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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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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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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地》连载

第六章

接到文贤的县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阿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端详了许久,很是开心。他对说儿子说:“你超过了我。我们那时,能上莲花中学就很不错了。你要继续努力,争取更好的成绩。考上大学,今后这个社会,需要更高学历的大学生,来推动我们社会的发展。”

因为儿子的录取通知书,阿福觉得可与香香拉近一下关系,他特意带儿子到才明家打了电话跟香香报个喜。

父子俩绕过一个山丘,来到山的背面。从山顶上看见一排白墙黑瓦的新房。这是村子里最气派的农家院落。瓦的屋瓴,用白色的石灰加固了,上面还请泥匠师父多加了一线五层瓴瓦,整个屋顶厚实了许多。屋檐下都镶嵌了木板,仰头看见的都是黄色的倒板,这是最当初建房高级的装修。一般的人家不会这样奢华铺张。不过,这样的屋舍的确美观好看。院子里的地面全用水泥覆盖了:雨天不打滑,夏天很好晒谷子,看起来整齐而干净。当然,以酒鬼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盖两层的小楼。但是乡下人很少这样花钱铺张。除了我们的首富万元户育发老叔。

大众的房子还是土砖木结构。这一排双五头的屋子,已经够宽了,东西两侧还建了两排厢房,东边用来做茶室和做厨房,西侧的用来放农具和化肥。人刚进院子,就闻到了酒香。走进客厅,酒香越浓。

此刻午休,酒鬼一个人,闲坐在椅子上,正在闻酒。看见阿福父子进来,满脸的欢喜说:“老侄儿,来两杯!”阿福摇手,看着旁边的红色电话机说:“我跟才明打个电话。”酒鬼抖着手,取下腰间的钥匙,把电话机的拨号盒子打开。

不一会儿,香香接到电话。那边,她只给儿子通电话,他晓得这个妇女,肯定在电话那边热泪盈眶。

阿福有些歉意和不自在,香香不会对他说话,哪怕是发一些牢骚或者骂几句也好。他连骂声也得不到了。

听了一会儿儿子嗯嗯的应着,然后挂了电话。阿福很是失落。但是为儿子的喜讯,心里依然高兴。才明的儿子文煊差几分考上重点中学,好在酒鬼有钱,一千块一分让他多花了三千块钱。三千块钱,普通家庭在家得做一年。但是为了孩子,谁家不咬咬牙?何况才明两口子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足够了。

这次文贤得到了表扬,文煊觉得很冤屈,他在一旁拳头还握着,似乎不甘心,就差三分!这三分让他的爷爷要花巨大的代价:买分,一千块一分。幸好爷爷没有在文贤的面前批评他,否则的话很没面子。

好歹也都能上重点中学,因此文煊把文贤拉进他屋子里,在里边商谈一些下学期的事情。

酒鬼已经喝上他的谷烧了。他请阿福也喝。阿福不喝。他指着谷烧的酒瓶子说:“你看,这种瓶子上面有稻穗的,喝起来有茅台的味道!而且很耐饱,有营养。”阿福说:“叔,我不喝酒,就别糟蹋了!”

酒鬼便遗憾地一个人自斟自酌,也不忘与阿福的茶杯干一下。

喝了酒,酒鬼话多了起来,批评阿福说:“福啊,你回来干什么?在那边,当一个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一千多。比县委书记还多。你,不要怪叔说你哈,说是不是这里出了问题?”酒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才明母亲过来倒茶说:“你懂什么?阿福是做大事的人,人家的心明的很。你才是脑袋发热,天天喝酒。不怕喝过去了!现在,抓筷子都抓不稳了。医生说,再喝就会出问题了,还不戒酒!”

酒鬼不愉快地说:“医生的话都能听?不喝酒,活着有什么意义?”

阿福看情形他们会吵架,赶紧打圆场说:“叔,婶婶说得对。可以喝。不要多喝,少喝。慢慢就不喝!眼下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正是你们享福的时候,身体第一!”

“真是的!你说万一喝进了医院,不光自己受苦,还连累了整个家庭。”婶婶得到了一个支持者,继续说。

酒鬼看着两个说客,失望地说:“简直败了酒兴。我是替孙子考了那么多分高兴。”

“很多吗?文贤不用花一分钱买。他,嗯,不说了!”才明母亲不想提及。

“你错了!已经很不错了。我家就才明和文煊能读书,一代超过了一代,已经是在进步!懂不懂?我的好奶奶!”酒鬼把老婆当奶奶喊起来,那一瓶酒,像喝开水一样,连桌子上的花生米都没有吃,酒瓶却见了底。

看见这个阵势,阿福赶紧说:“叔,我扶你去休息。够了,已经很够了!”

