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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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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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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泣胡杨林》连载

第九章 逃离罪恶之地

顺着那个男人指点的方向,岳小明走过了几条街,穿过了几条巷,又拐过了一个屋角,才来到了人才市场。

所谓的人才市场,其实就是一条窄窄的巷道。现在不是招工的季节,街道上显得格外冷清。岳小明看到一间屋子门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羊角辫”,桌子前面靠了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写着:“江南第一纺织厂招工启事。”他就走过去询问一下。

“羊角辫”告知他们是纺织公司,只招女工,月工资160元,目前不招男工。岳小明失望地离开了,眼睛环视四下,搜寻着另外有可能的就业机会。这时,耳边响起了喇叭里传来的吆喝声:“我们厂急招大量男工,月工资250元,厂里管吃管住,一天三顿大米饭管够,晚饭有酒还有肉,专车接送。想做的赶快来报名了,一车能坐八个人,人满即走!”

乖乖,一个月250元,这工资一个月都快顶上两个月的了。顺着这带着极大诱惑的吆喝声望过去,一个穿着西服,脖子里系着灰色领带,脸上胖胖的秃了顶头皮亮得发光的男人,远远望过去,他好像在头上顶着半个平底锅,他手里拿着电喇叭,正昂着头喊得起劲:“月工资250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做二百五的就赶快来啊!”

“叔叔,你们这是啥工作啊?工资这么高?我能做吗?”动了心的岳小明走过去,笑着与秃顶男人打着招呼,“小伙子,想做二百五的嘛?过来,过来让我看看你!”

秃顶男人拽过岳小明,斜着三角眼,上下打量着,突然在他胸前狠狠地捶了一拳,岳小明身子晃动了一下,不解地望着他,秃顶男人哈哈大笑道:“这娃身体结实,我就收了!”

“我们是共同县旺财砖窑厂,来这里是招收制砖工人的,月工资保底250元,管吃管住,晚饭有酒还有肉,你个子高结实,最适合拉车了,就跟着我们去吧!”

瘦高个子司机说着,就连拉带拽地把岳小明弄上了身边的面包车,秃顶胖男人仍然拿着他的电喇叭,还在起劲地吆喝着。在高工资的诱惑下,期间不断地有人前来询问,并不断地被瘦司机推上了面包车。

“老章,差不多了,也有六个人了,再多也装不下了,我们可以上路了!”司机喊着秃顶男人。

这个叫老章的男人真名叫章黑芯,瘦司机叫范贱仁,这二人是老道的江湖人贩子,专门到车站码头以及所谓的人才市场,诱骗盲流人员卖给各黑窑厂做窑工,收取人头暴利。

这章黑芯听到范贱仁的喊叫,这才收了手提电喇叭,停止了鸭子般的喊叫,跳上面包车说道:“早也过了中午饭点了,饿坏了,到前面那个饭棚子里吃点饭再走吧。”

范贱人答应着,把车开了过去,章黑芯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一行人吃饱喝足,上车继续西行。面包车在平坦的公路上飞驰,车窗外的毛白杨齐刷刷地向后面倒下去。

第二天中午以后,面包车开始翻越险峻大山了。爬山的时候,车开得很慢很慢,瘦司机范贱仁告诉他们,这是中条山,山路险峻,让每个人都坐稳了。此时岳小明想到了一句话:“中条山,半天高,人在雾里瞧不着,车在路上跑,人在云中飘,似做神仙乐逍遥!”心中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那种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车一路颠簸,人也极易犯困,不一会儿,岳小明就迷糊着睡着了。

“大家都醒醒,都醒醒,下车方便一下,前面就进城了,还有1个多小时,就到目的地了!”范贱仁把车子停在了小路上,章黑芯回头冲后面喊着。路两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苹果园,因为苹果还没有熟,所以也无人看守,众人就在果园里随地大小便,完了顺手就摘几个果子吃。

天完全黑了下来,车子七拐八弯,像喝醉了酒的醉鬼一样,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摇摆着,最后驶进了一个空旷的院子,像一头极其疲惫的老牛,在一处空地上熄火停了下来。

几十个小时的颠簸,众人都很疲惫,岳小明下车伸了个懒腰,用眼审视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老章啊,这次又网了多少条鱼啊?”

