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方水是最明显的标志物,如果又有山为辅,那就可以称之为好地方了。孔三瓜家居住的地方就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水围着山绕,山不转来水要转。
这一处村庄叫做卢卜山马甲沟地界。村里有古运河时代就挖出来的河沟,搭建的木桥,石桥,山头还有避风塘,避风塘是一些亭子,庙子。
马甲沟不远处五百米有一条大河,大河涨水波浪宽,大浪淘沙,翻动着滔滔巨浪。大河不涨水也不可小觑,河水深着呢,浅的也有几米深。河面风平浪静的时候,打渔的渔人撑着木船,一波波从河面驶向远处。和别处不同的是,孔地瓜家周围有山,有溪流,用方言说这叫做人杰地灵。
马甲沟这个地方如果只有一家人居住也就罢了,什么别致的风景都可以据为己有,在山里建座风波亭,吸引爱看风景的书生秀才来赏景,其间,让大家花几个小钱买一壶茶,一杯酒取悦,赚些个钱添补家邦不是难事情。但是偏偏不巧,马甲沟一共有十八座山包,十八条溪流,每一座山包周围都住满了大大小小的寨子,不同一个姓。人口多的地方已经达到五十户人家。此外,坝子地周围,还有不少的人家又建起来了房屋,估计繁荣一时的场面又要扩展到坝子来了。
孔地瓜年纪小的时候家里确确实实是地地道道的佃户,靠种地务农维持生计的佃户,性格就别提有多老实巴交了。
在马甲沟孔地瓜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像他这样没有受过劳苦的小小少年马甲沟并不多。孔地瓜生得确实眉目清秀,加上激灵劲头很讨人喜欢。
孔地瓜的记忆里最清楚的一件事却不是家乡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他们村子确实走出去过很多有名望的风儒雅士,据说黄遵宪,王阳明,严子陵,朱舜水幼年的时候也曾经被父母用担子挑着到马甲沟避暑,一住就是几个月,一边还掰竹笋,打山鸡,晒鱼干……。记忆里最清楚的是早晨太阳出东边出来,有鸟儿在家门口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孔地瓜从家里提了镰刀,跑到附近的山凹凹上砍了几棵竹子,要做一个篾筛子捕鸟。竹子桶儿粗的要留着打制蒸笼,再说竹子粗了做篾器特别是做篾筛子极为困难,须细一些的最合适。
孔三瓜焦急地跑去殃求到,我的小祖宗,你才三四岁大,和河沟里飞着点水的小不点鸟有什么区别,无论你的想法多么美妙,在河里画出多美丽的涟漪,总是飞不上云天去,当不了鲲鹏,干不成惊天动地的大事,同样你肯定也编不了竹筛子。别浪费山上的竹子了可以吗。
孔地瓜迷惑的问,你不是会编吗,你帮我编一个竹筛子不就可以了。
孔三瓜一脸茫然的回答,坝子里还有几亩地没有锄草呢,再说野菜也要几天才能收获完毕,一来一去又是忙个个把月,没有时间给你编竹筛子呢。
孔地瓜央求道,编一个竹筛子需要那么多时间吗,你编一个提篮只要半天功夫,竹筛子的空隙大,你编的时候还可以把空隙再放大一些,鸟儿飞不出来就可以啦,编一个竹筛子时间只要编提篮的时间四分之一。
孔三瓜说,看你一脸无辜的样儿,给你编一个竹筛子就是了。
孔三瓜的确手艺不错,说是不错,简直是低估了他的水平了,精确一些要用精湛来形容。几棵竹子在落在他的手里,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是有模有样的竹筛子了。编了之后,孔三瓜坐在凳子上喊,地瓜给我端茶来喝,渴了,你要的竹筛子给你编成了。然后,提着竹筛子试了几下,果然结实,没有散篾,疏松的地方,撂去了很远,还是老样子,结实。
孔地瓜要去抱着竹筛子捕鸟去,孔三瓜说,你先别忙着玩,帮我把茶壶提来,爹要喝茶。孔地瓜跑到屋里提了一个铁茶壶出来,茶壶里面全是茶水,上等的福建武夷山小叶尖茶泡的茶水,说是泡其实也不准确,茶壶里的茶叶煮了又泡,泡了又煮,都堆积了半壶了,还是舍不得丢,依旧留在里面。孔三瓜接过壶来,没有用碗装,直接对着壶口就咕噜噜的喝了下去。
孔地瓜扛着竹筛子去林子里捕鸟去了,林子里干净,除了一些草,竹子,就是一些天然的石头,连一泡牛屎也没有,虽然牧童天天撵着牛从林子里的山路上过路。
林子真大呀,这一座座山上的林子,自己可能走不完这么多林子,况且未必为了几只鸟遍山漫野的走,地方的山,即使有也显得温柔可人,山峰平平。不像更南方或者北方那样俏丽,险峻,高不可攀。江南地方的山最适合放羊跑马,踏青了,遗憾的是江南地方很少有人放羊牧马,打秋。
孔地瓜沿着山路撒了秕谷,安了筛子……在山里等到了傍晚时分,也没有捕着一只鸟儿。来吃秕谷的鸟儿虽然多极了,有画眉,有布谷,有麻雀,有野鸽子……。边看着这么多鸟儿飞来,边守在筛子不远处,却不见落网,心里焦急啊,为什么它们没有落网,难道是自己的筛子安错了吗。
灰心丧气的回家去了,他的家是几座瓦盖的石头房,一间堆草料,一间储藏粮食,一间圈养牲口,最大的一间人居住,三室一厅的构造。一间是堂屋,堂屋正上方安有香案,香案右下方建有大灶,逢年过节要推豆腐熬糖,酿米酒。进里屋去的大门的右面,安有小灶,小灶是大灶的附属,平常时候用来煮牲口吃的食物,边上堆有木料。门边安有水缸,水缸的对面安有石磨,有时候是碾菜籽榨油,有时候是磨面。
他家的屋里已经亮起了清油灯。孔三瓜问,你去了一天了,捕着鸟儿了吗。
孔地瓜说,没有。鸟儿太聪明了,没有谁自投罗网,你说,怎么办。
孔三瓜问,你在网下撒了秕谷了吗。
孔地瓜说,撒了,从地里拾来的烂谷子,没有用家里的精谷。
孔三瓜说,这就对了嘛,要用烂谷子才像捕鸟,我总是担心你糟践了家里的谷米。
孔地瓜说,我知道谷米精贵,怎么会糟践粮食呢。
