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四姐唱着歌离开了知府大院,杨大人知道这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顾不上去训责长房太太,当即吩咐手下兵丁去寻找,兵丁沿着官道飞马追赶,追了百十里也没有见到罗四姐的人影儿,兵丁们只好回去向知府大人禀报实情,知府大人心急如焚,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到了长房太太的厢房里,准备大发雷霆,不料,他的内兄刑部侍郎正坐在其妹的身旁,杨仁威当即像软了的皮球向内兄讨好说:“不知内兄何时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抱歉,抱歉。”接着杨仁威对妻子说:“香梅,孩子的舅爷来了,也不告诉一声。”
香梅没有吱声,只顾斜着眼敌视杨仁威,舅老爷咳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仁威,你是不是翅膀硬啦?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哥,这怎么可能呢?要不是你提携,我杨仁威还不是在寒窗苦读呀。”杨仁威身上沁出一股股冷汗,这时妻子也趁机挑拨说:“他哪会把你放在眼里呢,他说你一个刑部侍郎算个球官。”
“香梅,你别冤枉我呀。”杨仁威脸上冷汗直冒。
舅老爷望着杨仁威的可怜相,冷笑道:“你别以为现在皇上器重你,告诉你,我可以让你这个知府一夜之间变为贫民。”
“哥,你可千万别听香梅说的话,说实话,这次是香梅错怪了我呀。”
“她怎么错怪你的?”舅老爷坐在靠椅上问。
杨仁威只好将广西刘大人邀请湖广两省共同举办“歌婆节”,以及他派人四处寻找对歌高手,最后将罗四姐请来府上的情况跟内兄舅老爷说了,内兄听了妹夫的叙述,觉得这次确是妹妹的不对,同时,他还决定回京城后将湖南广西举办“歌婆节”的情况向皇上禀报。让皇上也感受一下太平盛事,华夏民族共享欢乐节日的气氛。舅老爷还告诉他,这次来湖南是受了皇上御旨来查办冤假错案的,他一到妹夫这里,却不料正好碰上妹妹告丈夫的状。
杨仁威开始也觉得纳闷,怎么昨天夫妻刚吵了架,第二天怎么就从京城赶来了家里呢?他还以为舅老爷有腾云架雾的本事呢。
杨仁威为了讨好内兄,不得不在妻子面前又收敛起自己的男子汉气魄,他与妻子商量说:“这次我们怎样招待好舅老爷呢?”
“随你的便。”妻子对于家兄没有帮她说话,心里有些生气,因此招待上不管它好坏,她也不爱去插手了。而对于杨仁威的另外两位姨太太,她却想趁现在家兄在场,好好给她们制定一个同床规划,因此,她趁家兄闲坐无话可说时,提议道:“仁威,现在趁我哥在,你必须约法三章。”
“哎,香梅啦,你跟仁威有什么约法三章?”
“哥,你知道啥,他这人不立个规章,谁也拴不住他的的心。”杨仁威见妻子得寸进尺,又不好怎么反对,只好说:“香梅,你我夫妻之间,订什么约法三章呢?”
“那我问你,这一个月来你有没有上过我的床,我也是女人,我也还没有到四十岁啦,你要我守活寡呀。”
杨仁威没有再说什么,这一个月来,他是没有上过香梅的床,他出门走访州县就去了半月有余,回来后,三姨太、二姨太争风吃醋,他又旅途劳顿,因此无暇顾及长房太太了。香梅见丈夫缄口不言,责怨:“你怎么不说话呀?”