一个矮矮胖胖的,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迈着八字步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边与这个秃顶男人打趣道,并客气地与他握手寒暄。这个男人就是窑厂主贾旺财。

“哎,哪里啊,也就六个,去了车油钱,也没几个了,哪里比得上你贾老兄啊,无本生利,坐地生财,我这一路颠簸,都散了骨架子了,赚点钱真不容易啊!”章黑芯一边与窑厂主贾旺财握手,一边说道。

“哎,这也不错嘛,300元一个,除去开支,起码也得能赚个1000多元吧?你与老范这一趟,跑得还算是值得的嘛!”贾旺财安慰着他的老朋友。

“哎,老贾啊,你看我这次给你带来的都是强劳力,没有一个是童工,都是能干活的主,这次你就多给点,按500一个,也给老弟赚点。以后有好劳工,我还卖给你!”人贩子章黑芯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个高价。

“老章啊,你也别再讨价还价了,我看就按350一个,给你2100元,跟我去屋子里拿钱走人吧。”窑厂主贾旺财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章黑芯与范贱仁,向着屋子里走去。进去不一会,章黑芯与范贱仁边数着票子边走出来,开上他们的面包车,一溜烟就消失在黑夜里。

岳小明等六个人被一个强壮的男人领着,来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很宽敞,里面也住了几个人,看着他们进来,都流露出惊异的眼光。破旧肮脏的被褥散乱地堆放在床上,一股酸臭汗味袭人。壮男人让他们搬来一些砖头垒起来,又指挥他们搬来几块木板,搭了个简易床,放上几张席子,就是住的地方了。搭好了简易床,然后领他们去吃饭。

他们的晚饭是每人一个馒头、一小碟土豆丝、一碗只放盐没有油的菜汤,并不像他们宣传的那样,是晚饭有酒还有肉。

“嘟嘟嘟……嘟嘟嘟……”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一阵刺耳的哨子声,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岳小明,他看到室内其他人员都急急忙忙地爬起来,就像训练有素的军人,穿好衣服就一个个拿着自己的碗筷,向着厨房的方向奔去,刚来的六个人也赶紧爬起来,穿好了衣服跟着他们一起跑过去。

早饭是一个馒头、一碗玉米稀饭,每个人给了几片酱菜下饭。也就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六点半钟,他们就到操场上集中,等待排队点名接受任务。

“岳小明,杨烯,你们两个人跟着拉车组陈老头去拉水坯,每天最低要拉满50车,否则停你们的饭!吴用,陈曾磊,你们两个分给出窑组。从窑里把烧好的砖头背出来!宋大永,范江,你们负责装窑,把晒干的坯子用车拉进窑肚子里装好!每个组都有监工,谁干不好,就要挨打,还要挨饿!”

昨天晚上领他们去宿舍的那个壮实的胖男人吩咐道,说完他大手一挥:“去干活吧!”人群立即像蝗虫一样四下散去,各自忙活起来。

虽然也入秋,可秋老虎天气,仍然像一口蒸锅,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一行十六个人,排着队,一个一个的从大机器下面,把压制好的水坯砖拽出来,再转过身拉走。一车水坯大约400多斤,生产水坯砖的位置设在最高处,存放坯子的场地设在最低处。从高处往地处,根据惯性的原理,拉车人越使劲,车子就跑得越快,车子跑得越快,拉车的人自然就越省劲,这样自然就逼着拉车的人拉着坯子车在路上飞跑,一会儿,一个个就热得满头大汗,张着嘴巴大口换气,就像六月里的狗一样喘过不停。有时,口渴得受不了就到自来水管那里去喝一点凉水。好不容易挨到午饭的时间,一个一个才拖着疲惫的双腿,拿着碗筷去厨房打饭。午饭还可以,每人一碗大米饭、一碗有盐无油的菜汤,仍然是用酱菜下饭。

“陈老伯,你来这里多少时间了?赚了不少钱了吧?”在吃饭的档口,岳小明扭过头,问着班头老陈。

“孩子,我与你一样,都是被那些该死的人贩子骗来的,我来了一年多了,至今没拿到一分钱,干活慢了还要挨打。我家湖北农村的,我们那里很穷,出来想挣点钱补贴家用,没想到就被骗到这里来了,不但没钱拿回家,连自由都没了,也回不了家,家里也不知道咋样了。”老陈说完,就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啊!白干活,还要挨打,这不就是奴隶吗?那咋还不逃走呢?”岳小明听了老陈的一番话,吃惊不小。没想到在本世纪末,还有这么一块污土处在奴隶社会,这与墙外的文明社会是格格不入。

“想逃啊,可你逃的了吗?你看那些牵着狼狗的,拿着棍子的打手,你干活稍微慢一点,他们就得打你,你就是再能跑,狼狗也能把你找到,被抓回来,还得被他们打的半死。进了这个鬼地方,只有认命了,我这把老骨头,算是丢在这里了,只是可惜了你这个娃,这么年轻,还没成过家,也就跟着遭罪了啊!”老陈叹了一口气。

“嘟嘟嘟……嘟嘟嘟……”

