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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完父亲的第二天，孙志就回到了剧组。但是他显得低调多了，每天陪着胡京一起跑剧组的事，对其它事情不闻不问。
柳絮开始办理自己的出国护照，并且时不时地到作家协会和村野共同审查作家资料。他们对作家个人资料审查之后，还要打电话给作家所在单位的领导，询问单位是否同意该同志出国访问等等。当然了，作家本人提供的证明材料上都有单位领导人的签名和单位公章，但他们还必须进一步核实，以防不测。
水华辞职报告打了之后一直没有消息。
文联党组书记的左云看到水华的辞职报告后，就和野草主席进行沟通。两位文联领导考虑到水华要和崔莹莹一同出国访问，此时让他离开作家协会影响肯定不好，所以决定先压了他的辞职报告，让他仍然以作家协会秘书长的身份担任代表团副团长，与村野以及柳絮一起把作家访问团工作做好，等访问回国后再进行他的工作调整。
水华同意担任代表团副团长，可实际上却没有帮村野和柳絮做任何工作。他不好意思插手具体工作，因为开始时他就对组织作家代表团出国访问持反对态度，认为这是为野草主席涂脂抹粉。如今自己和妻子也决定跟随访问团出国了，他只得装聋作哑，听之任之。
水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不但没有阻止了作家代表团出国访问，而且鬼使神差般地也加入了进去，还被委任为副团长。当杜保被抓之后，他就开始坐卧不安，害怕杜保将他们脏事交代出去。为了争取主动，他写了辞职报告，辞去了秘书长一职，并解散了作家企业家联谊会。他把自己和杜保联合举办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事情做了一个书面交代，一份交给了作家协会，以此说明他与杜保经管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财务是清楚的。另一份交给了文联党组。但是那些交代材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材料上根本没有承认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说明情况而已。水华心里当然最清楚，几年来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资金进出全在他的手中，他只拿出了三分之一给了杜保。就是给了杜保的那些资金让他坐卧不安，害怕杜保全部交代了，把他也卖了。到那时不但秘书长的位置保不住，连上百万的资金也要被搜走，人也可能坐牢，那时岂不到了世界末日？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老婆崔莹莹给她带来了一线希望。
崔莹莹已经当上了儿童服装厂的厂长，出来进去打扮得一身珠光宝气，从过去一个女秘书女诗人转眼就变成一个女富豪。然而，肖明玉的妻子却秘密派人调查儿童服装厂的收支情况。崔莹莹知道自己从厂子里掠财的情况迟早要被发现，所以她尽可能地把账目做到最佳，防备人家来查帐。会计和出纳都是她亲自挑选的，算是她的心腹。可是最近情况有些不妙，她不但发现肖明玉有了新的女秘书，而且肖总的妻子也经常来关注儿童服装厂。这就给她一个不祥的信号，肖明玉夫妻开始怀疑她了。就在这个时候，作家协会组织作家代表团要去欧洲访问，她听了惊喜过望，于是她就和前往欧洲定居的一位朋友取得联系，询问了关于那边的生活情况，并且说她要找机会过去考察。
水华辞掉秘书长那天晚上，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饭也没有做就躺在床上发愁。
崔莹莹进门望了他一眼后就说，怎么了？
我把秘书长辞掉了！
崔莹莹正要换拖鞋听了之后突然停在那了，抬头望着丈夫问，为什么要辞？
水华叹口气说，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开支情况杜保十分明白，他若是出卖了我，那我这个秘书长还怎么当？我担心被人家免了不说还要去，与其那样还不如及早辞掉，只要不当秘书长，也许他们就不追究那笔糊涂帐了。
崔莹莹圾垃着鞋走过来问，你们作家企业家联谊会有经济问题吗？你为什么要害怕？
水华不得不将他和杜保合谋侵吞了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钱吐露出来，我们本打算借成立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名誉，从中捞一把，谁知杜保就进去了。