孔三瓜又问,你下一天在筛子下面放棍棍撑起之后,再用绳子捆绑在棍棍上,把绳子牵到远远的守着,鸟儿飞来啄食,落在筛子下了,一拉棍子,筛子倒下来准能捕着鸟……。
孔地瓜的童年的确过着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关于童年时代的回忆也不止这一些。比如学习游泳,江南江北,江东地方的人没有不会游泳,几乎都是游泳高手,不到六岁就能在水面漂,像一只小鲤鱼。所以说江南人人是英雄一点儿不过分。还比如学习插秧,种粮食。
孔地瓜六岁之后学坏了,经常和一帮好事的娃儿常常去偷吃老农夫地里的土豆,瓜果,邻居们拿他没有办法。偷得多了,居然出套路了,比如去地里偷土豆来毛烧的时候,他们要演一回朱元璋攻打罐州府。他演朱元璋,有的演徐达,有的演刘基,有的演老谋士朱升,孔地瓜一声令下,攻打罐州府,活捉豆洋芋,一群娃儿就奔向地里捉洋芋。
孔地瓜等一帮闲娃儿挖了土豆来,他下令开锅小灶大家就在山里毛烧土豆,吃得其乐融融。马甲山的老百姓为此感到不满极了。
孔三瓜也为此感到头疼,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方法让他改邪归正,安安份份的在家里不要乱跑去干坏事。有一天朱学令大人来家访,宣传换用日常用语的事情,给了他一剂良方,定心丸,让孔地瓜去私塾读书,孔三瓜就不怕儿子学坏了,此后有人教育他改邪归正的知识了。
朱红砂一见到孔三瓜就问,三瓜,你家里的活儿干完了吗。
孔三瓜说,今天的结束了。
朱红砂说,往后遇到有人问你地里的草是否清除完了,你不要直接回答清完了之类的话了,当今皇帝为了农民军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得了后遗症,忌讳听到这之类的话。老百姓要考虑皇帝的难处,为之分忧呀,他忌讳大家也要忌讳,这之类的话说多了,怕得罪他老人家。
孔三瓜说,大人,我知道你是怕我们说到清完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会忌讳下来的。我还知道洗衣服的时候有人会说清完了。你要不要去他们打个招呼让大家也别说清完了。
朱红砂说,你整天窝在地里干农活儿,就你知道的多。
孔三瓜说,朱大人的话,我记住了。话呢说回来,这个老百姓,没有个文化真是不行呀,你得让老百姓去学个文化,识个知识。
朱红砂说,你就算啦,人已经三四十岁了,学个知识也没有什么用了,再说江南人不提倡大器晚成,你还有家小要照顾,让你飞黄腾达了去当陈世美,你的家庭,媳妇,娃娃你还要不要啦。让你儿子去私塾读书吧,几年前,于大人来乡视察,对你家的态度好,人尽皆知,对其他人家就没有你家好,至少没有下马车来打招呼,我早有意要为你家培养一个读书人了。你意下如何。
孔三瓜说,谢大人关心。过几天,准备齐全了,就送孩子来私塾读书……。
朱红砂说,回去我给管家吩咐一下,你儿子来投门读书的时候,可以进去见我,府邸和衙门,学校都在一堆儿,地方大,管家看管较严,一般人见不到我呀。我回去之后特意打过招呼,他会放你们进去见我的不用担心见不到人。
孔三瓜说,有一次,我提了几斤苞谷酒去给大人解渴,就没有放进去。原来是看管严的原因呀。
朱红砂说,除了这些,还有一事,你家也要注意,近来农民军造反,来马甲沟活动的可能性大极了。如果有人打着农民军的旗帜来勒索你们,要跑到衙门告状,会秉公处理,不会让老百姓吃亏。
孔三瓜回答,谢过大人关心。
朱红砂在孔家吃了饭,喝了酒,午后的样子才醉醺醺的离开孔家,今天看来事情只能办到这里了,明天再继续走访百姓家,劝说改换日常用语的事情,反正马甲沟地盘不大,几百户人家,总是走得过来的,平常走访老百姓家,朱红砂都是坐轿子,不是坐轿子威风,当然坐轿子确实威风,但是他心里没有这么想,而是基于地盘小,才选择坐轿子这么慢的走访方式,假如骑马,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够跑遍地方,地方小了,马跑急了,跑到其它乡府的地盘勒不住马,在人家的地盘乱跳露洋相会让其它地方的乡府官员笑话,传说有一次江南惠东镇的杨东儿学令去走访老百姓家,就是骑马去,马跑快了,跑到刘东儿学令的地盘上去了,没有及时勒住马,惊扰了正在赶乡场的老百姓,刘东儿请了一帮民兵来才帮忙把马拦停下来。这也就罢了,该完事了,偏偏刘家地盘上的老百姓就像懵懂无知的娃儿不懂事,指着个头矮小的杨东儿和杨东儿牵来的高头大马,办公马嘲笑杨东儿,哥小了就别骑这么大的马呀,被马抬了飞毛腿怎么办。还有的嘲笑杨东儿,杨东儿骑马简直是猴子玩轱辘耍把戏。言下之意,无疑是嘲笑杨东儿名实不副。事情传开了之后,传到了县令大人那里,县令大人知道了,在年终决算大聚会的时候,谈起了此事,乐得大家开怀大笑,杨东儿虽然没有被撤职,但是此后各个地方的乡府官员都引以为戒,地方小了骑马勒不住就坐轿子,再没有人骑马跑错地方到人家地盘上去了。
四个抬轿子的奴才抬着朱红砂走在半路上,半路上风景美,风轻云淡,沟里的溪流哗啦啦的喧响,到去往另一处的岔路口时,奴才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一个认为要去另一家百姓家,一个又认为要去府里,毕竟大人喝醉了,去了也是白去,轿子歪了几下,把朱红砂从轿子上颠簸下来了,朱红砂摔了一跤,乌纱帽从头上落了下来,滚去了很远的距离。朱红砂一上轿就呼呼大睡了,没有想到道路坎坷不平的事情,只顾呼呼大睡,这下好了,从轿子上摔下来了。大人说,妈的,怎么抬轿子的呀,摔坏了我,你个奴才赔得起吗……然后模仿上面大人来调查的时候的语气呻吟着说,唉呀妈呀,咱的乌纱,你咋滚去这么远呢。算啦,我今天心情不好,打道回府,事情明天再办。四个奴才才抬着朱红砂匆匆回了府邸。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朱红砂的奴才抬着轿子刚要进大门,就见管家来报,大人你可回来了,今天有人来找你,估计是一个读书人。