监工的哨子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们又急匆匆地向着工地快步走过去。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阵雷声伴随着狂风,推着黑云向着这边压过来,狂风卷着尘土,像一个吃人的怪兽,瞬间就把人吞没了。

“快快,大家都去坯子场上,用草帘子把那些坯子都遮盖起来,不然一场大雨浇下来,那些坯子全都会泡坏了!”胖监工贾生财指挥着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赶紧去遮盖码好的砖坯子。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大风中把这些砖坯子全部遮盖起来。此刻,大雨像翻江倒海一般地倾泻下来,众人都急急忙忙地各自寻找避雨之所,而岳小明此时却向着一处废弃的破窑上奔去,任凭难友们的呼喊,他好像完全听不见,傻子一般的迎着风顶着雨,头也不回,爬上了场子里那个废弃破窑的最高处。他朝着家的方向跪下来,双手扬起,痛哭着大喊着:“爸,妈……妈……”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淋下来,夹着泪水,流淌在这个他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喊叫声释放着他多日来积压在心底里的那种无奈与痛苦。趁此机会,他迅速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发现东边是一条宽阔的大河,北边是黄土高坡,没多远地方就是悬崖绝路,南边墙外是一大片果园,如果逃跑的话,出了院墙只能一路向南,越过果园,再进入南边的大山,就有逃出去的希望。西边是场里进出通道,大门有门卫打手以及狼狗把守,是很难逃出去的。

在冰冷的雨水的浇淋下,他站起来,又倒下去,再站起来,又摇晃着倒下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也趟在简易床上,周围围着一圈都是难友们,是他们冒着风雨,才把岳小明从破窑上给抬下来的。发着高烧的岳小明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发软,头发晕,试了几次,他都没有爬起来。

“你这个娃傻啊,还是发神经了?这么大的雨,你爬那破窑上干什么?”老陈责怪道。

“我想家,我想妈妈,我想爬到最高处望望我的家乡……”岳小明喃喃道。

一提家乡,众人都红了眼眶。

“这是安乃近,医治发烧的,一顿吃一颗,发发汗,这两日阴雨天不上工,休息一下就好了。”监工贾生财递给老陈一包西药片,他也害怕工人生病,耽误了干活影响了创收。

“这个是今天刚来的后生,也分在你们拉车组,老陈你给带着,熟悉两天他就知道咋做了。”贾生财接着指着身边一起来的,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孩子说道。

“你就与岳小明住一个床。”老陈指着岳小明对这个孩子说。

这个孩子是登封县人,家住嵩山脚下,姓刘名大勇。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从小在少林寺里当勤杂工,是个俗家弟子,没什么文化,却有一身好武艺。整天呆在山上,感觉枯燥无味,他向往外面的世界,很想到处走走看看,于是向老和尚辞行,因为他没有受戒,老和尚准他下了山。下山后他到处流浪,也没有找到工作,很快,他身上所带的钱就花完了,在外面吃饭穿衣都需要钱,于是在郑州火车站被人贩子盯上,被人以高薪骗来。他好像与岳小明很对脾气很投缘,当晚就宿在了岳小明的床上,兄弟俩有说不完的话。

天放晴了,监工们又驱赶着劳工们去上工。刘大勇跟着岳小明,一车一车地拉着水坯砖,监工贾生财在半路上,拿着纸张记着车数。

在排队等水坯的时候,刘大勇眉飞色舞地说:“等干了几个月,发了工资我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岳小明告诉他:“在这里干活是没有工资的,我们都是与古代的奴隶一样,是白干活的!”

刘大勇不信,就问老陈,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他不干了,躺在车上睡起觉来。

贾生财看见刘大勇干活偷懒,拿起棍子就打了过来,边打边说:“我让你偷懒,不好好教训你一下,你也不懂这里的规矩!”

可他哪里知道刘大勇一身好武艺,论打架人家是祖宗。贾生财一连十几棍,棍棍走空,都没有伤到人家一根汗毛,倒是自己累得呼呼喘着粗气,还挨了刘大勇几拳。

这边一开架,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跑过来围观,另外三个监工看这边打起来了,都牵着狼狗跑过来,加入了战团。四个男人围住一个刚成年的小伙子,丝毫占不到一点便宜,倒是被对方打的是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围观的劳工们,看到刘大勇今天为他们出了口恶气,都喊打得好。

狼狗看主人吃了亏,嚎叫着拍上去,刘大勇从小就怕狗,被狗咬住了裤管拽翻在地,四个壮汉打手乘机扑上去,死死地摁住他,然后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恼羞成怒地他们又在刘大勇的身上补上了几脚,然后把他丢在工棚里,叫嚷着要停他的饭,先饿他三天再说。

晚饭时间,岳小明打来饭菜,偷偷地分了一半给了刘大勇,劝道:“兄弟,暂其先忍耐一下,委屈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众人的劝说下,刘大勇向贾生财认了错,表示会老老实实地干活,打手们这才放过了他。

一阵冷风吹过,片片泛黄的杨树叶飘摇着随风落下,它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们还在做着极力的抗争。目睹这一情景,联想到自己目前陷入樊笼,想到家乡日夜盼望的父母那无助的眼神,岳小明心中便充满了无限的感伤,泪水便控制不住地簌簌流下来……

夜晚躺在床上闲聊的时候,刘大勇就问岳小明:“有何种办法带着他们逃出去?”

