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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们的衣服都要拿到大河里去清洗。把洗干净的衣服用水桶装好，用扁担挑着,带着大板凳、槌衣棒，在大河里,又捶又清的。回家后，好点的衣服还要用米汤浆。也许那时的衣服都很脏吧，也是家里的人口多，衣服多，挑到大河里清洗是必须的。
大河就是如今的天鹅洲故道。很安静的一条内河，一年三季青绿蔚蓝。只有夏天洪水来临时，才显得有些面目峥嵘。
早些年时，大河离岸有好几十米，从大河到岸边的沙地上，有好些细缝。细缝周围是油黄色的沙土，脚踩上去，也不淤。细缝里还渗流着一丝丝清冽的溪水，像泉水。据说那些水是从堤上的草缝流出来的。是素日积存在草坡上的雨水。
沿着这样一条细缝，一直可追溯到高高的堤坡上。坡上真有草，有巨大的裂缝，那趋势有些象山谷里的悬崖。那陡峭悬崖上的流水，就如瀑布一样地往大河里流，那是世间最小最艺术的瀑布啦。河边的阳光与河滩，真是广阔奇妙无垠啊，滋润我童年无尽的梦想。
小时候，我们非常喜欢到大河边去玩耍，堂弟也不例外。只是素日，我们被大人们限制不能去河边玩耍。只在祖母挑衣服到大河边去清洗时，才有机会。
担着大板凳，随同祖母一同到大河边，清洗衣服，几乎成为了我的专利。当然，堂弟建也会帮忙拿个捶衣棒啥的。
到了大河边，祖母淌着水，在河边寻个合适的地方，把高板凳放进去，然后就用捶衣棒在板凳上面，将衣服捶打，边捶打，边清洗，这样子。水桶的衣服空了，水桶会浮上水面，需要人用手扶着。搬板凳与扶水桶，都是我的专利。堂弟建是不会做这些的，只顾在岸边玩，拾贝壳，晒太阳，这样的。
可哪天，堂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跑到河边来跟我抢扶水桶。我不让他扶，他就用手将我身上泼得满是水。泼得我眼睛都睁不开。还乘机把我的头摁进水里，害得我连呛了好几口水，苦可没少吃。
可祖母总装着没看见，任由两个孩子在水里打闹，我告诉她，她也不当回事。因为堂弟是二婶子的儿子，陈家的长子，也是陈家孙子辈的唯一的儿子。我母亲生了五个孩子，但都是女子。不外乎，祖母有重男轻女的嫌疑。对堂弟总是比对我们女姊妹好些。
其实也不是！是那天天气不好，衣服又多。祖母要抢在下雨前，把衣服清洗完成，回家去，没时间管我们之间的纠纷！
我懒得跟堂弟争，不理睬他，把水桶给他扶，他还是要泼我满身的水，乘机把我摁进水里呛水。祖母又总是视而不见，我真是太气愤了。他把我摁在水里好长时间，我差点被淹死了，祖母还是不管不问。
堂弟建见我那幅难堪像，还鸡鸡鸡地笑。我真是忍无可忍，顺势就从衣兜里拿出个马达，一马达就达在了他的头顶上。（那马达是母亲钉抽屉格子时，被我发现，揣进衣兜里挖土玩的。不想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只听见堂弟哇的一声，如杀猪一样地尖嚎起来。而后，我就看见眼前的水面一片红。吓得魂不附体，丢了马达，就往岸上跑。祖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捶衣棒棒过来，没棒到我。
河岸边的沙滩上，长满了短小的黄草与瘦绿的燕子花（书名紫云英）。我藏在燕子花里，不敢回家。三月的大河边，还有些冷，我浑身湿透了，可是冷了一好家伙，浑身都发紫，发颤。
幸好，下午天气好了，出了太阳。金黄的太阳晒照着整个河滩，也是很美好的感受。太阳晒照的那人间，亦是温暖美好的，只是我犯了错误，不敢回家……
所以，看着太阳，我想哭，心里害怕得很。直到太阳下山了，黄昏来临。我听到母亲的叫喊声，说不怪我，快回来，才敢出来。
堂弟建也没事儿，只是头破了点皮。
母亲没有骂我，还煎了两个荷包蛋给我吃。
祖母也没骂我，还到我家来看我，走时还摸着我的头说：平丫头真是厉害，咋地裤兜里藏着一只马达，哪里弄的只马达？
我不敢吱声。母亲也不知道我偷了她抽屉里的马达。母亲抽屉里藏了五个马达，黑黄生锈的很威猛。但马达具体是哪天揣在我衣兜里的，我也不知道，那天是凑巧，不是故意。
至今，堂弟的头顶上都有个疤，就是小时候，我的马达留下的。
吃过荷包蛋，母亲就教导我说：马达那东西威力太大，往后还是不要藏在衣兜里了。
祖母也奇怪，一直以来，我都是温驯的乖乖女，不想哪天为何如此的暴力哈。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狗急了还要跳墙呢。所以，凡事都得有个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