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妈,我还想到外面去闯一闯,在家里是没有出路的,大勇还在合肥等着我呢,我对他说过,等过了春节就回去的,我不想失信于他。”刚过了春节初六,晚饭后,岳小明对正在收拾家务的母亲说道。
“不行,我不准许你再出去了,前次出去遭了那么大的风险,害得我与你爸在家整天提心吊胆的,幸亏是你机灵逃了出来,要不我们兴许就看不见你了,可不敢再让你走了,在家里,虽然这日子过得是穷了点,可心里还能踏实稳当些!”母亲陈艳红停下手里的活,回头严厉地说道。
“就让孩子去吧,我总觉得窝在家里没什么出息,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嘛,现在又有大勇那孩子作伴,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就让他去外面再闯荡闯荡吧。”岳部举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边说道。
“就你不疼儿子,前次孩子出去那一遭,结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还嫌不够,这次还支持他出去,你是头脑装了浆糊糊了!”陈艳红气呼呼地说。
“哪个说我不疼儿子了?想当初,我父亲他们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到了我们这一辈,我们两个都是为了儿子而活着,到了咱儿子这一辈,怎么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想咋活就咋个活,我们不应该干涉他。儿子能活得好才是我们俩的心愿,整天窝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里也刨不出个金疙瘩来。孩子自己想干什么,就由他去吧,你就别再拦着了。”岳部举一边说着,一边熄灭了烟火,把铜烟斗头在板凳上磕了两下,装进荷包带里,缠了一下,然后别在了腰带上。
“唉,既然你支持他出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家还是你做主。”
“不过出去后你自己要小心,遇事别逞强,别与人发生争斗。做事要勤快些,勤快的人总是能招人待见的。”陈艳红看阻拦不住,叹了一口气,声音哽咽着,冲着丈夫说完又转过头叮嘱儿子。
“嗯,你们就放心吧,我也老大不小的了,别老担心我,遇到事情我自己能解决的。”岳小明一看母亲流泪,赶紧拿了一条毛巾,一边给她擦拭一边安慰道。
“那你多带些衣物,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常寄信回家,春节也常回家看看,遇事要冷静,别惹事!这些钱我们用不着,你带着,出外身上多带钱,人才有底气,吃饭要及时,别饿着了,遇到天冷了,要多加一些衣裳……”陈艳红为儿子准备临行前的衣物物品,一边不停的叮嘱他。
她把年前儿子带回来的钱都拿了出来,塞进他的箱子里,嘴里还前言不搭后语地不停地唠叨着。岳小明看阻拦不住,只好由着她装好了箱子。
初八的早上,他们三个起了个早,陈艳红做好了饺子,预示着出门会顺顺利利发大财!一家坐在一起,你推我让地吃完了饭。岳部举帮助儿子把行李捆在自行车上,看见儿子要走了,陈艳红执意要出门送送,她一瘸一倒地跟在身后,不停地重复着前二天的话语。岳小明连连答应着,搀扶着她慢慢前行着。送了一段路,绕过了村口池塘边,岳小明就让她回去别送了,等春节自己一定早点回来。劝了好久,她才停住了脚步,看着儿子的身影渐渐远去,心软的她眼泪又充溢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断地撩起衣角擦拭着眼睛,许久才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慢慢地走了回去……
“儿子,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遇事要冷静,要深思熟虑而后行,不要与人争强斗狠,平时勤奋一些,该花的钱就花,不要太节省了。要常常寄信回家,不要让我们太担心了。”到了车站,岳部举不停的叮咛着儿子。
“嗯,我记住了。爸,我把妈给我的那1000元钱拿出来了,就放在我房间床上的席子下面了,我出门带个400元就足够了,不用带那么多钱,你回家也别告诉她,免得她会生气着急上火又担心的。”
“我到了合肥,安顿下来就寄信告诉你新地址,别担心,没啥个问题的。”岳小明临上车前,回头和父亲嘱咐道。
“你个傻孩子,你妈给你的钱你就应该带上,你都放家里了,那怎么行呢?哎,你这个孩子……”岳部举一边埋怨儿子一边着急,但是儿子已经上车了,只能又气又急,嘴里不断地埋怨着儿子。
汽车启动了,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岳小明打开了车窗,招手向着父亲喊道:“爸,你回去吧,好好照顾我妈,我把钱留下的事情,你一定不能告诉她……”
“嗯,知道了,在外一定要小心,常给家里寄信……”岳部举也向儿子招着手叮嘱着。看到儿子走了,他心一酸,眼泪就出来了。他挥着手,直到汽车的影子消失在视线外……
二
“突突突……突突突……”
王兵带着头盔,骑着刚买回不久的摩托车,载着他的小伙伴吴勇敢,在村前村后的大小路上,不停地练习着漂移车技。
“这里有个小酒馆,咱哥们去喝点酒,吃点饭,肚子早饿了。”
王兵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一家名叫醉八仙的小酒馆门前,带着他的兄弟吴勇敢进了房间,吆喝店老板给烧几个菜,来一瓶芝麻香白酒。兄弟两吆五喝六的猜拳,喝着酒吃着菜,不大一会儿,便杯盘狼藉、酒瓶空空。
“小兄弟,菜加酒钱一共28元,你们两个谁结算?”店老板看他们吃完了饭,喝光了酒,就对他们说道。
王兵与吴勇敢你望望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想掏钱,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王兵站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老板,今天没带钱,你先记个帐,等以后我们再来吃饭时再结算。”
“这怎么行呢?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赊欠,何况钱也不多。”店老板摊开双手,面有难色。
“妈个屄的,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大爷今天来你家喝酒,都是给你赏光给你面子了,你还敢向我们要钱?那我今天就叫你认识认识……”话没说完,王兵就抡起刚刚喝空的酒瓶,用力地向着店老板的头上砸去。
店老板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躲闪不急,被王兵用酒瓶砸了个正着,他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一股鲜血顺着毛发流了下来,他本能地捂住了头部。
“有人行凶啦!”