“我没醉,一点都没醉。”酒鬼为自己狡辩说。十个酒鬼都会说这样的话。阿福看来自己先离开,他喊屋子里的文贤,两个人先走,要不,酒鬼情志一高又来一瓶,就会坏事。他的藏酒很多。客厅的角角落落放得到处都是,顺手就可以拿来一瓶。凡是眼里看得到的地方都是酒。

婶婶曾对阿福说:“这些算什么,他的屋子里,放了一个卡车。人家起楼房,他就存酒。存酒不卖,自己喝,等于没赚到钱!”婶婶叹息说。

阿福顺顺势把酒鬼扶起,送到他的卧室。他的酒瘾过了,心里欢喜,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嘴里嘟哝着。

安顿好酒鬼,阿福与儿子一起回家。

“妈妈跟你说什么了?”在回家的路上,阿福问儿子。

“没什么,就是自己照顾自己,洗衣服,打饭。努力,争取考上大学。别像你那么······”

“那么什么?”

“不说!”

“不像我儿子!”

“不像你,脑子进水,那么窝囊!”

儿子还是把母亲的话转给了他。阿福听来笑了起来,他解释说:“你爸爸窝囊了吗?我介绍了村子里一半的老乡进厂。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是妈妈说的。不是我说的!”文贤说。

阿福脸上笑眯眯的,心里甜丝丝的。他补充说:“过去县城读书,生活要学会自理。洗澡,洗衣服晾晒衣服,每天都要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干净整齐;用钱要有计划,每个月的饭票与菜票先买好,也要保管好。伙食不能太差,是长身体的时候了。另外,要注意体育锻炼及休息。我们不能做书呆子,身体很重要。我们乡下,就要做好几手准备。万一没考上,今后务工也要气力······学习要有计划 ,上了中学,不比小学,多了很多课程。每一门课程都要打牢基础。我只会说哈。当初自己没把握好。希望你们超过我们!”阿福的话有些唠叨,但是他忍不住这样对儿子说。

他们这一代,已经定型了。儿子是这个家未来的希望。如果依照这样的成绩,那么六年后的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就一定能够获得。在他们受的教育里,都清楚祖上们读书很用功,考取功名的也多。那些进士举人以及秀才,已经成为了村子里每一个家长教育子孙的楷模。以前父亲这样对他说,今天,他又对儿子说。或者几十年后,他的儿子也会对他的孩子说。这就是我们乡村一代一代人的期望及梦想,学而优则仕的传统观念一直没有摒弃。

这一年,阿福的轮值时间到了,但是与香香想到的一样。才贵的轮值是阿福这个亲兄弟来顶替。

老支书也乐于接受,他安慰阿福说:“才福啊,你就好好干下去!你也不用担心了。现在,我们的账不再是空头账了。我想向上级申请,明确我们村干部的工资,上面发不下来,经过村委会同意后,可以在集体的账户里支取。”

“我不要,这是集体的财产。每一笔账目都要公布出去,要经得起村民们的监督。”阿福对村支书说。

“人,都要过日子。就是上任才真,他也有工资,虽然才两百块一个月,也是上级领导对村干部的关心及肯定。”

“那是乡镇的补贴。这是我们集体的财产,不一样的。”

“你打算怎样用这笔款?”老支书询问阿福的意见。

“还没想好。第一个计划是把村道铺上水泥,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小时候我们上学,都在这条道路上跌过跤,不能让我们的孩子重复走这样的烂泥路。你知道广东的乡村吗?每个村村庄都规划的得很好,全是水泥路,有的还铺上沥青和大理石,路边都种了各色各样的花草,像公园一样。”阿福说。

“你也想这样改变我们明珠村?”老支书诧异地问。

“我一直都想,就是没有抓住钱财。”阿福感慨地说。

“好!我支持你!这笔资金就是不能分掉。分散了,什么事都做不成。这个世上,钱财留不下,只有精神和事业才能留下。你爷爷他们的革命精神,在我们黄家的老祠堂再过几百年了,都会在!”老支书感叹说,他生怕这个轮值主任的心软,熬不住村民们的纠缠会同意发放。

