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戈从前躲避纳夫人的时候,无论穆戈去哪里,都会被纳夫人找到。只有涅槃山,这里是最安全的。
在涅槃山上,秋梨树,白杨树,竹子,黑麦草和皇竹草占据着十分有利的位置,充分吸收着光照和地下的泉水。余下,粉白色的丁香花和为数不多的木槿找到机会,从每一个拥挤的缝隙中钻出来。山的尽头是百米深的悬崖,悬崖边上高大的树木紧挨着。这些树木刚刚好保护了人们的安全,又允许人们向悬崖下眺望。
只有真正了解这座山的人,才能注意到它的每一个细节。尽管穆戈每次来时涅槃山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他每一次都能够看到不一样的景色。穆戈有了烦心事就会来这,吃点野果,闻闻花香,呼吸新鲜的空气,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天上一朵朵的云飘来飘去。只有在涅槃山上,穆戈所有的烦心事才会一扫而光。
“雨停了。”穆戈看着窗外说道。
森罗说,“是啊,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快半个月了,天上总是阴云密布,难得今天有了太阳。室内无聊的白天让人发疯,这半个月把我闷得不行。这么好的时间,我们不能浪费。”
“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涅槃山上应该长出了不少好东西,我们的食物还有三五天就该吃光了。所以我们必须去山上找一些粮食回来,顺便再散散心。”穆戈说。
“涅槃山能长出粮食来?”
“能。不需要人的耕种就能长出粮食来,例如大豆和玉米,只是数量很少。如果有人实在懒得不去自己耕种,想去山里找点吃的,赶上运气好也可以靠山里的东西维持个三五月的生活。所以这次我相信涅槃山也一定可以帮助咱们渡过难关。”
“山里的景色是什么样的?”森罗问。
“嗯……”穆戈想了想,“山很高,草很绿,野花开得也很漂亮。”
“哈哈。”森罗被穆戈这句话逗笑了。
“我很喜欢那里的景色,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要是赶马车到那里用不了半个小时,不过眼下我们只能步行了。”
“柴苏,柴苏。”穆戈喊道。
柴苏不是普通的乡下女人,宽厚的肩膀让她拥有比男人还要大的力气,说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什么事?少爷。”
“农场里现在还有谁在?”
“塔齐步去捕鱼,是非张被朋友叫去帮忙,只剩下达鲁和我了。”
“你把所有的水壶拿来,咱们灌满水。一会儿叫上达鲁,今年雨水这么足,涅槃山应该能长出不少好东西。粮食不够了,咱们去涅槃山找一些吃的回来。”穆戈说。
“前几天秦格格的表妹对我说,山上今年竟然长了红薯出来,那咱们收拾收拾就出发。”柴苏出了门,直奔仓房而去。
“偏房里有镐头和铁锹,咱们拿着。”穆戈回过头对森罗说。
柴苏背着水壶,穆戈和达鲁一人推着一辆独轮车。宽大而又平整的砂石路上,森罗拎着竹筐走在前面,剩下三个人并排在后面走着。由于刚刚下过雨,所以四面的景色模模糊糊。大雾很快浸湿了头发,然后在头发上凝结成水,不断地滴下来。
大雨过后,道路两边的深坑有了很深的积水。有成群结队的鸭子在里面游来游去,并不时抖动着翅膀,呱呱呱地叫着。它们或许与穆戈一样,对雨后的晴天格外喜爱。雨后的日子在过去并不稀奇,不过那时的心情跟现在可比不了。
雨后的云朵也有了不一样的颜色,并且不停地变幻为奇特的形状。“你们看头上的这片云好像,不,那不是云,那就是天宫的南天门。一定是孙悟空正在那里大战天兵天将。”森罗激动地对大伙说。
一个小时过后,穆戈几人到了涅槃山的脚下。
穆戈以为森罗会被这里的景色所惊艳到,但他仔细观察者森罗,发现森罗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穆戈有些失望,可这也在情理之中。森罗从南方来,南方的名山大川,河流湖泊,数不胜数,比这涅槃山应该是强着数倍。
