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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春风就像风神开启了飞架地球南北的彩虹桥。仿佛听到来自远古的召唤，数以万亿计的鸟儿、鱼儿、龙虾、海龟、浮游生物、鲸鱼、海豚乘着长风巨浪一路北上，宕开笔墨，再次书写地球上最宏伟、最壮观的春季迁徙史诗。
来自南方的热带气流经过万里跋涉，抵达韭山列岛的时候已经化为猛烈的东南风，将盘踞在这一海域的北风几乎蚕食殆尽，气吞万里如虎。搭乘这趟航班的各种海洋生物有的继续北上，抵达渤海湾，在北戴河、黄河三角洲等地稍事休息，补充给养，继续北上，直到北极。也有的中途下车，在东亚大陆的各个国家、地区、城市、海岛上就地安家，正如抵达东海3000多座岛礁及其海域的各种海鸥、猛禽、大黄鱼、曼氏无针乌贼、带鱼、东亚江豚一样。这些岛礁正处在东亚大陆架上。各种海洋浅滩、缓坡密布，远离大陆，营养丰富，正适合各种海洋生物生存、觅食、生产。因而成为各种海洋生物，特别是鸟类的天堂。韭山列岛则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组列岛。
为什么叫韭山列岛？难道岛上盛产韭菜吗？民国《象山县志》载：“韭山以产大韭得名”。遗憾的是，岛上半根儿韭菜都没有。倒是有一种韭菜的亲戚，叫薤白。有点韭菜的味道，但颇有南风北风旋风台风一切风的脾气，而且姓“谢”不姓“九”。在这里驻守的工作人员要想吃顿韭菜饺子、大饼只能乘船到18.5公里外的爵溪镇上购买，且风高浪急，两三周才能来回一次。
按官方资料云：韭山列岛由76个岛礁组成（其中岛屿28个，礁48个），较大的岛屿除南韭山外，还有积谷山、官船岙、蚊虫山、马补山、大青山、上竹山、中竹山和下竹山等8个，此9个岛屿亦称“九山”，呈东北—西南向排列，南北长11.5公里，东西宽10公里，岛礁面积为7.3平方公里。
那么韭山列岛最初应作九山列岛了。不过天下叫九的实在太多。什么九阴真经、九曲黄河、九转大肠都姓九。韭山列岛自古以来又是进入象山的海上第一门户，战略要地，[ 据民国《象山县志》载：“韭山直对日本，倭奴入寇，遇东南风则从韭山入昌石，寇象山；遇东北风则从南五门入海门，寇黄岩。故韭山者外洋之要冲，番舶闽船所必经，象山第一门户也。”]可辨识度又如此之低，自然有一班文人雅士引经据典，亡羊补牢。什么“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咧、“庶人春荐韭配以卵”韭菜炒鸡蛋咧、“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咧、“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咧……，正好简体韭字也是九画，所以以韭为九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岛上能不能吃上韭菜，“春初早韭，秋末晚菘”，那一向不是文人墨客操心的事儿。
虽然没有韭菜，韭山列岛的植被、海藻、珍贵中草药材却不少。黑松林、白茅、芒秆、金银花、天南星、石蒜、百合、岩松、山黄精、山栀子、大叶黄杨、水仙、茶花、葛藤、紫藤见缝插针，在狭小的海岛上占据一席之地。换景花漫山遍野，尽情绽放，各种植物犹如降落凡尘的满天繁星，在韭山列岛上生根发芽，熠熠生辉；海里的琼氏圆筛藻、虹彩圆筛藻、中肋骨条藻、各种紫菜海菜应有尽有。蠵龟、海龟、玳瑁、棱皮龟在这里慢吞吞地品尝着各种海菜、水母。野兔、游蛇、草蝌、石龙子、泽蛙、多疣壁虎、北草蜥早就从冬眠中醒来，尽情呼吸着咸腥的海风气息。来自北方的各种鸥鹭、矶鸫、禾花雀、游隼、毛鵟早就跟当地的留鸟打成一片。候鸟试图攻城略地，留鸟则周旋逶迤。婉啭啁啾，高鸣低和，鸟儿们在3000多座岛礁间，和着东海的滚滚涛浪遥相酬唱。
这正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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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一位神奇的贵客还没有抵达韭山列岛。此时此刻，他们正混迹于数以千计的大凤头燕鸥群中，从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群岛起程，正飞越千山万水，万里重洋，日夜兼程，向韭山列岛赶来，——这就是被称作神话之鸟的中华凤头燕鸥。
