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传说,在寒冷的雪山上,生长着一种绿色的小草,它的每个叶片上都挂着一滴被冻结的泪珠,如果你有幸找到它,你就能找到你的真爱。
有一个女孩执意要去寻找这种冰泪草,爱她的男孩只好陪着她。临走前,他去公园里摘了一棵草带着。
他们走得很艰难,随着海拔高度的上升,他们越来越感到寒冷难忍。
男孩脱下自己的棉衣紧紧裹住女孩,继续艰难前行。
暴风雪来了,他们快被雪淹没了。
男孩放下女孩的手,用自己的身体把女孩顶了起来,自己却被深深地埋在雪的下面。
当女孩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男孩不见了,她找不到他了。
她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突然,她在自己的脚边发现了一颗青绿的小草,它薄薄的叶片上挂着几颗晶莹的冰珠。
女孩兴奋得大叫了起来:
“啊,冰泪草!我找到冰泪草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真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她却把他给弄丢了。
她捧着这棵冰泪草,哭了三天三夜,直到把自己哭成了脸上挂着两行晶莹泪珠的一尊冰雕!
二
蕴芝的父亲韩栋和母亲暖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两家都是当地较富有的商家,对孩子的教育都很严格。不论男孩还是女孩,从小都是琴棋书画,一样也没有落下。
韩栋很小的时候就显示出了他过人的聪明机灵,而暖蓉也是小可人一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篇诗文,很快就能领会并背熟。
两家大人都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天生的一对,所以双方就一直以亲家相称。
而韩栋呢,很自然的,对这个一直在身边转悠的妹妹有着特别的宠爱。
大概在韩栋八岁时,他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娶暖蓉为妻。
可是暖蓉却一直把他当哥哥,而且是可以肆意使唤的哥哥。
那个时候,韩栋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暖蓉,暖蓉也乐意跟着他。她像一只小喜鹊一样地叽叽喳喳地围在韩栋的身边,一会儿叫着:
“栋哥,栋哥,我要树上的果子吃,你去摘啊!”
一会儿又叫:“栋哥,栋哥,我累了,我要你背我。”
一会儿又扭着身子说:
“栋哥,栋哥,快放我下来,看啊,那里有一只花蝴蝶呢,我要去抓蝴蝶。”
韩栋十岁时,有一次问七岁的暖蓉:“暖蓉,你长大了要嫁给谁?”
暖蓉瞟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说道:“反正不会嫁给你!”
韩栋十五岁时,有一次又问暖蓉:“暖蓉,你长大了要嫁给谁?”
暖蓉嘻嘻笑了,说道:“要不,栋哥帮我想想,只要不是你就行。”
韩栋沮丧地摇了摇头,一个人黯然失色地走出了家门。
三
韩栋十六岁那年冬天和暖蓉一起去逛庙会,在韩栋给暖蓉买吃的时,暖蓉自己一个人夹在人群中跑到其它地方去玩了,不知怎么搞的,在一座桥上,她竟然被人挤到了桥边,又不慎一脚踩了个空,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韩栋看到,他想都没想,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冰冷的河里,拼命拉住在水里挣扎的暖蓉,往岸边拖去。
因为两人都穿着棉衣棉裤,身子很重,再加上韩栋毕竟还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开的十六岁的孩子,又拖着一个人,他在水里游得很吃力,有点快支撑不住了。
好在很快又下来了一个大人,而岸上也有人递过来一根粗竹竿,众人齐力,才把他们都拉上了岸。
闻讯赶来的父母顾不得其它,赶忙把他们带到附近的朋友家,给他们换过衣服,烤上火,又找了家就近的中医馆,把过脉,开了药,才算放下心来。
过了一天,他们专门备上厚重的礼物,一一登门,答谢搭救过两个孩子的大人们。
大概过了四五天的样子,两个人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天,暖蓉自己来到了韩栋家。