“我知道哪里长了红薯,跟我来。”柴苏说。
柴苏在前面领着,穆戈他们三个在后面跟着。沿着一条时隐时现同时长满杂草的土路,他们向上走着,而树枝上垂下的潮湿的藤蔓一直妨碍着他们的前进。
“好累,在外面看这山不高哇。我在秦淮的时候也爬过一座紫金山,不过由于那里的游客很多,有人修了一条上山的路,走起来不像今天这么累。”
穆戈很高兴,他终于听到了森罗对涅槃山的评价。“这就是这座山的神奇之处,当你走在山里面感受到的,和在外面看是完全不一样的。”穆戈赶紧接上森罗的话。
站在半山腰向下张望,前几天还绿油油的玉米,由于秋天的临近叶子已经泛黄。玉米地旁边有个水塘,水塘边有一群黄牛,正在草地上安静地吃着草。穆戈向森罗指了指远处的耕地,“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是纳夫人的土地。以前落滩镇的土地大部分都被北风裹挟而来的黄沙覆盖着,是以后种了非常多的树木,才改变了这里的环境。”
走了一段路后,眼前出现了一段较为平坦的上坡。这段上坡被红苕藤覆盖了足足有半亩地的面积,四周没有挖掘的痕迹,看来所有的红薯都在这了。穆戈他们撸起袖子铆足了劲,连红薯带着藤蔓一起装进袋子里。是非张后来居上立了大功,赶着一辆大马车来把东西运了回去。三十几袋的食物要是他们一袋一袋地背回去,要弄到猴年马月。
转眼间来到了中午,尽管刚刚下过雨,但九月份的中午,火辣的太阳依然让人很不舒服。
“在山的另一侧还有一条较为陡峭和颠簸的路,顺着那条路下山,再穿过一片树林,可以直接走到公良夫人的茶馆门前。而不用像来时那样再从山脚下绕一大圈。”坐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穆戈对森罗随口说道。
“是吗?”森罗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是的,前年我帮着雪竹莲上山采药的时候走过一次,给你。”穆戈的旁边,刚好长着几棵苘麻。穆戈一边将上面的果实摘下来递给森罗,一边说道。
“这是什么?”
“苘麻,你把它的外皮扒了,尝尝里面的果肉。”
“啊,呸,太苦了。”森罗将苘麻放在嘴里嚼了几口,然后马上吐了出来。
“来你尝尝这个,很甜的。”穆戈又摘下一朵淡蓝色的牵牛花递给森罗。
“我尝过里面的蜜汁,很苦。”
穆戈把花朵的根部放在嘴里,把里面的甜蜜吸出来,然后对森罗说,“不,涅槃山上的东西可不一样。你看这五颜六色,漫山遍野的牵牛花,总有一朵是甜的,那没准就是我手里的这一朵。”
回去的时候森罗拉着穆戈,执意要走这条小路。因为小路很少有人走,所以道路两边很好地保持了大自然美丽的风景,每走一步,景色都是不同的。各种奇怪的植物密密麻麻,相互拥挤着,重叠着,穿插着生长在一起。浓荫遮天,奇异的花朵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路两旁怪石横生,在夹缝之中长着很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野果和野菜。穆戈采摘很多放在布包里,准备给大家带回去尝一尝。
这条小路被各种植被遮盖得严严实实。植被之下,有的地方是有棱角的石头,有的地方是被雨水冲刷过后留下的深坑。脚底下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继而从山上滚下去。小路两旁许多形态各异的植物相互缠绕着,组成了结实的绳索。穆戈抓着,一点一点向下慢慢地挪动。森罗的胆子比穆戈要大得多,她在树林间来回穿梭。道路极大的坡度让穆戈十分担心森罗的安全,不过看着她激动的神情,穆戈不想打扰她,只是在心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回去后,穆戈他们把所有的食物仔细处理,连红苕藤都被他们腌了咸菜。穆戈盘算了一下,如果节省一点,仓库里的食物完全可以支撑他们到这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