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卓研与秦平在一起的时候,占足了面子。
后来的后来,当卓研回忆起秦平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温暖的,当一切的伤害终于成茧,就只剩下彼此依存的美好。
卓研第一次被人委以重任,非常激进。为了把皮料知识学好,一天到晚的就是搂着本皮料笔记记着算着。要吃饭了跟秦平发一声嗲,秦平就会跑到厨房里乐滋滋的给整出两、三个菜,秦平的手艺不错,加上用心,往往比快餐店的有滋有味;把衣服换在桶子里,只要跟秦平使个眼色,秦平嗔一声,就会泡上肥皂粉给漂洗掉。不管是内衣还是袜子,秦平毫不介意;突然想起什么零嘴儿,秦平会不惜跑上四五里道儿,给她捎回来;一提起脚冷,秦平就给打来一盆热水泡脚;每天早上秦平会在洗濑室跟她说一声“我爱你”。偶尔外出了秦平会捎朵玫瑰凑她鼻子前面。卓研从来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公主般的待遇,一切恍然如梦。
然而爱情也许总是如此,过于热烈,就免不了灼伤,而结果,爱燃成了灰烬,空有余恨。秦平显然是那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情种。他整个人徜徉在他的爱情里,他希望全身心的拥抱他的爱情,但是柳卓研不肯给他。
卓研恪守着新婚之夜,落红点点的传统思想,而秦平心里却是,如果你爱我,就请赤裸裸。不同的生活环境,让他们在性的问题上纠缠不清,最终导致了决裂。
事情最初是在他们搬到金光大市场的第二天晚上,秦平敲响了卓研的门。他们租在门面的楼上,一人一间,只隔一堵墙,能听到各自翻身的声音。
卓研请进秦平后,秦平首先窝在卓研床上,后来就攀上了卓研的肩头。卓研在记着自己的皮料知识,也没太在意。但秦平显然性起,手迅速的摸到了卓研胸前所在。卓研白了他一眼。女人的欲拒还迎他见得多了,因此更加肆意妄为。
卓研骂他,下流胚子。
秦平不生气,反而乐了,说,对啊,我就一下流胚子。
卓研死着劲推他,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秦平笑嘻嘻的说,不对,不对。这叫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他轻声说,还附赠优秀的床上功夫,十全十美的老公可就趁你赶上了。
卓研说,不要。
秦平笑嘻嘻说,真不要。
卓研说,就不要。
秦平嘻嘻笑,将台灯啪的给灭了。
两个黑影在黑暗中挣扎,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静了下来。
台灯被点亮了,秦平捂着自己半边脸,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卓研。
卓研恶狠狠的喊,出去。
秦平爬起来,狼狈的穿着鞋子。
卓研趴在床上“咿咿呜呜”的哭。
秦平也恼了,站起来,干,你倒像是受委屈了。我还平白的挨你一巴掌呢,我活该啊我。
卓研哭得更响了。
是夜,秦平无奈的回到了卧房,卓研躺在床上,将眼泪抹干了。她气已经消了不少,不由朝墙壁敲了两下,那边也回了两下。
卓研咳了两声说,呃。
只是一墙之隔,秦平爬起来趴着,说,在听呢。
卓研说,你太鲁莽了。
秦平应了,哦。
卓研说,等我们成了亲了,我自然会跟你好。她顿了顿说,现在你不应该想这个事情。
秦平委屈起来,你不是我老婆么?
卓研说,结了婚我就是你老婆,现在还不是。
秦平低低的问,那,我们就抱抱,不干那事,行不?
卓研斩钉截铁,不行。
秦平乞求着,只是抱一抱而已。
卓研说,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
秦平生气了,哦,睡觉了。一把将被子蒙起来。
卓研关了台灯,说,晚安。
秦平不吭声。过一会儿,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喊,喂。
卓研问,什么事?
秦平动情的说,我想你……
卓研说,我也是……
秦平连忙趴起来,乐滋滋的说,那,我过来了。
卓研懒懒的声音,问,干嘛?