“唉,你叫我怎么样说呢,我总不 能分成三头六臂呀,这样吧,以后,我多陪陪你就是了。”杨仁威为难地说。
香梅生气道:“以后每月我占二十天,其它时间由你安排。”
舅老爷见妹妹为夫妻间的事争吵,制止道:“香梅,你别胡闹了,夫妻间要互相体谅。”
“不,我不给他约法三章,以后他会更加放纵。”香梅坚持己见,家兄也拿她没办法。
舅老爷在省府逗留了两天,杨仁威带他游了些风光景地后,便回京城去了。杨仁威又将搜刮来的银钱送了一半给舅老爷。并护送出省城后,才打道回府。与师爷商讨寻找罗四姐事宜。
却说罗长生自那天小祥的父亲来拿了二两银子去后,他总是觉得小祥是块心病,使他吃不香睡不着。小祥的伤不好必然会找他要钱。因此,今日吃了早饭,他便带了三两银子准备一次性打发小祥,这样,就是小祥不同意也不会再给了。
他来到小祥家,小祥正躺在床上,他见罗长生进来,便支起身子召呼说:“老爷,你来了?”
小祥妈在后屋听到儿子说老爷‘来了’,赶紧迎了出来。激动地说:“老爷,您怎么来啦?快请坐。”小祥妈拿了好几条凳子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缺了腿,便是摇摆不平,她猴急着说:“看看我这穷骨巴叽的家庭,连条凳子也找不出来。老爷,您就坐这儿吧。”小祥妈搬了一截木头吹了几下叫罗长生坐下。
罗长生瞅了瞅一尺见方的圆木头,没有坐。他咳了两声,不屑地问:“仁山怎么不在家?”
“他下地干活去啦,老爷,您有事吗?”小祥妈问,罗长生瞄了瞄小祥,说:“我过来是想把小祥的事给了结了。”
“那怎么结?”小祥妈问。小祥躺在床上没有说话,他想听听罗长生怎么个了结法。
罗长生说:“小祥虽然是我叫他去寻找四姐的,他在南风坳遭到强人打劫,砍伤了大腿,按理说这也不能怨我,因为这不是我砍伤的,所以这药费我一文不给,你们也怪不得我。但我看在族人面上,已经给了你们八两银子了,现在小祥的伤还没有好,你们说怎么了结?”
“老爷,我哪时拿了你八两银子呢?前些天,小祥他爹到您家里也只是拿了二两银子呀!”
“我让狗蛋拿去的钱就不是吗?”
“可狗蛋现在人都不知下落呀!”小祥分辨说:“要是狗蛋给了我钱,我的腿也早好了。”
罗长生眼珠子一转,怒斥:“谁知道你们是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我们打鬼主意?”小祥不明真相问。
罗长生狡辩说: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钱财,你们可别当我是傻子。”
“老爷,您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呀。”小祥妈急傻了眼话不知怎么说了。小祥气得七窃生烟:“我是那种人吗?”
罗长生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借口,这银子他一两也不能给了,原先本是想来给小祥几两银子了结这事,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太仁慈了,自己完全可以说他唱得是“苦肉计”。
小祥气红了眼,说:“老爷,我的腿现在不能下地,说不定以后也会废了,我怎么会和狗蛋合伙骗你的钱财呢?我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
罗长生狡诘地转了转眼珠子,说:“小伙子,你们这‘苦肉计’也该收场了,这银子我是再也不会给了,这是你们自作自受。”罗长生说完拂袖走了。
“天啦!孩子呀,罗长生他怎么这样对我们啦。”小祥妈眼泪漱漱而下。小祥忍无可忍,一拳砸在床上,说:“我要杀了这个罗长生!”
小祥妈上前抱住儿子哭诉说:“孩子,老天怎么尽欺负我们这些穷苦人呀!”
小祥的父亲下地回来刚到门口,听到屋里的哭声,一进门便问:“出啥事啦?”
“孩子他爹,刚才罗长生来了,说咱们的小祥和狗蛋合伙以‘苦肉计’骗他的钱财,以后这药费他一分也不给了,你说,我们家小祥是那种人吗?”