岳小明只是一次次地安慰他:“目前时机不成熟,要伺机而动,要有绝对的把握,而不能半途而废,如果引起窑厂主与打手们的警觉,那就会坏了大事!”

“有人逃跑了,快,快,快,抓住他!抓住他!”

就在天将亮的时候,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加上狼狗的嚎叫声渐渐远去。惊醒了的岳小明意识到,又有哪个冒失鬼乘着夜色逃跑了,但愿他能顺利地逃出去。醒来的人们爬起来,依旧排队去打饭,吃完早饭,在哨子声的召唤下,来到操场上排队接受分派任务。

“大家都看看,这就是逃跑者的下场,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干活,谁还想着打逃走主意的,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两个打手架着被狼狗咬得遍体鳞伤的吴用走了过来,打手贾生财指着伤痕累累的吴用,用实际案例教育着这帮奴工们。

吴用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身上衣衫褴褛,两条腿似着地又似拖着地。他任由两名打手架着他示众,然后被人架着拖了下去,从此他就再也没有在窑厂里出现过。

有的人说吴用死了,被埋在了场北边的荒山上,也有的人猜想他有可能再次成功逃脱,回了老家与家人团聚去了。

吴用究竟是死是活,岳小明非常清楚,他研究过吴用逃跑失败的原因。从打手架着他从北边过来,可以看出他那天夜里肯定是翻过院墙,向着北方逃去了,之前,他在风雨里爬上最高处的破窑顶上,曾经仔细观察过四周的地形,北方就是一死地,出了院墙不远就是一处断崖,除非你能从断崖那里跳下去,几十米深的断崖,就是跳下去那也是凶多吉少,非死即伤,从那里逃跑肯定是死路一条,可吴用事前并不知道,他只看北边院墙比较矮,容易翻越,冒失单独行动,吃了大亏,赔上了性命。这个事件给打逃走主意者敲响了警钟。

天一天天变冷了,水也结冰了,窑厂主贾旺财做出决定,不再生产水坯砖,所有窑工都集中在装窑出窑上。

岳小明、刘大勇还有陈老头等人,被分配去与陈曾磊一组帮助出窑。出窑的工作也是一种苦力活,就是把烧好冷却的砖头从窑肚子里背出来,再装上车子拉到空地上码好。

“贾监工,一般砖头烧好要冷却好几天呢,现在这窑砖还没冷却好,还不能出砖。”陈曾磊告诉监工贾生财。

“你他妈的只知道偷懒,我比你懂的多,你是不是找打啊?”贾生财用手里的棍子恶狠狠地向着陈曾磊的后背打过去。众人无奈,只得进了还没冷却好的窑里去出砖。

“不得了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岳小明一边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帮助老陈架着昏迷不醒的陈曾磊出了窑洞。

“贾监工,这窑里的温度都能把人给烤熟了,你看,陈曾磊被烫伤了,他晕过去了,真的是干不了啊!”湖北的老陈哭着,再次向贾生财祈求暂停出砖,等窑里温度冷却后再干。

“你如果这样不管工人死活,我们宁死不干,就是对待畜生,也不能有你这么残忍,何况我们是人,也是血肉之身,你这么蛮干,是要逼着我们造你的反吗?”岳小明怒气冲冲,责问贾生财。

“好吧,那你们先去打扫场地,明天下午再来这里出砖。”贾生财看着烫伤的陈曾磊,看着愤怒的人群,感觉再这样搞下去,恐怕真的会闹出人命,终于发了一点善心。

众人摇着陈曾磊,喊了半天,他终于醒过来了,众人查看他的伤势,发现后背也被热砖烫得皮无完肤,众人只得架着他去工棚休息。

“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这群没有人性的家伙,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岳小明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如果你有办法,我们大家都听你的。从这几个月朝夕相处中,我感觉你这个小伙子与众不同,不但人厚道,还有胆有识。”老陈望着岳小明说道。

“对,我们大家都听你岳小明的,希望你能带着大家一起逃出去!”众人一致推举岳小明做头人。

“好,以前大家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事。首先要把人心凝聚起来,人心齐,泰山移。只要我们大家能够行动一致,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逃走的事情急不得,要等时机,只要时机成熟了,我一定领着大伙一起逃出去!”岳小明稳定着人心。

“儿子,你在哪儿?儿子,你在哪儿?”