同大凤头燕鸥一样，他们顶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黑羽。飞行的时候，总是将这撮黑羽紧紧贴在脑后，这样就可以使他们更好地驾驭长风。不过当他们在海岛上停留的时候，雄鸟总会高高竖起，就像《天鹅湖》中戴着王冠的天鹅那样不可一世，但看上去又颇有几分古惑仔乌鸦哥的神气。很社会，也很霸气。不过，一袭洁白的羽毛，背负淡淡的国画墨色，使他们在成千上万只身披深灰色大氅的大凤头燕鸥中间依然卓尔不群。
最初的时候，也就是1863年，这种鸟就被命名为 Chinese Crested Tern。上世纪初，山东青岛第1次采集到这种鸟的标本，进一步证明了这种鸟的来历。不过在长久的时间里，学者们更多地称之为黑嘴端凤头燕鸥。因为它尖尖的橙色长喙前端是黑色的。就好像啄了过多的煤球，结果永远都洗不掉了。
这是一种美丽而神秘的鸟。因为它总是深藏功与名，混迹于大凤头燕鸥群或者其他鸥群。为人低调，从不出头，简直是隐士一般的存在。也许他们的祖上曾经阔得多啦！甚至可能曾经不需要与其他鸟类混群。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跟两脚兽走得太近。虽然模样长得像个神，可是智商堪忧：他们从来不怕人类。当人类乘船踏上海岛捡海鸟蛋的时候，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高高飞起，就好像母鸡下了蛋让人类摸走一样理所当然。结果不到百年的时间，他们就迅速走向极度濒危。全球一度只剩下不到50只。直到今天，虽然刚刚摆脱极度濒危红线，但仍然不超过150只。凭着他们低微的智商，肯定意识不到将所有的黑嘴端凤头燕鸥集中到一起或许才是拯救这一族群的根本出路。恰恰相反，在他们看来，也许只有跟大凤头燕鸥结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因为周围有那么一大群大凤头燕鸥做掩护，天塌下来都是个高的顶着，——虽然这种自信近乎迷信，但对中华凤头燕鸥而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一种鸟仅仅因为数量稀少、行踪神秘就被称为“神话之鸟”的确有些牵强附会，甚至有些可笑。因为极度濒危活成了神话的鸟类、兽类、爬行类、虫类何止千千万！可是一想到这些近乎种族灭绝的灾难完全是因为人类的残暴、野蛮、贪欲、无知造成的，不管可笑抑或可悲，那个小丑其实正是我们自己！我们总以为天地万物都属于我们。我们可以横征暴敛，穷奢极欲，把自己的地位、欲望建立在无数生命的尸骨上。我们总以为地球属于人类，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其实属于地球。包括黑嘴端凤头燕鸥在内的各种动植物的极度濒危不是提醒我们有多强大，而是提示我们负债累累。我们至今欠万物生灵一个生命的天问，欠大自然母亲一声悔恨交加的真诚忏悔。
为了保护这种鸟儿，让人类多少有点敬畏的心理，鸟类学家不得不放下科学家的架子，不仅称之为神话之鸟，而且根据Chinese Crested Tern，将这种鸟重新命名为中华凤头燕鸥。从此他们便一下子咸鱼翻身，好像成了中华文明的代言人似的。这就好像分布在华南沿海的中华白海豚一样。以前这种海豚一直被视为不祥之物，什么白忌，妈祖鱼、卢亭……自从换了名字，摇身一变，就从一头海猪变成海神之子了。可见起个好名字有多重要！
不过中华凤头燕鸥从不在意他们的名字叫什么。咯哒哒一声已经足以说明一只鸟的族裔、身份、性别、年龄、地位，而且足以区分彼此。所以不管是打江山还是求偶，觅食还是育雏，御敌还是防护，一律都是咯哒哒。
今年他们来得比往年似乎晚了点。很不幸，路过台湾马祖列岛、福建涠头湾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台风。每年台风都会夺去一些老弱病残的生命。不过这丝毫没有动摇他们北上的决心。因为他们知道，台风固然会夺去生命，但也会赋予新生。而他们的新生、他们的希望就在韭山列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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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印尼出发，经过二十多天的急行军，这支迁徙大军的先遣小分队已经飞临东海上空。先遣队的成员全部是大凤头燕鸥。中华凤头燕鸥从来不掺和这种事儿。他们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一点像煞了中国人。他们更愿意在大部队中隐藏自己，生存下去，而不愿意做先驱、先行者。也许是因为先行者大多没有好下场。比方说，每年率先洄游的大马哈鱼简直就是舍生取义的敢死队烈士。只有灰熊、白头海雕被他们撑个半死，一提鱼字儿就想吐，后面的绝大多数大马哈鱼才能顺利通过生死线。