朱红砂说,轿子不要放,你们停一下,我和管家搭个话。四个奴才抬着轿子站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经不起一起一落了,所以半路遇到他受折腾的总是抬轿子的奴才。掀开帘子对管家说,出了一阵汗,这会儿清醒多了。你说什么来着,有个读书人还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来报告我,是猪是狗你也不问清楚吗。我这把年纪了,猜不来呀。为了什么事来的呀。
管家说此人留下一封信函,让交给你,估计里面已经说清楚了,递给一锭白银,让把信交给你就走了,其它的没有说。你看这个白银要不要充公处理,反正我现在不缺钱了。
朱红砂说,白银你留着自个儿花,我先回府了,朱大人说完,对抬轿子的奴才说,走,抬我回大院去,今天累了。
朱红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卧榻之侧,清油灯亮着,朱夫人没有在回娘家了,朱夫人姓曹,是江南名流商女,最会玩胭脂水粉了,经常打扮得娇滴滴的在大院里讨朱大人这个芝麻官开心,她娘家要在冬天到来之前把豆花,麦芽糖,粑粑,田酒之类的食品全部赶制出来,方便冬天招待亲朋好友,娘家家里忙不过来,朱夫人回娘家去帮忙去了。
朱红砂站在窗前,拆开信,原来是一个姓齐的人要来替他教几天书的事情。
信上说,朱大人敬启,学生齐某熟读四书五经……,无缘科考及第,几次落榜,今生活无着落,希冀能投你足下教几天书,换些大米白面为生……。
朱红砂读完了信,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要来教书呀,好说,我有要事要走访老百姓,有一个人来替我教几天学生,倒也好。
第二天,齐某来了,一身麻布衣,鞋倒是新的鞋,显然是为了来教书特意换上的一双新布鞋。齐某中等个头儿,方脸大耳,到了大门口让管家去里面通报,齐某特来拜见学令大人。管家板着脸说,你等着见了,我去给你通报。齐某说,我就在门外等着呢,你倒是要快一些出来。管家说,咋那么啰嗦,这就去给你通报去了,等着。
管家摸爬滚打跑到屋里来,人未到里屋就开口了,大人,昨天来的那个青年又来了。在门外候着,要见你一面。要放他进来吗。
朱红砂说,你让他进来吧。
管家说,我去给他回话,让他进来交待。
朱红砂说,去回吧。
管家说,小的回完话再来给你请安。
朱红砂说,先请安了再去。
管家给朱红砂拜了三拜,然后说,请完安了,可以去了吧。
朱红砂说,你去吧。
管家来到衙门口给姓齐的青年说,大人让你进去。
齐姓年轻人快步来到里屋,给朱红砂请了安,然后叙述来意。
朱红砂让齐某下坐,齐某坐了。朱大人问,你信中说名字叫做齐某,齐某就是名字吗。
齐某说,是。
朱红砂问,你祖上什么地方的人氏。
齐某说,广东花山人氏。
朱红砂问,你说四书五经,演卦皆会一些。那我就考你一考。可以吗。
齐某说,可以。
朱红砂问,四书五经是哪几本书,八卦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听听。
齐某说,四书五经分为诗书礼仪骑射……多个部份。有《诗经》……《尚书》,《大学》,《中庸》……。八卦起源于道家思想,书中叙述的是天生万物,有阴阳之分……民谣,道可道,非常道……就是其中内容。
朱红砂说,你先替我教几个月的书,等活儿不忙了,走访结束了,再来教书,你再清闲去。几个月时间不短吧,受的住吗,平常饮食起居,就在府里,管家会给你安排,一个月一个白银锭子……。
齐某说,谢大人。学生一定竭尽全力办事,丝毫无保留地给学子教授知识。
朱红砂说,如此甚好,我就不为学子的事情犯难了。
齐某辞别朱红砂后,去找管家安排了下榻之处,然后到街市上来散步。这个马甲沟地界,说繁华也真是繁华,车水马龙,小桥流水,茶楼酒肆,布匹庄,应有尽有,齐某溜达到巷落里就像人凐灭在人海茫茫里。人群丛中,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走过他边上时,递给齐某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聚贤庄酒楼见面,有要事交待,不见不散。刘协留。
齐某快步去了聚贤庄酒楼,果然在酒楼上见到了刘协。刘协一身闲装,显然是一个生意人,包括脸上也刻着生意人的轮廓线。一看就是一个投机倒把份子拿清朝的这个摊摊来做生意练习造反的拿手人物。
刘协抱拳礼对齐某说,齐某你好,京都一别近来可好。齐某说,真是事多啊,连喝一杯酒的功夫也没有,真是苦闷死人了。
刘协说,你先请坐,再给你谈事情。
齐某说,你说。一边坐了。
刘协说,教里的情况好吗。
齐某说,有姚之富,王聪儿等帮衬,一切风平浪静没有发生大事情。
刘协说,官兵有没有觉察。
齐某说,没有。
刘协笑了笑问,听说你和徒弟常常在教门里同饮一口井,共抓一只阄,不知道有无此事。
齐某说,这个是造谣,绝无此事。
刘协说,王聪儿愿意跟着你们传教吗,不会因为生活苦而自暴自弃吧。
齐某说,没有发现她不满意这方面的情况,倒好像是极为乐意奉献自己的人生。
刘协说,这就好……。我不用多担心了。
刘协又说,我打算去南方传教,要去一年半载,不在的时候大家可要注意一些动静。等我回来,一块儿举事。
齐某说,你去,不用担心,我这一支白莲教不会出问题。
刘协说,其它几支的人马已经招呼过,不会轻易泄露教里的秘密。此来就为了这点儿事情。另外要考你一考。你背一遍教派的思想条条来听可以吗,看你是否忠于白莲教。
