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开始越变越小,先是一个整圆,渐渐被西边山峦吞噬,变成了半圆,直到最后完全被山梁淹没,只留下一个小红点,天空中出现了橘红色的晚霞,此时肉眼已无法分辨出哪个是晚霞,哪个是落日了,橘红色的晚霞与夕阳融为一体。
一阵《情深意长》的手机铃声从华子军裤兜里响起来。他一看手机,是阿依的电话,朝众人微微一笑,对曲比木果说自己出去接一下。来到院子外,接通。
阿依告诉华子军自己来接他了,就在对面山上,赶紧找个借口出来。华子军十分感动,连声感谢,答应立刻出来。
华子军回到屋内,告诉曲比木果,指挥部有重要的事情,他必须马上赶回去,接他的车已经到村委会。曲比木果译给众人,大家纷纷挽留。华子军只能一再表示歉意,表明自己一定要走。
众人将华子军送出院子,至到山脚下才依依不舍离去。
华子军飞快朝山坡上跑去,气喘吁吁跑到半山腰,看到站在山顶的阿依。只是他累得不行了,汗水湿透了短发,湿了衣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得不慢下来,待气息平缓后,朝阿依叫喊了一声。
阿依答应着,对他说: “华书记,看不出来啊,几天时间就和我们彝人打成一片,吃起坨坨肉,喝起酒了。好小子,你的酒量这么厉害?居然都没喝醉啊!”
华子军看着阿依嘿嘿笑起来,停下步子,吐出几口粗气,拍拍额头,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待气喘平息,加快步伐,一鼓作气走到阿依面前,歉意说: “阿依,太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到这么远来接我。对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阿依笑着回答:“鼻子下面就是路,一问就知道了。快走吧。”阿依催促着,转身向前走去。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映红了天空,映红了山川大地,也映红了眼前的阿依。华子军感觉阿依同云絮融为一体,在空中飘动一般,让人置身于轻纱般美梦似的。阿依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他赶紧跟上去。
不一会,阿依的手机响起来,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石铁木呷的电话。她没有急于接听,回头问华子军:“华书记,石铁木呷今天下午到村上没有?”
华子军不知道阿依这么问是何意思,只能老实地解释,自己中午过后就被曲比木果从村委会叫走了,不知道他来没有。
阿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气恼。接通石铁木呷电话。只听石铁木呷在电话里报怨阿依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接通。又追问她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人?
阿依生气地说,自己就在觉呷村,在接已经和彝人打成一片的华子军,又直问,你作为村上的支部书记去哪了?在干啥?不是说下午到村上,为啥不来?
石铁木呷本想给阿依作番解释,阿依却把他电话压了。未等阿依把手机揣进包里,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瞄了一眼,生气地扣了,连电话都关掉,塞进了包里。
华子军问:“阿依怎么不收电话呢?木呷一定有别的事情。你们乡干部事情本身就多嘛。”
阿依说:“我们大凉山的彝族人热情、讲义气,但爱憎分明,对小人也睚眦必报,民风是有血性。像他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没必要听他的解释。”阿依说着又自言自语地报怨起来,“乡上任命他为觉呷村支部书记快一个月了,而来的次数还没有你多,你都跟彝人喝酒吃肉了,他连农户家里脚板印都没有踏过。”
华子军无话可说了,只能劝阿依莫生气,先赶路要紧,不然天黑了,路上开车不安全。阿依点点头,两人加快了步伐。
两人下了山坡,阿依的车就停靠在山脚下的路边。上了车,向县城飞奔而去,车身后扬起的尘土四处飞舞,在夕阳照射下形成一道殷红色的幕帐。
华子军和阿依回到日昭乡场镇,天已完全黑了,好在乡政府到县城是油路,路况较好,车辆也不多,较为安全,华子军放心了。汽车刚开上回县城的公路,就从汽车的灯光里看到石铁木呷站在路边招手。阿依只好将车停在他的面前。华子军将头伸出车窗外,跟他打招呼。石铁木呷爱理不理地回应了一声,上了车,嗔怪地说: “阿依,你怎么把手机关了?这么晚了,让人担心死了。”
阿依没好气地说:“没电了!谁让你担心?瞎操心。”
华子军对阿依劝道:“阿依主任,别这样对待木呷书记,他是关心你,真心对你好。”
阿依带着火气说: “好啦,不要说,我要开车了,大家安全最重要。”
华子军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
“阿依”石铁木呷不甘心,叫了一声,还想解释,还没说出口,被阿依堵回去:“你别说好不好,我要用心开车,不想听。”石铁木呷只得长叹一声,不情愿闭上嘴巴。车内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公路发出的“唰唰”声响,和偶尔传进耳里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
回到县城,街灯早已亮起来,喧闹一天的小城开始夜间的繁华,色彩缤纷的灯饰把这座小城装扮得妖娆多姿。霓虹灯下,人行道旁随处可见匆匆赶路的身影;酒店商场到处都是休闲消遣的人群。文化广场传来节奏欢快,动人心弦的《快乐的罗嗦》旋律。一群年轻彝族男女和着这欢快、优美的旋律,唱起来,跳起来,舞蹈起来。他们不断地展示 “大字步”、“拐腿”、“荡裙”、“前摆脚” 等舞蹈动作,随着舞蹈不停地变换节奏、动律、力度、速度和幅度,加上上肢不停地甩手、下肢脚部连续划圆圈的基调动作,表现彝族人民新的精神面貌和欢乐情绪的舞蹈形象。展示出彝族人民像展翅高飞的雄鹰一样,翱翔在自由天空,舞蹈动作活泼、轻快、热情洋溢,富有青春活力,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因不受场地、人数的限制,非常适合广场跳。
“木呷书记,阿依主任,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便饭如何?”华子军打破车内沉闷的气氛,征求他们意见问。
石铁木呷一口答应,对阿依小心翼翼安排道:“阿依,你先把车开回去,在你家附近的地方找个饭馆,跑了一天,喝点酒解解乏。你看行不行?”
阿依半天没表态,华子军跟着说:“阿依主任,要不,我给赵永皓打个电话,叫他一起来。我来这边好几天了,一直想请大伙热闹热闹,就是没有机会。”
阿依终于开口了,说:“算了,我已经累了,回去让我姐随便做点啥就行了。你们去吃吧。”
华子军和石铁木呷很失望。石铁木呷不甘心,继续劝说道:“阿依,你别这样啊,大家一起去,开开心心喝酒多好,你不去多没意思。”
“就是,阿依主任还是一起吧,出门不掉伴嘛。我这就给赵永皓打电话。如果凌县长在,把他也请出来好不好?”
“阿依,子军书记是诚心实意在请你,我们彝人真实直率,不能二心对待真诚的朋友啊。”
“好吧。”阿依答应了,说,“子军书记,你给耗子主任打电话,让他到小区大门等,我们顺便接上他。”
“太好了!”石铁木呷非常兴奋,催促华子军赶快打电话。
华子军拨通赵永皓的号码。赵永皓问有何事情。华子军将情况给他讲了一遍,最后告诉他,阿依主任亲自开车来接,马上就到小区大门口了。赵永皓想了一阵,估计找不到推辞的借口,答应了。华子军又问凌县长在不在。赵永皓说不在。华子军只得作罢,只是稍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