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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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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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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纪事》连载

第二章 走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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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达之家,大约一半成员的合影

走噶

二叔小时候害过几场病,差点死去。二叔上面,曾死去了一个叔叔,比二叔大四五岁,死时七八岁。二叔三四岁,已有些记忆了。叫那叔为大叔吧。

大叔卷缩在嘎椅子里,一二个月不吃不喝不拉屎了!为什么卷缩,据说是走嘎,必须烧嘎才能好。

走嘎在民间的说法,就是这条生命已投胎到了另一个母亲的肚子里,若不烧掉那胎的生命,这条生命就保不住。若那胎的生命流产了,这条生命就有救。俗称烧噶。

一般走嘎有八九个月,亦是一个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成长的时间。

大叔实在不行了,祖母与祖父只有冒险去烧嘎。烧嘎非常危险,若烧得成功,这条命还有得保,若烧不掉,这条命就彻底完了。若不烧,任其下去,那两条生命就抗着,谁生谁死,是一半跟一半,多要看天意。

二叔就是看天意,活到了今天。而大叔也是靠天意死去了。

这种说法虽然很迷信,但听二叔亲口告诉我,我还是相信的。

二叔说,你的祖母祖父拿着扎好的人影去前面空地上烧嘎,前面空地上浓烟冒起,你大叔就开始叫起,前面的火熊熊燃起,你大叔浑身眼看着就起了拳头大的水泡,痛得青喊。我知道我哥不行了,不能再烧了,于是撕破喉咙地叫:不烧了,不能烧了,不要烧了呢,我哥不行了呢……可是没有人听见,人们都到空地上烧嘎去了。就这样,我亲眼见到你大叔被活活地烧死,前面的火熄灭,你大叔也归西了,你说,你大叔卷缩了三四个月,都没有死,一烧就死了,这只说明那个嘎烧不得……

二叔如今六十多了,每每回想起小时候的这一幕,就心情激动!说话声量不知觉地提高了八倍!

二叔说他七八岁时,也得了大叔一样的病。卷缩在嘎椅子里,三四个月不得起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只剩两只眼睛在磨。说是要死了,可总没有死。祖母祖父早把这卷缩在堂屋中间的生命,不当回事了。当回事也没办法,一没钱治疗,二就是有钱治疗,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祖母祖父本要跟二叔烧嘎的。

二叔便大叫:不要跟我烧嘎呢,我不烧嘎呢,烧了,我就活不了的,你们不要烧死我。

二叔说,他亲眼所见他哥被活活地烧死了,自己怎么也不让祖母祖父跟自己烧嘎,由此躲过了一劫,活过来了。

您真认为大叔不烧嘎就不会死?每次听二叔讲得那样真切,我就很困惑地问。因为我心底不相信烧嘎可将人烧死。

不烧嘎就不会死,我亲眼看见嘎一烧,你大叔就哭着叫难受,最后嘎烧完,他浑身都是泡泡,那在烧他身子呢,嘎烧完,他便死了,你说不是烧嘎死的,是怎么死的,怎会那样凑巧?

农村一直有走嘎,烧嘎这样的事。但从没有象二叔说的那样真切。二叔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对童年大叔烧嘎死去的事,记忆依然清晰真切。一说起来,便激动得难以自持。想必那是二叔童年的噩梦,也不会胡说。

二叔说:我情愿就那样慢慢死去,也不要你祖母烧嘎,把一个人的灵魂烧掉了,还能活吗?就这样,我死拼到第二年春天,我便从嘎椅子里走了出来,又活了,战胜了另一条生命。

说起来是很神奇古怪的。但不知民间的这种事儿,到底当真不当真?

大姐十五六岁时,也走过一次嘎,挑嘎挑好的。走嘎的人,都精神不振,没力气,这样怏怏的,不久就不吃不喝了,有的慢慢好起来了,有的也就慢慢死去。

那时的乡下,每年都有走噶失去生命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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