睡梦中陈艳红哭喊着,惊醒了她身边的丈夫岳部举。岳部举摇醒了她,陈艳红告诉丈夫,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儿子岳小明摔进了一个陷阱里,这个陷阱好深好深,她拉不住他,一会便没有了踪影,吓得她哭喊着找寻儿子的下落。

自从他们夫妻送儿子岳小明外出打工,只收到他寄回来的一份没有详细地址的信件。那是岳小明还没有找到具体的工作,寄出的一份安慰父母的信件。岳部举想与儿子通信,苦于没有地址,也无能为力,只能安慰着老婆道:“孩她妈,没事的,小明前段时间不是还寄回一份信嘛,那就说明孩子没有事,是你心里太惦记孩子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与梦里都是相反的,没事的,宽宽心,你看这也快过年了,儿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都怪我们俩没用,挣不到钱,害得儿子考上了大学,却没有那命去读。外出打什么工,这孩子从没自己外出过,我真的有点不放心,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也没个亲人在身边,这如何是好?”陈艳红说完又抹眼泪,岳部举不断地安慰她。

“铃铃……”这时,传来一阵铃声。

“岳部举吗?你家的信!”一个邮差喊着,丢了一份信在院子里就扬长而去。

“我就说嘛,儿子来信了吧,孩子在外好好的,你整天整夜疑神疑鬼的,尽乱想!”岳部举一边数落着老婆,一边去门边捡起地上的信件。看到信封上面那一行岳小明收的娟秀字迹后,他神情一下子凝重了,眉毛拧成了结,不再说话。

“小明说什么了,快给我念念!”陈艳红一听儿子来信了,高兴地放下手里的簸箕,一瘸一倒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是王娟那孩子寄过来的,这也是她寄过来的第三封信了,他是写给儿子的,我没有权利拆他们的信,还是留着吧,等小明回来交给他自己处理。”岳部举失望地拿着信件,回屋子里收好。

“王娟这个孩子是个好女孩,对我家小明还是有感情的,一天见不着,就像丢了魂似的,五个月三封信。哎,要是我们家小明当初也能顺利地去上个大学,他们还是有可能在一起的。现在她上了大学,我们家小明成了农民,这俩人咋都不可能合到一起去。”陈艳红叹着气说道。

“兴许也是王娟寄来的诀别信呢,听小明说班上有一个县财政局局长家的公子,他正在追着王娟,人往高处走,人家说不定去攀局长家的高枝了。我们就别瞎想了,由他们去吧!”岳部举接着说道。

快过年了,夫妻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整天盼着儿子有一天能突然出现在门前,可左等右等,眼看着快过年了,岳小明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见了踪迹,这下他们老夫妻俩真的是慌了神,可世界之大,找寻如大海捞针,急得他们坐卧不安、茶饭不思、心神不宁……

在上海读书的王娟寒假回家后,并没有见到岳小明。眼看着快过年了,岳小明还是没有回来,她心中闪过一丝阴影,岳小明可能出事了。

“岳大叔,快过年了,小明外出打工还没有回来,而且几个月没有信件寄回来,有可能是出事了,我看得去镇里派出所里报警了,让他们协助找人才对啊!我和你一起去报警!”王娟火急火燎地赶到岳家,提出报警让治安所协助找人的建议。

他们俩骑着自行车,很快就赶到了镇派出所。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有自己的想法,孩子也许是心里恨你们没能力让他去读大学,赌气不回来过年呢。也没个详细地址的,你让我们找,我们去哪里给你找啊?你来报案,我们只能给你做个登记,给周边同行发个协查报告,如果同行那里有消息,我们就通知你。如果三年他还不回来,那就按失踪人口销户处理了。”所里白白胖胖的一个值班警官接待了他们,如此说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麻烦警官有消息及时通知我们一声!”岳部举与王娟说完,告别了胖警官,回到家焦急地等着消息……

“贾场长,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批准!”岳小明见到窑厂主贾旺财,提了一个要求。

“甚事情?你说!”贾旺财看着这个年轻能干的奴工,操着他那特有的乡音说。

“我们大家上百号工人,整天没日没夜地为您干活挣钱,快过年了,您老也应该发发善心,给每个工人发点赏钱,也提提工人干活的积极性。我还有一个要求,现在快过年了,窑厂里的活也不忙,清闲的时候我想组织一个文娱活动,也活跃一下气氛,整天死气沉沉的,大家都快逼疯了!”