齐某说,听着,背给你听,你别耳背听错了,又来抱怨我背错了。天生万物以养人,上善若水。之有民生,本该一家视之,一家亲,不分高低贵贱,贫穷与否。有饭同吃,有地同耕,不花一分一钱遍行天下,走四方。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古也有之,非一家一户之能所有,也非某人某姓某族所能独霸,天下,大家之天下也,非一人之天下。
而今何以高低贵贱贫穷之分甚也,全是清狗造反,天狗吃月所致。教之使命,打败清政府,占领北京城,消灭专有制,让宇宙恢复正常之运转,还规律以规律……。
刘协说,没有错,看来你还是忠心耿耿的一条白莲教的狗,就怕你有二心动摇决心呀,鄙人不在北方统筹的这段时间你要时时铭记,不失时宜地把教派思想教授给你的教众。
齐某说,我已经把总部搬到马甲沟来了,还在乡府谋了一份教书的职务,就是为了向读书人也传授白莲教思想。
刘协说,这个办法好,不错,明年回来,一块儿动员教里的能人术士,混迹到全国各地各个乡府传授白莲教思想。当然,市井地方上,也要不松懈做老百姓的动员工作。争取起义的时候能够遍地开花,一举动摇清廷根基。
齐某说,我会把你的思想传播下去,你放心……。
刘协说,为了大事成功,干杯。
齐某说,干杯,你也喝。
刘协和齐某的谈话被客栈店小二听见了,店小二马不停蹄的跑到衙门去密告此事,没有去马甲沟乡府,而是去了县衙白堤府衙,这可害苦了朱红砂,第二天朱红砂就被革职查办了。当时正是上课时间,朱红砂也在,孔地瓜刚来读书,朱红砂作为学子引荐人,开学的时候不能不对莘莘学子讲一番话,他讲完话才让齐某给孩子们教书。
马甲沟情况发生了变化,一对侍卫嚯哒哒的跑来把教书先生和朱红砂围住,擒拿了去。第一天读书就遇到这种事情,孔地瓜心里抱怨极了,不过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学子们倒是有谈资了。可以回家去把惊心动魄的场面告诉父母也不枉来一趟府衙读书了。
齐某被抓捕之后在半路被白莲教教徒劫持去了,朱红砂则被抓去了县衙,革职查办了。乡府没有人教书,学子只能休学,等新学令上任后再来读书,乡府给学子备了案留了卷册资料,一个的资料也不会少。
白莲教发生了这一次冲击,被抓的不少,活动更加隐蔽了,还没有等到刘协回到安徽,一些教派开始自发的起义,虽然不成规模,还是有了先导效应。同年,刘协在安徽首先发动白莲教起义,其规模之大超过了其它教派。白莲教起义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遍地开花了。遗憾的是这一次起义并没有打败清政府,而是被清廷强大的力量绞杀了。
白莲教起义失败的那一年,孔地瓜刚满十八岁,正是青春好年华。马甲沟已经不再是往常的样子了,学令大人换成为了卢东儿,卢东儿是一个懵懂无知类型的大人,他当学令,从来没有给学子上过课,只知道审案,收税,跑到县衙门密报白莲教起义和地方老百姓的问题,请了马东儿来代为教书。马东儿的粮饷也不多,每一个月卢东儿从粮饷里拨一点儿白银给他,钱只够喝粥,只是吃住还是在学令府邸。
马东儿很会给学子吹牛皮。有一天马东儿教完了论语课,又给学子读了两小儿辩日。闲着无事,坐在私塾里和学子搭讪,学子让他吹一个故事来听,马东儿说,可以。
马东儿说我给大家讲一个老大不小了还懵懂无知的中年男人的故事,他姓李,是一个老桐庐人,叫做李毛狗,家里有老有小,但是这个人人到中年了还不会为人处世,有一天他抱着年幼的娃儿去桃源里摘蟠桃,适逢六月七月半的样子,蟠桃将熟未熟之际,大多还是半熟,青涩的皮,巧了,树上摘到了一个红透了心的桃,可是,一个桃分不清,他们是父女俩人,怎么分呢了。李毛狗三下五除二就把桃啃了大半,女儿嘴馋,想吃桃,看见桃哭了起来,李毛狗居然安慰女儿说,别哭,再过几天桃熟了再给你摘个大个个,今天的这一个我先享受了,不给你。
谁料女儿哭闹着不肯,硬是要吃桃,李毛狗从树上摘一个半生不熟的给女儿。自己继续啃另外半边蟠桃。女儿还是哭,硬要吃李毛狗手里的桃,李毛狗说,别闹,你要桃是吧,过会儿给你,李毛狗很快地吃完了桃,剩下了一个桃核,递给女儿,对女儿说,桃核上面还有桃肉呢,核边上的部份比其它部份甜呢,你还小,只能啃一啃桃核。
过路人看见了,嬉笑着骂李毛狗不懂事。
还有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读书人屡试不第回家来遇到一个卖油老翁发生的一场对白。事体的朝代无考,时间不知。
读书人从北京骑着驴回来了,一脸的失落感。路上遇到了一个卖油翁,卖油翁挑着担子,走在读书人的边上,卖油翁问读书人,你考着功名了吗。你的驴子慢悠悠的何时才能到家乡报喜讯。读书人说,没有,又落榜了。这回考着功名的又是达官贵人的子弟。
卖油翁说,下驴来坐一下谈会儿话可以吗,我也挑累了。
读书人说,可以,驴子也累了。
俩人坐在路边的两块大石头上谈话,讲读书的事情。
卖油翁说,你知道为什么屡试不第吗。
读书人说,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卖油翁说,完全是因为朝廷是皇帝一家的朝廷,不是第二家的朝廷,你们一帮年轻娃儿不懂事,喜欢凑热闹,跑去读书也就罢了,识个知识,偏偏还要和皇帝去分家当,当大官做大臣,玩黄金屋娶颜如玉,拿粮饷,你说皇帝会乐意吗。谁的家当被瓜分了会高兴。
读书人问,不这样天下事多,皇帝一人怎么处理过来。
卖油翁说,皇帝家的事让皇帝一人去做,别人去做他会不高兴,老百姓不是皇帝,老百姓要做老百姓该做的事。
读书人说,我当了官同样同情老百姓。
卖油翁说,不是一家人,谁要你同情。你同情你自己家去。
读书人问,不是有那样多人考科举飞黄腾达了吗。
卖油翁说,靠科举考试飞黄腾达都是假过场,与其花费时间在科举这种无用的东西上,不如切入实际地做一些自家的事情,比如,种地,放牛,牧马,甚至割一割草喂牛也比为了科举荒度余生实在。