“我去跟他理论!”仁山气吁吁转身奔罗长生家去了。
罗四姐自打跟知府杨大人的长房太太吵嘴离走后,杨大人派官兵四处寻找均不见人影,眼下离“歌婆节”日期一天天迫近。杨大人派了护卫阿仁来到县衙请求协助寻找罗四姐,其实,县衙里正关着前些时候搜山抓来的一个小蛮子,吴县令正在大堂审问,由于小蛮子受不起酷刑讯逼供,把什么都讲了出来,而且还招供了苟子及邻近村里的好些个落草穷人。
吴县令将这些落草穷人一一纪录在案后,将小蛮子重新关进了牢房。
阿仁待吴县令审完案子后,当即拉着吴县令的手走进书房,吴县令不明事理,问:“出啥事了?”
阿仁小声说:“罗四姐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吴县令一头雾水说:“杨知府亲自来接她去的,这种光宗耀祖的事,别人想去还轮不上,她怎么会跑了呢?”
“吴县令,你不知道呀,这全是因为杨知府的长房太太争风吃醋,她以为杨知府看上罗四姐了,怕罗四姐当他的四太太,才把罗四姐赶走的呀。”
“原来是这样呀,那上哪儿去找呢?”吴县令为难地说。阿仁想了想说:“罗四姐她会不会回家呢?”
“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她与她的父亲好像关系不好,我想她是不会回家的。”吴县令介绍说。
“那她会去哪里呢?眼下‘歌婆节’又一天天逼近,广西刘大人人来函说,他们那里已经全部就绪了。”
“杨护卫,上次我们去搜剿土匪时,抓来一个‘小蛮子’,他招供说,一个土匪头目是罗家村的,说是叫苟子,家里还有老父老母和一个妹妹,小蛮子还说, 这个土匪头目好像跟罗四姐很熟,我们何不到罗家村去看看究竟?”吴县令提醒说。
阿仁一拍大腿:“对!我们就找这老头要人去!”
吴县令当即传令手下兵丁,打轿向罗家村方向去了。
罗四姐离开知府衙门后,哪里也没有去,她直接回到了家乡,上次回来,她本来想去告诉罗德生大叔,苟子没死。但知府大人没让她久留便接走了。因此这次回来她没有进家门径直到了罗德生家里,德生夫妻正与英子吃着烤红薯。罗四姐疲惫不堪地进了房门,德生见状,当即傻了眼,问:“四小姐,你啥时回来的?”
“德生叔、婶婶、英子,你们好吗?”罗四姐说着头觉得很昏,英子当即上前扶住她说;“四姐,你一定走了不少路吧?”
“快给我一口水喝。”罗四姐虚弱地说。
德生妻当即舀来一碗水让罗四姐喝了,罗四姐缓过气来说:“大叔,我有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你给我一个红薯吧。”
英子当即拿了一个烤红薯,拿着吹了吹灰,四姐顾不上什么,当即咬下一大口,津津有味,三两口便吃下了肚里。
德生见状,说:“慢些吃,别噎着。”
“哎,也不知你这些天吃了多少苦头。”德生妻叹息说,“前些时候你回家没有两个时辰就被知府大人接走了。我们一点音讯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一个千金小姐不知吃了多少苦呀。”
“婶子,我反正流浪惯了,这点苦算什么呢?要跟你们一家比还差得远呢,还有苟子哥就更加了。”罗四姐感慨地说。
“四小姐,你就别提了,说起苟子,他真是死得冤啦!”德生伤心得流下了泪。
罗四姐见状告诉说:“大叔,苟子哥他没有死。”
“你说什么?”德生夫妻和英子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罗四姐说:“苟子哥没有死,他被德才大伯救活了。”
“那他人呢?”德生问。
“他上山了。”四姐镇定地说。德生夫妻和英子听了都没有说话。
许久,德生生气说:“他怎么能走上这条路呢?”
