着没什么好事。

“倪连玉是不是你兄弟?”一个大兵问。

“是啊。”二姐回答。

“前几天,你兄弟是不是送你一双绣花鞋?”

别小看乡下女人,这点儿机灵巧变的还是有的。“对呀,咋了?”二姐心里虽然发慌,嘴里答得没错。

“鞋呢,我们瞅瞅?”大兵伸出了手。

“咳,我那个兄弟也不靠谱。您说我一个乡下女人,天天泥里水里的,穿那么花哨的鞋干啥?”说得不错。

“把鞋交出来!”

“正好前两天,小姑子回娘家,我顺手就送给她了,说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呢。”这话儿回得天衣无缝。

“你小姑子呢?”又问。

“今儿早上,回天津了。”这倪连玉的二姐十分了得。

二三百里地呢,要不要去核实,这得请示参谋长。俩大兵骑车回来禀报。

“嘿,还真有这事?”赛诸葛晃悠着脑袋。

“参谋长,要不要到天津去核实?”一个大兵请示。

“来回至少四五天,这人吃马喂的,你他娘的掏钱?”赛诸葛来气了。

“去,把那药店的小子放咯。你告诉他,有啥信儿立即报告,要是知情不报,拧下他的脑袋来。哎,对了,鞋店那小子谎报军情,给他赏几个大嘴巴子。”这案子,赛诸葛如此发落了。

折腾十来天,没他娘的啥收获,撤。赛诸葛带着兵回蓟州交差。

风平浪静了,但也把倪连玉吓得够呛。李老板问他是不是知道梨花的下落,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真不知道。”

本想,这几天再去趟莲花峰,给梨花送点吃的用的。哪还敢呢,等等再说吧。

谁知,就在这天晚上,出了件惊天大案。两个蓟州日本宪兵队派驻镇公所的鬼子兵失踪了。宪兵队长赤本一郎带着十几个宪兵与治安团的一个连开进了邦均镇。治安团长钱大头带着眼罩箍着一只瞎眼,亲自陪同。

又是一阵子折腾。鬼子汉奸搜遍了全镇以及周边乡村,审问了无数的士农工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打伤了不少无辜的人。但是,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气得赤本一郎嗷嗷怪叫,“肯定的,八路的干活。”

既然八路出现了,那城里的防务更要加强。赤本离开前,又留下了两个宪兵,命令治安军钱大头,留一个排的兵力常驻镇公所。“皇军的出去,一定的严加保护。”

钱大头指示排长和镇公所的警长,不但要保护好皇军,还要密查那个“扫把星”女人,查出来重重有赏。

镇子里的人高兴啊。祸祸人的两个小鬼子失踪了,高兴!八路下山了,有盼头了,更高兴!人们私底下猜测着,议论纷纷。盼着八路军再次出手,多多的收拾这帮狗日的小鬼子,收拾这帮汉奸治安军。

莫名其妙失踪的两个小鬼子,一个军曹一个兵,实际上是来监视镇公所、警察所、治安军的。“中国人的,不能过于相信”,这个信条在日本人中自上而下。他们豢养汉奸走狗,驱使他们为大日本帝国卖命,又耽心这些中国人生出二心。一个邦均镇生活着上万中国人,一个蓟州府二三十万中国人,他们害怕前两年那样的大暴动,害怕再一度发生民变。日本侵略者维持他们在占领区的统治,靠这些汉奸伪政权,但又不放心这些中国人。

整个邦均镇,实际上由这两个“太君”掌控着。镇公所、警察所的伪职们,都是点头哈腰,看他们的眼色,听他们的吆喝,由着他们驱使。因而,俩小鬼子在镇子里耀武扬威,为非作歹,强吃强喝,无恶不作。恨得老百姓牙痒痒。

一天晚上,这俩小鬼子在街西头的羊肉馆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向街东头的镇公所走去,摇摇晃晃,哼哼唧唧的咕噜着小调。走到十字路口,军曹向南街口指了指,“包子的,花姑娘的好!”另一个小鬼子逢迎着,“好,找花姑娘的。”他们说得是王玉兴汤锅店旁边的包子铺,见过天天在摊子前卖包子的桂枝。于是,闯进了包子铺的后院。

桂枝和娘还没睡,等着郑亮来送面粉,院门就没有落栓。郑亮家住在镇子东头,与桂枝已经定了婚,准备年底成亲。桂枝爹早年去世,娘守着这个闺女,每天蒸包子卖包子度日。娘俩都满意这门亲事,稀罕郑亮这个憨厚、淳朴的未来女婿,便委托他隔三差五的从乡下买好面粉送过来。那里的面粉比镇里粮栈的便宜,小生意,能省一分是一分呗。

听到门响,娘俩以为是郑亮来了,忙下炕打开了房门。两个醉醺醺的鬼子闯了进来,“花姑娘,吆西吆西,好!”吓得桂枝往娘的身后躲,军曹伸手就拽。“滚!你们滚出去!”“来人啊,救命呐!”娘拼尽全力的呼喊。小鬼子兽性大发,抡起拳头就打,桂枝娘还是喊叫,这个兽兵掏出枪来,用枪把狠狠的砸了下来。桂枝娘的头出血了,晃了一下就瘫到在炕沿下。桂枝挣扎着也在拼命的呼救,但无济于事。两个鬼子按住桂枝,使劲儿撕扯她的衣裳,桂枝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

