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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研到公用电话亭给柳吉祥打电话，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只有一句，爸，我在长沙汽车站，过来接我。
柳吉祥说，接你？怎么了？秦平呢？
卓研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的愤怒，她说，别提那个混蛋，再也别跟我提那个混蛋。
柳吉祥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不那么单纯。难道卓研被秦平奸污了？这禽兽不如的家伙。
他怒气冲冲的赶到长沙，天色己经暗了。一见到卓研就问，他欺负你了？
卓研只管哭。
柳吉祥又问，他真的欺负你了？
卓研断断续续的说，从那天晚上就再也没有回来，今天早上还把店也顶给人家了，他不要我了。眼泪糊住鼻涕，难看得狠。
柳吉祥缓口气，说，你就说他有没有那个你。
卓研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柳吉祥拍拍胸口，说，吓死我了。
只要你还是个姑娘，就不用怕他不要你。柳吉祥说，真看不出来这家伙，表面上温温顺顺的，却原来是这么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主。他安慰卓研说，没什么大事，明天我们上秦家去讨个说法，他家儿子怎么能这样，未过门的媳妇就要动强，达不成意愿就做那么没规矩的事。看是他的理还是我的理。
卓研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也没有言语。
翌日清早两父女家都没回，直接就来了秦家。
秦家还有些错愕。因为秦平与父亲经历过那一段简短的电话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秦父还以为秦平现在与柳卓研在一起，至于他们要不要在一起做爱，他做父亲的不便干涉。谁知道柳卓研竟哭丧着脸着找上门来了。
听说秦平将店打了老头几乎一拳砸烂了桌子。他气急败坏的拔通了秦平的电话，两父子在房间里说了半晌，开先秦父的声音还非常大，责难着秦平的所作所为，说你也该知足了，你都浪荡多少年了；说这姑娘也是你自己挑的，说是一见钟情还跟我承诺会收心，你看你的脸怎么像天上的云说变就变了；说你能不能够别只趁着朋友一起耍，也干点正经事情。后来声音就渐渐小了，小得只听到嘀咕了。
等秦父出来时，情绪已经十分稳定了，说，亲家公，很多事情呢，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辞，你有没有想过一只巴掌拍不响。依我看，也算俩俩不是。大家各让一步，就此算了。
柳吉祥可没料过秦父这么轻易就要打发自己，鼓圆了眼睛说，什么，就这么算了？
秦父点点头，说，我也不追究你们卓研，你们也不追究我家小平，从今往后，互不相干。
柳吉祥说，那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我们农村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秦父说，那你要怎么样？
柳吉祥想了想说，怎么样？赔偿！
秦父冷笑道，什么叫欺负你们农村人？赔偿？我不找你们赔偿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怎么就不问问你们家卓研对小平做了什么？小平到现在也不敢回家，为什么？卓研你告诉我。
柳吉祥把一双眼睛射向卓研。卓研怯怯的说，我当时不是故意的。
秦父说，你说得倒轻巧，你一个不注意，就让我们家小平毁了容，要是你再来个不注意，还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有你这样拿刀对着自己男人的脸上划的吗？有没有？
秦父越说越激动，柳吉祥也没想到卓研还隐瞒了这么大一件事，脸色不由变了。
秦父还在说，现在小平脸上的伤口还没好，发了炎，肿了一大块，连门都不出，连家都不敢回，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负起这个责任。亏你还好意思跑我家里来闹，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作为？
卓研被他一顿抢白说得完全没了言语。
“啪”的一声，柳吉祥给了卓研一记耳光，柳吉祥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说，不要脸的东西。
卓研被这记耳光打愣了。
秦父叹一口气，走进房里摸出一叠钱交到卓研手里，说，两千块钱，是小平的意思，你们好聚好散。
