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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天越来越短，冬至是白天最短的一天。
感冒这一次似乎很顽固，纠缠着于华，低烧，咳嗽，疲惫无力。
下班时，天已经黑了，于华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萧瑟的风里，是冷冰冰的街道，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汽车，或急或缓从身侧滑过，丰富的物质条件下，汽车成了普遍的代步工具，行走成了奢侈的享受，这个点行在路上的人多是奔了家里老人孩子的义务或者是赶去赴各种场合的宴席，继续人生价值升华的努力，以车代步可以完成更多人生的目标实现更多的生活的意义，能用车解决的生活一定是被选择了用车解决，越来越普遍的情况就是长长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于华在街道上走了一段，她不急着回家，家比这街道更冷清，这明明灭灭的灯火在滑过去的一瞬会搅动一下她的周围，让缠绕在她周围死寂的无波无澜的感觉活起来。走了一阵，身体热起来，她觉得舒服了好多，就近她坐上一趟回家方向的公交车，因为是走过了大半线路路程的公交车，所以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不是多么拥挤，在角落里还有几个空座，于华走到最后面，那里有一个靠窗的座，正好是于华理想中的位置。
车滑入了那个车灯汇成的洪流，起起伏伏地向前奔涌，车里很安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各自承受着疲惫、心事组成的情绪，多数都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司机师傅，让自己完全沉入到身心的静谧中，享受这一刻的安宁，也许摒弃所有杂念，正一心向往着那个可以尽可能舒展自我的叫做家的地方，再不愿让任何东西消弥浪费一点一滴的精力。车外灯火炫丽，高低错落的楼宇墙外装饰着各种图案明灭迷幻的彩灯，加上次第亮起来的居家窗口里的灯光让城市的夜活起来，商家多姿多彩的宣传用霓虹灯灯光更是正在热闹处，真正是美轮美奂。于华静静地坐着，眼看着窗外，于她的位置处车内车外都一览无余，但是她的眼却没有什么焦距，车外的华丽车内的安静上上下下的人流现在于她都是浑然的背景，和她的心一样是遥远的空虚的，她只是借流动的车，让自己在这个城市里也流动起来。无思无想，就这样让车轮碾压那些躁动的心事，压平压实，分辨不出应有的模样。
这是一路循环路线的车，终点，也就是下一班的起点，一车的人逐渐在不同的站点更替成了新人，每个人从自己的起点流向自己的终点。于华没有关注到自己的终点，也许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终点，她把自己交给这辆车，让它载着自己流动在这个城市里。
不知道更替了多少次，车里的人减的多增的越来越少。车外的灯流暗淡下来，在车内也只剩了于华一个，司机师傅不知什么时候按了一下喇叭，寂静中喇叭声显得格外刺耳，尖锐的刺激划开了于华被封闭起来的意识，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懵然地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车内，等脑内的血液流动起来，她才明白公交车快到自己今天的终点了，她必须得下车了。于华整了整滑到手肘处的背包，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能行动了，就赶紧站起来走到车门口准备到站下车。
这应该是公交公司终点站，是这个城市的什么站？于华被冷风吹了一个趔趄，昏沉的头脑让她搞不清方向，她迷茫在清寂的城市街头，连车流也消失了的街头就只有刺骨的寒冷。
于华每天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生活的半径有多长，就生活在那个半径划定的圈里，很少逾越到圈子的外面去，所以尽管在这座城市中生活了几十年了，却对于自己生活的圈外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包括这路公交车，她也就仅仅熟悉自己的起点到终点之间的城市和风景，之外的地方她一片茫然。
冷风逐渐让她清醒起来，于华匆匆走到站牌处，从站牌上分辨自己所处城市的哪方区域。她打开移动网络，借助电子地图，好久终于分辨清楚自己这时是在城西，而家是在城东南。此时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所有末班公交车也已经都是在回公司的路上了，看来只能打车回家了。
于华在站牌下的长椅上坐下来，冷风让她狠狠的咳起来，等咳过了，稍微平静一些，她看着有微信通知，打开微信。
“天很冷了，这两天还好吧？”是林玉瑞的信息，在半小时前发的。
看着信息，鼻子内酸酸的，于华找包里的面巾纸，用面巾纸捂住流出鼻涕的鼻子，也接住了滚落下来的泪水，没有来由，泪水止不住，她把自己埋在一大团的面巾纸里，直到风吹痛了她的手，再到麻木。
坐到出租车里，司机师傅开着暖风，车里的温暖让于华从麻木里醒过来。
“还好！”于华给林玉瑞回了信息。好久林玉瑞也没有回，太晚了，想来他已经睡了吧！
林玉瑞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给于华发了信息，就一直等待着，许久才看到回信，“还好”两个字让他更加烦躁，却找不到烦躁的出处，终究没有再纠缠自己的担心，姑且相信了“还好”。
“那就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看着林玉瑞的信息，强自抑制着自己鼻腔里汹涌的热流，抬起头，用后脑抵着车座，不让眼里鼻腔里的液体流出来，她不想那些液体和心事一起暴露在任何人面前，那是她的，是她自己要细细咀嚼吞咽的，不管是苦是涩是咸，她只想自私地享受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