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和穆戈在山上砍下许多竹条和木棍,然后用这些东西打了一个大竹筏。一会儿他们要将竹筏放在河面上,然后他们坐在竹筏上,顺流而下。
“我约了麦林和连雅,一会儿她们要过来和我们一起玩。等麦林他们到了,我们就把竹筏拽到鸾溪河的上游,也就是涅槃山的北面。然后我们坐在竹筏上,让河水把我们冲下来。”
“涅槃山南北河道的落差是很大的,这样太危险了,落滩镇的人都没这么干过。”
“我最烦这句话,都这么干,都不这么干,我不是都,我就这么干。”
“好吧。”
看着森罗的颈项,穆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的宝石呢?昨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没有看见。”
“昨天在七碗得和公良干架的时候,弄丢了。”
“丢了,那么值钱的东西丢了!”
“假的,东南沿海一带有很多作坊,专门做这种假货。”
“昨天在七碗得大伙称赞你的时候,我看你还是平常的表情。”
“没有人会真正从心底里想去夸赞一个人,很多时候他们夸赞别人,只是为了展现自己。我不喜欢听别人评价我,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
穆戈和森罗又等了一会儿。随后沿着大路,有两个人由远至近。
“她们来了,”穆戈说。
森罗跑过去迎接,她和麦林的双手握在一起。
“谁都看得到,我和连雅的容貌是有缺点的。只有你不嘲笑我们,谢谢你,”麦林深情地说道。
森罗说,“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谁也不比谁优秀,每一个人的外貌都是有缺点的。有的人的缺点表现得明显,却无足轻重。有些人的缺点隐藏得很深,但只要被发现,这个缺点就会毁了他的一切。并且对于女人来讲,一个美好的婚姻才可以决定着她是否可以幸福一生。我见过很多女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也很温柔。但她们都经历了太多的欺骗,也都有一个失败的婚姻,而后也都会在折磨与悔恨中渐渐老去。”
“谢谢你,”连雅再次道谢。
森罗把要坐竹筏的想法对连雅和麦林说,她们听到后兴高采烈,双手赞同。
鸾溪河水流清澈见底,透过河水的表面可以看见水底下的另一个世界: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搭成了一个个的小洞,洞口的两边长者水草,鱼儿在里面缓缓地,穿过来,游过去。刚开始竹筏在河面上慢悠悠地飘着,穆戈他们也一边闲谈,一边欣赏着四周的风景。而后越来越快,在河道落差很大的地方,竹筏飞了出去。
当竹筏飞在半空的时候,穆戈的心也跟着飞了出去,极快的速度给了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森罗几人激动地大喊大叫,穆戈吓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竹筏落下时,前部尖端插到了浅滩的泥沙里,巨大的惯性把坐在最后面的穆戈拍飞到了岸边的泥滩上。
穆戈擦伤了胳膊,并且腿磕在石头上,略微有些酸痛。其他三个人由于紧紧抓住了竹筏上的绳子,除了麦林因为不太灵活扭了一下腰,并没有其他意外发生。
举行宴会的三天后,穆戈经过公良的茶馆,不出意外,秦格格和柳夫人都在这。秦格格她们三个人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是因为她们一定的相似之处。例如她们说话的声音很特别,都是沙哑中带着尖尖的声音,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不是常年和她们生活在一个镇子上,天天听见她们的声音,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穆戈走到近前,想为那天在七碗得的事情替森罗向公良夫人道个歉。但还没等他开口,公良就首先沉着脸发问,“穆少爷,你干什么去?”
“好长时间没去田里了,我去看看玉米的长势如何。”
“森罗呢?”
