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薇为何要来梧州?一切波诡云谲,非一言半语能道明。
齐星河,缘起缘落,皆由齐星河。
唐薇薇,在懵懂的年纪遇见齐星河,很美,一切锁定在逝去的芳华里,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自上大学后,她们两人就断了联系,直到她在域外偶然间得知了一些小道消息,为了寻找他,她辞掉从事的工作,不顾一切来到梧州,进入梧城,动用自己的力量搜山检海般地地毯式寻找,却杳无音讯。经各方综合推断后,一切集中到了季如雪身上,怎奈对方藏得隐蔽,背后势力又有通天之能,进展缓慢。又通过大数据,抽丝剥茧,将破局点定在她的儿子齐东东身上,经过一番操作她进入幼儿园,进一步得到了齐东东的详细资料,几番谋划后方有了今晚的深入虎穴,破釜沉舟之一击。
张口一个“星河”,闭口一个“星河”,多么腻歪,使季如雪如临大敌,气得她咬牙切齿,眼神凶厉,千万个杀念从脑中掠过。但,她还是努力克制自己,冷静片刻后,微微舒颜转笑,再次举杯浅尝后道:“想不到唐老师与我老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我与老公虽然只相处了两年,但我对他一见钟情,我们在一起也是相亲相爱。我至今依然记得,那年我到他所在的大学游玩,虽是周末,但他依然在图书馆的阅览室认真看书,他心无旁骛地学习,俊朗的侧颜和不经意间转过来时迷离的眼,俘获了我的心。在这浮躁的世界,他像一束和煦的光照进了我枯涸的心。为此,一有时间我就会去图书馆看他,你一定觉得我不可理喻,许多人也是这般理解,劝我不要自取其辱,但我不以为然,我的爱情,我做主,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真的让人如痴如狂,更何况‘爱’这东西谁又能拎得清呢,人生短短百年,又有几时、几人值得自己去全身心付出呢,爱了,就去追求,义无反顾地去追求,值得,无怨无悔。就如彼岸花开,霎那芳华,为婆娑而绽足矣!那时,我是自私的,我主动去追的他,搭讪他时,他呀还带有羞涩,娇羞得像个待字闺中的美娇娘,请他喝咖啡,都只敢小口小口地嘬吸,我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他时,他竞呛得咖啡飞溅,将我的礼裙溅得满身都是 ,你知道吗,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断地赔礼道歉,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静穆间,我向前吻了他,他不知所措,呆呆站着,任凭我们的唇彼此吮吸,很久很久……我多想再回到那一刻就这么一辈子彼此相拥,该多好;最后我是笑着打着招呼离开的。后来,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选择,去梧州师大图书馆看他,我们从尴尬抿笑开始,直至无所不谈。随着走进他的内心,我被他那宛如辞海般的藏识深深折服了,它包罗万象,将我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五彩缤纷的世界,虽然我不甚明了,但倾听老公的讲解,本身就很舒服,何况他细致入微地不吝赐教,我定洗耳恭听。后来,我也就习惯了依偎在他的怀抱中,听他给我讲天文、说地理,教我人情世故……他爱我,滋润在心田,无声无息;我爱他,在他面前我褪去了伪装,活得真实,有大树傍身,何惧风雨,恋上了小鸟依人,自得无拘无束……噢,唐老师还单身吧,恐怕还无法体会那种坠入爱河后不可自拔的感觉吧。总之一句话,与老公在一起,我很开心,他的眼里满是深情,装入了我的余生,我的心变窄了,一生只能装下他一人。情至深处,他会吻我,会小心翼翼地褪去我的衣物,轻抚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说实话,我们在一起时,我都是穿着清爽,一袭轻纱虚掩,曲线尽现那种,每当他轻撩我那薄如蝉翼的纱裙,对我的蜜臀爱不释手,以排山倒海之势长驱直入,横冲直撞间弄得我是显尽千娇百媚,骨酥肉麻,不成样子,你知道吗,此刻的他凶猛如虎,威风凛凛,man得一塌糊涂。”说话间,季如雪展现出一副如痴如醉、无比欣悦得样子,眉眼含情,得意一笑,笑傲春风。一番房中风月之词,愣是弄得唐薇薇哑口无言,加之来势汹汹的压迫感,使她脸色铁青,忸怩不已。
没等唐薇薇回神,季如雪接着说道:“哦,忘了跟你说,我的命还是我老公救的呢,他就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呀,好不喜欢,为此,我们走在了一起。至今还记得,那年,他读大四,在梧州一中实习,我们也才萍水相逢不久,那晚他下课路经津桥,恰巧那晚我外出与人商谈业务,酒杯里被人下了药,我强撑身体冲出来,匆忙间地擦肩而过,他撞上了正在奔逃的我,我跌落在地,头昏昏沉沉,浑身燥热,满腹心思都是那男女之事,也不禁搔首弄姿,不一会,穷追不舍的恶人追赶而来,对我强行拽曳,拉拉扯扯,我拼命抵抗,泪眼婆娑地转首回望他,希望他能出手相助。危急关头,他也不负我望,挺身而出与恶人殊死搏斗,对方被他的不要命所震慑,识趣而退,我得以脱困。