村民们想分钱的都来找老支书,老支书一口否决。他们找阿福,阿福说:“分了,也就散了,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们不要急,将来这笔费用一定能做大用!”阿福说得自信与神秘。村民们都清楚他池塘里的甲鱼,已经都有一斤半了,到了这个冬天,少不了两斤。这样的一笔收入,村民们听说也是属于村集体的,既吃惊又感叹——已经与老婆闹成这样了,还是把集体当作是自家。村民们有的信,有的不信。不信的被信的告诫说:“不要多久哈,也就一个冬季的时间,大家都看得见。”

是的,大家都能看得见。中秋一过,就是国庆。接着元旦很快光临了。街上的日历更新了,二零零五年换成了二零零六年的日子。

在一个暖阳的日子,廖总带着他的收购队伍前来了。

他们在村民的围观下,抽干了池塘里的水,在池塘的淤泥里,五个人排队用一把木叉往泥里叉,他们就像收河蚌一样,一会儿一只,一会儿又一只,放佛这些淤泥底下全是躲藏的甲鱼。那些甲鱼被逮上来,伸张着四肢,抗争着想跑出一个一个的网袋。但是,在专业人士的抓抓捕下,一会儿满了一袋,一会儿又满了一袋。抓了半天的时间,过称的重量已经到了上万斤了。成活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才笨与阿福还有育朴兄弟帮忙着过称,一袋袋,过好称的送上专用的货车。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几个人人都成了泥猴子,脸上及全身都是泥巴。但是他们人的嘴,笑得合不拢来。

才笨笑是觉得自己的劳动终于有了回报,阿福笑是自己终于成功了,育朴兄弟笑是觉得明天就有自己的甲鱼塘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销路。

刚才廖总看了这些甲鱼的颜色及凶猛样子,价格开到了三十一斤,也就是说,这一池塘的甲鱼能够换来三十万元的收入,除去饲料及甲鱼苗钱,利润大概二十二万。廖总一直把甲鱼苗的价格保密,说是送的。至于饲料的费用的五万元,这次在里边扣除。

为了抓紧时间,中午廖总谢绝了阿福的好意,从圩镇上送来了快餐。大家忙碌了一天,太阳下山的时候,这一货车甲鱼终于装好了。在刘助理的见证下,廖总在村委会办公室,将五万元钱的现金交到了老支书的手里。他说:“我理解阿福的为人。但是为了不影响他的家庭关系,还是把这账目理清楚。如果不理清楚,明年将不再支持他搞养殖。”

阿福听到廖总的话语,一脸的懵逼,他摊开双手问:“廖总,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廖总说:“我与刘助理决定了,二十万给你当家的家属香香。这五万元,你们村委会决定怎样分配!”

“这怎么可以呢?我可是有大用啊!”阿福急的满脸焦虑。

“你做什么用?”廖总问。

“我计划把这条主村路铺上水泥!”阿福紧张地说。

“这条村路到内山有两三公里,依照宽度,最少要五十万。你们的山地补助二十万,还差三十万。凑一起都不够!”刘助理笑着对阿福说。看来他清楚并参了上述计划。

“不够我会号召大家捐款。或者,再花两年时间养几池塘甲鱼,不是解决了吗?”阿福看着这两个兄弟般的人,眼里恳切的真情不容拒绝。

廖总感慨地说:“真的,刘助理跟我说的轮值主任,让我见识过了什么是大公无私!这个社会,你这样的人太少了!而且,你还没有解决自家的生计问题,来回报家乡,好像过早了点。”

“人,只有百年!你不做点什么,永远都缺钱!”阿福的这句话 逗笑了在场的大家。大家被这个憨厚的阿福感染。

刘助理与廖总对视了眼神,说:“这样,黄主任,先扣除你家的垫资的两万红砖费用,再扣除三万元,算你的劳务费。这五万到年底,我给香香。才笨的劳务以一万计算。你明天帮他存到银行里。剩下的二十万转到你们村委会的公账里。你与老支书还有另外几个委员协商使用这笔费用。这样好不好?”

阿福不吭声,但他还是说:“我的三万就算了!”

“不行!现在已经是让步了!廖总是冲着你和才笨才帮你们养甲鱼。谁大方谁受益,谁付出谁收获。这是廖总的初心。你不接受,这笔二十万的费用也不会给你支配!”

“好吧。才福,就依照刘助理的办法!”老支书也对阿福劝说,“说真的,养甲鱼是你自家的事。你出点池塘租金就可以了!”