趁大人不在时,暖蓉突然走近韩栋,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
“韩栋哥,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说完,瞄一眼韩栋,脸一红,扭头,跑了。
但是,从那以后,韩栋却很少带暖蓉玩了。
韩栋总怀疑暖蓉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才说出长大了要嫁给他的话。所以,他不想误导暖蓉,想让暖蓉自己想清楚了。
暖蓉好像也怀疑自己那时的话有点不太靠谱,因此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可以心思纯粹得像一棵野草,想怎么跟韩栋闹就怎么闹了。
她还太小,似乎还没有搞清楚,嫁人是怎么一回事。
四
两年后,韩栋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离开家乡,当了一名海员。
暖蓉开始没有当回事,可是时间长了,她却感到,她的心越来越空落落的。
暖蓉做事有点心不在焉了,夜里开始频繁做一些没有头绪的梦。她像个大姑娘一样,有了自己都说不明白的,纠纠缠缠的心事。
暖蓉十八岁那年,离开家乡三年的韩栋回来了。
他比以前更加高大俊朗,英气逼人。
暖蓉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心慌了一下,身子一抖,差点没有站稳。
韩栋带给暖蓉一个用花贝壳做成的风铃和一对漂亮的孔雀,暖蓉喜欢得不得了,她很想还像小时候那样,冲着韩栋又叫又跳,然后扑到韩栋的怀里,捏捏他的耳朵,表示感谢。
而事实是,暖蓉只是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声,然后才红着脸,看着韩栋,声音低低地说:
“太漂亮了,栋哥,我非常喜欢。谢谢你!”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有种不能把控的情绪在心头泛滥。
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暖蓉背过身去,开始自顾自玩起手中的宝贝来,似乎不想再跟韩栋说话。
韩栋一直在注意着暖蓉的表情变化。
他发现,长大后的暖蓉有了一种别人无法把控的,若即若离的仙气。
她太美了,是出水芙蓉的美,是开得正好的野山茶花的美,是云朵翩跹,遥远而不能触摸的美。
韩栋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暖蓉抬起头,疑惑地看了韩栋一眼。
韩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暖蓉家。
五
两家开始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谈起两个孩子的婚事。话不时会传到韩栋和暖蓉的耳朵里。韩栋犹豫着,暖蓉在等待着。
没过多久,韩栋带着彼此没有明了的心事,再次离开了家乡,离开了暖蓉。
给暖蓉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当然,也有不少女方家长找到韩栋父母,希望做儿女亲家。
韩栋和暖蓉的父母有天聚在一起再次说起两个孩子的婚事。他们弄不明白,这两个孩子从小形影不离的,怎么大了反而说话不像以前那么透亮了。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韩栋父母更是着急,他们深怕暖蓉会被别人家娶走,于是赶忙差人给韩栋捎去一封信。
韩栋很快就有了回复。
他说,他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暖蓉为妻,可是,作为一名海员,他要经常出海,不能总是陪在暖蓉身边,他舍不得让暖蓉跟着自己受委屈,有心希望暖蓉有更好的归属,但心里又放不下她,也不太放心把她交给其他人,深怕别人不能像自己这样用心爱她,呵护她,因此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韩栋父母把这封信拿给暖蓉的父母看,暖蓉的父母笑了,说道:
“这孩子,真是够实诚的。他倒是替暖蓉考虑了,可是他就没有想到,有多少人上门提亲,都被我那宝贝女儿给拒绝了。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她心里装着韩栋啊。真是的,两个孩子明明心里都是非对方不可,怎么还绕来绕去的,不肯进入正题呢。”
