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治病
大姑去粜米的人家,是她的三叔家,我们该叫三祖父。就是小时候说话声音洪亮,像张飞的,我们不曾看见他的相的三祖父。
三祖父亲情浓厚,古道心肠。听说祖母患了不治的月子病,很着急。与我们同样古道心肠的三祖母说了。
三祖母听了,也是叹息不已。为着祖父这个从小就离开家庭的弟兄感到难过,特别是为大姑这些孩子们感到难过。看,大姑,小小年岁,就得背井离乡,为了生存粜米!
大姑来到三祖父家,三祖父母安排大姑住在只有一墙之隔的偏末角房里。
睡到半夜,起来窝尿,路过三祖父母的房间,只听见三祖母在说:前一阵子,邻居家的阿桂花嫂子腿子风湿,痛得起不来床,不知她在外做泥水工的老公,从哪里得到的秘方,一颗马钱子吃过,就好了!我看友妹子的病,该是月子里水浸了,风湿,不知可否试一试?
三祖父听了,惊讶地说:有这等事,马钱子可是毒药,使不得使不得…
三祖母就说:我还专门问过阿桂花嫂子,什么是马钱子。阿桂花嫂子说,马钱子专治疑难杂症,具备缩功能力。但马钱子功力大,毒性也大,确实不能多吃,掌握好量,能好就好,不能好,亦不能再吃了,若是吃多了,还会哑口死人。确实非常危险。不晓得使得还是使不得。我看长儿,这娃怪可怜,唉……
大姑刚好听到我们三祖父与三祖母的对话,立马心里就藏一个构想。
(注:马钱子有大毒,味苦、性寒。马钱子的攻效有:
1、通经络,用于风寒湿痹造成的肢体麻木、屈伸不利、半身不遂;
2、散结消肿,用于跌打损伤后的肿胀,可治疗阴疽;
3、止疼痛,效果好,如外伤、骨折引起的疼痛;
4、可研成粉末外用,治疗半身不遂、口眼歪斜;
5、马钱子有大毒,服用要非常慎重,只能研粉吞服不能入煎剂,每次量是0.06g-0.09g,1日2-3次。)
大姑每想起祖母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下地干活,还要吃大米饭,就犯愁,决心此次粜米回家之时,定要找三祖父母抓马钱子给祖母试试。若祖母的月子病治好了,能每天干活,还不吃大米饭,那未,弟妹们吃上大米饭的希望就大了。大姑每每这样想,不自觉地愁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很快,粜米季节就结束了!
每年春夏交界的季节,祖母的月子病就发。似乎等着新米来治疗。也似等着马钱子来医治。
这时节,好的黄海院落是早谷喜获丰收的季节,而故河口,却是历经灾难的季节。好些田地被淹,即使开点荒,也收不着。雨哥哥鸟在故河口的上空,成片成群地飞,密织密织地叫,叫着叫着,就叫来了一片雨,没天没夜地下!不几天,眼看长势甚好的田亩庄稼,就没在一片白洼洼的水域中了。
庄稼都淹死了,没得收成,吃什么?
故河口人只得弄村外的树皮野菜吃,那时,院落没有大堤保护,从没像现在这样安然地收获过一次。无论水稻玉米高粱还是棉花,都逃不了被水淹没的命运。
但于那种恶劣的生存中,故河口人的生活一样没停顿,当婚的结婚,当嫁的出嫁,当生养生息的当生养生息。旧屋淹了盖新的,水没的田地总会有天露出来。没饭吃了总有地方去捞。像祖母家,大姑每年这个时节就去黄海院子去粜米。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黄河老院落的稻谷米粮,还是丰收的。起码不会被水淹!三祖父三祖母也是善良的,可大姑一个孩子,隔山隔水的,弄得动多少粮食?每年该给大姑家送一担粮食才好,只是路途遥远,并不成行。主要是那个时期,粮食是禁运物品。
三祖父就跟大姑说:长儿,谷子新米任你,你弄得动多少,就弄多少。
大姑就说:三叔,我要五十斤大米。还有一钱马钱子!您去您隔壁阿桂花大婶家打听打听,可是还有吃得剩的马钱子,给我带回去给我姆妈吃,我姆妈的病,您们也听说了,您与三婶子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三祖父:长儿,我的侄女,你这是人小鬼大,马钱子是毒药,万一拿回去毒死了你的姆妈咋办,我可不敢给你……
可在大姑一再的请求下,三祖父与三祖母还真给大姑谋来了一点马钱子,加上五十斤大米,让大姑一起带回家。一再交代马钱子万一中毒,用绿豆汤做解药。
马钱子是三祖父带着大姑一同到当地的老药房里开的。
老师傅对大姑说:这药确实治风湿,只能吃一餐,吃多了要死人,你母亲是月子病,并一定能治,你硬要,就给你一副。若有中毒症状,就找绿豆汤解!
大姑回到家,给全家做了一顿好吃的大米饭。
吃过大米饭,大姑就把药煨好了,端给祖母喝。
祖母躺在床上,实在被病痛劳烦了,也不问什么药,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不想,药刚下喉,祖母就哑了口,在那床板上下,腾腾地板。边板边指手画脚地骂大姑想谋害她。
祖母已然发不出声音,但神情却可怕,双目圆瞪,满身愤怒。吓得大姑与叔叔们大气都不敢出。大姑也吓傻了。一下子慌了神,不敢近祖母身。
大姑突然想起老师傅说的话,马钱子的毒性绿豆汤可解。连忙跑到房间去寻老师傅开的绿豆。哪里还来得及熬汤,就此整颗生的绿豆塞进祖母的嘴里,边塞边说,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这是解药,你中了马钱子的毒,不吃就死。
祖母折腾了一会,也没力气再折腾。任由大姑将绿豆塞进嘴里,吞进了肚子。
不料,第二天,祖母就从床上下来,不哑巴了,子宫也缩进去,没再掉下来。祖母的月子病真的被大姑治好了。再不几日,就下地干活,再也不犯了。走路也是有劲有力,也不再骂大姑要谋害她了。自此,一家人日渐奔向好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