一旁的老板娘看到这一景象,吓得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跑过来要与王兵和吴勇敢他们俩拼命。
王兵借着酒劲,抬起腿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把她蹬得老远,摔倒在地上,肚子疼的她爬不起来。
“赶紧跑,快,再迟就来不及了!”王兵招呼着他的小兄弟吴勇敢,两人赶忙跑出了店门,跳上了摩托车,启动车子如风一般离去了。
“忒娘的,有摩托车就是好,跑得快,谁也追不到!”跑了一段路后,王兵得意起来。
他们进了星沟镇,今天不逢集,加上农忙时节,路上行人不多,街上空荡荡的,刚刚又喝了一点酒,头晕呼呼的。在经过镇上农业银行的时候,王兵看见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手里拿了一个鼓鼓的包从银行里面走出来,他像饿狗看见了一块腐肉,顿时眼前一亮,心理说:发财的时候来了。
“兄弟,你看见没有,这个人手里拿的包里都是钱,我骑车从他面前过,你顺手把他夺过来,我们车子快,他也追不上的,这样我们兄弟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一个飞车抢夺计划迅即产生,王兵鼓动着吴勇敢。
“好,就这么干!”借着酒劲,在王兵的鼓动下,吴勇敢真的就勇敢起来。
摩托车绕了一个弯,慢慢地接近了这个从银行里取钱的中年人。这个取钱的中年人是镇建筑站的李站长李富贵,现在正值农忙时节,工人都吵闹着要工资,加上材料商也催着结算,所以他今天从银行里取了准备金。他出了银行,向着停在外面的自行车走去,正准备把手里的公文包系在自行车车把上,不曾想一辆摩托车从身边经过,坐在后面的壮小伙子跳下车来,一把抢过他手里装钱的包,并用锋利的刀子刺伤了他的胳膊,鲜血不断地往外流。那个壮小伙跳上摩托车,摩托车加快速度疾驰而去,只留下李富贵在原地,疼得是龇牙咧嘴,惊慌异常。
“有人抢劫啊!有人抢劫啊!”反应过来的李富贵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只看到车后面那崭新的牌照数字174,飞驰的摩托车早也拐进一个巷子里,然后不见了踪影。
他的喊声引得众人围拢过来,有的提醒他报警的,有的说这案子不难破的,因为时下摩托车是个稀罕物件,一个镇上也没有几辆,只要派出所出警调查询问,不怕破不了案。在众人的提醒下,李富贵捂着受伤的胳臂,忍者巨疼,急匆匆地向派出所跑去……
三
王兵骑着摩托车,载着吴勇敢,带着抢来的黑皮包,如过街老鼠一样惊慌失措,穿过街上的巷道,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了沟边的青纱帐。
他看到后面并没有人追赶,感觉很安全,就停下摩托车,与吴勇敢一起,拿着抢来的拎包,来到了青纱帐里,王兵从吴用敢手里一把抢过那黑色的牛皮包,吩咐吴勇敢去路上望风。看到他走了以后这才拉开链子,打开一看,惊得他半天合不拢嘴,里面码着一捆捆大面额百元钞票,看样子得有好几万元。机敏的他立即从里面抽出十几张钞票,拉上链子,把包塞进了芦苇荡里,又用几根芦苇,拴在一起做了个记号,就走出了青纱帐。
来到摩托车旁,他把从包里抽出的百元大钞当着吴勇敢的面数了一下,把其中的一半给了吴勇敢,说:“包里也就是一些没什么用的破文件旧毛巾什么的,里面也就这点钱,这是你的份子钱,也是封口费,你什么都不要说,把这事烂在你的肚子里。万一出事了,如果将来有人问起,你就一口咬定在逃跑的时候包就失落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嗯,嗯,哥,我听你的,一定不乱说!”一下子分了近千元,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把吴勇敢乐得是合不拢嘴。
王兵骑着摩托车,把吴勇敢送回了家,立即返回到那片芦苇荡,找到了自己做着记号的地方,把拎包拿了出来,系在摩托车把上,启动了车子,快速地带着巨款回到了家。
“人家都在地里抢收麦子,你到哪里疯去了?你爸给你买了辆摩托车,整天骑着去疯,也不干正经事情,等将来你爸一蹬腿,我看只有乌鸦含屎给你吃!”黎英一看王兵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停下手里的活,不断地数落责备着儿子。
“谁说我不干正经事了?我出去这一趟,足够你们挣十年的!”王兵从车把上拿下那黑牛皮拎包,然后在他妈妈黎英面前晃了一下,回道。
“哪来的?里面是什么?”黎英不解地问道。
“抢来的,是钱,有好多呢!”王兵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快速地把院子的大门关上,把妈妈黎英拽进了屋子关了门,把包里的钱都掏出来细细数了一遍,竟然有三万两千多元。
“我的个乖儿啊,你胆子咋这么大?万一要是出事了,这可是要坐牢的啊!”看着这么多钱,黎英真是又喜、又惊、又怕。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没事的,我的车子跑得快,再说又不是我抢的,是吴勇敢抢的,我也与吴勇敢说好了,统一了口径,万一出事了,就说在逃跑的路上包丢了。我也拿钱把他打发了,就按最坏的情况来看,就是真出事了,我不是还有姑爷在法院里吗?怕他个球,再不济也就判个几年,我就出来了,你怕啥啊?”王兵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把钱先藏起来,你去家西边的那块麦地里,去把你爸找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万一出事不得了!”黎英说着赶紧催王兵骑着摩托车去麦田里找回正在割麦子的王定灰。
王定灰一听说儿子与吴勇敢合伙作案,抢回了这么多的钱,还用刀子伤了人,心理也着实是吓了一跳。听儿子详细地说了经过,心里也稍微镇定了一些。便吩咐道,万一出事了,就按你原定的计划办,就说包丢了,这么多钱肯定不能交出去的,否则白抢了,还要坐大牢。他娘,你把钱藏好了,我们去田里割麦子,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王兵,你就躲在家里,哪也别去了。”王定灰说完,就与老婆黎英拿着镰刀,急匆匆地下麦田里干活去了。
俗话说,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建筑站的李富贵李站长今天算是撞了个大霉运,刚从银行提出的3.3万元材料费与工人工资刚出了银行大门,就被歹人飞车抢夺了,还被人刺了一刀,心里是又惊又气又急,所幸他还记得对方的摩托车牌照号是174。在众人的提醒下,他赶紧去镇上派出所报了案,警方根据线索顺藤摸瓜,到县车管所查出了摩托车的主人是星星村的王兵。派出所的警察那是吃了一惊,问李富贵:“你记得清楚吗?别弄错了,这王兵可是我们镇李书记的小舅子,这万一要是弄错了,那可是个大麻烦,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在这星沟镇,你以后都是很难再混下去的,李书记肯定会与你不拉倒的。”