秦平说,我想跟你抱抱。
但听到的是卓研利剑般的声音,不行。
秦平躺回来,用被子罩住了自己,蠕动着,并发出了烦闷的声响。
事情原本应该到此划上一个句号,但是两个人成天的接触为这件事的升级做了一个埋伏。
第二天卓研在墙上贴海报的时候,对刷浆糊的秦平喊,帅哥,你得等我贴完啊,不然等一下硬了哪里粘得上。
秦平懒洋洋的说,一个人能干得了的事情,非得叫上我。
卓研谄媚的道,我这不是舍不得我的大帅哥嘛。
秦平自我感觉历来不错,生来他就知道自己唇红齿白,在印象分上给自己加了不少。不管男孩女孩,都乐意与自己接触,也都巴不得在自己身上揩点油,他老早就知道柳卓研不可能是一个攻不克的堡垒。她又不是女神,能无视他的魅力?他“扑哧”笑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贫嘴的时候瞎贫一气,严实的时候一滴水也泼不进去。
卓研白他一眼。
秦平将挨打的半边脸送给卓研看,你看看嘛,现在还疼着。
卓研摸了摸他的脸,说,还疼呢啊。
秦平嘟着嘴,点头。
卓研说,那边脸。
秦平呵呵笑着,我才不会那么蠢呢。
卓研笑起来,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秦平呵呵笑道,我都活二十八年了。
卓研问,不试试?
秦平摇摇头。
卓研笑起来,不试试你可就真后悔了。
秦平狐疑的看着她。
卓研笑着,试不试?
秦平迟疑的将脸送过去,只见卓研手一扬,端正正落在他脸上。
卓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抱着肚皮,指着秦平,笑得前俯后仰,你上当了。
秦平惊厄了,他一时呆在那里,面部痉挛起来。他的眼睛里扑闪着泪光,那些泪光里映着柳卓研,只听到他悲愤的声音,神、经、病。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把浆糊桶丢在地上,桶没站稳,落在地上蹦了两下,浆糊溅了两人一身。
卓研好不容易止住笑,说太好玩了。但是她看到秦平转身就走了出去。
卓研看着他背影,也有些不解,问,怎么了,这么经不起玩笑啊。
秦平越走越远。
卓研喊,呃,没你这样的吧,男子汉大丈夫,你给我回来,听到没。她跺着脚喊,你给我回来。
但是秦平头也不回。
卓研等了一天,秦平都没有回家。她买了两包方便面,用开水泡着吃了。因为是先一天的开水,泡出来的方便面生不生,熟不熟,吃起来没一点味道,于是只动了两口就丢开了。整个下午卓研都坐在门口,不时往外张望,皮料笔记摆在前面成了摆设。
夜色浓了,卓研坐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笔记。将耳朵支在墙壁上听动静,并没有任何动静,卓研将笔记丢下来,烦躁的拿笔画了几笔,并不成形。这时有了轻微的脚步声,卓研赤脚跳下床来。
门“咚咚”被敲响,把柳卓研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只见烂碎如泥的秦平一下子软倒在地,手里还拎着个酒瓶。
卓研扶起他来,心疼的问,今天都跑哪儿去了?
秦平喷着酒气,说,关你什么事?
卓研气道,我是你老婆呃,你看你,醉成什么样子?
秦平呵呵笑着,我老婆?你还知道是我老婆啊。
卓研把他扶起坐好,往热水壶里倒出一些开水,又配了些凉水,试了水温,将毛巾润湿了,给秦平擦脸。
秦平任她擦着,只是叨念着,你不爱我。
卓研不理他,只管擦他的脸,秦平又说,你根本就不爱我。
卓研叹一口气,道,我扶你过去睡。
秦平大叫起来,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睡。
卓研说,那你睡这边,我过去。
秦平呵呵笑起来,果然是,果然是。
卓研奇道,果然是什么?
秦平说,果然你只是想当老板娘,你根本就不爱我。
卓研咬紧嘴唇,说,你喝醉了。
秦平说,我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难怪你对记皮料那么感兴趣,成日里就守在门面里头一步不迈。你就是眼热这么一家店,我没猜错吧。
卓研的嘴唇咬出血来。
秦平还在说,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农村人嘛,还不就是图个保障。他有点自怜的说,谁个又像我呢,把爱情太当回事儿,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这么一说,他被自己感染了,他的眼角流出泪来,结果呢,我错得一塌糊涂,我付出我的一切,我得到什么了?