“在家,”穆戈礼貌地说道。
秦格格冷嘲热讽地说,“到底是森罗夫人风情万种,才来不几天,就把咱们的少爷迷得神魂颠倒。把森罗留在家里悠闲自在,自己去下地干苦活,您可真是会心疼人。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谁要是跟穆少爷成了一家,那啥也不用干,就等着享福”
秦格格的左手拈着兰花指,一边摆动,一边飞快地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说啊,就森罗长的那模样,怎么打扮都白费。”她越吵吵声音越大,吐沫四处乱飞,“你们想想,举办宴会那天她有多能显摆,带了那么大的一个宝石,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从京城富庶之地回来的人。”
“还有你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那天在宴会上她佩戴的那颗宝石可别戴了。这里穷山恶水的,可没什么好人,再让人给她抢了,”柳夫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穆戈极不情愿地回答道。
本以为应付两句,穆戈就赶紧离开了,哪知道她们几个说起来没完没了。
“昨天呐,我看见了森罗,她穿得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臭味。你回去可得告诉她,一个女人家最起码得洗洗脸,梳梳头,穿一件干净的衣服。要不被其他镇上的人看见,丢人的不只是她,连我们也要跟着受牵连,”公良说。
穆戈在心里说道。“哪里能有女人会这么脏,而且森罗昨天刚刚换了一件新衣服。”
“穆少爷,你呀,别多心,我们为你好。你想想看,森罗还没到这,就把纳夫人从这里撵了出去。所以她一定是有所图谋,她也一定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好了。你年纪轻轻,想法简单。别到时候落得比纳夫人还惨,再丢了小命。”柳夫人此时的语重心长让穆戈恶心得想吐。
“想和你们聊聊天可真难,说不了两句,就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开始教育起人来。”
“良药苦口,我们对你说的都是好话。”
穆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僵硬地保持住。“嗯,”穆戈没有张嘴,从鼻子孔里挤出了这一声。
去年夏天柳夫人家的老管家生病,穆戈在她家闷热的仓库中用了十几天,一边帮她卖东西,一边仔仔细细地给她算账。就算后来后背被闷出一块毒疮,穆戈都没向她要过一分看病钱。同样是去年,公良的丈夫生了大病。公良跑到农场,找到穆戈,鼻涕一把,泪一把,求他把外出看病的雪竹莲找回来。穆戈什么话都没说,顶着风雪把雪竹莲从几十里外找回来给公良的丈夫治病。每次她们有求于自己,自己从不推辞,无论大事小事,全都尽心竭力。
穆戈从未向她们索要过什么,为什么今天她们不能看在自己的份上把嘴闭上,难道她们忘记了自己对他们的帮助了吗?为什么都是一副令人厌恶的嘴脸?对森罗和自己喋喋不休。这可真是用着人了,恨不得放个板把你当神仙供上。用不着人,就把你当个臭虫,往脚底下踩。
“我还有事,走了。”穆戈说完后,快步离开茶馆。
晚上回到石岚,穆戈实在是忍不住,就把白天听到的话,捡一些能听的对森罗说了。
“真是过分!”森罗说。
穆戈无奈苦笑道,“邻里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想躲也躲不开。”
“像她们这种人,你根本不能给她们开口的机会。这样,明天你远远地在后面跟着我,看我收拾她们,”森罗发狠地说。
第二天,森罗和穆戈一起上街,远远地就看见公良,秦格格,柳夫人三人在门口坐着。她们每人两片嘴唇上下翻飞,不知道又在说着什么。森罗大踏步地走过去,穆戈则找个墙垛藏起来,伸出头看着。
“森罗夫人,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是你,穆少爷呢?”当森罗走到近前时,秦格格问道。
“出家了,”森罗用极不耐烦的口吻大声说道。
秦格格没看出好赖脸来,以为是自己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所以她紧接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这还真没听说。那您拿着锄头,去干什么?”
森罗愤怒地拉长了强调,“死去。问问问,你们哪这么多屁话,也太膈应人了。你们那是嘴呀,还是什么东西,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说完森罗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只留下秦格格三人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哎呀,你们三个还能想到有这个时候,”穆戈小声说。看见秦格格她们三个人被森罗收拾,穆戈感觉心里十分痛快。穆戈转回身从另一条街道走过去,在镇口找见了森罗。相见时他们什么话都没说,相视着哈哈哈大笑了半天。然后他们去常夏县找了一家大饭馆,点了一桌子菜去庆祝今天的胜利。
饭桌上由于愉快的心情,穆戈的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秦格格他们三个人整日坐在茶馆门口,无风三尺浪,专门说人的坏话,早该有人教训他们了。虽然你今天的话有点过分了,不过对她们说刚刚好,哈哈哈,”穆戈边吃边说。
森罗把筷子一摔,表现得很愤怒,“有什么好笑的,吃堵不住你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今天我跟秦格格他们说那几句话,都是因为他们对我,更对你指指点点,我帮你出气,你反倒教训起我来了。怎么,你觉得我今天做错了?”
穆戈看森罗这么生气,想一想也觉得是自己欠考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马上解释道,“你知道人高兴的时候语言是不受控制的,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来,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说秦格格她们不会每天都会说这么令人厌烦的话,所以我们也没必要这么生气,事情过去就算了。”
“秦格格她们的话代表了落滩镇的绝大部分人,所以她们也不一定是错的。再者人无完人,我们可以按照她们的建议去对自己进行一些改变,”穆戈继续说。
“就算是按照她们说的去做,像今天这样难听的话她们还是会说的。人总喜欢通过贬低别人来显示自己高尚的言行,伟大的品质。我在秦淮时,秦淮的人是这样,我到了京城,京城的人也是这样。到了更遥远的北方,这里的人依旧是如此。不同的是这里的人嗓门太大,把话一个字一个字灌进你的耳朵里,想不听也不行。”
“明天你去做几件衣服,你身上穿的这件并不适合你的这个年龄段。”穆戈想转移一下话题,哪知道活见鬼了,这句话又引起了森罗的反感。
“难道别人又议论我什么了?”
“没有,”穆戈马上回答道。
“嘴长在别人的身上,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穿衣打扮不行,他们讲究你。等你穿得干净得体了,他们又该说你长得不好看。等你长得漂亮,又用心打扮了之后,他们又会说你这个人人品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