生死对于凤头燕鸥来说，就像吃喝拉撒一样正常。为子孙后代计，中华凤头燕鸥绝不做出头鸟。
虽然这支小分队数量稀少，但年富力强，经验丰富，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任务是在东海3000多座岛屿中寻觅并且考察适合产卵的岛屿。理想的岛屿至少应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1、多石少土。
2、长坡浅滩，幅地宽阔。
3、有一定的植被或悬崖屏障，能抵御台风；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天敌要少！
小分队疾速掠过东海上空。他们紧张地收集并且计算所有的岛屿信息。有的石头太大，有的面积太小；有的地势太高，有的天敌不少！也有的早被各种鸥鹭占领。见他们飞过，便嘎嘎大叫着紧急升空，把他们赶出自己的领地领空。
将军帽岛无论从形状、地势、植被方面看都是不可多得的产卵胜地。曾几何时，凤头燕鸥们在这里都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不幸的是，他们的邻居是两脚兽，三天两头开着船过来捡鸟蛋。所有鸟蛋被送进大排档，做成了韭菜炒鸡蛋。再加上台风肆虐，从那以后凤头燕鸥便飞离这个伤心的是非之地。虽然后来国家政府严厉打击鸟蛋市场，但将军帽岛从此只剩下了一顶孤零零的将军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智商低并不代表记性差。
不过小分队并不泄气。此处不留鸟，自有留鸟处。浙江3000多座岛屿占了中国岛屿总数的60%以上。慢慢找总能找到。他们信心十足，嘎然长啸，继续寻找。然而就在这时，雾起云生。那是热带气流与北风残余势力的最后决战，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整个东海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偶尔不知是哪座岛屿上传来一两声鸟鸣，但很快又陷入了死寂。这是一个连鹰隼都懒得出征的日子。鸟儿们战战兢兢，试图穿越重重雾幕，因为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撞上岛屿，机毁人亡。
就在这时，迷雾中传来一阵阵咯哒哒的声音。小分队侧耳倾听，不由大喜过望：这是凤头燕鸥的声音！而且数以千计！这一定是一个特大部落。毫无疑问，一定兵强马壮，富甲一方。而且热心慷慨，古道热肠！要不怎么会一遍一遍地唱“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呢？先遣小分队在天上划了一个圈，领队长啸一声，循声向韭山列岛飞去。
歌声越来越清晰，鸟儿们也更加激动。渐渐地，一只长230米、宽110米的巨型鹈鹕浮现在眼前。大凤头燕鸥有些吃惊。除了传说中的鲲鹏，他们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鸟类，可是听口音却又是地地道道的凤头燕鸥语。巨大的鸟头、喙囊占据了整个身体的1/3。鸟身占据了将近2/3。巨大的墨色翅膀收于身下。一只鸭屁股似的大尾巴横亘在屁股附近，——这哪里是一只鹈鹕，分明就是一头鹈鹕哥斯拉嘛！
“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巨鹈鹕依然不知疲倦，就像孤芳自赏的街头艺人一样在东海迷雾中深情地自弹自唱。
这是什么怪物？传说深海中有一种赛壬女妖。他们善于歌唱，迷惑人的本性。虽然大凤头燕鸥未必听说过这个故事，但他们仍然谨小慎微，惊疑不定。他们在鹈鹕上空盘旋良久，一方面谨防这只巨鸟突然飞起，另一方面他们也在等待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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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阳光奋力挣脱雾霾，露出他那张惨白色的脸。鸟儿们渐渐看清楚，那不是一只鹈鹕，而是一座由三座列岛形成的岛屿。那一抹墨色的翅膀不过是由灌木、矮草组成的绿色屏障。仿佛在创世之初，造物主突发奇想，用三块积木拼成了这座鹈鹕岛。不过周边的渔民会错了意，以为老天爷早年就是一打铁的，是他白日飞升前留给韭山列岛的一座铁墩子。所以又称之为铁墩岛。幸好那时候还没有发明抽水马桶。否则……呜呼！如果苍天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既然只是一座岛，不管他是用来打铁的还是积木拼图，先遣队成员无不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是，这没完没了的歌声又从何而来呢？他们在铁墩岛上空盘旋了一会儿，终于在岛的南面发现了几只翘首望海的中华凤头燕鸥。这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不过他们仍然万分谨慎，不肯立即冲下去与他们会师。