你有所不知,老公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斯文俊雅,实则是个练家子,出拳扫腿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刚劲有力,那格斗之势虎虎生威,帅不可挡,我被他迷住了,故他打车送我到家后,在药性的催动下我主动与他发生了关系,那一夜,我使尽浑身解数,将毕生所学的取悦男人的风情万种之术统统付与了他,也任他在我身上驰骋,彼此酣畅淋漓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相拥而眠,我的身心彻彻底底被他征服了。一个月后,我没来月事,去医院做了检查,得知是怀了孕,我把情况告诉他,他说会对我负责,后来我们就水到渠成结了婚。尽管结婚时他一无所有,工作也是我托关系帮他安排的,但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爱他,死心塌地的那种。他的出现,给我的人生点燃了一盏明灯,照亮前行的路。婚后,我们很幸福,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你侬我侬,只羡鸳鸯不羡仙,多想时间能定格在那时,他24岁,我30岁 。可世事难料,一日他不辞而别,音讯全无,抛下了我们母子,怀孕的我,和腹中的子。所以,你要问我他在哪里,我真不知道,东东作为一个遗腹子般的孩子天天念叨着他,我们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在哪里。”以冰山美人示人的季如雪回首往事,说到伤心处不禁潸然泪下,楚楚可人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恨不起来。
季如雪的话真假掺半,她和齐星河的确相识于梧州师大,但她原意是去给“富春阁”物色猎物——标新丽质的“女大学生”的。
那是富春阁一张亮丽的名片,无数女孩趋之若鹜,一朝名媛半生无愁,利益驱动下哪个少女不心动;并且能进入富春阁的人乃非富即贵的大佬,功成名就的他们,唯有本性之“食色”,方能给枯燥无味的生活添加几许乐趣,富春阁内部一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玩得滴水不漏,他们乐此不疲,又富春阁“青春宴”的噱头花样百出,总是让他们心满意足,不惜一掷千金赢搏美人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富春阁这个中间商赚得钵满盆满,何乐而不为呢!是而季如雪习惯了像个探花使者般穿梭于梧州各大学的旮旯搁角,寻觅形形色色的女大学生,使尽手段为她所用。
那天,正好有个高层外派回归,下榻梧州,茶饱饭足后袒露心扉——念念不忘大学时知书达理的白月光。属下自是心领神会,遂委托富春阁找个知性美的清纯大学生。季如雪轻车熟路,来到梧州师大,先只会了领导,自己也四处溜达,不经意间进入图书馆,与下课后火急火燎前往图书馆抢位子的齐星河撞个满怀,他一个拦腰抱,四目相对,扶正,又匆匆奔赴阅读厅,回眸间地相视一笑,满眼的纯澈空灵,给久经风月的她如沐春风,蓦地,羞涩恬美一望,心尖为之触动,多了一份心思。
她是通过其他师大学生了解到的齐星河,原来他在师生眼中竟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他一有时间就去图书馆博览群书,直到被执勤人员驱离才回宿舍,而回宿舍也要看个几小时;在不是打游戏,就是谈恋爱、创业等的同学中简直成了个另类;但他学识渊博,化学知识更是出神入化,许多刁钻的题老师都要向他请教;他喜欢捣鼓一些化学实验,参加的各类国家化学大赛皆名列前茅。怎奈他性格孤傲,不喜与人言,给人一副“性孤傲、喜读书、博渊识”的固有印象,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怪杰”;又因其生得清秀儒雅,温润如玉,私底下人们给他取了个“俏诸葛”的名号。
季如雪与之接触,是出于猎奇才去主动找的他。没料想,她恬着脸皮去搭讪他时,他并非是传说中的生人勿近,反而平易近人,与之接触后,从羞涩、尴尬到长话短说,再到无拘无束,最后到畅所欲言,他对商业、金融、规划、人文、地理……独树一帜的见解,使她耳目一新。久而久之,她像猫戏耗子上了瘾,重新打量他,他与众不同,他干净无瑕,像块天然雕饰的美玉,她沦陷了,故自导自演了那出他夜中英雄救美的戏。
她对他的爱是真的,也许经历过狂风暴雨,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那份不加附着的坦然,更能打动她的初心,她动情了,连梦里都是与齐星河缠绵悱恻,这情毒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番唇枪舌剑的争锋相对,攻心之计绵里藏针,步步经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唐薇薇虽不甘示弱,实则几番较劲下来早已落于下风,她一时无言以对,捏紧的拳头指甲陷入肉缝渐渐发白、生痛,额头香汗沁溢,俊美的脸颊泛起绯红,气喘吁吁间的胸部起起伏伏,咬紧的唇使她显得更加扭捏不安,坐如针毡也不为过。眼见从季如雪身上得不到半点有用消息,唐薇薇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到院中看到玩得不亦乐乎的齐东东,他天真无邪的童真,不禁使她多看了几眼,对他兀自地多了几分喜爱,再望向屋内的季如雪,蓦地而生出羡慕与嫉妒。