“大叔,你又何必这样伤心呢?什么事总有它的根源。苟子哥也是被逼的呀。”
德生沉思了好一阵叹息说:“唉,这都有是命运,苟子他能活下来就是天意了,虽然他现在上山当了蛮子,我也不好怪他什么,我只希望他不要干伤天害理的事。”
英子突然生气说:“上了山他能干出什么事来吗?说不定小祥的腿就是被他砍的。”
提起小祥,罗四姐突然问道:“小祥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家里养伤,可能要残废,听说你爹还诬陷他与狗蛋合伙以“苦肉计”骗你爹的钱财。”
“这怎么可能呢,小祥是我亲眼看见被一个小蛮子砍伤的。”罗四姐纠正说。
“你爹现在不愿再给小祥治伤的钱了,小祥躺在家里不能下地,他爹到你家去理论,又被你家的家丁打了一顿,你爹真够狠的。”英子告诉四姐说。
罗四姐咬了咬牙愤恨地说:“我这就回去找我爹要钱,小祥是为我受的伤。”
罗四姐说着起身走了。德生拿眼斜视一下女儿,见罗四姐走后,训责英子:“你怎么把什么都告诉四小姐呢?”
“她不知道底细呀。”
“她这一回去闹,她爹会更恨她的。”德生担忧地说。
德生妻说:“我看这事让四小姐知道也没有关系。东家也有几分怕四小姐的,更何况现在四小姐名声大了,东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德生听了妻子的话也觉得有理,一时,他们一家三口谁也没有说话,心里都想着苟子的事去了。
吴县令与府衙杨护卫的轿队进了罗家村,罗长生听到禀报,便匆匆迎出大院,跪拜在大门外,他把吴县令迎进家门后便知道吴县令及府衙杨护卫是来问他要人的了,他怨恨自己怎么就生了罗四姐这么一个挖自家墙脚的妖女,昨天,她一回到家里便责斥自己没有人性,世上那有女儿对父亲这么说话的呢?真是伤透了心,要不是这妖女名声大,知府大人亲自上门来接她去对歌,我真要把她痛打一顿,置于死地而后快。
吴县令进了罗长生的客房,杨护卫开门见山问:“罗员外,你家四小姐这两天回过家来吗?”
罗长生听了,他不敢隐瞒,只好回答说:“她昨天 进了一趟家门,跟我吵了嘴,向我要走了十两银子走了。”
“她是上哪儿去了呢?”吴县令问。
罗长生只好告诉说:“她是来向本族一个受伤的小伙子小祥来要钱的,本来这钱不应该要我出的。”
“为什么?”吴县令问。
“吴大人,你知道的,为了寻找我那四女儿,我派了小祥等十余人去广东连州一带。小祥他们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蛮子打劫,被砍伤了腿,已经花了我好多银两了,昨天,我那四女儿又来向我要了十两银子去,这钱你说我出得冤不冤呀?”
“罗员外,这事嘛,我可以为你摆平,现在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南风坳那带土匪的头目就是你们村的。”吴县令神秘地说。
罗长生一听,吃惊不小说:“我村的?不可能吧!”
吴县令说:“一点不假,就是你村的人,还跟你家四小姐很要好呢。”
“真有这事?他是谁呢?”罗长生皱着眉头想不出所以然来。
吴县令眼珠子转了转,说:“这个人叫苟子,你认识吗?”
罗长生一听,心里猛的一跳,纠正说:“不可能,不可能,这人已经死了两年多了,怎么会是他呢?”