卓研将钱还回秦父手里，说，我是真的爱他的，我没想过伤害他，真没有。
秦父点点头，说，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你就接了它吧。
卓研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走出门后，又对秦父鞠了个躬，说， 爸爸，再见。
柳卓研的回来像一颗炸弹在整个白果镇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次的震动远远超过了当初柳欣桐回家相亲的影响力。几乎是一夜之间，卓研垂头丧气跟在柳吉祥身后的背影就被以各种版本描述开来。每个人都在议论卓研短暂的富贵梦的破碎。农村人虽然上学少，说不出太多的道理，却从来也不缺乏想象力。关于柳卓研的故事，经过添油加醋，早已与事实的真相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最离谱的一种说法是秦平是一位鸡头，在外面开了家美容院，经常借着相亲为噱头，骗一些不懂事的年轻漂亮妹子上去卖淫。跟秦平做那事卓研当然是心甘情愿的，但跟别的男人做那事就难免会有些抗拒，秦平在她身上捞不到油水，就不要她了。你没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吗？
不管事情是什么样的一个版本，有两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柳卓研已经上了大当了，她再也不是一个清清白白明明朗朗的姑娘，而且秦平玩弄够了，现时也不要她了。姑娘可怜，可那可怜还不是自找的，要不是异想天开想要嫁个金龟婿，能发生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原来柳吉祥一家是这么的爱财啊，浑然的把两个女儿当成了摇钱树。也难怪了柳欣桐看谁都不上眼啊，原来也是只想攀株月桂树，上天当嫦娥啊。现在发生这等事情，按说，就是活该。
明天就要过年了，但柳家却一点喜气也没有。卓研还陷在懊恼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柳吉祥闷着头做他的事，不愿再理会卓研的事情，原以为能从卓研那里讨点好处，哪晓得现时闹出这种风波，真正把老祖宗的丑都丢了。而方青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卓研。事情已经到了没法补救的境地，除了叹气，又能怎么样呢？
柳锋兴高采烈回家，没看到久违的大姐欣桐，反而在车上被灌满了卓研的丑事。柳锋不相信卓研会是人们描述的那个样子，一时愤怒就揪住了一个说话特别痞的小年轻，要跟他对质。
柳锋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姐在美容院？
小年轻嚼着槟榔说，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柳锋“砰”的就给他一拳，鼻子血很快就顺着脸颊往下流。柳锋恨恨的说，我看你胡说八道。他眼睛扫视了车里，全车的人都将头垂下，噤了声。
小年轻吃了痛，哪里肯放手，一把就抓住了柳锋的头发。
公交车成了两个人角斗的场地。他们俩一踉一跄的推来搡去，惹得车里其它的乘客连声尖叫。司机只好将车停了。
两人的怒火都已引爆，下的手越来越重。柳锋边打边喊，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你爸妈不管教你，我来管教你。
那个小年轻人死嘴不死，更嚣张的喊，你家都是婊子，你大姐是婊子，你二姐也是婊子，你以为你们家用的钱都干净，都是你大姐你二姐在外面张开腿卖肉卖出来的，卖了也就卖了，还要装出正经样子来，活该人家不要。我看秦平就因为你二姐不是原装货才不要她了。这话喊得，柳锋那拳头就停不下来，小年轻一边哎哟叫一边还要喊。鼻血糊住了柳锋的拳头，又从这拳头映照在小年轻脸上各处，看起来十分可怖。旁边的人来拉来扯，都被柳锋给挥开了，他的拳头碰上谁，谁就要哎哟叫唤。
司机喊着，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柳锋气喘吁吁的道，你还乱说不乱说。
小年轻也是个倔人，喊，我说的都是事实。
柳锋更气了，又要招呼。
小年轻说，有种你打死我，你不打死我我会叫我一帮兄弟让你好看。
柳锋气急败坏，丢下他，就四处找棒子，道，干，你还嘴硬，我看能不能搞死你。
小年轻只见柳锋爬上了公路旁的一株白杨树，正在死着劲的踩枝杈，魂也吓飞了一半，连忙爬上座位，喊司机快开走。大家一窝蜂的归了原位，车疾驰而去。
柳锋看到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坐在树杈上失了半天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