出师不利反被人欺,一切徒增兴叹,气得直跺脚的唐薇薇无地自容,愤忿地加快了步伐,径直冲出季如雪的别墅。行走不远,见到一个酒吧,准备去千金买一醉,然后回到住处酣畅淋漓地哭一场,再忘却一切纷纷扰扰,枕着星星入眠。
唐薇薇的到访,使季如雪心情复杂不已。通过与唐薇薇的对谈,她对齐星河有了别样的认知——原来她并不是他的惟一所爱,对他的不辞而别也就愈发愠怒,有了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想法。当初她见到的视频是干爹栁海鹏给的,那他或许知道更多关于齐星河的信息,为此季如雪决定当晚就去见他一面,好好咨询一下。
而内心深处,季如雪很不情愿见到栁海鹏,这个年过半百、智力近妖,精通商贸、金融等的男人,权势通天,关系网打入梧州的方方面面乃至中央,一言可定无数人的生死,是个敬而远之的存在。但无数女子却又对他趋之若鹜,以能陪侍左右为荣,哪怕一夜风流自也是感恩戴德,因为得他雨露一沾者皆可成为梧州某一领域之执牛耳者,富贵荣华不在话下。他有多少女人,没人知道,只要他勾勾手,那么梧州会为之震动,他或他的身边人,都有可能是他的姘头。此外各行各业的女士精英和贵妇名媛多会洗好身子,如待宰羔羊般任其恣意驰骋,招之即来挥之即走,哪来的独立与骄悍。毫无疑问,季如雪也只是他万千佳丽之一,但他对她又有所不同,每次激情燃烧时总是适可而止,没有实质性的一步,弄得她是饥渴难耐。
有得有失,每个从栁海鹏那里获得好处的女子,自是要有所付出,总而言之就是言听计从。若有不从者,轻则身败名裂,重者家破人亡。季如雪亲眼见过对抗栁海鹏的人的下场:那是个接受过栁海鹏恩惠成为司法署翘楚的女法官,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回归家庭,拒绝了陪侍的要求,栁海鹏用计将其迷晕带到富春阁任人玩弄,之后又让‘四虎堂’十余彪汉对其轮奸,并录下视频发在网上,身败名裂;此外,栁海鹏又买通人手,让女子的丈夫以藏毒罪入狱,十岁的儿子被车撞死;最后,那女子不堪折磨跳楼而亡。
类似之事,季如雪早已司空见惯,每想至此,让人唏嘘不已,她也难免心生畏惧,对他只能逆来顺受。而栁海鹏对女人的驾驭之术可谓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下的奇淫技巧又让人醉生梦死、忘乎所以。他扬鞭下留在自己肌肤上的划痕混合着滴落的血珠的触感就无不让自己销魂蚀骨,呻吟舒畅。可事后,她面对老公或儿子,又是那么羞愧难当,矛盾重重。她是爱齐星河的,也爱儿子,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同时她也怕,她不堪的过往被他们知道,她也想过摆脱栁海鹏的控制,可一想到他令人发指的手段又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妥协,屈服。
想起过往之种种,季如雪忐忑不安,久久难以平复。其实她早已厌倦了那种强颜欢笑、身不由己的日子,尤其是在邂逅齐星河后,愈发浓烈。但她又无计可施,以致新婚燕尔的洞房花烛之夜的前夕,她还被栁海鹏折磨得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她根本不敢让齐星河触碰,以怕动胎气为由拒绝了兴致勃勃的他,由此两人还心生嫌隙了很久。
也许如唐薇薇所言,她不是齐星河的良配,可她又不愿意将他放手,因为爱,爱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思索再三,季如雪还是决定去面会栁海鹏,是生是死,她要弄清齐星河的下落,她不想再等了,浑浑噩噩等待的感觉不好。若生,她愿为他与栁海鹏一搏,即使搭上她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若死,那她将儿子抚养长大后,就去随他;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只要有他,生死无畏,什么结局她都愿意。
“喵……喵……”黑猫的叫声再次响起,入耳润心,绵绵萦萦间惊醒了呆若木鸡的季如雪。它像通了人性似的知趣地爬到季如雪的腿上蹭来蹭去,她把它抱在怀中,右手轻轻抚摸它的额头,它习惯性地仰首、闭眼,任凭她的手在周身游走。之后,季如雪像往常一样把它当作人 (确切来说是失去音讯的老公齐星河),倾诉起内心的想法,或好或不好统统都说与它听,它则呆拉着小脑袋,眼睛睁得圆溜溜地望着她,安安静静地做她的倾听者;她伤心时,它会用舌尖轻舐她的手臂,以此来安慰她。它是那么地温馨体贴,猫不能语,却那么深情款款,也最能让人放心。
有它,真好!
她只是个凡尘俗世的女子,也想楚楚可人,也喜欢小鸟依人,听着柔情软语的情话入眠,奈何,斯人远去,枉赋风流,情至深处,她也只能轻吻猫的额头,聊表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