“那你怎么就断定他死了呢?”吴县令提醒说。
罗长生脑子一转:“对呀,我没见过他的尸首。”
吴县令说:“我是提审小蛮子时,小蛮子招供说的,不会有错的。”
“吴县令,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罗长生眼睛发亮征求吴县令。
杨护卫说:“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先把四小姐找回来,让我送她回府衙,至于其它事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可是,我也是不知贱女去哪儿了呀,她昨天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那你派人去找呀!”吴县令吩咐说。
“来人啦!”罗长生当即唤来了几个家丁,命令说:“你们分头去找四小姐,找到了就告诉她知府衙门派人找她来了。”
“是!”家丁们领命分头下去了。
却说罗四姐离开德生一家回到家里向罗长生要来十两银子后,当即转身到了小祥家里,可是当她到了小祥的家门前时,却见小祥一家关了门,门上一把大锁,罗四姐站在门外喊道:“仁山大叔!”。
邻居见有人呼唤“仁山大叔”,便出门打探,见是罗四姐,告诉说:“仁山已经死了。”
“啊?!这是怎么啦?”罗四姐吃了一大惊。
邻居介绍说:“仁山去找你爹要钱,你爹不但不给还派家丁把他痛打一顿,仁山回到家后半夜便在后屋上吊死了。小祥妈发现时,人已经死了好多时辰了。小祥母子哭得死去活来,是我叫了几个相好的人把仁山草草埋了。”
“哪小祥呢?”罗四姐泪水溢满了眼眶。
邻居回答说:“小祥与他妈我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罗四姐听了这些消息,有如五雷轰顶,她恨不得一刀就把父亲杀了,她想起自己自从逃婚出家门这些年来,连累了不少无辜的人受尽冤屈,她恨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人世。害得苟子哥一家受尽苦难折磨,害得小祥一家家破人亡,罗四姐流着汪汪泪水,望着小祥的房屋,依依不舍转身走了,当她刚走到村口准备再也不回这个令她伤心又是生她养她的罗家村时,她却突然昏倒地上了。
罗四姐醒来时,却躺在德生家里英子的床上,英子守在床边,见四姐醒过来时召呼说:“你醒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罗四姐摇摇头问:“我躺了多久了?”
英子告诉说:“两天两夜啦。”
“啊?!”两天两夜啦?”罗四姐真不敢相信英子的话。自己怎么一昏就是两天两夜呢?
这时,德生匆匆回到家里,关了房门对四姐说:“四小姐,东家派家丁正四处找你回去呢,说是府衙来了人。急着要找你回去对歌呢。”
“大叔,别管他,让他们找去。”
德生有些惊慌,因为四姐正躺在他家里,如果东家知道了,四小姐藏在家里知情不报,自己怎么吃罪得起呀。罗四姐看出了德生的心思,说:“大叔,你不用怕,她们找我去与广西的刘三姐对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赌注,我不会听他们摆布的。”
“四小姐,听说广西的刘三姐是个歌仙呢,当地有三个秀才带了三船歌书找刘三姐对歌,结果三个都是大败而归。”德生担忧地说。
罗四姐思索着说:“所以这次对歌,我并不想去,免得丢了我们湖南人的丑。”
“知府大人都来请你,你不去能行吗?”英子插嘴说。
罗四姐正与德生一家说着对歌的事,不料,吴县令的手下李都头带了两个兵丁来到德生家,将罗四姐“请”走了。
罗四姐被塞进了轿里,官兵护卫前后,匆匆忙忙直奔县衙去了。
苟子的一帮弟兄自打官兵搜剿过后,队伍被打得长零八落,不少弟兄还死在了官兵的刀下,他自己也负了重伤,经过一段时间的疗伤和休整。苟子那些被打散的弟兄们又汇合在一起了,苟子伤愈后,便带着弟兄们安扎在鳌鱼岭,这里易守难攻,他们白天踩点收集财主恶霸欺压穷人的行径证据,夜晚便对其进行清算报复。他们的行动使得鳌鱼岭附近十里八村的恶棍豪绅欺诈穷人行径收敛了许多。
今日,一弟兄来报说:“大王,有一队官兵又强抢民女,向县衙方向去了。”
“有多少人?”苟子义愤填膺地问。
手下一弟兄说:“大约十来人,我们何不去把他们劫了。”
“大家先别急,”苟子沉着地思谋说,“我们到关冲口埋伏,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苟子做了周密的安排,而后带上弟兄们向关冲口去了。日头正当午,太阳火辣辣的将大地烧烤得象火炉子似的。苟子带了十多个弟兄埋伏在关冲口的树丛中,他们望见一队官兵手持长矛,护送着两台轿子缓缓向关冲口走来,当轿子抬到关冲口时,苟子一声令下,十几个弟兄冲了出去,官兵听见喊杀声,丢下兵器四处逃窜,抬轿的人吓得魂不附体,停下轿子,两腿哆嗦打颤,苟子揭下轿帘,一看却是吴县令,吴县令吓得缩成一团,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苟子没有理会,他正准备掀开另一辆轿子的门帘时,轿内却走出一个纤丽大方的女子,只见她沉稳地拢了拢额发,一见苟子便猛扑上去,拥抱说:“苟子哥,怎么是你们?”
