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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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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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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合兮》连载

第四章 鱼过忘川

梧江鱼,以肉质鲜美、香甜可口而闻名于世。最上乘的美食,往往采用最简单得烹饪方式,“清蒸梧江鱼,醉调柳塘虾”,是天下食客的味蕾夙愿。

来到梧城,听闻这闻名遐迩的美食,馋得杜荀鹤是蠢蠢欲试。

作为资深吃货,杜荀鹤对美食是无法抵制的,千年一瞬,他对那些所谓的宫廷御宴早没了兴致,而独宠于隐匿小巷的各地特色小吃,尤其是那些简单方式制作的美食,顺应自然浑然天成,原汁原味的味觉冲击,质朴无华,如登大道,精绝四方,而梧江鱼无疑是其中之绝品者。

梧江鱼,只有梧江上游的绝佳水源才能孕育,对环境的挑剔,也造成了它有价无市。因属稀少,较早就被纳入了保护行列,虽有人工养殖,但条件苛刻,成本高,又肉感略次,除了那些权贵偶尔一掷千金,其他人也只能望鱼兴叹。唯利是图乃人之本性,一尾梧江鱼市值上万,许多人自是冒着身陷囹圄也要铤而走险一捕,故梧江上游的人渔之战打得是热火朝天。

杜荀鹤是不缺钱的,但他也是不能乱花钱的,一切造化皆源于缘分,缘到时自是用之坦然,反之则逆天阻道,万万不可为。曾几何时,缘来时,自己救助的达官显贵无不以重金相谢,但他都散尽万金给芸芸众生而不藏一丝,损有余而补不足,顺道而为。卫道者自是知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徒扰道心罢了,取之无益,以天下心为己心,方可悟道。青城人中自是秉持他当初所立门规,以清贫乐道为初心,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但青城人也需生活用度,怎么办呢?毫无疑问,“自力更生”,门中子弟不乏人中翘楚,让他们略略发挥所长,以科技造福尘世,亦可汲取零星半点维持生计。道有万千相,与时俱进,不拘一格,可谓觉悟。

杜荀鹤终于吃到了“梧江鱼”,还吃了三条,寓意三生有幸,渡鱼之往生轮回;喝了碗不加增着的鲜美汤汁,直呼酣畅淋漓。原由是,吴斌的家属要为他招魂厚葬,杜荀鹤就来了个毛遂自荐,略施道法,众望所归,吴家人感激涕零。他也自是不客气,做法的费用也不要,点名要吃梧江鱼,吴家人遂花了高价从人工养殖处买来鱼,请大厨烹饪好,给杜荀鹤来了个大快朵颐。

卷入红尘,大隐隐于市,杜荀鹤自是知吴家为富不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修道者眼中,万物生而平等,何况是人。吴斌被黑猫一爪封喉,命不该绝,但其幽灵嗔念不散,已成怨灵充斥人间,扰乱着世间运行之道,不得不将之超度。近日,静观梧城天象,西方白虎位煞气凝结,位置就是皇宇集团。定是吴斌之怨灵所为,再过些时日,恐危害生灵,故杜荀鹤有了吴家一行。

梧江鱼,犹如忘川河中的囚魂,舍弃本身方可轮回。待彼岸花一现,期来生百回千转,凌云渡口的莫回首,孟婆汤里的断舍离,还有鬼门关外的黯然息叹……一跃龙门,依道往生。而这世间是否真有往生?杜荀鹤活了千年,也悟了千年,不可知!但他在这千年时光里,却是遇到了众多因生前事未竟而滞留世间的异灵,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鬼”;也有一些生物沾了灵气而成人形,是具有超凡能力的异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妖”……而这些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本来就是要进入虚空之门往生的,皆是万千机缘下被时空残留下的遗物,违背了道,自是要清除,但道有好生之德,皆予生存;若心生妄念,为害人间,势必要清除殆尽,这也就是玄清之门屹立世间的意义。