如果大凤头燕鸥知道在两脚兽那里，这些少数族裔还获得了“神话之鸟”的称号的话，只会嗤之以鼻。倒不是种族歧视或者妒忌，而是实在看不出这群夹杂在大凤头燕鸥群里的小兄弟除了比自己白点儿、少点儿，嘴巴黑点儿，不像自己辣么亭亭玉立玉树临风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呢？更何况，这群懒虫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先遣建设没有你，千里蹭吃你第一！眼见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知道这几只鸟身后会不会有一个陷阱呢？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大凤头燕鸥决定围着铁墩岛周边继续盘旋，细心考察。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在迷雾中露了露脸儿，打了个哈欠，不久又昏然睡去，好像只是漫不经心地起来确认一下白天的主权是否还在他的手里。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先遣队对这座岛已经九分满意。他们掐算着登陆的时间，就像火箭升空前的倒计时一样精准。夕阳西下他们是看不到了。但是潮汐起落的时间他们了如指掌。而落潮的时间恰恰就是黄昏与夜晚的分界线。尽管他们智商欠费，但他们个顶个是天生的天文学家、气象学家、潮汐学家。他们的骨骼、血脉、DNA早已与大自然乃至宇宙融为一体，同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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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铁墩岛刚刚沉入暮色，领队大凤头燕鸥一声令下，先遣队在铁墩岛上翩然落下。那几只中华凤头燕鸥见了他们连翅儿都不展一下，可嘴里还在不停地唱着“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大凤头燕鸥好奇地踱上前去，拍拍翅膀，咯哒哒地跟它打了个招呼，就像刚从五月花号上下来的清教徒向当地印第安土著问候一样。不过这几位土著毫不在意，翻过来倒过去还是那几句歌词。大凤头燕鸥有些失望。不过他认为初登新岛，自然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于是他又咯哒达地问候对方。如果翻译成人类的语言，这段对话大概是这样的：
“你好啊，伙计！”
“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是的，我会留下来！您今年贵庚呀？”
“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是的，我会留下来！晚饭吃什么呀？”
“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是的，我已经留下来！真见鬼！我是问你打哪儿来？！”
“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是的，我已经留下来！活见鬼！你就不能换句歌词儿吗？！”
“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
大凤头燕鸥问得口干舌燥，唇焦舌敝，神经错乱。可这几只中华凤头燕鸥依然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态度良好。
大凤头燕鸥面面相觑。他们终于看明白了：这几只鸟儿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脑筋出了问题！
既然问不出什么，大凤头燕鸥只能亲自上阵。他们呼哨一声，迎风起到空中，再次绕着岛低空飞行。