读书人说,天生某材必有用,唯有读书能改变命运。读书人一生就神往科举考试及第,风吹不动雨大不摇。
卖油翁乐呵呵的说,你这样神往皇帝家的黄金屋颜如玉,把人家的东西神往坏了怎么办,就是造反呀。要淡泊名利,致远理想。再说人家会拿东西给你神往和窃觑吗。所以说,想要考到功名利禄,必须要有当奴才的心,没有当奴才的心,是考不到功名利禄的……。
读书人回去后恍然大悟,再没有去考过试了。因为他不想当奴才,他想当人,堂堂正正的人。
还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江南地方拒绝骚扰妇女的事情。
一个老儿和一个儿童在田野里拉家常,可能是麦收或者稻收时令,也没有时间可考。老笔记书上记录的,故事五味不全,可能是民间老百姓不懂文化胡扯的,但是细细品味还是有道理。
什么故事呢。说的是连喜欢人也是一种骚扰,轻则自扰,重则人家会骂你神经病。有人暗地里喜欢人家姑娘,被先生知道后立即喊打住。不要再喜欢下去了,喜欢是一种骚扰,先是骚扰自己的思想,为了爱情整天胡思乱想,痴恋别人就是骚扰自己的思想。再是骚扰别人的眼球,出现在别人眼前的次数多了就是骚扰别人的眼球。先生说对于女人这个东西要讲实际,有能力解决就解决,有能力主要是指有白花花的银子,没有能力解决就不要乱喜欢女生,耽误了思想健康可是大事呢,万一疯了怎么办,被人指责怎么办。所以做人还是要讲实际呀。
学子问,马先生你看我们卢大人实际吗。
马东儿说,卢大人怎么会实际,连书也懒得教。都是马先生代为教书。从前都是马大人给卢大人送粮饷,叫做实据。现在马先生给卢大人代课你看会实际吗,我每天喝的都是粥就是这个道理。
马东儿的话传到了卢东儿的耳里,第二天就被卢东儿整走了,没有再教书了,马东儿回家去种地务农去了。事情一来一去,孔地瓜这一班读书人一连换了好几个先生。
孔地瓜所读的私塾有二十多个读书人,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程猪黄狗都有。学习成绩也不在同一个等次上。读书人往往为了争个高低贵贱大打大闹。
马甲沟则是老样子,虽然学令换成为了卢东儿。没有因为白莲教的频繁活动而有所改变,哪怕一丁点儿样子。
白堤地界秀才考试又开始了,满过了十八岁,孔地瓜也在考试的名列了。二十多个学生严阵以待。各自坐上马车,带上粮食,行礼,拿上介绍信,去县里衙门考试。从马甲沟乡府到县衙白堤府有一百多里路远的距离,走路要走四天四夜,还要日夜兼程,骑马的速度快一些,也要一天连两个晚上,坐马车则要三天三夜。马甲沟的学子全坐马车去,去县衙考试的时候,特别在乡府聚了一下,学令大人卢东儿请学子吃送别饭,二十几个学生,吃了他十只鸡,还要加小半边羊肉,不过学令大人没有吝啬,他给学子上教育课,告诉学子,清政府如今在和白莲教打仗,需要的是不少的人才。你们考了秀才,要为政府出力,报效国家。
学子问,区区一个秀才,如何报效政府,你不是坑大家吧。
卢东儿说,我一点儿也没有骗你们。大家不信秀才都是有用的人才是吧,总有一天你们会看到好处的呀。但是,有人才学出众我也就是不请他,大家说是为什么呢……。
二十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没有猜出为什么,他们四处看了看,今天谁没有来。一数之下才知道是孔地瓜。难道卢东儿大人说的是孔地瓜,孔地瓜一向才学出众,还得前任朱红砂大人看重,朱学令虽然被革职查办了,孔地瓜也是一个响当当人物。大家可没有像他一样威风过,为什么他没有来,难道得罪了卢大人了吗……。
卢东儿说,别看诸位都是一般的读书人,将来会大有作为呀。大家去考试,我要派马车送大家去,有的人我可不迎送啊。
学子在乡府里吃了送别饭,又回到家里去准备齐全了行礼。按约定的第二天早上在衙门口集合,一块儿坐马车去县衙考试。单是孔地瓜不知道消息,没有来,孔地瓜已经提前两天去了县衙。
白堤县衙秀才考试那一天,大家在衙门口见到了孔地瓜,学子们又做了一个面面相觑的动作。孔地瓜问,大家是什么时候来的县里。没有一个学生如实回答,有的说是骑马来,有的说是走路来,有的说是坐马车来。孔地瓜问考了试在什么地方吃饭,同学更是不肯告诉。孔地瓜第一次感到了隔膜,他心里想难道要分别了大家就不顾及同学之情了吗。往常大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白堤县衙门的钟声敲响了,要开始考试了,衙门知县苏苏大人亲自出了题目,还交给来监班的州府大人审阅了,觉得可行性较强,就开始考试了,题目是:明月清风两相和。学生领到试卷都不知道如何做文章。不过大家心里暗想,既然明月清风都两相和了,说明这个天气一定很晴朗,景色一定很美丽。但是白莲教起义的这一段时间出这个题目未免也太不顾及政治问题了。白莲教和明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明和清能两和一家亲吗,简直是胡扯。很多学子都把思想引申到美丽的景色上来作文章。孔地瓜也不例外,但是后来居然想到了明和清一家把一家干掉同归于尽的事情,反正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再说这个想法也没有错呀。和字与合字谐音,还通假。和虽然是和气的意思,合却是归一,等于的意思,有的地方还理解为死掉了消失无终了意思。他的文章也落于俗套地描写清朝地方安宁的场面,这些场面实际是并不存在的,自从白莲教一开始起义地方就没有安宁过。
文章先从南北朝路不拾遗,鸡犬相闻的场面描写,然后写到了地方的善举之事,民风淳朴之类,最后描写到了乌苏里江的一个打渔人靠自食其力发家致富的故事,他发出感叹地方当引为效之,奉为楷模。全文共计一万多个字。洋洋洒洒就写完了。文章后面落了款,交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出来衙门,他要回客栈去,吃了饭,睡一晚上,第二天就坐马车回马甲沟去。一个月后,考到秀才的学子名单会在学令府大门口的公示栏上贴出来。