崔莹莹说，杜保是因为赵清的案件牵扯进去的，跟你们联谊会那点儿事应该没有关系吧？
水华说，他已经进去了，什么事情都可能交代。我不能等着人家来免职，弄不好还得坐牢，还不如提前辞职。
崔莹莹圾垃着拖鞋坐到丈夫身边安慰道，没那么严重吧？假如杜保要全部交代了，也就是说把你们两分钱的事也交代的话，警察早已找上门来把你带走了。既然你现在还安然无恙，说明杜保根本没有交代你们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那些事，也不可能交代，他只是牵扯到了刺杀柳絮的案件中，跟你们作家企业家联谊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水华从床上一下跳起来，大声说，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崔莹莹说，杜家兄弟很聪明，直到现在人家的篮狐狸大酒店还正常开门，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分得清哪些该交代，哪些不该交代。他们是犯在谋害柳絮的案件上，只要认罪服罪，用不了几年就能够出来。所以杜保不可能什么都交代，给自己找罪，把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酒店也葬送了。
你是说杜保根本不可能交代我和他吞并联谊会的款项？水华睁大眼睛望着崔莹莹问。
当然！否则人家警察早已找上门来了，你还能安然无恙？
是啊！我怎么开始糊涂了！既然杜保没有交代我和他分了联谊会的钱，那我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帐目我已经做得天衣无缝，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水华马上精神焕发，主动帮妻子做起了饭。
崔莹莹说，我听说作家协会要派作家代表团去欧洲访问，什么时候走？
具体时间没有定下来，听村野说可能要等到九月底十月初才能走，现在还在征集作家们的资料呢，等人员数量定下来才能确定出国的时间。你问这干什么？
崔莹莹笑了笑说，我们夫妻都是作家，咱们也可以趁机出去逛逛世界，开开眼界，你说怎么样？
什么？咱俩也去？
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听说是法国作家协会主动邀请咱们北疆省作家协会的，对不？
对！法国作家协会的主席与野草在北京相识，两人交情很好，一直有书信往来。法国作家协会主席读过野草的很多翻译成法文的小说，对野草很佩服，所以他才主动邀请咱们作家们去访问的。
崔莹莹说，那就更应该去了，中国北疆省作家协会代表团，牌子多响亮呀！不行！你赶快去和野主席说，咱俩务必得参加这个访问团。
水华奇怪地望着妻子说，你说风就是雨，想好了？真的要去吗？
去！既可以去欧洲参观自然风光，还可以与欧洲的作家们座谈，何乐而不为？你赶快给主席打电话，告诉他不但你去，我也去，咱俩都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资格管够。你的辞职报告刚递上去，还可以收回来！
瞎说！我的脸面哪儿去了？
那怎么办？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辞职呀！崔莹莹报怨着。
水华为难了，上午刚刚把秘书长的辞职报告递上去，要回来是不可能了，假如主席团不批准倒是一件好事。他可以陪妻子出国玩一次，也算不枉此生。他对崔莹莹说，你真的想去欧洲？
为什么不去？好容易作家协会组织这么一次活动，咱们夫妻怎么能缺席呢！
可是，我已经辞掉了秘书长的职位。
你可以找主席聊一聊，承认自己一时冲动，野草肯定不会坚决让你辞职。
水华说，我不仅仅找了野草，还把辞职报告交给了左云副部长，他可是兼着文联的党组书记呢！你让我怎么和人家说？
那也得去找，去认个不是有什么了不起？参加作家考察团到欧洲访问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说了你也没有做错事情，没有犯错误，为什么要凭白无故地辞职？崔莹莹生气地责问着丈夫。
水华再次坐回到沙发中，说，我的错误我知道，别人不知道说明事情还没有败露，一旦败露就完了，这个家也完了，你也得跟着我倒霉！
崔莹莹上前靠住丈夫坐到沙发中，用手抚摸着水华的胸脯说，老实告诉我，假如你们的事情被查出来，你应该是个什么罪过？