话说到这里,阿福只有妥协。他心里不知怎样感谢刘助理和廖总。真的,他们纯粹是在帮他个人。

就这样,大家开开心心地把甲鱼款项谈妥当了。阿福满脑子是明珠村的道路建设。他想在他轮值的几年里,把家乡整修的像花园一样。每次回家,心情舒心愉快!现在,这次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因为阿福大爷爷黄大善烈士的尸骨和遗物出现,他们相信也坚信,阿福就是他大爷爷的再生,为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把年轻的生命都共贡献出来了!而且就在家乡的门口。

村民们对这个轮值主任敬佩有加,不再纠缠阿福把山丘的补贴分掉。况且大家都知道那个养殖大老板是冲着阿福帮他养甲鱼的,结果这样一笔二十万的款也进了村子里的公账。

阿福与老支书做了修整村道的计划,从村中央的祠堂往内、外扩展。这样的话,能修多远就多远。不够的话,明、后年可以接着铺设。

时值冬至,离大年还有一个月时间。阿福可以在这二十天完成很长的一段道路的修筑。他立马行动,要让今年回家过年的亲人们看到一个崭新的村道。这条村道不久会与乡镇的水泥路相接,到时,大家都可以穿胶鞋布鞋上街了。当然最好是水泥路通道每家每院。家家户户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打造一个他梦里的明珠村。

包工头落实好了,村子里的小工也落实好了——他请育朴育实兄弟带着儿女一起参加道路的修筑。在当天的晚上,育朴兄弟前来拜访他,在私下问了阿福,明年养甲鱼的活计能不能让他参与。阿福说:“老叔,我原计划扩大养殖。可是廖总手下的技术员说,销量只有那么多,建议不要扩大。这样,为了平衡大家的心,你在家院前面挖一口鱼塘,像我一样把墙修筑一下。明年我分一点给你养。”育朴兄弟十分感谢阿福的帮助,连连赞同。同时感谢阿福修路为他们两家着想。

阿福说:“叔,不是我说你老古板!你让子女到外面去看看。就会学坏吗?”

育朴叹息说:“我希望他们嫁娶了,就自己做主,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阿福批评说:“何必嫁娶之后才给权力?这样有利有弊哈,你说,才金才银不出去,找对象都不一定很顺利!”

“也是。这东西靠缘分。靠缘分!”育朴谦卑地笑起来说,在阿福的批评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武断,对儿女带来了不良影响。

明珠村的村道要铺筑水泥,这在整个莲花镇成了新闻。自优村,枫树村,贫墩村的等村干部都来参观求证。当他们得知浇筑水泥的费用来源时,都对这个轮值村主任黄才福竖起来大拇指。

县里的电视台记者也来采访了。

轮值主任在一边监督和指挥,他跟记者说:“我没那么崇高!只是想把这条烂泥路换成水泥路,让我们走在上面干干净净。外出、回家的心情都舒畅,娃们上学回家都快捷安全!很美?比起广东沿海那边的乡村,差远了。”

在场的参观及劳作的人都对这个轮值主任鼓起可巴掌。

记者问他:“听说村民想把集体的补助金分给每家每户,而你们村委会为什么拿出来修筑道路呢?”

阿福用沾满泥巴的手擦了擦汗,弄得脸上更是泥花。他说:“钱,散开了,就起不了大用。而且花完了,一点痕迹也留不下。修筑道路可是百年功德。就像我们的黄家宗祠——你看,几百年了,依然矗立着,庇佑着我们这些子孙后代!”

记者又问他:“你用家里的钱来为村里办事,与老婆商量了吗?”

阿福说:“这里声明一下,这笔费用的来源是我们村里的山地征收换来的补助金,还有一笔是我们村子甲鱼养殖的收入。不是我个人的,也就不用与老婆商量!”

在场的又为他鼓起来掌声。

后来播报的时候,记者还是做了如实的说明,说甲鱼的养殖,是这个轮值村主任背着家人自愿把收入归于村集体的。

“他就是那么真诚与朴实!是我们这个经济发展大好时代大公无私的楷模!”这是县里电视台记者对他的评价。

电视台播出这样的新闻,让莲花镇的黄才福名声大噪。同时。也一些观众们疑惑与感叹,觉得这样的一个乡村汉子几乎就是一个傻瓜蛋!大傻瓜!

在县里的基层干部表彰大会上,黄才福在代表发言,面对县领导及与会者说:“其实,要感谢的是我们莲花镇的刘助理!是他,心里装着我们百姓,种甜姜失败了,但他不气馁,没畏缩,继续带领我们村集体发家致富。因此发展起来了甲鱼养殖业!让我们尝试在自己的家乡找到了创业的新路子!我们,也是本着回馈家乡,建设好家乡的初衷,把我们乡村的旧颜换新貌!”