“我记得非常清楚,不会错的,就是174,但是抢钱的人面相我倒是没看得很清楚,是俩壮小伙子。要是真的是李书记的小舅子干的,只要他交出这钱,我也就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了。目前最紧要的,我们还是先找到他们,先看看情况,是不是他们抢的,等见到他们人再说吧。”
于是一行人开车只奔星星村而来。王定灰与黎英前脚刚出门不一会,派出所的警车就堵住了王定灰家的门。
“不是我干的,是吴勇敢干的。”王兵看到派出所警察赶到,知道事情也败露,惊慌失措之下,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好兄弟吴勇敢给供了出来。看到王兵承认了,李富贵赶紧问抢来的钱在哪里?王兵说不知道,只说包被吴勇敢拿去了。来的警察里有人对着王兵的摩托车牌照拍照留存。完了就又揪着王兵上车,带着他们去找吴勇敢。不多一会,在王兵的带路下,吴勇敢也被抓获了。他们被带去派出所里录了口供。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吴勇敢一口咬定钱包在逃跑的路上就弄丢了,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尽管李富贵苦口婆心地说只要交出钱,就不再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他们一口咬定,那钱包在逃跑的路上就弄丢了。正僵持间,醉八仙酒馆的女老板也来派出所报案,说他老公被两个吃霸王餐的歹徒给打伤了头,正在医院治疗。她一看派出所里正在被审问的那两个人,正是打伤了自己男人的那两个歹徒,立即扑上去要与他们拼命,身边的警察见状死死拉住这才罢休。警察答应替她讨还公道,录了口供后,她才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三个月后,王兵与吴勇敢以故意伤害罪、抢劫罪二罪并罚被判了五年徒刑,送到井上圩子里劳动改造去了。
四
在星沟镇星星村村部里,六个生产小组的组长与治保主任匡吉中,村付主任房仓金他们围着会议桌。村主任王定灰正在举行冬季计划生育会议。两个基干民兵拿着棍子在外面走来走去地巡逻着。
“根据上级精神指示,这次冬季计划生育的主要任务,就是捉拿计划外怀孕大肚子的孕妇,强制带她们去医院进行人工流产,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完成计划生育超生罚款户的强制罚款收费。下面我做一下今天晚上的行动安排,今天晚上我们的行动路线是,下午先去王家庄,晚上再去张家庄。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捉拿五名计划外怀孕的孕期妇女,送到镇卫生院里强制引产,还有收取超生罚款任务,凡是交不起罚款的农户,就是抢粮,牵猪,杀树,也得顶上他们所欠下的罚款债务,此事不得有误。一会大家在村部食堂早早用餐,饭后全员参加,任何人不得借口外出,发现有通风报信者,必定严惩不贷。”王定灰在会议上布置了纪律任务与行动方案。
当太阳压住树梢的时候,早早吃过晚饭的村组干部与基干民兵们。除去留下基干民兵王六旦一人留守在村部外,其余人坐着一辆手扶拖拉机,全员出动,目标直指王家庄。进了村子,停下手扶拖拉机。村组干部一行人向下饺子一样,纷纷跳下来,然后悄悄地包围了村民王雪佳的院子。
“慧华,上午定灰叔让六旦给我捎口信来,说这几天村里会有行动,让我们趁早躲一躲。早点做饭吃,吃完就走,晚上就别在家里住了。”王雪佳边收拾家务,边与老婆杨慧华说话。
“开门,开门。我们是村计划生育工作组的。”
他们两个话音未落,院子外面就有人擂门。
“怎么说来就来了?没有想到他们来的会这么快。”
“快,慧华,你快进衣柜子里躲一躲!”
孕妇杨慧华慌不择路,只能听从丈夫的吩咐,临时躲进了一个衣柜子里。
很快就有人攀爬院墙,跳进了院子里,打开了大门,一群人蜂拥而入。
“杨慧华呢?我们在折行上级的任务,前来带她去医院进行人工流产。”见到了王雪佳,计划生育工作组的挂帅人副村长房仓金说。
“她走亲戚去了,还没有回来。等她回来我们会配合你们的。”王雪佳的神色有些慌张,语无伦次地回答。
“妈妈在家,妈妈藏在衣柜子里。爸爸你说谎,老师说过,人要诚实,不许说谎。”
王雪佳的7岁女儿还不懂事,径直跑过去打开了衣柜门。孩子的这个举动乐坏了这一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暴露了孕妇杨慧华,惊得王雪佳脸色惨白,连连求饶说好话,希望工作组能放过她老婆,求他们能放过肚子里的孩子。
“立刻把她架上手扶拖拉机,拉倒村部交给王六旦先看起来,接着我们再赶到下一站张家庄张二栓家里去。等全部捉到她们这些人流对象,集中后再一起拉去医院妇产科做人流处理。”
王定灰挥挥手,吩咐众人。于是众人把孕妇杨慧华强行架上手扶拖拉机,开往村部。到了村部,把人交给王六旦,吩咐王六旦看好人,于是一群人又直奔张家庄而去。
“嫂子 ,你怎么就被他们给捉住了?我上午不是给雪佳哥传定灰叔的口信了吗?告诉你们躲一躲,这几天工作组有大行动,你们怎么还不跑?等着他们上门抓,你自己找死啊?”负责看管孕妇的基干民兵王六旦看众人离去,吃惊地问杨慧华。
“我们是想吃过晚饭就走的,没有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一时没走脱,被逮了个正着。兄弟,这里没有别人,你就放了嫂子吧,就等于是救了孩子一条命。再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毕竟也是你侄子啊。”
"嫂子,这不行啊,等会他们回来,不见了你,我该如何交待?这事情难办啊!我放走了你,起码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啊。”
“六旦啊,你想一想,我要是被他们送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这孩子的命就肯定保不住了,你要是放了我,你就等于是救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条命,等于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就算他们责罚你,大不了开除你基干民兵的资格,你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再说定灰叔是咱村里的一把手,也是我们的本家长辈,我们私下也给他送了很多钱,他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他也并不想真的把我逮去做掉肚子里的孩子,他对这个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嫂子我这里还有一些钱,给兄弟你拿去买酒喝,等他们回来,你就说我要去上厠所方便一下,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方便跟着,就让我给跑了,他们也就顶多说你是个不中用的人,也就教训你一顿而也。还能把你咋着?总不能把你当老百姓的资格也给开除了吧?”