当时,县衙周围已经灯火辉煌,沿街的老百姓家,客栈,店铺,点起了灯火,走在一条巷子里面,虽然有一些冷,还是没有寂寞感。卖糖葫芦的,烤红薯的,小玩物的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在一处墙角坐着一个摆摊算命的先生。花白的胡子挂在嘴边,脸上皱纹加了一层一层,显然已经上了年纪,还来摆摊算命。孔地瓜走到边上打算和算命先生搭讪一下。算命先生说,你要算一卦吗。
孔地瓜说,你算一下我是什么命。
算命先生看了一下孔地瓜的脸,青堂印突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命。
算命先生说,你近期可能要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不过万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人生还是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孔地瓜说,你胡说八道的吧,我的人生万事顺心如意。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你不要胡说,你的话,我听不懂,不给钱了,你白说了,再见,白发老儿。
算命先生也没有强留,望着孔地瓜的背影,抱着签筒摇了摇,口里自言自语地说,人生易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声音悠长,其意令听者心里直发凉。
孔地瓜回到了客栈,吃了饭,又点上灯读了几篇《左传》里的文章,《左传》相当于读小说,学子不能读淫书就只能读《左传》,当传奇阅读,长精神。
读着读者不觉累了,睡了过去,半夜里他梦到了一条小鲤鱼来咬他的脚,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正坐在大海边的一块石头上,光着脚丫,晒太阳。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来,他好不容易才躲过去一道大浪的袭击,跑到了崖档子高处的庙子里去了,庙子里有一个和尚死活不让他进庙子里去,哭着说道,你迟早是要造反的,不要进庙子里去,庙子是皇帝家出钱修建的。然后又是哭,哭孔地瓜为什么要造皇帝家的反。
孔地瓜没有回答,心里暗想,我怎么就造皇帝家的反了,我可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不但爱政府,还同情老百姓。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不过医生说的可清楚了,这可能是思考过度造成的精神虚弱现象,不足为奇,回去吃几天草鱼就补过精神气来了。
第二天,备足了干粮,他又准备了一块羊肉,打算在马车歇气的时候,在一旁烧个火考羊肉下酒,难得出来一趟,总要玩够了心满意足了再回去。路上停停歇歇,一连走了六七天,记忆最深刻的是在大悬崖绝壁烟枪崖歇气的情景。烟枪崖山高路陡,林子深,一条宽敞的大路铺在山崖上面,马从城里一路过来,累了,到这里时要歇一歇,恢复体力了再赶路,否则马会走趴下。不趴下也会被风吹出病来,路过这里要先歇一歇,然后一口气赶完这一段路……。
孔地瓜拴了马,在林子里捡来柴禾,悬崖边烧了火,架上了羊肉,不敢多架几坨羊肉,路还长,只烧烤了一块充饥,又搬了一块石头来放在火堆边,坐在边上边喝女儿红酒,边烤羊肉。一时酒兴上来,吟了一首无题诗:自古英雄是草包,江南地方最为强。侠骨柔肠提宝刀,斩尽乱麻喝佳酿。似水年华堪绝伦,人生前途不渺茫。只在高山流水潺,平地何处涌波浪。
孔地瓜吃完肉喝完了酒,熄灭了火堆,架上马车,牵着缰绳,继续赶路,马走急了,半路上遇到了另外一个学子,也去考了秀才试。孔地瓜问你为什么来这样早,走在了我的前头。
这个学子姓张,名字叫做张三思。张三思年龄和孔地瓜差不多大小,也扎着辫子,独自一人赶着马车回来。张三思说,一块儿去的学子说我偷别人的钱,没有资格和其他学子一块儿坐卢大人安排的马车回来,我先回来了。
孔地瓜问,你真的偷其他学子的钱了吗。为什么不还回去呢,偷偷先回来。
张三思说,钱应该是卢大人的啦,他没有发现,钱这样多,不还回去了,十锭白银呢,你说我傻吗,还回去我就是傻子了,你知道了会去告诉卢大人吗。
孔地瓜说,十锭白银,普通人家一年的利润呀。事情太大了,我顿时受到的惊吓大,喘不过气来,你让我想一想吧。
张三思说,别想啦,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被请客的行列里吗,大家去县衙考试之前卢大人请大家在一块儿吃羊肉,啃鸡腿呢。为什么就没有请你……。只有你没有被邀请呢。宴席上卢大人说,别看有人才学出众,就是没有请他。估计那个人就是你呢。
孔地瓜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卢大人真的请你们啃鸡腿了吗,我怎么没有收到邀请的消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卢大人要请客呀,提前两天来了县衙。
张三思说,所以嘛,你的情况和我差不多,别喘不过气来了,遇到我你要平心静气,把我当兄弟才行。