水华望着妻子说，这几年来我从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活动中捞取到了上百万的资金，假如被查出来至少也得坐几年牢房吧？！
崔莹莹试探性地说，那你把钱全部退回去，事情不就解决了？
有那么容易吗？我是处级干部，走到今天容易吗？那样一来我的公职也怕保不住，身份名誉都要一风吹！我怎么可能甘心？
崔莹莹说，那你总得想办法过了这一关，否则随时可能进监狱。
水华说，我打算先辞职，只要离开作家协会，到别的协会任职之后，作家企业家联谊会就不会再有人追究，到那时我也算逃过一劫。
那怎么可能呢！杜保还在接受审查，他的案件还没有完全终结，他随时可能出卖你。所以这就叫夜长梦多，你必须快刀斩乱麻！崔莹莹说完这句话之后，两眼期盼地望着丈夫。
水华不明白老婆的真实想法，莫名其妙地问，你什么意思？
同病相怜！
什么？难道你从厂里捞钱的事情也败露了？水华吃惊地望着崔莹莹。
崔莹莹解释说，虽然暂时还没有被发现，但是老男人已经有了新的女人，他不再那么喜欢我了，所以我也不打算永远依靠他，就偷偷地从厂子里掏钱。最近以来，肖明玉对我的厂子看得紧了，他老婆也经常到厂里来，好象想寻找什么线索似的。
水华紧张地问，那怎么办？过去是人家肖老板护着你，他老婆也不敢太过分，假如他真的不保护你的话，那么事情就麻烦了，一旦人家抓住你的把柄然后诉诸法律，那你就得坐牢。
崔莹莹说，不要紧张，还没到那个时候呢！肖老板的老婆一直怀疑我和她男人不清不楚，但她没有抓住，只是怀疑而已，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是疑疑惑惑，不敢肯定。所以肖老板还没有完全站在老婆那边去，对老婆反映我贪污的事情也是将信将疑。但是肖老板是个老滑头，他很可能要在背地里调查厂里的财务状况，虽然财务人员是我亲自挑选的，算是亲信，可说不准她们也会出卖我。所以我们必须要给自己寻找一条后路。
什么后路？水华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就猛然想到了逃往境外，也许妻子正是这个想法。
崔莹莹说，我有个朋友在欧洲你是知道的，这些天我经常和他电话联系，询问了许多方面的情况。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分析，咱们可以跟着作家代表团出国，到了那边可以见机行事，机会来了我们就滞留在欧洲，然后再想办法到美洲去。
啊！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这可是背叛祖国的罪过呀！
怎么？难道你要等着去坐牢？
坐牢我肯定不愿意，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想什么办法？咱们俩的案件只要一犯就是监狱里的囚犯，等着听雀儿叫唤吧！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咱俩把钱给人家全部退回去，丢掉工作，你搀扶着我上街要饭去！
水华哭也似的说，有那么严重吗？
崔莹莹说，成者为王败者寇，我要当成功者，不当失败者。水华你仔细想想，假如你和杜保那笔贪污款暴露了，你会怎么样？
水华说，那我就只得退赔，并且接受法律的制裁。
那你的职务没了，工作丢了，还得接受法律的制裁，这辈子就彻底完蛋！
照你这么说，只能和你逃亡出国？
这是最佳选择，当然我们也可以两手准备，跟着作家代表团出国之后，既要准备随时随地寻找出逃机会，也要为今后的行动做好铺垫。
水华感觉头上有些冒汗，用手随便擦拭一下，然后说，我们到了国外能够生存吗？
崔莹莹笑道，废话！有钱到了哪里也能够生活。
水华问，那你手上到底有多少钱？
崔莹莹举起一只巴掌，什么也不说。
五百万？
崔莹反问他，你呢！你手上现在有多少存款？
水华慢慢伸出一根指头。
才一百万？
我是一个穷文人，一个作家协会的秘书长，这些钱也是从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活动经费中捞到的。
也难怪，你们那儿就是个清水衙门，没有什么大的油水。咱们两人一共有六百多万人民币，兑换成美元带上，够咱们在国外生存了，再说我们还年轻，可以给外国人打工。
水华沉默了许多，然后说，我们得想好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水华夫妻两个经过好几天的研究探讨和仔细商量，最终水华还是同意了老婆的想法，决定跟着作家考察团出访欧洲，找机会滞留欧洲。
水华是在这种情况下去找野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