“四姐,原来是你呀!”苟子激动不已,“上次在南风坳被官兵打散后,我真担心官兵把你抓去给害了,你现在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苟子哥,一言难尽呀,不过你不要替我担心,官府抓我去,无非是要我去参加‘歌婆节’与广西的刘三姐对歌,我想了许久,觉得这事没有什么可怕的。”罗四姐胸有成竹地说。
吴县令吓得缩在官轿里,当他听了苟子和罗四姐的对话以后,便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死于非命,他下了轿,见罗四姐与蛮子头目苟子说话很投机,便上前插嘴对苟子说:“好汉,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也是受知府大人之命请罗四姐去对歌,你我都是汉人,我们总不能让一个壮家女子取笑我们没有歌手吧。你放了我们吧,现在离“歌婆节”没有多少时日啦。”吴县令哀求着说。
苟子望着罗四姐,征求说:“四姐,你怎么决定呢?”
“苟子哥,你放了他们吧。”
苟子抓住吴县令的衣襟责斥:“你以后要是敢对四姐非礼,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你算帐的,你滚吧!”
吴县令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他见苟子放过他了,便气愤地叫着逃散不远的官兵:“你们都回来吧,赶紧送我回去。”
罗四姐对苟子说:“苟子哥,我们走吧。”罗四姐正欲上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转身拉了苟子到一旁小声说:“苟子哥,大叔嘱咐你,千万别干伤天害理的事。”
“四姐,这你放心就是了,那次在南风坳小祥被我的手下弟兄砍伤,这是我最大的遗憾,现在,我已派人把小祥母子接来了。”
“小祥母子被你们接来了?那小祥他爹上吊的事你也知道了?”罗四姐惊奇问道。
苟子含泪点了点头,对于小祥,他觉得自己就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样不可饶恕。砍伤小祥的虽然是手下的弟兄们干的,他完全不知道,但是,他思前想后,这也是自己的失职呀,虽然自己的弟兄们都被逼无奈才落草上山的,但是,弟兄们却还没有真正理解“打富济贫”的规则,对于小祥父亲的上吊,虽然是罗长生所引起的,但是起因却跟自己有关呀,这心里的创伤,苟子是永远也没法抹掉的。
吴县令向苟子弟兄们道谢了不杀之恩,而后吩咐手下起轿赶回衙门去了。
苟子望着远去的官兵,心里想起罗四姐和自己的遭遇觉得无限的怅然。他在关隘口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想了很久,弟兄们催了好几次,他才拉起四姐一起回山上营地去了。
罗德生一家因官府的人突然进门将罗四姐抓去塞上了轿里抬走后,一家三口惶惶不可终日,德生纳闷地问妻子:“这到底是谁报的信呢?东家都不知道四小姐在我们家里,怎么官府的人这么清楚?”
“这事我也觉得蹊跷,东家知道了一定会来怪罪我们的。”妻子一脸忧郁。
英子说:“这事怎么能怪我们呢?爹也是看见四姐昏倒才扶回我们家里的,这能怪我们窝藏不报吗?”
他们一家正在议论争执时,罗长生却悠悠扬扬柱着一支龙头拐杖来到了德生的家里。
德生见了罗长生冷不丁吓出一身汗水。罗长生见了德生,气愤地说:“你们一家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呢?!”
“东家,四小姐是昏倒路上我才扶回来的,我并没有要藏下她的意思呀。”德生分辨说。
罗长生拿住德生的话柄,斥责:“你把四小姐扶回你家的?我说四小姐是我的女儿还是你的女儿?她有没有家?我说你这穷鬼也太自高了吧!”