郑亮推着小车,门怎么还开着呢?便把车直接推进了院子。刚要卸下车上的两袋面粉,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不对,便急忙进到里屋,挑开门帘,室内的一幕呈现在眼前。这个血性的汉子,立即反身出去,顺手抄起门边的一把镐头,急急的冲了进去,对着那个正在解腰带的鬼子,狠狠的砸下一镐头。哪知那鬼子脑袋一歪,被夯在了肩头上,哇哇怪叫着,反身扑过来与郑亮扭打在一起。那个光着屁股的鬼子军曹见此情势,立即蹿下炕,也扑了过来,用手紧紧地掐住郑亮的脖子。好汉难敌二犬,激烈的搏斗中,郑亮力不能支,渐渐的处于下风。

就在此时,外面闪进两个蒙面大汉,手起刀落,两个鬼子倒在了血泊中。

桂枝吓得躲在墙角,抱着肩头不住地哆嗦。此时,桂枝娘已经醒过来了,正在炕下哎呦哎呦的呻吟着,一个蒙面人把她抱上了炕。另一个蒙面人对郑亮说,你俩把这两个畜生抬到驴棚里,挖坑扔进去。接着对桂枝说,现在没有哭的功夫,赶紧拿把菜刀或者铲子,帮我把墙上地上的血迹刮下来。

郑亮和另一个蒙面人,把俩死鬼子抬了出去。在驴棚里挖了个深深的坑,留下了那两把枪和子弹,把鬼子尸体推进坑里,回身又进了里屋。蒙面人从灶膛里掏出一簸箕灰,用手往刮下墙皮的地方涂抹,用破衣裳反复地擦来擦去。地上也撒上灰,三个人反复地清扫、擦拭。然后把沾有血迹的衣裳被褥等什物、清扫的秽物等端进驴棚,倒入坑内掩埋,用原来的烂草尘土重新盖上地面。

“家里有酒吗?”蒙面人问。桂枝娘惊恐地指着柜橱,找出大半瓶子白酒。蒙面人把酒喷洒在屋子里。

“亮头,把白面搬进来,码在往常的地方。”年岁稍大的蒙面人对郑亮吩咐。又对桂枝说,“快点收拾你们娘俩的衣裳和要紧贵重的东西。”

这人咋知道我的名字?郑亮听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麻着胆子,“您?您是不是对面药铺的李老板?”

那人一愣,“别问了,干事儿。”

一切收拾停当。蒙面人说,“亮头,把你丈母娘送到姥姥家,安顿好。我看了她的伤不是很重,找点治红伤的药粉上了就好。你和桂枝不能留在那里,尽快到丰润的腰带山去,找教书的先生李月志。要留在他那里,不许轻易的回来。记住了吗?”

郑亮点点头,用小车推着丈母娘和一些东西,与跟在后面的桂枝连夜出了门。

此时,两个蒙面人摘下面巾,在屋子里吧嗒吧嗒地抽烟。“坏事儿了,郑亮认出了你。”另一个蒙面人说。

李老板说,怪我急不择言,没事儿。郑亮到了腰带山,肯定要讲这里的情况。没有咱们带过去的话,月志不会轻易地放他们回来。郑亮小伙子耿直憨厚,不能出卖我们。再说,咱们救了他一家子的命啊。

俩人这里瞅瞅,那里摸摸,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锁好门,悄悄地离开了包子铺,分头消失在夜色中。

李老板在附近绕个圈,跳墙进了自己铺子的后院。坐在里屋抽烟,仔细回忆着夜里的一切,应该没什么纰漏。但心里还是不踏实,好像有件什么事没做。终于想起来了,便从院子里找了块破木板,研墨提笔,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上,“老家有事,暂停营业”。然后掩在大褂里,出去开前门。“老板,今儿起这么早啊?”是倪连玉的声音。李老板没吭声,走过街道,把牌子竖在卖包子的摊位上。

武装大暴动后,抗日义勇军的队伍被打散了,只有一小部分转入八路军平西抗日根据地。一些零散武装隐藏进北面茫茫的大山里,积蓄力量,继续战斗。日本鬼子实行“铁壁合围”,疯狂地扫荡剿杀,到处奸淫掳掠,烧房子,杀无辜,整个冀东腥风血雨,暗无天日。从山海关到北平的这条交通要道上,砌筑的岗楼林立,布设的据点相连,鬼子汉奸有恃无恐,猖狂至极。

李家药铺老板李明志不想再继续沉寂下去了,“敲它一家伙,给它点颜色看看,灭灭它们的煞气。”与“北来顺”客栈伙计、义勇军骨干陈振坤谋划已久,“先从镇里的俩小鬼子下手。”

那天晚上,俩小鬼子在羊肉馆喝得酩酊大醉,迤逦歪斜向东走去,走到十字街转弯不见了,便立马尾随跟过去。此时,见郑亮推着小车从东边过来,便隐藏在暗处盯着。郑亮进了丈母娘包子铺后院,很快传出叫骂和激烈地打斗声。他们赶紧冲了进去,手起刀落,结果了两个小鬼子。

鬼子和汉奸确实也搜到了包子铺,见关门落锁,便要砸开。随行的警察说,这里就寡妇娘俩,干不了啥事。但是,小鬼子还是一枪托子砸开了门,端着枪刺涌了进去,里外地搜查。那个警察在院子里,看到脚下两个黑豆粒大小干涸的褐色血迹,顺手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一捻。几个鬼子汉奸翻箱倒柜,都是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没发现什么可疑,便撤出院外。有个汉奸顺手抱走了墙柜上的俩掸瓶。

鬼子宪兵队撤回城里,但镇子里外,治安军游来荡去的,戒备森严,随时盘查,倪连玉更不敢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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