两家父母越说越激动,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私下替孩子们做主,把他们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暖蓉听说后,一张粉脸终于漾开了笑颜。
不久,韩栋也得到了消息,于是满怀欣喜,第一次给暖蓉写了一封深情款款的信。
从此以后,两个深深相爱的人正式开启了最热烈的恋爱模式。
六
又是两年过去了,韩栋再次回到了家乡。
一切水到渠成,韩栋和暖蓉举行了别开生面的婚礼。
为了尽量多地和暖蓉在一起,在父母的同意下,韩栋和暖蓉把新家安在临近的一座海边城市,在那里开始了属于他们俩的,甜蜜而温馨的婚后生活。
暖蓉喜欢花草,结婚后,她在自家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
韩栋出海时,她就在家里做做女红,读读诗文,打理打理花草,有时也会和家里的唯一一个女仆小翠一起去山上散步游玩。
韩栋在家时,两个人的事情就多了。
韩栋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他会用贝壳做许多漂亮的工艺品,还手把手地教暖蓉做。他还会木匠活,帮暖蓉打了几件漂亮的家具,有格调雅致的梳妆台,造型别致的衣柜,小巧灵动的矮凳等等等等。有时他也会特意做一些憨态十足的木偶什么的给暖蓉玩。
暖蓉感到,韩栋还像小时候一样,仍然把她当小妹妹一样地宠着,这让她觉得,婚后的生活,既保持了自己与生俱来的那份简单纯粹,又多了一种温馨与甜蜜。暖蓉感到自己幸福极了。
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孩子。
直到五年后的一天清晨,暖蓉和往常一样,跟小翠一起上山游玩。她想顺便摘些野果回来做果酱,等韩栋回来吃。
七
那天,山上雾气有点大。小翠不知什么时候和她走散了。
暖蓉一个人一边呼唤着小翠,一边透过白雾,看着眼前这座被森林覆盖的山。有一缕阳光,像一声轻柔的问候,从树的缝隙,射向暖蓉。
暖蓉停下脚步,痴痴地看着那缕光,不由随口吟诵道: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暖蓉低头,看到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便坐了上去。托腮,沉思起来。
突然,她看到,在被晨曦氤氲的白雾深处,走过来一位仙态十足的美人。她衣袂飘飘,袅袅婷婷,如云一样飘忽,如水一样轻灵。她的手上举着一株仙草,在离暖蓉一百米处停了下来,朱唇轻启,软语绵绵:
“这是天神给你的礼物,请小心收着吧。”
说完,水袖轻舞,飘然而去。
暖蓉惊了一般,突然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她四下看看,却什么人也没有。
暖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她低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正握着一株仙草,那节节相叠的紫白色花朵,粉嫩得像婴儿的脸。
暖蓉太喜欢这株仙草了。她轻轻把它拥进怀里,深深吻了一下。
这时,小翠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暖蓉责备道:“死丫头,你一个人去哪儿疯了?”
小翠嘻嘻笑着说:
“看啊,蓉姐,我摘了好多野果呢,够做果酱了吧。”
她注意到了暖蓉手里的仙草,惊呼道:
“哈,好漂亮的花儿啊。这是哪儿的啊?我怎么没有看到有长这个的?”
暖蓉轻轻推了她一下,笑着说:
“好了,好了,别问东问西的了。该回家了。过两天,你姐夫就要回来了。”
到家后,暖蓉小心翼翼地把仙草栽在院子里,不久以后,那些仙草就蓬蓬勃勃地突显了出来,那紫白色的花朵,节节绽放着,特别吸引眼球。
韩栋回来后,看到院子里的仙草,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他一把抱起暖蓉,一边转着圈,一边笑哈哈地说:
“你这个小可人,这是要把咱们的家营造成天堂的样子了啊!”
暖蓉紧紧地搂着韩栋的脖子,像个小女孩一样咯咯咯地笑了。
大概两个月后,暖蓉怀孕了。
韩栋高兴得不得了。
他深怕怀孕后的暖蓉有个什么闪失,于是干脆不再出海,而是悉心照顾着暖蓉,一直到孩子出生,又过完了周岁生日,才不得不再次离开心爱的妻儿,去继续属于他的工作。
这个孩子,就是蕴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