“好,你提的这两个要求,我都答应你,每个人给你们发二百元过节费,文娱活动嘛,你们自己搞搞,热闹一下,别闹出事就行,等过了年,你就去厨房帮厨,厨房的两个人走了一个,老刘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替一下,也能少受点苦。”窑场主贾旺财略微思索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

很快,贾旺财派他弟弟贾生财,挨个给奴工们每人发了二百元过节费。

这是岳小明争取来的,这件事情让岳小明赢得了大伙的好感与信任,同时他也积极牵头组织文娱晚会。

元月26日是除夕,场里早早就开了晚饭。饭后岳小明把众人集中起来,找来干枯树木,点燃了几堆篝火,众人围着火堆取暖。

岳小明宣布文娱晚会开始。这个多才多艺的落难青年,手里拿着一个系着红丝带脱了颗粒的玉米芯做话筒,率先给大伙唱了一首《谁不说俺家乡好》。他在学校里以前曾经被评为十大杰出歌手,唱歌是他的强项。歌声让他们想到了家乡,想到了亲人倚门期盼他们回家的失望眼神,更渴望着能够早点逃出去。一曲终了,他又唱了《山沟沟》、《信天游》、《北国之春》,接着河南孤儿刘大勇又给大伙表演了几套少林拳,他娴熟的动作,获得了难友们阵阵叫好声;安徽奴工杨烯给大家来了一段快板,陕西奴工刘宝给大家来了一首《走西口》,接着又唱了陕西民歌《艰难不过庄稼汉》,赢得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这个文娱晚会虽然条件简陋,没有任何的音响设备,倒也开得是有声有色,热闹非凡。

岳小明应大家的要求,又给大伙唱了《黄土高坡》、《我想有个家》,最后他又给大伙唱了自己创作的歌曲《漂泊的我》:“背上简单的行囊,我辞别亲人离了乡,打工路上艰难多啊,一切困难都要自己扛。天黑路滑陷阱多,一不小心就遭了殃。深陷牢笼不得脱,回头望,路茫茫。思家乡,心凄凉。家中父母倚门望,年底我儿咋不回家乡?怎知为儿心里苦,他乡偷偷把泪淌,只盼笼破人归去,探望我的爸妈,还有我心中思念的姑娘……”

那哀怨凄婉的歌词,悲伤的音调,引起了大家的心灵共鸣……

过了春节,岳小明就被派到厨房帮厨,帮着厨师老刘打饭烧水、洗菜做饭。他勤快得很,老刘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来自靠近海边的娃。在打饭的时候,岳小明也会给工人多打一些。有些没有完成任务被罚停饭反思的奴工,岳小明会偷偷地藏些食物夹带给他们。对这些事情,厨房的老刘都是很清楚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点破。他是本地人,不是奴工,他是窑厂主贾旺财请来做饭的,他看到这些奴工的悲惨遭遇,也从心里对他们感到同情。

厨房里做的饭分为两种。一种是好饭,专门供应给窑厂主与监工们吃的;一种是差饭,是给窑工们吃的。

在给窑厂主贾旺财送饭的时候,贾旺财房门前的花坛里的一株腊梅花开了满树,大约有上千朵之多,蜡黄的花瓣爬满了树枝,这一特殊的景色吸引了岳小明。他忽然想起了在学校里上植物学的时候,王老师给大家讲了一段知识,腊梅的果实是有毒的,俗称土巴豆,可以做泻药,万不可误食。当时课堂上王老师还开了一个玩笑,腊梅果不是仙桃,如果有哪位同学偷吃了腊梅果,那就让他一天准备换8条内裤,当时逗得全班哄堂大笑。想到这里,岳小明的脑子里产生了一条完美的逃跑计划,腊梅果熟时间,就是我们逃跑之日。

五月里的一天,砖厂里机器轰鸣尘土飞扬。岳小明挑着水桶去打水做饭,路上看见一辆来场里装砖头的卡车突然抛了锚,一个车轮子被钉子扎了。司机下来查看了半天,从工具箱子里拿出千斤顶,看见岳小明从旁边经过,便喊他过去帮忙。在帮助司机换备胎的时候,他看见了卡车下面有一个大梁。思维敏捷的岳小明脑子里立刻又产生了一个逃跑计划,他想如果我附在这个大梁下面,是不是也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跟着这辆装满砖头的卡车逃离这里呢?这个发现让他又兴奋不已,但是很快,他就一票否决了自己的这个行动方案:“不行,如果我真的这么干了,能不能逃出去还很难说,即使逃出去了,肯定会惊动窑厂主严加防备,那么我的兄弟刘大勇怎么办?那么多朝夕相处的难工难友们怎么办?不能,我给他们承诺过,要带着他们一起逃,一定要领着众人一起逃离这罪恶之地!”这样想着,心情又渐渐平复下来。