孕妇杨惠华一张利嘴,总算是说动了看管他的基干民兵王六旦。她掏出零零碎碎的一些纸币,硬塞给王六旦,然后她就大摇大摆地向着村部外面走去,迎面碰到了火急火燎骑车赶来的丈夫王雪佳。然后他们一起消失在西坠的夕阳中.......
星星村计划生育工作组赶到了张家庄的张二栓家,很顺利地逮住了他也超计划怀孕6个月的妻子。面对这突发情况,看着众人把自己的老婆架上了手扶拖拉机,张二栓惊慌失措,嘴里连骂这群人就是土匪强盗。但是他也很快就被两个人扭着胳膊控制起来。
“你还敢骂我们?狗日的,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把他给我90度押着,看我给他头部动个大手术,待我羞辱他一番。”
王定灰说着,就上去踹了张二拴一脚。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道具--一把手动剃头推子,然后他朝着两名队员使劲歪了一下嘴角,两名队员会意,便把扭着张二拴背后的双手向上使劲一抬,张二拴便不由自主地把腰往前弯下去,把头低下来,房藏金走过来,控制住张二栓的头部,让他动不得。王定灰拿着剃头推子,在张二拴的头皮上从前往后,然后又从左到右,硬生生地在张二拴的头顶上剃出了一个十字造型。然后他望着张二拴头发上那非常另类的艺术造型,点了点头,然后开怀大笑,于是众人也跟着坏笑起来。随后王定灰摆了摆手,扭住张二拴胳膊的那两个人同时使劲往前一送,张二拴便头朝地向前摔了一个嘴啃泥。众人押着张二拴超计划怀孕的老婆,坐上手扶拖拉机,在突突突的剧烈噪音声中快速地离开了......
午饭后,由几个基干民兵与村组干部组成的超计划罚款队,成功袭击了吴家庄的超生户。他们到了吴德海家里,吴德海没有钱缴纳罚款,他们就抢了他家刚打下的秋粮。只给他们留下两口袋口粮过活。看到抢到的粮食抵不上应该罚款的钱数。王定灰把嘴一歪,领着众人就直奔吴德海他老父亲家里去,准备再从他那里抢夺一些粮食来抵扣吴德海家的超生费用。
吴德海的父亲吴学用碰巧外出,并没有在家,家里只有吴德海的奶奶在家。她看到村干部组成的行动队向这边走来,知道要坏事,就赶紧锁了门,扭着小脚躲开后,站在围观的村民中观察动静,想躲开这一场意料之内的浩劫。行动队一到,看到门上了锁,就立即破门而入,他们强行拿走了他家的四口袋稻子。有两个队员吃力地抬着一大袋子黄豆走在最后面,吴学用那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一看,不顾一切地从人群中扭着小脚急慌慌地快步出来,扑上去,趴在那袋黄豆上,哭喊着:“求求你,求求你们了,行行好,给我们留一点吧?就给我们留一点活路吧!”
围观中有村民说:“这个老人怪可伶的,就给他们家留一袋吧,”王定灰听了,与同来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那两人看到领头人发出信号,松了手,放下了那袋黄豆。
“房间小又窄,两人晃起来,晃的都是那有钱人啊,钞票往外撒,晃的是腾云驾雾舒服又自在……”
这一段时间,星星村里的工作重点就是计划生育罚款,捉拿有大肚子的超生妇女去引产结扎,也有的人为了免灾花钱送礼的,所以这一段时间钱来得很快。一帮人刚刚在镇上一处酒馆里喝完了酒,天也黑了好一会了,喝多了的王定灰推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独自哼着黄色民间小调,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
过了小桥洞,第一家原本是岳部举的家,被他霸占后盖了三间大瓦房,开了个定灰杂货店,给儿子王兵与媳妇吴巧儿经营一些农资产品。前段时间儿子王兵因为犯有抢-劫罪被抓去判了刑,坐了牢,现在只有吴巧儿一个人在家,这深更半夜,房间里还亮着灯,里面似乎传出不该有的声音,王定灰心里一惊,坏了,这狐狸精耐不住寂寞,可能找野男人在屋子里.....。我今天就要现场捉奸,看她下次还敢?
打定了管闲事的王定灰借着酒劲,把自行车轻轻地靠在墙上,蹑手蹑脚地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窗户下,他扒着窗棂向里看,有窗布隔着,里面什么也看不见,听声音这才一下子放下心来,原来不是什么野男人,而是自己的儿媳妇吴巧儿耐不住寂寞,正在放黄色光碟独身解闷。正想慢慢地退回来,不料忍不住一声咳嗽,惊得屋子里的吴巧儿赶紧关了vcd光碟机,开了门跑出来查看,原来是老公爹扒自己的窗户,顿时又惊又气又羞,看他喝成这般醉样,赶紧说道:“爸,你咋回事啊,快到屋子里喝点开水解解酒!”