孔地瓜说,在县衙已经感到了和大家之间的隔膜了,原来就为了这一件事情。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朱大人性质不纯的事情,卢大人要故意隔离我吗。
张三思说,别想那么多了,你和我作伴一块儿回到马甲沟去,分两锭白银给你,在路上翻山越岭又要过夜,我一个人寂寞,还有点儿害怕。
孔地瓜说,即是这样,我也不当这个好人,你说话算数,快扔两锭白银过来。
张三思坐在马车上,马自由自在的走着,显然对于拉车的活儿已经熟门熟路了,张三思解开包袱,从包袱里取了两锭银子出来,一锭一锭的扔给另外一辆一前一后走着的马车上的孔地瓜。
几天后,俩人回到了马甲沟,当时正是清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地面上雾气已经散去,锄禾的农夫扛着锄头,拉着牛,正走在田野旁的路上。看见孔地瓜和张三思回来了,大家兴高采烈的和俩人打招呼,孔地瓜笑嘻嘻的喊道,苟富贵勿相忘,一边指着张三思的包袱嘲笑。
白堤府县榜一个月以后发下来了,孔地瓜没有在名单内,这时,另外一个关于孔地瓜为什么没有在名单内的传闻更是传得人心惶惶了。这是一个什么传闻呢,说的是孔地瓜本来是考到了秀才的,只因卢东儿偷偷去县令那里强行把他的秀才名单拉黑了,还给县令说孔地瓜不是他卢东儿培养的人,这个人与朱红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给他功名利禄。所以,孔地瓜的名单没有在榜上。所有这一些,这一切激发了孔地瓜的怒气。孔地瓜打算找一个恰当的时间,把卢大人请上天去,事情果然付诸实践了。他从铁匠铺买了一把大刀,在马甲沟大河边突兀的磨刀石上磨亮了刀,用布捆了背着去找卢东儿算账,当时卢东儿正在家里喝晚茶,看见孔地瓜来了,忙喊家丁顶住,自己要退到后掖去,家丁哪里顶得住,被孔地瓜一拳击飞了,孔地瓜这才解开绳子,放下刀来,揭开布,提着刀劈向卢东儿,卢东儿被斩为两段。报了大仇,孔地瓜又来到了河边洗刀,洗手,洗脸,他已经考虑周全了,要投降白莲教去,白莲教在附近的白帮庙子里派了眼线来,能够带领他上梁山去。
孔地瓜刺杀了卢东儿的事情报到了县衙,苏苏大人派人来调查相关事情,证实了卢东儿遇害前确实算计过年轻人孔地瓜,在总督衙门办事的于中安也听闻了此事,特来马甲沟看望当年田野里认识的孔地瓜一家,安慰说,不要害怕朝廷会怪罪你家,孔地瓜一人做的事情他一人担当,而且事情还发生得情有可原,虽然法理难饶。卢大人扮演了花脸难有好结果……,还恢复了朱红砂的职务。
于中安最后感叹说,这样一个年轻人,活生生就被科举事件逼上梁山去了,可悲可叹呀。
孔地瓜快步来到白帮的庙子处,一个执事的长老问,你要找谁呀,年轻人,这个庙子只有他一个人看管了,将领们也只是来地方办事情才会歇一晚,大多半夜里就走了。
孔地瓜说,我来投奔你们。你是白帮庙子的管家,白帮和白莲教是串通一气的一家人,能引荐一下重要将领吗。
长老说,将领逃到南方去发展地盘去了,目前只有一帮老弱病残留在当地看守庙子。
孔地瓜说,大队人马都走了吗。
长老说,王聪儿等将领战死之后,其他的将领大多进入了地下活动,没有再打大仗了。你要找队伍,恐怕难如你的愿望。
孔地瓜说,我独自一人斩杀了卢东儿,也算是为起义立了大功了吧,要有个地方容身,你给个地址,我要去投身起义队伍。
长老说,刘协在山里活动,你可以投靠他,不过这个人收弟兄有个规矩,就是怕你不肯。
孔地瓜说,什么规矩。
长老说,你先投案自首,行刑那天,他会亲自来救,否则你见不到他。
孔地瓜说,你们的将领真的会来救吗,你别骗我啦。
长老说,我这就给你报上去,你先回衙门大牢呆着。
孔地瓜说,那就算了,我与其这样和你们绕弯子,不如另立旗帜建一支自己的起义军。
从那一天起,孔地瓜一边在逃避官差的抓捕,一边在草创起义纲领,为日后的起义做战略上的准备。同时一边还借兴舞文弄墨,写诗作赋。畅游大好河山,当一个江湖浪子。
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在江上泛舟,喝酒,雅兴勃发,刚想吟诗作对,突然从对面围上来了两只船,一看巡捕房的衙役的船,孔地瓜忙让船家吊头开溜,可是哪里来得及,孔地瓜的船被围住了,在江面上发生了一场大厮杀,只因官刀太薄,太短,四名衙役被绞杀于江面。江面被鲜血染红了。船家躲在后面吓得直哆嗦,孔地瓜说,别怕,船家,我是绿林军的好汉,不会伤害你。船家方才为他撑着船去了更安全的地方。
一叶扁舟江上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船儿划去了远处,留下一个道弯弯曲曲的弧线挂在天边,那弧线也叫做涟漪,船儿在天边隐隐约约的像晚归的鸟儿一样越飞越远,最后消失无终了。
孔地瓜在江湖中混迹已经不止一年了,他打算建立一个民间组织,叫做绿林军,这些年,和清朝打仗流落下来的白莲教起义军不少,加上一些地方的反抗力量,吸收他们加入自己的绿林军,准备齐全了发动一次起义,打回马甲沟去。每到一个地方,总要询问当地的情况,这些年他都在白莲教活动的地方走访。
这天他走访到了王家坪,在街上卖油翁那里听到一件传闻,让他有了先寄身篱下再作打算的想法。附近有一个乡府官宋日巴最喜欢欺负人,特别是爱管闲事,狗拿耗子。宋日巴本来是宋家坪的学令,但是他管闲事不但管到了邻村,还管到了很多地方。地方老百姓也好,学令也罢都对他恨之入骨。暗地里称这个人为天下大兼管。加上白莲教过路的时候吃过他的亏,孔地瓜打算以此地为基础,发动反宋的斗争。他先去拜见了王胶布,王胶布也是学令天生有反骨,还是一个大冒牌货,喜欢乱干事,加上他听了孔地瓜叙述的白莲教王聪儿之死的事情,更加激怒了王胶布的反心,他暗暗发誓要把朝廷埋掉。王胶布答应让孔地瓜在府上当眼线,如果官差来追捕就帮助他逃脱。王胶布结交了许多江湖浪子,豪杰,还有许多投鼠忌器,偷鸡摸狗,跳梁人物,总之王学令的门客三教九流都有,非止一种人物,大家平常时候当的当眼线,摆的摆摊,算命的算命,讨口当乞丐的当乞丐。大街小巷上一瞧,大半都是与王胶布有关的人。