旧颜换新貌,乡村有这样好的想法,真有远见!我们口袋里有钱了,当然要改善居住环境。

这次修筑村路是从村子中央往内外延伸。新村在内山,进内山的几户人家的院墙把路占多了,当初只留下板车及手扶拖拉机通过的宽度,所以村干部也没有干涉这几家砌的围墙。其中一家是才鳌的家园。

他父亲说:“这个围墙是才鳌砌的,你们要缩进一米,那得他同意。”才鳌的院子宽大,里边还有一个特大的晒场,依照道理应该会考虑大家的方便。这一段就等才鳌回家过年来商量。

二十多天的工期,基本上把村道铺上了水泥路。内山,已经到了内山小组村子中央的晒谷场上;外村,只剩下三百米的距离与乡镇的水泥路相接了。即使这样,这条路吸引了莲花镇各村的村民来参观。有比较富裕的村子,也在私底下讨论乡村道路的修整。

来参观的人都对明珠村竖起来大拇指。老支书是最开心的人,他带领一拨接一拨的参观者,讲述这条路的来历与修路的带头人。

这个新年,来得有些迟缓。文贤放寒假回家,看到这条新鲜的水泥路,一直通到了内山,离家门口也就只有十几米远。原先筑路队员想把水泥铺到阿福的家园家门口,路基都刨好了,被阿福制止了。他说:“我不能搞特殊。这样一修,我十张嘴都说不清了!等这路修完后,到明年我自己花钱接上。”大家看着阿福,听他说了也有道理,也就罢了。

文贤看着这条新路,听说是自己的父亲修的,感觉到父亲的不简单。同时改变了对父亲的看法。他想父亲这样平庸的人,能够完成这个大工程,这需要花多少钱啊?当他听说花了集体山地的补助金还有甲鱼的款项,文贤心底五谷杂陈。他最清楚,母亲外出打工,一年到头,勤俭节约换来的一点积蓄,被父亲拿去了养甲鱼,养出的甲鱼全归村子里了。这个年头,大家都想尽办法挣钱,他倒好,回家轮值挣不来钱事小,还搭了家里的积蓄。想到这些,他便站在了母亲的一边,觉得家里的这个轮值主任有些愚昧。与妈妈骂他的外号“傻阿福”很匹配。所以,跨进院子里,他对父亲的敬佩之情也就淡了。

腊月过来了,新年的脚步在耳朵边都能听到了。家家户户开始清洁屋舍,炸年粿;孩子们的炮仗也陆陆续续地响起来了;接着,一个,两个,三五成群的打工仔回来了。他们提着包小包,身穿时尚地回来了。他们的脸色及发型,已经与大城市的人没有区别了。接近大年三十,文贤终有等到了一辆中巴车直接开进了村子里。司机与乘客都惊讶今年的道路今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水泥道路直接通到明珠村祠堂前面的大广场。司机看着他年初六,开车掉头时犁开了几个水车辙早没有了踪影。现在,平坦及结实的地面像在镇政府大院一样。

“呀!你们村真漂亮啊!”司机高喊起来。作为明珠村的村民,每个乘客都骄傲起来。

“当然啦,把你们的妹妹嫁过来!”一个小伙子说,惹来一阵笑。同时,心底钦佩这个轮值主任傻阿福——他真的想法也有能力,改变自己的村庄!

香香心里十分的开怀,这是这几年回家最舒心的一次。在她的行李中,有一样送给老公阿福的礼物:一台彩铃手机。这是三星牌子的,花了她的年终奖:两千多元。可能,她在才明那里得到了消息,甲鱼养殖让阿福得到了回报。虽然他把大部分的收入都给回了村子里,让她生气了一段时期,但是好歹归还了她买红砖的两万块钱,还有三万元阿福的劳动报酬,等于这三年他没有白干。这得感谢刘助理和廖老板,先扣押这笔款项,说等她回家了再送过来。香香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当她看到这条村道铺上了平整的水泥,心里彻底原谅了这个傻老公。真的,看到这条大路,全村的人都会念阿福的好。这种荣光可是年年岁岁的,雷打不动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并获得的!