六月里的某一天,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曾经被烫伤的奴工陈曾磊,因不合适再干从窑里出砖的活,被监工贾生财转派去拉车组拉水坯。他上身赤裸着,后背上曾经在窑里因高温烫伤而留下的疤痕不堪入目,下身穿着破烂了露出几个洞的沾满了泥巴的黑色裤子,一根旧皮带深深的勒进了皮肉,乱糟糟的头发被汗水凝聚起来,贴在他的前额上。他伸着头使劲地向前挪动着脚步,终因气力跟不上,车轮在原地不停的打转。他努力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他抬起了头,无奈地望着天空,直到后面的难友拉着车子过来,才帮他一起把车子拉出低洼地点。

自从儿子陈曾磊与自己赌气离家出走就失去了联系,儿是父母心头肉,为了找到儿子,陈满仓与妻子杨翠兰跑遍了许多城市农村,贴了上千张寻人启事,一直都没有把儿子找到。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自己的儿子也失踪了,最终被他找回来了,原来是被人贩子卖到大西北的一个窑厂里做苦力了。这人告诉陈满仓,他的儿子也极有可能被人骗去窑厂里做苦力了。他们夫妻二人就带上简单的行囊,向着大西北一路寻找过来。他们看到高耸的烟筒就走过去,挨个窑厂里找寻着自己的儿子,几个月来,他们走遍了上百个窑厂,都没有找到自己儿子。今天他们来到了这个旺财窑厂,看门人死活不让他们进去,他们说自己是工地上被老板派来买砖头的,才勉强被准许进了院子。他们边走边瞧,仔细地盯着每一个奴工的脸看,希望能有所发现。忽然杨翠兰的眼神停留在陈曾磊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

她丢下包袱,哭喊了一声:“磊子!”就扑上去抱着儿子的头哭喊起来。

陈满仓听到老婆的哭喊声,急急地飞奔过来,拥着儿子,抱着老婆,三个人哭成了一团。

半晌,陈曾磊哽咽着说道:“爸,妈,我再也不气你们了,带我回家,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了!”

陈满仓流着热泪说:“孩子,你受苦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干甚?你们干甚?你这个小子又在偷懒!”监工贾生财跑了过来,扬起手中的棍子,朝着陈曾磊身上打过去。

“不许你打人,他是我儿子,看你们都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怒气冲冲的陈满仓扑上去,夺下了贾生财手里的棍子,一下子扔得远远的。

陈满仓用身体护住了自己的儿子,杨翠兰也扑上去要与贾生财拼命。

“他是你的娃?领他来还花了我大哥400元呢,这钱嘛,就用工资抵了,你现在就可以把他领回去好了!”贾生财怕他们的罪行暴露出去,如此说道。

陈曾磊随即进了宿舍,取了简单的物件,跟随着父母回家,临走的时候,他频频地回头,朝着这帮难友们不断地挥手告别……

“陈老伯,等会你通知几个班头,吃完饭到我那里,有要事商量。”打饭的时候岳小明告诉老陈,他觉得逃走的机会来了,他要开始行动了。

“你们每个人瞅个机会,去贾旺财的门前腊梅树上摘一些果实,去了皮把里面的种子给我。记住,分散去,每个人每次不能摘太多,一个人就摘十个八个就行。此事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人看见,万一有人看见了,就说感觉很好奇,摘几个果子玩玩的。”晚上众人聚齐后,岳小明吩咐道。

“你要那些腊梅种子干什么?”老陈与几个班头不解地望着岳小明。

“此物件名叫土巴豆,强力泻药,大量服用会中毒,我想用这些种子煮汁混在他们的饭菜里,等他们都生病不能动时,我们大伙一起反出去,逃离这个鬼地方。”岳小明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你真是个能人,有知识的人就是不一样,鬼点子多!”老陈与其它三个班头,对岳小明佩服得很。

几天过后,贾旺财门前那颗大腊梅树上成熟的果实少了许多,岳小明手里集中了几百颗腊梅种籽。这个玩意到底有没有效果,还得试一下。检验后才能投入使用。他把目标投向了场子里养着的几头猪,这些猪只能取其中一头试验,如果全部中毒躺倒,有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打草惊蛇就会前功尽弃了。

试验的结果令他感到非常满意,其中一头猪中毒躺倒了。贾旺财便吩咐宰了送到厨房里,也没追究得病的原因。

时机成熟了,岳小明决定开始行动。

“后天早上我下药,中午开始行动,上工时间监工打手们会到工地监督干活。如果他们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过去,就说明事成了。我就会赶到操场,鼓动大家跟着我一起逃。”岳小明告诉众人,做好逃走的准备,众人点头称是。