宋家和王家终于起火了,原因是宋日巴大人家把地界拔到了王胶布的地界上,原初两地的地界上立有界碑,一大片广饶肥沃的土地上就因为一块界碑,分成为了两地。东边是王家西边是宋家。东边的王家常常在地里种植水稻,水稻成熟的季节,稻香飘来飘去,飘到了宋家的地里,宋家看到水稻收成不错,第二年也种植了水稻,王家因此不满,四处造谣说,宋家的水稻完全是因为王家的水稻飘过去授的粉。无理地要求瓜分水稻收成的一半。宋家听了,义愤填膺,反驳道,你王家怎么能说宋家的水稻是你家的水稻授的粉呢,这完全不合事实呀。你看单是娃儿一辈结婚的事情上就是你们王家姑娘被宋家儿子授的人多,宋家姑娘哪有被你们王家授过几个在哪里。如果说飘过去的是母粉,那也是心甘情愿飘过去的,宋家可没有让它们飘过来。
事情闹僵到老百姓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上去了,请了知县来审案,知县派人严加拷打稻米,大型侍候了几次,稻米都碾成为面了,还是没有问出是宋家的稻米主动引诱王家的稻米,或是王家的稻米主动献身给宋家的稻米。但是事情还是明显极了,王家的稻米有极大的可能是母粉,母的优先,母的被欺负,无论出于任何原因都要拿公的下狱。宋家因此就失去大半片米了。宋家人很是不服气,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王家。
有一天宋日巴带着家丁一群人在地界上干活儿,趁王家没有注意,把地界拔过去了很远的距离。事情被王家发现了,王家又把地界拔回去。一来一去两家闹得不愉快,紧张兮兮的,终于大打出手了。王家和宋家在地界上先比武后打架,两家互有损伤,王胶布带着家丁回去后打算端午节时聚众一举攻下宋家庄。
这不人马已经团了半个地方了。孔地瓜来得正是时候。
王家要和宋家打仗的消息传播开了,两处都严防死守,王胶布的人马三教九流都有,常常为他打探来非常秘密的情报。宋日巴家则高危治人治世,凡是都讲究一个规矩,但是这个规矩往往又是他宋家自己编出来的规矩,不符合逻辑,事实依据,很是不得人心。
端午节终于来了,王胶布家在教场坝举行了誓师大会,王胶布在誓师大会上发表了演讲,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王胶布说,宋家欺人太甚,此番前去,定要破庄,不胜不归。然后给敢死队将士敬了酒,一万多人拿的拿锄头,提的提扁担,扛的扛大刀,抬的抬云梯,浩浩荡荡的攻打宋家庄去了。
王胶布的队伍来到宋日巴城门口,王胶布一声令下,攻城,两地就开战了。宋家壮士也不少,有一个宋姓子弟在城门上一箭射向王胶布,王胶布当即箭穿胸部,虽然没有射到头部,已经受不住如此重的伤了。方在进攻,后方有人跑来问王胶布是否要停止进攻,王胶布说,不要管我,只管攻城。这一场仗打得异常激烈,宋家庄被攻下了,宋日巴死于乱军中,其余人等悉数缴械投降。此时王胶布虽然被一个担架抬着,却不堪伤痛,频临死亡了。
拿下宋家庄后,王胶布被抬到队伍面前,奄奄一息的问,打下宋家庄了吗。
孔地瓜正在边上,告诉王胶布,宋家庄已经拿下。不过王大人呀,这仗也打得太激烈了,我看不亚于白莲教起义造反,上面问罪下来,怎么交待呀。
王学令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沉默了一下一声长叹不省人事了。有人哭丧了一声,王胶布归天了。孔地瓜急中生智走到队伍的面前,动员队伍,对队伍进行喊话。孔地瓜说,民兵群众,王胶布归天了,当此之时,本不该过多渲染大家心里的悲伤,但是不得不为大家的前途思考。古时候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只因一次遇雨误期该斩,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今大家发动如此声势浩大的斗争,一定得罪了朝廷,万一朝廷怪罪下来,谁人吃罪得起,大家与其过胜也是死,败也是死的生活,不如拿起我们的旗帜,武器。反抗到底,一块儿反抗朝廷,占山为王,割地为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倒是来得痛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后的王侯将相必是我们的队伍所出。你们胆小怕事是吧,由我来当主要首领,出了事情我一个人负责,一块儿反抗清廷暴政统治,过不花一分钱遍走天下的生活,过有饭同吃……。有福同享的生活。发动农民起义。
宋家庄虽然拿下了,王学令却不幸牺牲了。当此之时,我们的队伍不能乱,就在宋家庄吧,我们一边送王学令归天,一边组建我们的队伍。孔地瓜当即在宋庄就分封了各个队伍的首领职务,进行了聚义仪式,孔地瓜自封义将军,队伍称为义家军。王家带出来队伍,加上宋家庄整编的人马,收编的老百姓,一共两万来人,打着农民起义的旗帜攻打县衙去了,一边孔地瓜又派人去了王家的地盘动员老百姓加入农民起义队伍,前前后后共计五六万人,连续打下了许多座县衙,孔地瓜的队伍简直是江南地方的一霸。队伍过路,必歇于白帮盖的庙子,风声不泾而走,在南方打仗的农民军将领关大虫打听到了消息,打算派人来进行联络,共同抵抗清廷。
义家军起义是继白莲教起义失败之后又一支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继承了白莲教反清的遗志,其艰苦卓绝的斗争精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