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到达指挥部小区门口,赵永皓已经等候在那里,他上了车,跟阿依和木呷打过招呼后,对华子军报怨道:“子军,你不是说马上就到嘛,害我等了老半天。”
“皓哥,阿依主任亲自来接你,等等美女,你应该感到是件荣耀的事情,别不知好歹。”华子军说着嘿嘿笑起来。
汽车载着华子军他们四人快速向县城而去。很快,到了阿依住家的小区,停好车,阿依拿出手机给她姐姐打了个电话,让她转告一下父母,自己吃完晚饭就回来。
石铁木呷见状很不高兴地说:“阿依,你不是说手机没电了吗?怎么这会有电,能打了嗦。”
阿依白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华子军暗暗笑了,他早已看出阿依和木呷之间微妙关系。
石铁木呷继续说:“阿依,干脆把阿乌姐姐叫下来,一起去吧。”
阿依抢白说:“木呷,你省省心,好不好?怎么十处打雷九处有你呢。子军书记,耗子主任,我们走,不跟他哆嗦。”阿依说着就往小区外走。
华子军和赵永皓赶忙跟上去。石铁木呷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映。华子军回头催促了他一声后,才跟上来。一起走出小区。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一些商店已经关门打烊。四个人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点了几样菜,要了几瓶啤酒,吃些饭便将阿依送到小区大门后,各自散去。
华子军和赵永皓回到指挥部已经很晚,各自倒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赵永皓便问华子军是不是想嫂子了。华子军嘿嘿一笑说:“想啊,离开家好几天了,怎么不想啊。你小子难道不想老婆?”
赵永皓说:“当然想,不想,是假话,我们结婚还不到半年时间。双方父母一直盼着早抱孙孙呢。”
华子军哈哈笑起来,开玩笑地说:“皓哥,也是啊,刚结婚的大男子,有些问题不好解决,憋着难受哦。皓哥,说说和老婆的爱情故事如何?新婚燕尔,一定很唯美。”
赵永皓恬淡一笑,说起老婆心中充满甜蜜和幸福。他还不到三十岁,参加工作已经五年。来哈觉县前,他和妻子分别在富城区两个镇机关工作,他们是大学的同学,曾经都是“大学生村官”。到哈觉后,他挂职县委党建办,除挂职的岗位职能外,还负责指挥部的信息宣传等工作,经他之手,多篇援彝信息被各级媒体刊用。他的妻子目前仍在原来的镇上工作。
去年腊月二十五,是赵永皓与妻子完婚大喜之日。蜜月尚未过完,开年,刚上班就被组织安排前来哈觉县,成了一名援彝干部。妻子得知他要援彝的事情后,哭了整整一夜,眼泪把枕巾都打湿了。亲戚朋友都劝他不要去,双方父母态度更是坚决,希望他们尽快带小孩,毕竟三十岁的人了。一边是组织的安排,一边是新婚的妻子,还有众多的亲朋好友的劝阻,他一时间真不知所措。后来还是妻子含着泪水挨个做亲人的工作,最后才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他把妻子留在富城区工作、生活。新婚燕尔,不免思念和牵挂。一个月一次的探望成了小夫妻美好的希翼。
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放射出皎洁的光芒,给这座位于大山深处的小县城镀上了一层银灰色,让它凭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月光里总是夹杂着思念和乡愁的味道,透过窗户玻璃照射进屋内,照在华子军和赵永皓他们身上,聆听着他们的倾述。
漂泊在外的旅人,可以辗转于江湖之中,可以承受颠沛流离的劳苦,可以借酒消愁,却难以割舍月光带给他们的情怀。那澄澈如水的月光,在不经意间就触动了他们的心弦。那洒脱不羁的李白会轻吟: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豪迈潇洒的苏轼也敌不过“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的哀伤。那林清玄也愿温一壶月光下酒,在朦胧中沉醉。他们珍藏月光,珍惜这撩人心绪的千古绝唱,因为只有月光能听懂他们的心声。同样,也只有月光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境。说着说着,两人竟然进入了梦香。
第二天一大早,华子军就醒了,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外面,天刚有点蒙蒙亮,在深窈微白的天空一弯明月高高的挂在上面,它的周围分布着几颗星星,散发出冷竣的光芒。早起习惯了的人,无论睡多晚,到时就睡不着了。
赵永皓睡得很香,发出匀称的鼾声。华子军翻身起床,穿好短衫短裤,蹑手蹑脚下了床,打开房门,下楼,出门,开始在小区里跑步。小区很安静。这里的海拔比内地高出很多,华子军只能慢跑,很快额头、脸上渗出汗水。
不一会,天际就微露出蛋白,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华子军不再跑,改快步行走。
天边出现的那一抹红很快消失,乌黑的天幕上堆积着厚厚的黑云,一场大雨似乎就要来临了。凌勇强走了出来,开始活动锻炼。
华子军走过去和凌勇强打过招呼,准备再走一阵,被凌勇强叫住了,凌勇强严肃说:“子军,昨晚你们是不是出去喝酒了?太晚了,不要出去,这是民族地区,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一切所作所为要以大局为重,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要以援彝扶贫为目的,与此无关的任何活动均尽量避免。”
华子军感觉有些委曲,低下头,小声解释:“凌县长,不是的,昨天从觉呷村回来晚了,没赶上指挥部吃饭时间,所以在外面吃了些,回来十点过点儿,只喝了些啤酒。”
凌勇强黑着脸,继续说:“十点过,难道还不晚吗?你们去吃饭,把赵永皓叫出去干啥?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来到这里,我得对你们的一切负责。”凌勇强接着将华子军狠狠批评了一番。华子军尽管深感委曲,却无言以对。因为人家说得在理,心里却觉得凌勇强对他另眼相看,故意小题大做,不外乎他们都是正式在编的国家公务员,自己无非是没编没制的普通老百姓,跑到这儿做临时的事情罢了。最后,凌勇强告诉华子军吃完早饭,叫上赵永皓跟他一起去觉呷村。
华子军点头答应,心情沉重,怏怏离去。
雨,下了起来。细细飘洒空中,湿了房顶,湿了地面,四周山的身影模糊在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