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挟着沙尘顺着低处一路穿行。穿沙公路上,几个穿米黄色长袍的僧人正呛着风沙,用袖口掩着脸艰难地往前走。其中两个还搀扶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僧。
阿丽玛原来那白皙的皮肤现在成了标准的健康色,原来略微发胖的身材现在变得苗条健美,性格也变得更加坚韧乐观。自从跟着老鸠山开始种树,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真的是被这个老头儿的精神和一种无形的东西感化了。
最近听说白副总的那个传奇儿子也来了,她很好奇,就不由自主去接近,想弄清楚个所以然,结果年轻人在一起很容易就擦枪走火,两人很快就出双入对的好上了,把基地里那一帮小年轻惊了个两眼大睁。之前那么多人追她她都没看上眼,却不知道为甚就把这个不争气揉在了眼里,死活对上眼儿了,一天不见都不行,经常就把魂魄都弄丢了,唉!
白争气也想过去自首,但一想到阿丽玛,他脑子里就产生了一千个舍不得的理由,还是算了,自己虽然干了不少坏事儿,但属于从犯,估计顶多也就是判个一两年,在哪儿也都是劳动改造,就在这吧,佛经里不是说万千罪恶一忏即消吗!就顺其自然一次哇。
一轮红日破晓,释放出金色的光来。乌兰基地里芳草萋萋、绿树成排、道路纵横、大棚林立。几千只澳洲鸵鸟和驼羊在几十栋棚舍圈栏里悠闲地走来走去,一大群游客抓着玉米喂食,它们就一窝蜂跑来争抢。几只好勇斗狠的雄鸵鸟还在栅栏后和人怒目对视,人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大有不占上风决不罢休的劲头儿,引得游人一阵哄笑。
远处的沙海中,一辆辆冲浪车绕着沙丘忽上忽下的飞驰,游人不时惊声尖叫;几十米高的沙丘上一辆辆滑板车从顶部直冲而下,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凹线;飞来湖边芦苇成片水鸟啾鸣,一股清泉潺潺汩涌;横亘绵延十多公里的沙漠大峡谷碧波荡漾、壮观隽美;分布各处的网球场、果园、禽鸟园、生态餐厅、十几幢别墅星罗棋布。洪水淤出的土地上,玉茭子、高粱、葵花陀螺展示着一派丰收喜气。
几个穿着灰布衣的僧人背着包袱满头大汗从远处走来,当鸠山看到他们时,一下愣住了,忙迎上去双手合什对那位老僧说:智照法师,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智照师傅说:你又老多啦!也瘦啦!我也一样,年纪不饶人啊!我们的时间都不多啦,尽力做些事吧,佛子不打诳语,我得言而有信呐!太好了!太好了!鸠山感动地拉起了智照的手。智照又说:我来这里种树,是想让看到这些树的人不要忘了自己也是人类的一分子,不要忘了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好啊!好啊!
日本的年节到了,因考虑到冬天没什么事做,自己又时日不多,鸠山就给阿丽玛放了假。自己则专程赶回去和儿孙过年。
节日的焰火不停在天空绽放、闪耀,心情极好的鸠山和孩子们一起站在台阶上观看焰火。在转身回屋时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他痛苦地捂住了右腿,一家人吓得惊慌失措、不知所以。夜色中,传来救护车尖锐刺耳的鸣叫声。
春天穿着漂亮的裙子翩然而至,不知名的各种小草一丛丛一簇簇地从地上冒出来,和绿树相接,一直绿到很远……
鸠山坐着轮椅被抬下车。
一下车,他就摇着轮椅顺着水泥路直奔试验田。
晚上,他的腿又开始疼痛并渐渐加重,他痛苦的用手绢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陪伴在身边的鸠山隆一心疼不已,坚决地说:不行,父亲,您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您必须回日本去接受治疗!
第二天一早,乌兰基地的所有职工都到机场给鸠山送行。
白文明眼睛湿湿地对刘小说:老鸠山这次回去怕是再也回不来喽!杨树林的眼泪已经哗哗地流下来,小声说:是啊!这次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了!众人都忍不住开始落泪,阿丽玛更是哭出了声,白争气在一旁小声安慰,却也忍不住满眼湿漉。
轮椅上的鸠山取下眼镜,擦擦眼泪说:你们不要哭,我一定还会回来。
青冥色的天空中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这是冬雪即将离去前对大地的最后一次亲吻。
下雪干不了活儿,基地的人都在休息。小刘抱着个电话和那边的马霞云烟雾罩、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歇。
办公室里,白文明端着茶杯问杨树林:哎,树林,我最近听说市里要把咱们这儿收回去重新做规划,还要单独设置开发区,有没有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估计很快就要下文了。收回去好啊,那咱们就能卸磨了!能好好休息几天了!白文明又打着哈哈说:那你说能给多少钱?杨树林咧嘴一笑说:你个财迷,那钱还能少得了?我想好了,除了还这些年欠得满屁股饥荒,还得再找个沙疙旦种树,做惯了,腚门闲下来身上就得起蛆生虫。唉!倒也是,咱们都是贱皮子命,不吃苦就难活的不行!要那么多钱也什么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