卓研气咻咻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平磴的跪倒在地,说,算我求你了,你陪陪我吧,好不好?
这种情形卓研没有想过,她觉得男人就算求婚也是不要下跪的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为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咚的就跪下来了呢?这让她有点瞧不起秦平。她说,现在不行。
秦平吼道,我就要,就现在,我非要不可。
卓研含着泪道,今天我只当你醉了,现在你给我躺到床上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行吗?
秦平将手上的酒瓶砰的砸在地上,道,不行。
酒瓶应声而裂,卓研惊了一跳。
秦平睁着血红的眼睛,说,就今天晚上,要么你陪着我,跟我圆房。要么你走出去,从今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互不相干。
卓研不由悲从中来,这话可是你说的。
秦平昂着头,就是我说的,我秦平堂堂男子汉,说到做到。
卓研泪水如注,问,那种事真那么重要吗?
秦平鄙夷道,你可真纯洁啊,那种事。
卓研说,我迟早都是你的人,为什么你要这么逼我?
秦平说,这是我验证爱的唯一方式。
卓研说,我们才相处几日,说爱不爱的,就算我爱你,我也并不觉得爱就非得上床,我告诉过你我会在结婚之后交给你,我说到做到。
秦平嗤笑道,好浪漫啊,新婚之夜,落红点点。但是我不要,我要今天晚上。就今天晚上,你做个选择,做我的女人,或者不做我的女人。他指了指门口,道,门就在那里,走出去,还是留下来?你自己决定。
门大开着,月光漫进来。卓研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平看着卓研,从地上爬起来,道,你决定吧。一摇一摆的走到床边,倒了下去。
卓研还是一动不动。
秦平起了微微的鼾声。
卓研回过头,只见秦平仰躺在床上,双腿还落在地上。一只手掌被玻璃碎片割了条缝,微微渗着血。月光下秦平的脸白白的,有边脸上还微微显出五个红指印。
卓研走过去帮秦平脱下鞋,将他双腿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她摸一摸他的脸,不由垂下泪来,委屈道,本来我是想亲你一口的,谁叫你不相信我,我才跟你玩一下,我哪知道你的皮肉这么嫩,碰一下都会肿起来。
秦平睡得很沉。
卓研坐在床边,独自发呆。
等秦平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阳光灿烂。一屋子的零乱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卓研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一碗芹菜牛肉面。
卓研笑眯眯的,问,你醒了?一切仿佛在演一幕通俗话剧。
秦平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
卓研笑着说,昨晚你喝醉了,没想到你喝醉了真吓人,都不像你了。
该轮到秦平不好意思了,他说,是么?怎么不像我了?
卓研说,你平时都是笑眯眯的,也很随和。
秦平穿着鞋说,哦。
卓研说,快来吃面吧。
秦平悄咪咪嘀咕道,男人在白天与黑夜本来就是两种动物。
他嘴里总有这些古怪的道理,卓研笑着问,是吗?
秦平说,白天是衣冠,晚上是禽兽。男人的统称就是衣冠禽兽。
卓研哈哈大笑起来。
秦平坐下来吃面,问,今天怎么还没去守门面?
卓研嘻嘻呵呵的道,等你这位大帅哥啊。
秦平吱溜着面,没你这么忽悠人的啊,一忽儿冷,一忽儿热。
卓研笑着说,你赶快吃完你的面,呆会还有事忙呢。
秦平挑起面条里的芹菜,嘻嘻笑着。秦平喜欢给卓研做芹菜牛肉,并且不厌其烦的告诉卓研,这道菜嘛,一壮阳,二避孕,是热恋中的人最应该享用的美食。不但可以真枪实棒的相对,还能全然无后顾之忧,世上能有几件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卓研无辜的看着他,说,昨儿剩的,想想别浪费了。
秦平用食指往另一只拇指与食指套成的环里捅了两捅,眉毛一挑,道,你想的准是这事儿吧?还不敢承认。我跟你讲,我一兄弟那口子,芹菜就是暗号,女人买了芹菜回来,就代表我兄弟一个星期都没得歇停。说完神秘一笑。
卓研戳他一下,道,你一脑壳浆糊,大白天的,你都想些什么了。
秦平笑道,也没规定白天就不可以。
卓研嗔道,快吃、快吃,没半点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