“我刚刚喝了点酒……正准备回家,听到你屋子里有动静,我不放心,就来看看……王兵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你独守空房,真是苦了你了,我刚才都听到了,也看到了……”王定灰借着酒劲说着酒话。
吴巧儿给公爹倒了一杯开水,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红心跳,羞怯之下,闷闷的不作声,半响才叹了一口气说:“王兵判了五年啊,这要熬到什么时间才是个头啊,我也就是看个光碟,也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熬不住就找我……”借着酒精的掩护,他们俩终于冲破了禁忌,这一老一少在床上翻江倒海,尽情地享受着云雨之乐……
这个老东西咋还没有回来,现在都半夜了,咋不见人影。黎英心里空落落的,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就翻身下了床,披着棉袄向儿媳妇住的地方走去。
很快就到了儿媳妇的家门口,只见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照射到了门前的大路上,看样子是巧儿夜里起来方便的。王兵不在的日子,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黎英边想边走着,突然她感觉不对劲,她看到了自家的自行车,正歪靠在离窗户不远的砖墙上,这立马引起了她的警觉。这一信号告诉她,老头子在这里,这么晚这个老不死的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窗户下,窗户遮起来了,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们两个的呻吟声不断地从里面传出来。听到这些呻吟,黎英感到一阵恶心.........,在最关键的一刻,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她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我回来啦!”随着声音,王定灰开门推着自行车走进了院子。
“今晚到哪里行动去了?”黎英心里强压着怒火问道。
“张家庄。”王定灰放好了自行车,故作镇定地说。
“就怕你是到咱儿媳妇巧儿的床上行动去了吧?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吃里扒外的老色鬼!要是你爹还在,我就跟你爹睡一次,看你丢人不?昨天晚上要不是怕你丢人,我当场就得把你们从被窝里拖出来……”黎英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王定灰骂了个狗血喷头。
王定灰知道昨晚的事情被老婆给发现了,就胡言乱语地解释了半天,黎英任然不依不饶,王定灰干脆心一横,厉声说道:“你他妈的再闹,我明天就直接搬过去,跟巧儿一床一铺睡,看你能咋的?”一句话让黎英彻底闭了嘴……
五
毒辣的太阳像火一样倾泻在玉米田里。农谚道,锄头底下有水,锄头地下有肥,锄头地下有粮。
刘二正汗流夹背地用力一锄一锄地耪着玉米田垄里的杂草。时间快中午了,田里除草的人耐不住热,都早早扛起锄头回家了。刘二因为老婆死得早,女儿也出嫁到远方去了,原本三口人的田地,现在只有他自己在打理,所以他要抢时间,不能让草欺了苗儿,只能拼命地劳作。
“刘二兄弟,你还不收工回家休息?”旁边地里也在锄草的黎英,笑着向他打着招呼。
“嫂子,这草一天一个样,快把棒子苗吃了,不抓紧干,天一下雨,那就完了。”刘二一边回应着,一边不停地干着活。
“我家的也是啊,地多人少,一个一个的都吃闲饭的,你大哥他当支书,整天借口开会忙公事,不下地干活,巧儿就更怕太阳晒了,借着杂货店,躲在家里享清闲,这些活只能我一个人来做了,真是累死了也不讨好啊!”黎英诉苦般说道。
“刘二兄弟,他婶子走了这几年,你过得也不容易,晚上床边也没个女人,你熬得住不?”黎英说话渐渐地下了道。
自从王定灰外面有了鲁寡妇章无保她们,现在又有了巧儿,从此王定灰冷落了自己,夫妻也是有名无份了。长期的情感积压无处释放,于是就把目光转向了死了老婆,单身壮硕的刘二身上,渴望刘二能够给她带来情感上的慰藉。
“熬不住又能咋样,我这个样子谁要?”刘二望着黎英,若有所思地说道。
“刘二兄弟,要是有女人看上你你会要吗?”黎英脸上带着微笑,不好意思地看着刘二问道。
“不会吧?谁会看上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
“你这么强壮的男人,我肯定是喜欢了,只是不知道大兄弟能看得上我吗?”黎英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刘二抬头望了望四周,四周空荡荡的,瞅不见一个人影影,只有热风吹动着齐腰深的玉米叶子,在火热的阳光下翻腾着绿色的浪潮。
俗话说:光棍打三年,老母猪赛天仙。平时看不惯黎英那斗鸡眼、瘪嘴巴,今天看起来突然好像变成了丹凤眼,变成了西施与小白菜,于是多年积聚的男性野性,突然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声音颤抖着说:“嫂子你要是能看上我,那是我刘二这辈子的福气,我正求之不得呢……”
“大兄弟,我好喜欢你,喜欢你的男人味,喜欢你身上的汗臭味……”黎英听到刘二的表态后,就勇敢地跨过田垄,瘫倒在刘二的怀里……
黎英就像一个平底船,船上的刘二像一个出海的渔夫,他兴奋的摇着橹,在广阔的绿海中纵横驰骋,直到累的精疲力尽,口干舌燥,方才停休。两个人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刘二看到刚才因为他们俩的激情动作,而被压倒折断的几颗玉米苗,心疼地说:“作孽啊,这是现世报啊。”
“你心疼个啥?不就几颗棒子苗吗?我让你大哥给你弄个五保户,以后吃穿都不愁。只要你对我好,随叫随到,好处少不了……”没费多大周折,黎英就轻而易举的活捉俘虏了本村的村民刘二。在与他一番温存过后,黎英一边说,一边满足的扛着锄头,迈着碎步回去了。
六
九三年的夏天,王娟终于从华东师范大学里毕业了,她向学校提出了申请,要求到最艰苦的大西南去支教。她收拾好行李,满怀兴奋的心情,回到了家乡近海市木阴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她就是给远在他乡打工的岳小明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毕业了,报名参加了支教,希望岳小明在外好好做事,等时机成熟了就与他结婚。
“娟子,现在你也毕业了,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财政局姜局长家的登山一直喜欢你,小伙子那么好,就答应他好了,让他爸找关系,给你分配一个好的工作,你们将来的日子肯定会好得很!”黎英再一次催着闺女。