因为这些好信息,让香香似乎换了一个人。她们姐妹们肯定是花了大钱,把自己装扮一新。你看香香,秀秀还有兰兰,她们身着一样款式的仿貂绒风衣,兰,紫,灰一人一个颜色;发髻盘起来像电影里的贵妇人,长筒的牛皮靴子一定是今年最流行的,靴子上面闪光晃眼的白色金属圆环让人猜测是否是银子做的。她们脸蛋不再是乡村妇女的酱黄,而是白得像刚冲水的蒜根,与黑色的眉毛及黑眼珠子搭配,更加显得神彩飞扬甚至楚楚动人。

她们一下车,嘻嘻哈哈的叽叽喳喳的,招呼着前来搬行李的家属或孩子,村子中央像乡村镇上的圩日一样,顿时热闹起来了。

文贤上前先是亲昵了眼前的变样母亲,接了母亲手上的包裹,转身便回去;阿福与眼前的香香对视了一下,都不禁地笑了起来。他们相互没有话语,也来不及与才明才德才真他们说话(或者大家故意把时间让给他们夫妻俩),阿福便提起地上最大的行李,扛在自己的肩上,就像当年先把这婆娘扛起来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家。在香香的后面,阿福看着这个时髦的老婆穿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在反问自己:什么时候自己讨了一个城里姑娘做老婆?那身兰色的大衣,简直让他如入大海的窒息,那隐隐约约扭动的腰身,让他熟悉又陌生;特别是那双高跟靴子,走起路来很有东方女性韵味,当然还有刚才从未有的含情脉脉,有点像新婚的眼神,让他有点急不可待。

可是,今年的新年阿福两口子又发生了新的矛盾。

刘助理在节前送来了五万元的现金。香香拿到后没有及时存进银行,在家过了一个晚上,就少了三万。家贼难防,阿福就是这个家贼。他把三万元拿去了发放修路的工钱,他说:“大家都等着这三万元过年!”

香香说:“你完全可以征求我的意见,为什么就私自挪用呢?”

“征求你的意见,你会给我吗?况且,这是我挣来的!”阿福把这话一说,香香的好心情就坏了,转而就寒了。

她急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指着他说:“亏你说得出来!我就没有挣钱!”

她当时死的心都有了,走在村子内山的水库边沿上,被文贤发现了,生生地哭求拉回来。原本最开心的一个年,又是风雨一阵,雪花一阵。

大年初一的拜年,阿福的家里成了批判大会。先被哥哥嫂嫂数落,又被村子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们轮番批斗。

阿福有口难辨,成了旧社会的地主,被批斗得毫无脾气。他躲在村委会办公室,老支书三爷也在村委会办公室批评阿福说:“不是说好的,那三万是给你的劳务费吗?”

阿福说:“你不晓得,过年还钱,天经地义。看到那个包工头苦闷的样子,就不忍心欠他的!”

“你也要跟香香说清楚——那是借用,不是捐款。”老支书诚恳地说,“家和万事兴!人家香香嫁给你,已经是很委屈了!”

“女人都这样,要钱就没办法商量。我今年,不是还养甲鱼吗?”阿福为自己辩解说。

“也就因为你的甲鱼侥幸养成了,你才有这样的底气。如果没养成呢?或者廖老板不收购要你的呢?”老支书继续批评他。

原本这个年大家都为阿福高兴,但是因为那三万的劳务费,让这个轮值主任的家再一次陷入危机。香香前些天还在犹豫是否在家陪同阿福在家养甲鱼,现在不可能了。她甚好没有辞工,否则倒回去上班就只能是依照新员工入职了。

大年初三,村子里的计划生育的妇女们都到镇上的计生部门环孕检。阿福也在村委会办公室给各位外出的务工人员开具外出证明。

来开《外出证明》的兄弟们不再提及他的家事了。大家嘻嘻哈哈的,讲述着大城市的摩登女郎,分发着各类香烟,似乎那些外国进口的555及万宝路,叼在嘴上,品味就不一般。这些乡村的汉子已经觉得外国有钱人家的生活状态也与我们明珠村的生活差不多吧?乡村的男人们很会骄傲自满。

阿福一张一张的证明开给他们。有的村委委员曾经提议一张外出证明收费三十元,但是阿福不同意。就是能收上九千元,这九千元也做不成大事。做集体的事,不能落下村民们的口舌。另外,修筑村路的每一笔费用都清清楚楚地张贴在村委会的公告栏上。还附加了举报电话,每一个村民发现异常都可以匿名揭举。

还别说,今年来明珠村做客的人比往年多了许多。很多外村的工友们也前来参观这个明珠新村。在莲花镇,一传十十传百,把口味都传偏了。有的人说:“比广东的新村更漂亮,说大话了!”但是大多数人都对这个村子的道路建设竖起了大拇指。同时,对这个村子有了好的印象。有的女孩子因为这条大路,下了决心,要嫁过来。莲花镇有的村民们戏唱说:“明珠村人大集体,轮值主任真稀奇,养来老鳖归集体,老婆跑了还有理!家家户户大院子,一条大路铺水泥。你家如有大闺女,赶紧说媒明珠里。”

民们听到这样的歌谣,都笑得合不拢嘴。真的,活了几十代人就属今日的明珠村人扬眉吐气了!轮值主任听了也开心,孰对孰错——让时间去证明吧!