唔，岛上的情况还不错。这是一座面积约两公顷的小岛。鹈鹕翅膀下面有二百七十多平的长坡，可以做孵化中心和天文学习台。因为这里视野开阔，地势平坦。夜空晴朗的时候正好可以教孩儿们认识星座；腹部下面的浅滩里小鱼小虾小蟹、浮游生物丰富，可以建亲子乐园和游泳训练场；头部喙囊部分是一座百尺峭崖，是绝佳的飞行训练基地。长坡后面植被紧密，或许可以有效阻挡来自热带和东南亚的台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岛上有几只两脚兽正鬼鬼祟祟地偷窥。不过这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智商不高，笨手笨脚，迟钝得像只蜗牛，连飞都不会！何足挂齿，不足为虑！
如今先遣队对这座岛已经十二分的满意，除了那几个没完没了只会唱一句歌词的傻子。不过现在还不是炫舞交配的时候。他们必须向大部队发出信号，招募更多的同类来铁墩岛繁衍生息。因为他们势单力薄。一旦被隼爷发现，那就是灭顶之灾。只有更多的团队加盟，他们才有更大的胜算。当务之急，是他们必须面向全球发表重要讲话，招募合伙人。可是该说些什么好呢？
也许他们应该唱一首别致的歌，这样才能和这些智商不在线的傻鸟区分开来。比如“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样更应景，主题也更明确，更富有诗意。
不过有道是“谎言重复千遍即是真理”。尽管最初他们对那几只傻鸟的千篇一律、老生常谈极其反感，——低俗！但是当他们决定独树一帜、迎着大海放声高歌时，唱着唱着便被带偏了。这就好像那些不断重复的广告词，尽管俗不可耐，但只要重复的时间足够长久，慢慢人们就会用广告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总之，要么变疯了，要么被变疯。就像桑丘之于堂吉诃德。在这首魔性的歌曲面前，先遣队的大凤头燕鸥们思想、立场、审美观点转变得极快。开始可能还有所抗拒，但是不到10分钟就通通变成了咯哒哒版的“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如果你好心提醒他们错了，恐怕他们还会一梗脖子，大叫着说你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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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正常的鸟和那些不正常的鸟、正经的鸟和那些不正经的鸟日夜不停地在铁墩岛上喧嚣歌唱。遗憾的是，两天过去了，岛上的人口也没有增加半只。倒是吸引了几只中白鹭、蓝矶鸫、苇莺、柳莺……他们在旁边指手划脚，用美妙的歌喉对大凤头燕鸥那糟糕的歌声品头论足，嘲谑讥笑。
然而凤头燕鸥毫不在意。为了一只蛋，他们有的是劲头。即便他们感到累了、饿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觅食，那几只土著傻鸟依然恪尽职守，而且不用担心嗓子喊哑了，失声了。只要岛上的太阳能电板还在工作，他们的情歌可以一直唱到下一个宇宙的轮回。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三天，刚过19:07，上百只大凤头燕鸥结队而至，就好像新入伙的梁山好汉。没有多久，他们也加入了义务宣传的行列。他们那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歌声像烟花爆竹一样鸣震四海。终于迁徙大部队如潮水般涌入铁墩岛。每一批鸟儿登岛的时间也从19:07逐日推到19:23。开始只有几只洁白的中华凤头燕鸥混迹于大部队中。后来越来越多。10只，20只，50只，66只，……而大凤头燕鸥也从最初的寥寥数只迅速增长，很快便超过了5000多只。
没有人在意对方来自哪里，是来自印尼、马来的上千座岛屿，还是来自泰国、菲律宾；是来自中国台湾还是来自广东、福建；没有人在意对方的语言是印尼语、马来语、泰国语、英语还是菲律宾语，是闽南方言、国语还是粤语。这是一个有关爱的盛大集会。很快，喧闹的问候声、求爱声淹没了“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终于汇成了主旋律。每一只凤头燕鸥换上崭新的羽毛，就像身着盛装的王子、公主赶赴一场场盛大的宫廷舞会。这场舞会日夜不息，既充满了柔情蜜意，也会有无数情场失意。
来吧，来吧！快来炫舞场尽情展示你的才华和魅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