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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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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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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纪事》连载

第八章 祖母出生武术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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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出生武术世家

祖母原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出生武术世家。很小家里的男人就习武。可惜祖母对自己的童年记不全。

那时武功传内不传外,祖母虽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是外曾祖父唯一的千金。即使受到家人百般的宠爱,也没习得一拳半脚,实在是我们后人的一种遗憾。

由着是武术世家,在地方上有些名望,也曾无形得罪了些要人。

祖母姊妹一共九个,祖母是他们兄妹中最小的。祖母有个小哥哥,我们称舅爹,武艺高强,超越了好几代,能逢山过水,飞檐走壁。虽是正派人士,却因年轻气盛,又风流成性,终酝成了杀身大祸。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贵夫人,他都敢嫖。有次嫖一大户人家的妇人时,被侍侯多日的主子,逮了个正着。大户人家院子的围墙,都不知有几多重,几多高,每座围墙内,还栽有树木,挖有壕沟。想进去都难。进去了,插翅也难飞出来!

而在我们的小舅爹,却来无影,去无踪。真是气煞了那大户人家的老爷子。一直想逮个机会,整死他。三二十个家丁,都奈不何舅爹,一般的武功人士,就是一起上个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

那家的主子真是恨透了小舅爹,发誓要灭了小舅爹全家。于是那家的主子,请了众多的武林高手,包围了整座院子,来阴的,就没办法啦。

如此豪门深户的,小舅爹先是被暗器重伤,然后冲了出来,当免不了一场恶斗。只可惜,纵有百般武艺,终也寡不敌众,经受不住暗算。浑身中箭,逃回家时,已是浑身血淋,一个血人,不过一月,就一命呜呼。

一命呜呼是小,积怨多日的地方主子,乘机告了曾外祖父一状,教儿无方,败坏地方风俗,剽窃良家妇人,社会影响恶劣,就此全家逐出……。

都怪素日,小舅爹太过风流。人品里又有好的元素,深得地方官宦人家女子们喜欢。很多时候,并不是他去寻女子,而女子自己寻上门来。那等年轻后生,哪有猫见到老鼠不吃的道理?那时女子,无论闺秀,还是妇人,出门的少,那当只有小舅爹去赴约了。于是招来了这等灭门之灾。

祖母一介女流,未曾习得半点武功。事发之后,念及年幼,被外曾祖父及时送到祖父家当童养媳,才幸免一死。另,祖母还有两个哥哥,抓壮丁抓走了,据说在外参军,也幸免一死。

祖母的童年,虽然出生在幸福美貌显赫一时的武术世家,就这样灭了门。未免不是种人生中的惨痛,悲剧。就这样,祖母成了一个没有娘家可回的孤家寡人。

祖父是当时地方上的秀才,在一个弄堂里说书。祖父之家是没落的书香门第,祖母是灭门的武术之家,祖母与祖父还是很相配的一对金童玉女。

只可惜,我的曾祖父是怕事之人,为了避免受到牵连,不久就举家搬迁到了另一个地方,湖南益阳。在湖南益阳开了家纺织小作坊,日子还是殷实的。祖母与祖父结婚后,曾祖父去世,祖父败光了家业,再一次搬家,就是故河口,既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天鹅洲。过得极苦。

那时的祖父早不是从前弄堂里说书的祖父了,由着一直没有干过活,也为着一家子生存没办法,挑过一段时间的石头,伤了元气,得了哮喘,到死都没治好。

小时候,只记得祖父总躺在一个躺椅上,清秀的脸上一股的没落气息。即使没落的,也没忘记时常露着股谦和的微笑。

每天太阳出来,祖父的笑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无奈,真是沧桑幽暗极了。一整天一整天,都没人靠近他,即使我们这些小孩子,也不愿意靠近他。因为他挑石头伤了元气,得到哮喘,一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旁边老是摆着一个痰盂,见了叫人不自觉的躲。

那时,一直不明白祖父为何会那样一种情状。那情状是现实心境完全的没落沉沦吧。从那时起,祖父就没再过问家庭儿女们的事了。就那样行尸走肉的躺在躺椅上。一躺好多年。唯一能做的就是牵着根绳子,隔着段距离,拉摇着睡在摇窝里的他的孙子们。摇过大姐,摇二姐,摇过二姐摇三姐……

再或拿着根响嘎棍,不时拍打那些近来屋门前啄食的鸡子鸭子。

清晨阳光下,黄昏夕阳下,祖父能做的永远只有这两样。直到祖父死,我们晚辈都不知道祖母的身世。

但祖母的娘家一直没来过亲戚,这很叫人奇怪。祖母娘家没有一个亲人,难道不叫人奇怪吗?小时候,别人家的祖母的娘家里常来亲戚,有很多亲人,什么舅爹表舅老表的一大堆。父亲他们却从来没有走过外公外婆,也没叫过舅舅。