初六,又是一场外出离别的难舍场面。文贤把妈妈的行李送到中巴车子的货架上,安慰自己受伤的母亲:“妈妈,你放宽心!有我在,你永远不吃亏!”

儿子的话语,让香香似乎靠在了一座大山上。有了这样的话,再大的困难都能渡过。

阿福照列在忙碌他的活计。他与才笨到需要帮忙的家庭做好服务工作——油米柴盐,洗漱尿便。自理的半自理的,都要与将外出的家属交接好。

阿福依照实际情况,安慰着外出的家属,外出的家属拉着这两位叔侄兄弟的手,不知怎样感谢。他们,只有把感谢的费用,硬生生地塞进才笨的口袋里。真的,这两个人,已经是明珠村的公儿子众兄弟,服务周全,随叫随到。比亲儿子还好。

阿福是出过外面的人,清楚在外务工最大的担心是父母的身体,帮这些人解决了后顾之忧,就能安心在外打工。所以,他请外出的人放心,如果又什么应急的事,他们会处理。另外,村子里很多人都用上了手机,万一有特殊情况,可以电话联系。阿福的手机号码都张贴在了村委会的公告栏上。大家都记在了心里或本子上——黄才福:1390797···6。他的手机是香香送的。回来那天就送给他了,后来闹的矛盾,香香被气得发晕,把收缴手机的大事都忘记了。

也许,那天她彻底对这个老公绝望了,还他自由,让他闹腾。就当是他受伤了在家养伤吧;就当他脑子得病了,需要治疗吧!钱是他挣的,只要不把家里的积蓄用光就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和福分!嫁给他也只有承受这样的福分。比较村子里奶奶或老母亲们,她们有的是童养媳,被使唤了一辈子得不到老公的好看脸色;她们有的生养了七八个子女,到头来过年一个子女都没来请她吃饭。这样一想,香香满眼是无声的泪水,她把自己当作了鳏夫寡婆!所以,这一天的车上离别,儿子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的心就没有死,她的日子就依旧有盼头。

车子出发的时候,依然是车主点燃了一挂鞭炮,噼噼啪啪的一阵响,既宣告一年的开始,又是祝福一年好运的到来。

家属们看着缓缓驶离的车子,满眼是牵挂与期望;外出务工人员看着自己的家属,站在外面挥手,满眼也是担心、牵挂与祝福。是的,这些父辈祖辈们,每年他(她)们头上的白发都增加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苍老了许多,腰背都弯曲萎缩了许多,但是外出的人没有更好的办法,一年一年,为了这个家园,为了婆娘,为了儿孙,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务工。孩子哭够了也会渐渐懂事,婆娘哭够了也就铁心。生活不是我们选择怎样过,而是逼迫我们怎样过。比起上一辈,已经是够好的了。他们一个月的工分,满分是三百分,两分钱钱一分,才六块钱一个月,国家工人每个月四五十块,被人羡慕,但是村子里的国家工人,一百户人家最多三户是工人。现在,除了几个五保户及育朴兄弟两家没有外出打工的,全都跑到沿海地区打工了。那边的工资,比起乡镇干部还高。这是乡村百年,不,是千年不遇的好时机!比照之下,每个人都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公竖起了大拇指。在每一个百姓的心里,邓公就像家族的恩公一样,丰碑高耸,永垂不朽!

阿福听到鞭炮声响起,知道了香香她们的车子已经出发了。他昨夜还特意交代了儿子怎样去送别委屈的妈妈,还有要说的话。他想,不用几年,如果努力一下,他将实现自己的理想——把明珠村打造成一个山清水秀的花园似的新村。让村民们每天就像生活在公园里一样。这个家园,在他的头脑里,已经有了新村的蓝图。他走过的每一条村道,他看到的每一个污水池,每一个荒废的粪岗及每一个路边的牛栏、猪圈他都有清理清洁的计划;溪水,山丘,村子的各个路口及院墙,宗祠及村委会的广场,祠堂前面的莲花池塘,他都有修建的构想。他做计划的时候,闭上眼睛,就是沿海城市乡村一样的蓝图。连路边的紫荆花、杜鹃花、满天星等等花卉也想好了栽种的位置。老婆所有的偏见在他成功后都会得到谅解!时间就是很好的疗伤药。就等着看吧!