杜荀鹤修身于雍州终南山,而雍州之地,九龙拱卫,玄武垂首,白虎俯卧,朱雀翔伫,集天地之灵,聚山川之气,执九州枢要,为华夏圣地。雍州治下之钟南山倚昆仑、临九渊,为灵气最盛之地,故钟南悟道,成为天下修士的夙愿,皆慕名而至结庐而修。盛传千金珠就藏于钟南山九重渊之中、骊龙颔下,乃聚集着华夏之气运,古往今来,杜荀鹤由此带领玄门大众于此广开福地,钻研道德经篆,悟道参法,护龙脉,佑国运,素为天下所重。又青城乃玄门祖庭,历代龙虎派和国教派见之皆要尊之敬之。而他于道又有中兴之功,天下玄门或不识其人,但见其术法,自要远避。故杜荀鹤在梧城略施小相功法,其他玄门之人见其术法自是不敢与之争。

吴斌是火化后下葬的,出殡之日风云汹涌,俄顷之间雨水如注,倏尔又阳光明媚;当时其妻胡佳颖撑着黑伞哭得梨花带雨,自不忘与她身旁的他的助理贾良眉目传情。蓦地一阵狂风袭来,风拉着伞,伞拽着人踉踉跄跄扯得好远,好在有杜荀鹤一个顶转乾坤,方将之救下,但她已惊魂失魄,在泥泞的水泊中目光呆滞、自言自语着。此外,送丧的队伍也早就被吹散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杜荀鹤眼看时局即将失控,盯定黑影窜动的方向,等它一现,化气为剑,再一个荡剑式,光剑凌空劈斩,霎时天朗气清,阳光普照,碧空万里,一切归于平静。再看向胡佳颖,不知何时脖颈处多了一抹红,鲜血滋滋而下,这个人早没了生气,又蓦地倒下溅起一片水花,朦胧了视野。

风云来得紧,也来得急,事出反常必有妖,黑云漫处,杜荀鹤看到了那久违的黑猫,它还是眼光如炬,动作行云流水,正欲置胡佳颖于死地时,煞气从西方奔涌而来,化作一团黑气与黑猫交战,故而黑雾弥漫飞沙走石。

双方的激战,以黑猫不敌跃出黑雾逃之夭夭而终。不料,黑煞最终还是没有放过其妻,一个飞线凌空,胡佳颖也被其封了喉。

胡佳颖被杀,吴家一众人惊慌而逃,待人走地空,杜荀鹤从意识域取出一针扎破右手食指,鲜血溢流,他做了个万法归一的道术,运气凝血成为冰魄,随即运转丹田用力一掌将冰魄打入墓穴。他的纯阳之血具有烈焰焚灼之力,一切异灵难以承受,故不一会就从墓穴传来一哀嚎嘶怨之声:“臭道士,我吴斌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我劝你马上将血魄收回去,不然我定和你不死不休。”其声沙哑、戾气爆棚。说完,一抹幽蓝色的怨灵交缠着烈焰破地而出,双方此消彼长,难分胜负。

“尘归尘,土归土,吴斌,你既已身灭,那就好生去轮回,莫再干扰这方世界的运行之道。”杜荀鹤语重心长道。

“臭道士,少废话,识相的话赶紧收了功法,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法上过”。

“也罢,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也就只能替天行道了。”杜荀鹤话音刚落,双手就运起乾坤术法,口中也念念有词,纯阳之血换成的烈焰霎时金光四射,怨灵一声惨叫,一下灰飞烟灭,一切归于沉寂。

杜荀鹤运转手势,不一会一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墓中冉冉升起,他顺手从意识域取出紫金葫芦,打开,水珠蓦地以飞线般涌入,他凑近一看,葫芦内的红藤苗芽又长了几许,不经意间地舒尔一笑,脸上的疤痕消了一道,面容也添了几分俊朗。

正当杜荀鹤收回紫金葫芦时,不远处的一雪松树上一黑猫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杜荀鹤回眸一眼,微微一笑,早有察觉,从地上拈手一叶,化转乾坤注入精气放飞一掷。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来,黑猫机警,一跃而至一坟头,只听得“咔嚓”一声,松树应声而到,黑猫见状,“喵”地几声,隐入坟陵间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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