祖父这边的亲戚就很多,什么远房的偏房的伯爹叔爹就好多个。祖母娘家仅有的一个亲戚,就是结拜的孟舅爹孟舅婆,遗留了一对双胞胎子女,孟幺幺与孟三路叔叔。他们叫祖母为姑妈,从小就收养在祖母家里。本来父亲他们就已有那么多姐妹兄弟了,祖父又那般情况,祖母还一直收养着他们。这只能说祖母娘家的确没有任何亲人了。

陈家对祖母的身世,一直讳莫如深,从来没有人说起过。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不提祖母娘家的事。

想想祖母的童年,应该还是幸福的。某个高兴的时候,祖母也会讲起她童年的深宅大院,讲起舅爹们习武的情形。就与现在电视电影里看见的差不多。红红的围墙,绿色的围墙树,开阔的院子,齐整的花栏。一群少年青年在院子里弄刀弄辊,打拳踢脚。

祖母一说起来,就无限遗憾。祖母也想习武,只是曾外祖父不让。所以祖母虽出生武术世家,却未得一拳半脚。但祖母家也有他们的开明之处,那就是祖母虽是旧社会的女子,却并没有裹脚,是少见的大脚女子。

只可惜,祖母对于自己童年的事记不全,也很少讲。也是那个时候,祖母还小吧,又遇着那等灭门之灾,想必祖母一生都是极抑郁的了。

有段时间,祖母还把大姑做童养媳卖给了人家。是大姑自己从那家逃回来的。

大姑说:母亲把我都卖给人家,我的那些弟妹们怎么办呢?我不回去不是要全部被她卖掉?

从大姑这话,听得出,祖母这个人,心理还是有些问题的。

祖母虽对子女们是有些不近常理。但对我们孙子辈的还是很好。最记得小时候,母亲去了外婆家,祖母来跟我们打伴。一般母亲都在正月里去外婆家。家里还有过年货腊鱼腊肉麻糖瓜子什么的。祖母白天就会跟我们约好,叫我们升好炉子备好足够多吃的东西,然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来我们家跟我们讲故事听,什么薛任贵反唐,也就是全唐书上的那些故事吧,再就是武则天,杨家将,痴情汉子懒婆娘,外婆与狼什么的。那可是我最初的文字梦想。

我们都喜欢听祖母讲故事,一讲就是一通宵。东边天上的朝阳潮红的,晨雾缭绕到窗前,藏在被子里的火炉都燃尽熄灭了,我们才从被子里爬出来,时光已到了另一天里。那时冬天特别冷,不生炉子躺在床上也是很冷清的。我们就把炉子放进被子里,被子上面就放些吃的东西。边吃边烤火边听祖母讲故事,真是美妙极了。

解放初,祖母娘家曾来过一封信,也不是娘家,是祖母外去当兵的哥哥写信来寻他久散的唯一的亲人。信的地址却很敏感,是中央来的。祖母很害怕,祖父更害怕。一直不敢拿给人看。再,父亲他们那时也还小,根本不识字。很多年后,等到父亲识字了,再拿出来看。父亲还按照那地址寄过一封回信,只是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由此父亲还在中央委员中寻找姓徐的年岁相当的,有一个许世友另一个徐向前。祖母到底姓许还是姓徐,倘不是那封信,祖母自己一辈子兴许都不清楚。祖母只记得那个音xu,不确定那个字。父亲说信里著名是徐。那未徐向前是我们外去当兵的舅爹吗?许世友也是将军。不管是他们其中的哪个是我们的舅爹,但他们都是将军。祖母出生武术世家,她哥哥当是武功高强,出去当兵,做了将军,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小时候,我总喜欢对人炫耀我的外舅公是将军徐向前。与老公谈恋爱时,还炫耀过一回。老公暗地里都笑死了。

往后,中央也还来过两封信。只是那年月,祖母又出生那等人家,有过那样家史,还是一样害怕的,不敢拿出来看,即使大家看了,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回信。那边看见几封信都没有回,就没来过信了。父亲成家后,曾想按那个地址去寻外舅公的。只是儿女众多,事务繁忙,抽不开身,最终不了了之。

小时候,总想祖母的哥哥仍在,且当上了将军。该多么美好。每每这样想时,天地就格外的亮堂开阔,一串暮云在天空下游走。我在乡村路边,打着叮叮腿,望着西天的暮云,慢慢弥漫整个村庄。然后在这一遐想中,甜蜜安心的回家去。祖母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在绯红的晚霞中,呈现出种格外颓废而又辉煌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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