“整天叨叨叨叨的,烦的人脑子都疼,我嫁给哪个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太多了,现在我不想嫁人,该嫁的时候我自然会嫁的,就不烦你们操心了!”王娟没好气地给顶了回去。
“放着有钱的人你不跟,偏偏要跟着岳小明那个穷光蛋活受罪,真弄不懂你!”王定灰大声训斥着自己的小女儿。
日子就在紧张与争吵中一天天消耗着。终于有一天,王娟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唠叨的折磨了,与父母大吵了一架,拿起行李去了姐姐王雅家暂住一段时间。
王娟在姐夫家的这段时间,李安不时地在心里拿她与自己的老婆王雅相比较。王雅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身材就发福走形了,现在完完全全是一个大妈的形象,为此,李安没少在外面偷腥。王雅也敏感地知道自己的男人是这路货色,但是为了维护家庭的安宁,他也就选择性的睁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睛。
王娟的出现,让李安心猿意马,心跳加速,对这个还未出阁的女孩,他心里拥有了强烈的占有欲。他如黄鼠狼一样等待着时机,时刻准备着对猎物发起突然的袭击。
他心里清楚,对于这个性格极强的女孩用强的话,是不会奏效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在不知不觉中占有她。下药,对,就这么办!他以自己常常失眠的理由,顺利地从镇卫生院里弄到了一些安眠药,按照医生叮嘱的剂量,他加倍把药溶进了开水里,装在瓶子里等候合适的时机。
一天中午,李安回到家,发现王雅与孩子都不在,便问王娟:“你姐姐与小贝贝去哪里了?”
“姐姐带着小贝贝与邻家的姜姐姐一起去动物园里了,说带孩子出去玩一天,晚饭才回家吃,中午就不回来了.”
王娟也做好了午饭,看李安回来便给他盛饭打汤。李安一看机会来了,心中暗喜。瞅着她去厨房里在给自己添饭的空隙,赶紧给她的汤碗里混下了他早也准备好的安眠药剂。
吃过中午饭,王娟感到头晕瞌睡,就到床上去睡了,过了一会,李安试着喊了几句,王娟没反应,知道是药起了效果,就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她房间,用手摇着她的身子,没任何反应,于是他就大胆地动手褪去她的衣服,然后便开始疯狂地动作起来……
几个小时后,药物慢慢消失了,王娟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感觉那个地方有点隐隐作痛,裤子上有一缕血迹,她立刻知道自己遭了李安这条恶狼的暗算。她欲哭无泪,想找李安算账,发现他早也溜的不知去向,便发疯似的把他家的坛坛罐罐都砸了,给姐姐留下了一张字条,然后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子出门而去……
七
岳小明到了合肥与刘大勇汇合后,由于那一年盲流的人员太多,几个月过去了没有找到固定的工作,便辞别刘大勇一个人到深圳去寻找机会。
到了这里,他先后在工地干过小工,去商城当过迎宾,后来在一个小酒馆里找了一个端盘子的活,挣了钱很快就给刘大勇寄过去,还清了他当年借钱给他回家过春节的钱。
岳小明打工的这个酒馆名叫“情缘小酒馆”,是一个香港老板开的连锁店,主要是供人喝酒消遣的地方。岳小明在里面帮助洗碗筷、端盘子,扫地拖地等一些杂活。每天下午3点上工,晚上11点休息。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为了增加点收入,他还在街道办找了一份扫大街的活,又在超市找了一份上午的工作,这样他一天就得干三份工作。时间安排上是每天早上5点起来清扫承包的街道,吃过早点后去超市上班,中午12点下班,吃过中饭稍微休息一下,他再去情缘小酒馆上班,虽然很累,但是很满足。
他常常在工作中会情不自禁地哼着歌,有时也在闲暇的时间,他会给工友们唱上一两首解解闷,大家都很喜欢他,给他送了一个外号“好嗓子小帅哥”。酒馆的负责人张树清突发奇想,要是能够在酒馆里的一个角落,再设置一个小小的舞台,让岳小明每晚在这里唱几首歌,应该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小酒馆,生意应该会更好些,于是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写成了一个报告,发给远在香港的董事长康大龙,很快得到了同意批复,于是张树清就找到了岳小明,商量让他晚上上台唱歌的事,以前的工资照发,每晚唱一个小时再加20元给他,如果有客人喜欢给的小费,就都归岳小明所有,喜爱唱歌的岳小明便一口答应下来。张树清让人改造了一下小酒馆的设置,购置了一套音响设备,几天后,岳小明就正式登台唱歌了。果然情缘小酒馆的人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营业额翻了几番,为此张树清还得到了董事长康大龙的特别嘉奖。
“小帅哥,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西北风歌曲了,来一首呗!”
在暖色调的小酒馆里,热情的客人们招呼着岳小明,于是岳小明调好音乐放开喉咙唱起了《山沟沟》、《信天游》、《黄土高坡》、《我热恋的故乡》等一些具有西北风味道的歌曲,赢得了客人们的尖叫声和阵阵欢呼声。为了迎合客人的口味,岳小明经常跑去买一些各种风格的歌曲磁带,抽空就跟着磁带学,学会了就到台上去表演。
一天,他接到父亲的来信,告知她母亲身体不太好,哮喘病又犯了,有钱就给寄点回家,打算带她去医院看看。他心里想,等这个月底发了工资凑一下,准备给家里寄回一万元钱给母亲治病。
“王姐,今天刘嫂怎么没来上班啊?”看到了上班的时间,洗碗工刘嫂还没来,岳小明就问同事王姐。
“来不了了,她的女儿生了很严重的病,在医院里治疗,听说要好几万元呢,把她愁死了。唉,这孤儿寡女的,真的难为她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明天中午,我与你一起去医院里探望一下他们母女俩。”
刘嫂的女儿得了很重的白血病,医生对刘嫂说需要很大的一笔钱才能医治好,得需要三万元左右,这个费用对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那简直是天文数字,把她愁得心力憔悴、茶饭不思。岳小明前去探望的时候告诉她:“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就都不是个事,大家会一起给你想办法,一定能帮她度过目前这个难关......”
