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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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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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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纪事》连载

第一十二章 五妹这个好哭佬

五妹这个好哭佬

我与五妹长得象双胞胎,可我们这对假双胞胎,性情却完全不同。我从小是个聪明活泼的人,性格直白坦率,做事也干净利落。而五妹子就比较阴郁,做事也摸得要死。从小就如此。当然我们的长相在五姐妹中最为相似,她仅比我矮点。

长大后,我一米五六,她一米五四。读初中时,她却显得极高的。仿佛我们五姐妹中,她会是最高的一个。那时她十一二岁,身材俊美削瘦,脸也白净秀气,完全秉承了父亲的风范。而从那之后,她却一直没再长高,还发了胖,一米五几,居然长到一百二十斤。实在太胖了。即使这么胖,但五妹还是很好看的。脸白嫩嫩,眼睛水汪汪,依旧是个美人坯子。性格也依旧有些阴郁。

怎么能说五妹子阴郁呢?在我小小的心中,是有个判断的。

譬如,母亲叫我或者她去干某事儿,叫她或叫我,这两种可能。于是我们两私下会有番较量。最终若我们两都被叫去了,她心有不平,就跟我捣乱。我是心底正大光明的人,当然很受不了她的暗地捣乱,我会威胁她,如果她怎样,我就怎样,怎么的。威胁的时候,无不会说到,打死她或者揪死她,这样的字眼。

于是,我话还没说完,她就真的鬼喊鬼叫起来,说我怎么怎么她了。叫喊的声音就像杀猪一样地凄惨,仿佛我真的会把她打死揪死。叫得我自己都吓一跳,还以为自己真的打了她,揪了她。

五妹表面如此老实吧唧的一个人,居然藏着如此的心机,真是让人厌恶。

母亲听到她的叫喊,当大声责骂我。这种责骂的直接结果是,我真想前去扇她两巴掌。她也许知道其间的危险,所以不等我靠近,还隔着她一段距离,就像我在堂屋大门口,她在堂屋后门口,这样的一个距离。她就立马开始尖嚎,那尖嚎的声音,仿是她的身上被人挖走了一块肉!

边尖嚎还边大声地喊:姆妈,老四她打我了呢,老四她打我了呢……

这种尖嚎与尖叫,时常把我惊一大跳,气得我七窍熏烟。

你只说谁打你了,谁打你啦?隔着十万八千里,我打着你了吗?

心里想打倒是真的,但没打着,或还没来得及打,也是真的。而她的尖嚎与尖叫的识别度,仿佛展示她正挨着我的拳头与厮打!母亲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厨房或菜园里干活,听到五妹的尖嚎与尖叫,当确定她是真挨了我的打。

母亲会从菜园里,突然跑来我的跟前,对着我的脑壳,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两顶拱。母亲的手非常重,母亲的顶拱是有名的,敲在脑壳上清痛,痛得你两眼双流泪,敲出一个肿包来。于是从心底里,我非常痛恨这个导致我敲顶拱的五妹子。

姐妹中,不光只我这般痛恨五妹子,家里的大小姐妹,没一个不痛恨她。因为她太喜欢喊毛,太喜欢哭了,是个好哭佬。

开始,大家还以为五妹是真伤心地哭。后来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干嚎,假哭。一哭半天,不住喉咙,哪里有那么多眼泪,压根底就没掉一滴眼泪。只要我们其中有一个人说了句她什么,或叫她去做什么,她也是哭,一哭就是好半天。

你叫她的名字陈世美,她也要哭半天。

你问她,叫你名字为什么也要哭半天呢,叫你难道也叫痛你了?

那时不是喜欢看戏嘛,戏里有秦香莲与陈世美的故事。最终陈世美忘恩负义,不认前妻,被包拯砍了头。她便说,大家叫她陈世美是取笑她,骂她,诅咒她砍头。那未,我们大家就说,你就不叫陈世美得了,免得人家叫你也是骂你诅你砍头,我看你就是懒得干活,装的。

你这样说她,她也要哭,一哭还是好半天。坐在后门口,望着菜地,其实心底不知有多得意。我们姐妹谁都不是她的对手,沾都怕沾得她。她自个在后门口边哭边玩,一天便过去了,啥事儿都不用做,多美的。

五妹就是这样悠然自得的过完自己的童年。母亲还不知多痛爱她呢。一说起来,就是,你们看你们的五妹子她脾气多好,被你们打了,从不跟你们吵闹,也不还手,只晓得哭;做事儿虽慢点,但从不对大人说不;几姐妹中最老实的一个……

虽然从不说不,却慢得离谱。

做饭时,若叫她择几根蒜葱,以前炒菜都喜欢用大蒜香葱之类。将大蒜与香葱从菜园里挖来,然后择掉其间的老叶或根须。一把大蒜放在五妹的手里,可挑半天。坐在后门口,她特喜欢坐在后门口。因为后门口亮,离菜地近。母亲多是在菜园干活,很快就可听见她的尖嚎。

她自个坐在后门口,慢慢地挑,慢慢地挑,挑到你饭菜都做好了,她还在挑。即使你多么想用那大蒜香葱香菜,也不敢追她。一追,她就哭,一哭,母亲就骂人,边骂边说:你们这些大砍脑壳的们,不要追她,让她慢慢挑好了,追她搞么子罗,她总不是在挑,又没有玩……

可这行为跟玩有什么区别,比玩更恶劣。待你挨完母亲的骂,再来看看她,那满脸的得意与狡黠啊,这一点,任谁都学不来。你要真等她挑完大蒜葱来香菜,可能今天的菜饭都吃不成!

这是五妹在众多姐妹中一往至胜的法宝。我们恨她不过,就跟她取了个绰号:好哭佬。她也心安理得的当个好哭佬。干什么的活儿,基本可以不拿她当数,她也乐得不做任何事儿。

有时我想,五妹那样,是否很孤独呢?

也许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为之,倒还蛮可怜似的。

有天,我就认真地问她:五妹,你说你干吗那样敏感,那样喜欢哭,那样喜欢喊毛冤枉人呢?我有虐待你,打你了吗?你一哭不打紧,害得老妈老骂我不说,还吃顶拱,你心中就没有丝毫内疚,就好意思啊?

五妹便不好意思地说:四姐,你们个个聪明伶俐,能得了得,我的确做不好啥事儿,比不上你们,所以……

五妹小时候确比大家笨,脑子反应也慢。有次她的一个班主任在她成绩单上居然写上了智力有问题的评语。害得大姐要去学校与班主任理论。

大姐说,我的妹子智力哪里有问题,天下哪有老师那样评价自己学生的。

大人们判断一个人是否听话,一般都只看表面,老师们判断一个学生,只看成绩。而我们是知道内里的,五妹子这个好哭佬,才一点都不笨,聪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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