厨师老刘因为喝了岳小明下的药,闹肚子今天没来,中午饭后,岳小明把那些腊梅种子尽数倒进锅里熬成了浓汁,在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放进煮好的小米粥里。平时这些小米粥是打手场长们才会享用的,工人只能喝玉米粥稀饭,这就给岳小明下药毒倒他们提供了便利。

十一

中午饭的时候,场子里那些打手们并没有露面,不知道去了哪里。岳小明大喜,知道他的逃跑计划正在出乎寻常的顺利进行着,立刻通知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带着各自的行李到操场集合。

“各位难友们,我们来自五湖四海,都是那些该死的人贩子,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在这个鬼地方,我们受尽苦难,吃的是糟糕的饭菜,出的是牛马劲,还经常挨那些该死的监工们的毒打,我们的身体备受摧残,我们的生命没有保障。家里的亲人们在盼望着我们,牵挂着我们,希望我们能够早日回到家乡。今天,我用药毒倒了那些该死的打手,大家跟着我,拿起铁锹棍棒,把那些逞凶的狼狗打死,再跟着我一起逃出去。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跟着我,一起行动吧,一起逃离这罪恶之地!”

此时的岳小明,很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在做着战前总动员,他挥舞着的拳头,带着他的胳臂在半空中抡了一个半圆,颇有点他先祖岳飞的气势。

说完,众人背着简单的行李,刘大勇拿着棍棒,杨烯老陈拿着铁锹,他们跟着岳小明,像潮水一般,向着场子的大门处汹涌而去。

“汪汪汪……汪汪汪……”大门那里几条看门狼狗,看到众人走过来,龇着牙,张着口,跳跃着,狂吠着,向着众人逞凶示威。

“打死它们,根绝后患!”

岳小明指挥着众人,不一会,那六条恶贯满盈的狼犬,便在那些极端愤怒的人群的铁锹棍棒下,变成了一堆堆死肉。房间里那两个闹肚子的打手见势不妙,便战战兢兢地躲到了床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大家要向南跑,越过苹果园,进入南方的大山里,千万别向北方跑,那里是断崖!”

岳小明督促着众人赶快逃走,他与刘大勇断后。转眼之间,一百多个奴工便像蜜蜂一样,消失在苹果园里不见了踪影。

十二

“啊!强子哥,快过来,有野人啊!”

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正在苹果园里劳作的山民秋凤,她见到两个头发乱糟糟,衣衫褴褛的两个形似野人的人,手里拿着棍子,正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吓得她不由得惊叫起来,赶紧呼喊着自己当家的过来保护自己。

山民刘永强听到爱人的呼喊声,拿着铁锹,赶紧跑了过来。

“大哥,嫂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我们是附近窑厂里逃出来的苦命人!”岳小明看到对方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着,并顺手夺下刘大勇手里的棍子扔掉了。

“喔,你们到这里来作甚?有甚打算?”秋凤的丈夫刘永强警惕地问道。

“我们走了很远的路,饿坏了,能不能做一点饭给我们吃,吃饱了我们就走,我们也会付钱给你的。”

“看你们也不容易,饭可以做给你们吃,钱就不用了。”刘永强打着手势,让爱人秋凤赶紧去做饭。

在秋凤做饭的同时,岳小明与刘大勇洗了脸和头发,清洗后他们的那个样子就不是很吓人了。

“你们俩赶快吃吧!”秋凤端上了两碗刀削面,又倒进了一些老陈醋,用筷子搅拌了一下,两个人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给,大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饭钱!”吃饱喝足的岳小明,从包袱里拿出一张拾元大团结纸币递过去说道。

“快收起来,听你们两个讲的这些事情,我很同情你们,你们赶快走吧,免得窑厂里的打手再把你们给抓回去!”

“感谢好心的大哥大嫂,那我们兄弟俩就走了。”岳小明说着感谢的话,带着刘大勇,顶着夜色,向着山外疾步走去……

十三

“呜呜呜……”

第二天清晨, 一辆火车从远方驶来,鸣叫了一声后,突然就减慢了速度,最后咣当一声停了下来。

“这是火车在半途会车,快,哥,我们扒火车走!”刘大勇看到拉着货的火车停下了,便极度兴奋地拉着岳小明,向着火车狂奔过去。

到了一节车厢前,他们急忙爬了上去,发现这是一节拉着哈密瓜的车厢,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高兴,车顶上他们弟兄两个,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呜呜呜……轰轰轰……”

火车启动了,带着这对逃出罪恶之地的难兄难弟,奔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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