当晚岳小明就苦思为刘嫂筹款的办法,他感觉母亲目前的病那是老病,拖一拖不要紧,目前刘嫂的女儿才十八岁,正是最好的青春年华的时候,这个病急等不得,决定先把自己攒下的钱拿来赞助刘嫂,以后再慢慢攒钱寄回家给母亲治病。打定了注意,他当晚找到酒馆负责人张树清说明原因,要求提前结清工资,张树清听了岳小明的一番诉说,深受感动,满口答应,还给岳小明出主意,让他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可以现场发动捐款,自己也会鼎力相助。
“先生们,女士们,朋友们,欢迎大家光临情缘酒馆,感谢你们一直对我们酒馆的支持!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情,我们情缘酒馆的工作人员刘嫂的女儿患了白血病,她才十八岁,正是一个少女最美的年华,刘嫂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她一个人艰辛地撑起了这个家,母女俩相依为命,不容易啊!她急切的需要一笔巨款来拯救她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在这个社会里,没有什么比爱心更珍贵的。我虽然身份卑微,收入不高,我愿意倾囊相助,捐助出我的所有积蓄1万元整,希望在座的都能为刘嫂的女儿献爱心,为挽救一个年轻的生命,尽自己的一份爱心!”
岳小明在唱了几首歌后,便发表了为刘嫂的筹款演讲,当他当众表示自己愿意捐出资金1万元时,众人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声。在他的感召下,大家纷纷解囊,倾力相助,依次去吧台登记捐款。此时,他唱起了《爱的奉献》、《明天会更好》等感动人心的歌曲助兴。
“现场捐款总数为8600元,加上我捐的10000元,共计18600元,捐款的人名有……在这里我要代表刘嫂,感谢大家,感谢各位好心人!”半个小时后,岳小明拿着工作人员送上来的红纸,宣读捐款人的名单与总钱数。
“现在离预定的目标3万元,还差11400元,我们再想其它办法。”宣读完捐款人的名单与总钱数后,岳小明对在场的人说道。
“剩下的我包圆了,我捐11400元!”这时,坐在一个角落里的一个大约有50多岁的女人,她站起来高喊着。顺着这个女人的声音,岳小明与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她体态微微发福,头上发髻高挽,高挺的鼻梁,映衬着带有富贵气息的白皙脸庞,耳朵上两颗红玛瑙耳坠,手上戴着翡翠宝石,显得身份很不一般。
此时酒店负责人张树清也注意到此人,心里有点吃惊不小,他朝着她走了过去。她发现后朝张树清摆了摆手,张树清会意地走开了。
原来此人正是张树清的后台老板娘,香港大亨康大龙的老婆庞翠花。
她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向着舞台上走过去。走到舞台正中间站定,她接过岳小明递过来的话筒,对着大家说道:“我今天从香港赶过来,原本心里有对内地人带有一种偏见,但我跨入内地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善良的你们、充满爱心的你们。刚才,我深深地被这位帅哥的歌声所打动了,被他大爱之心所打动了......”她的话语一落,现场掌声雷动。
“阿姨,我只是发自内心的为刘嫂做一点事情,献一点爱心,不值得你这样夸奖的。”岳小明腼腆地说道。
“别叫我阿姨,叫我姐姐,你这个弟弟,我认定了!”庞翠花亲切地说道。
经过岳小明的积极筹款、众人的鼎力相助,及时解决了刘嫂的困难,挽救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生命。
八
自从九三年夏天过后,岳小明再也没有收到王娟的来信,给家里去了几封信,他父亲岳部举回信都说不清楚王娟到底去了哪里,她好像突然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担心她会出什么事,自己又无可奈何,心情一直压抑郁闷,他就写了一首《心中曾有一个好妹妹》,试着唱了几遍,凭着感觉就把这段旋律记录了下来。
“嘀嘀嘀……”岳小明腰间的BB机不停地响着。他掏出一看,是姐姐庞翠花发来的信息,他赶紧找了一个电话她打了过去,原来是约他去一个叫夜太黑的高级酒吧喝酒。当岳小明赶到的时候,她早就点好了酒水。
“姐姐,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呢?咱们不是自己开有酒馆嘛?”岳小明不解地问。
“在自己的酒馆里喝酒,熟人太多,没有啥情调。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来,陪姐姐喝几杯红酒吧!”庞翠花把红酒倒在高脚杯里,用手端了一杯递给岳小明。
“姐姐,你家在香港都做些什么?”岳小明接过那杯橙红色的高级葡萄酒,然后喝了一小口问道。
“我们家的生意很广泛,有房地产、煤炭、钢材、超市、酒吧等等行业。来内地主要是想投资房地产的,现在深圳是开放区,要大开发,房地产前景看好,我是来这里考察的,也就是打头阵了。”庞翠花一边说着一边深情地望着岳小明。
在岳小明的眼里,庞翠花是一个有品味有内涵的女人,如同深邃的古井之水,一眼望不到底,幽深神秘。她的言谈举止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温文而雅,不由地对她敬畏起来、拘谨起来。
“放松,别拘束,我就是你的姐姐,给我谈谈你的家事与理想吧。”庞翠花微笑着说道。
岳小明就把自己考上了西南政法学院,如何因为家境清苦,如何不忍拖累乡亲,拒绝了大家的赞助,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在社会上流浪,又如何被人骗进了黑砖窑,又如何凭着自己的智慧,带领难友们逃离了那罪恶之地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庞翠花睁大眼睛静静地听着,时而惋惜,时而吃惊,时而感叹。当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时,岳小明又把与王娟的情感经历细说了一遍,并把目前与王娟失去联系的情况告诉了她。
庞翠花听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安慰道:“天下何处无芳草,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女人如鸟笼子里的金丝雀、地上的花草,只要你足够优秀,随时都可拥有。不用为一个得不到的女人而恼闷惆怅、郁郁寡欢,这样下去,只会严重损害你的身体健康!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今生不能与王娟在一起,我宁愿单身一辈子,人不是动物,人是有感情的,既然认准了一个人,就要对她付出全部的感情,不离不弃,哪怕最后得不到她,纵使孤独一生,也觉得无憾!”岳小明动情地说。
这一顿饭就在说说讲讲中进行着,在整个过程中,庞翠花都起着引导作用,她想了解岳小明的过去,更想知道他对将来有如何打算。
九
“小明,你到我下榻的春风宾馆102房间里来一趟,找你有事,不见不散!”