德生真没有想到东家会这么说话,但自己也是好心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四姐扶进自己家里,这话给罗长生说对了,她也有家呀,为什么自己不把四小姐扶回她自己的家里去呢?德生没有话可说了,他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但他是出于好心,他没有其它半点恶意。
罗长生见德生没话可说了,拐杖朝地下顿了顿,说:“你们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可别来找我!”
罗长生再没说什么,拄着龙头拐杖转身走了。
德生妻子跟着送出门外,她没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只望着罗长生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而后转回屋里问德生:“不知东家是否知道咱们苟子还没有死的消息?”
“这事我也说不准,但不知四小姐是否与她家里人提起过。东家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德生皱着眉头分析说。
英子在一旁剥着玉米棒子,她沉思着分析说:“要是四小姐与她家人提起我哥还活着,我 看东家刚才来肯定会说的。他刚才也没有提起过我哥的事,你们就不必去担忧了。”
罗四姐与苟子及其弟兄们一起回到了这帮绿林好汉的的营地,却见小祥与他的母亲正在营地为大伙忙着做饭炒菜。四姐见了小祥的母亲,泪水当即哗啦啦流了下来,她上前抱住小祥的母亲,哭诉说:“大婶,是我害了你们一家呀。”
“四小姐,请你别这样说,这事,我们没有怪过你,只是你爹他太狠毒了,小祥他爹真是死得冤呀!”小祥的母亲也哭了起来。
苟子见四姐和小祥的母亲抱着哭成一团难分难解,上前劝说:“大婶、四姐,小祥的事你们要怪也应该是我,是我没有把手下的弟兄教训好,才使小祥的腿被砍伤。”
罗四姐和小祥母亲都止了泪,四姐从身上取出前些时候回家向父亲要来的十两银子给了小祥的母亲。小祥见状,柱着一只竹拐杖上前拒绝说:“四小姐,你这银两就不要了,反正我现在上山当了好汉,我的腿在苟子哥的调治下现在差不多全好了,这银子就你自己留着用吧,你走南闯北唱歌会有用的。”
小祥的母亲也极力拒收罗四姐的银两,四姐不好勉强,只好自己暂时收下,待日后再说。
苟子见饭菜都已经弄好,便下令吩咐弟兄们开餐。各位绿林弟兄分作两桌坐下,苟子叫手下搬来一坛倒缸酒,每人筛了一碗,罗四姐好久没有喝过家乡的倒缸酒了,她抿了一口饮下肚里,当即一阵红晕冲上了脸庞,就象那芙蓉花开一样,鲜艳极了,苟子望着罗四姐红润的脸色说:“四姐,你越来越美了。”
四姐听苟子这么一说,脸更加红了,她娇嗔地笑着责怨:“苟子哥,你可别取笑我。”
小祥的母亲望着苟子,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她也称赞四姐说:“四小姐真的是很漂亮,苟子没说错。”
“大婶,你也来笑我。”罗四姐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苟子见状边吃边岔开话题说:“四姐,我看知府大人请你去对歌是假,他一定有什么阴谋的。”
罗四姐说:“听说是广西的刘知府与我省杨知府打了赌,谁要是在“歌婆节”对歌输了,就要付一万两黄金。我想了很久,这事我要是不去,我们全族人都会遭殃的,要是去了对歌对不赢,那我们全省的百姓更会遭殃。”
“这事怎么与全省的百姓有关呢?”小祥纳闷问。
苟子解释说:“你要是对输,一万两黄金不到全省老百姓家里去搜刮,难道杨知府他一个人愿出一万两黄金?”
小祥听了吃惊地说:“那真是事关重大呀!”
罗四姐说:“所以,这次“歌婆节”我决定去试一试,我不知道刘三姐有多大的本事,但我觉得不应该怕她。”
苟子沉思了一会,说:“四姐,这对歌的事,让我派几个弟兄去打探一下消息再说,你先在这里住几天。”
罗四姐吃过饭便与小祥母亲一起收拾好碗筷。苟子便与几个弟兄商量去府衙打探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