庞翠花放下大哥大,从桌子上的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用喷火式打火机点着了火,用细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吞云吐雾,她在考虑着与岳小明谈话的思路与方式。
“姐,你找我有事啊?”约莫二根烟的时间,岳小明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来我这里坐坐了?坐吧!”庞翠花反问着并让座,给岳小明倒了一杯黄色的果汁,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还有几天我就要回香港了,找你来主要是谈谈心,前几次听你说了你的情况,我很感动,说真的,我很想帮你,我有这个能力,就看你接不接受我的帮助了。”庞翠花一边说着,一边深情地望着岳小明。
“如果姐姐能帮我那是最好不过了,还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我很感激的,是不是想给我安排一个更好的工作?”岳小明眨着眼睛,脸带微笑。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有10万、100万、1000万,你会各有什么打算?”庞翠花优雅地靠在沙发上,微笑着问道。
“假如我有10万,我也许会盘一个店面,开个酒吧或者面馆;假如我有100万,我也许会办个小型工厂;假如我有1000万的话,我会在社会上招收一些人才,做房地产或者开办大型工厂,逐步把事业做大做强。赚了钱以后可以回报社会,设立个慈善基金会,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个活的有意义有价值的人!”岳小明略微沉思了一下,回答道。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庞翠花站起来,前去开门,服务员推着小车,送来了她事先预订的酒菜果品,然后礼貌地退了出去。她拿起一个写着“请勿打搅”的牌子挂在了门外,转身关紧了门。
“你与我家的那个男人一样,你们都是野心家,但是你们也有不同点,就是你们的思想方向不一样,康大龙成功了以后,整天花天酒地,声色犬马,不思进取,整天混在女人堆里,玩女人就像割韭菜,一茬又一茬的,没完没了,他很少回家,对此我也很恼怒,也很无奈,我名义上是出来考察市场,实际是出来散散心。老天爷很公平,让我遇到了你,与你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我感到很开心,甚至有点魂不守舍的呢。”庞翠花摆上服务生送来的烧好的菜,打开了一瓶劲酒,给岳小明倒了满满一杯,放到他的面前,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今天我高兴,喊你来,你就陪姐姐多喝几杯,咱俩来个不醉不归!”庞翠花一边说着,一边劝酒,于是这对忘年交姐弟俩就碰起杯来。
“姐,我也是不太能喝酒,对于烈酒,我就更不行了,不过遇到你这位知心的姐姐,我尽量陪你喝!”几杯酒下肚,岳小明的脸上也红了起来。
“小明,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帅气,喜欢你的真诚,更喜欢你的善良,当然也喜欢你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庞翠花有点微醉,但城府深厚,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在岳小明的肩膀上,借着酒意试探着说。
“姐姐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好。”岳小明有些腼腆。
“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相好,我愿意给你100万!姐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姐姐也没醉,凭什么他康大龙就能玩很多女人,凭什么男人就能包养情妇,凭什么他就能恣意妄为,凭什么要我为他守妇道?”庞翠花胸脯不断起伏着,她情绪有些太激动。
“我给姐姐唱首歌吧,这是我自己写的一首歌,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
岳小明看着激动的庞翠花,想缓和一下气氛。他清了清嗓子,动情地唱了起来:“我的心中曾有一个好妹妹,善良的心灵纯净如水,她是那么活泼那么妩媚,我们曾经一起背靠着背,在那金黄色的油菜花田中,看那蝴蝶在花丛里飞。如今你的突然消失,让我心里毫无准备,我只能把对你浓浓的情感,融进这酒杯,一杯又一杯。在这恼人的季节里,愿离人有消息,愿歌声能给自己带来一份安慰……”
岳小明对庞翠花唱这样一首歌,其实是在明确告诉她,自己有自己的责任与追求,实际也是在委婉地拒绝她。
“你的歌声里带有一种伤感无奈,对你曾经的恋人有一种依依不舍,有对美好未来的那种期待,那种真情有打动我的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耽误你们恋爱,甚至会尽力去帮助你们实现理想。我知道你的家境,你的母亲生病,急需要钱来治病,而你在这个社会上的打拼,也急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为什么你的恋爱会有阻碍?那是因为你没有地位、没有金钱而造成的,只要有了足够的金钱,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你要考虑清楚吆!”庞翠花从岳小明的歌声里知道了结果,但是她还不甘心,还想努力一把,竭力地劝说着。
“姐姐,我决定了,我觉得责任比金钱更重要!”岳小明给出了一个明确清晰的回答。
“在金钱与责任面前,你选择了责任,让我对你更加敬佩了。我们就做好姐弟吧!来,干了!”
庞翠花说着端起了酒杯,他们碰了一下酒杯,同时一饮而尽。
岳小明不胜酒力,庞翠花频频劝酒。华灯初上的时候,岳小明醉得都站不起来了,庞翠花把他搀扶到沙发上躺下,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用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此时的庞翠花像极了岳小明的母亲,一种母爱之情油然而生。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这难忘的一夜。当东方升起晨曦的时候,庞翠花走到窗台前,嘶啦一声,拉开了窗帘布,房间内顿时变得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