有了廖总的帮忙,因为那塘甲鱼的养殖成功及高收入的回报,阿福的心渐然飘到明珠山巅甚至云朵上了。而他可没有被云雾遮住双眼,他甚至看得更清,更远,更全。他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做。他在生命之意义的大门口徘徊,似乎看见了门缝之光,看见了火势之旺。这条大门就是父辈时常教育他的吃亏是福,积德行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自善其身!”他达了,就得兼济天下。在广东找厂的日子里,他碰见过饿晕了的路边人,他递过去一瓶水,几个馒头就挽救了一条生命。他与一个陌生的毛头孩子竞争一个工作岗位,他自动歉让;他清楚自己口袋里的钱能够管多久,也能随机应变各种意外,而那个孩子,初中毕业生一样的青涩,胆怯而腼腆,这是缺乏社会经验的表现。他不能这个样光想着一份工作,而违背了祖训父教。他做那毫不犹豫,不求回报。特别是大爷爷及他战友们的尸骨出现,让他的灵魂再一次受到了洗礼,觉得他们才是大公无私的——为了百姓过上好日子,英勇奋斗,顽强战斗,不惜牺牲生命!

这就是他的人生观,人人称为傻子的人生观。

元宵一过,新一年的重大任务基本制定待落实推行。轮值主任阿福新一年的工作重点是协助建设莲花镇的工业园区。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协助刘助理进行园区的三通一平的各项工作。因为刘助理工作出色,去年年底经上级组织部门考察后,晋升为莲花镇的镇长兼工业园区主任。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筑巢,对接及落实飞来的凤凰——本地台胞的莲花五金制品厂。

“这个工厂起来了,你们村的年轻人都可以回来上班了!”刘镇长对阿福说。阿福心里很高兴——真的,这一次真的是工厂开在家门口了。届时,村民们既可以照顾家又可以做一份工,太好了。

“你们也不用两地分居了!”刘镇长看着阿福补充说。

这话令阿福哭笑不得。

刘镇长见他的样子,想起老支书说的情况,批评他说:“阿福,不是我说你,一些事情你不分公私,是不对的。等你先把自家富裕起来了,这样帮扶,才有意义!”

“晓得!晓得了!”阿福对刘镇长说,他看着这个工业园区,其实心里有了另外的蓝图。只是,眼前还是平地,就不免有画饼冲动。他先不吭声,到时候再看。

惊蛰一过,廖总的甲鱼苗送了过来。育朴育实兄弟也前来帮忙放鱼苗。阿福抽空偷偷跟他的袁技术员说,能不能扩大养殖基地。袁技术员说:“不能啊!你去年的的那些甲鱼,没卖出去的,都由我们公司先养着。依照目前的销售渠道,基本上已经饱和了。”这样一说,阿福帮助育朴育实养甲鱼的计划就落实不了了。他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们两兄弟。即儿,他头脑里马上闪现了一个念头,把这五千只鱼苗分出三百只出来,送给他们饲养。这样的话,两年也有七百斤,依照三十元的价格,也能收获两万多元。另外,工业园区的施工队需要劳务,阿福赶紧与施工队的包工头联系。包工头一听是阿福的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放完鱼苗,阿福跟育朴叔说:“叔,刚才袁技术员告诉我,廖总那边的销路已经饱和,我已经分出了三百只,你们拿去养。饲料也拉几包去,反正你已经学会了基本的饲养方法。到时这边收渔的时候,我会先通知你。另外,那边的工业园区要劳务,你去找刘洁民包工头,他会安排你们的工作。”这样一说,育朴紧紧抓住阿福的手,激动地说:“老侄,太感谢了!”

两人把三百只甲鱼苗送到他们新挖的池塘里,阿福交代了关键的几点,便回到内山,看望河北奶奶了。听才笨说,奶奶两天都没吃饭了,他得去看看。

翻过矮山,下到半山腰,阿福进到河北奶奶的院子里,才笨坐在院子里发愁,看见阿福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还没吃东西?”

“没有!”才笨的话带有哭腔。真的,相处久了,河北奶奶就像他的亲奶奶一样。两人走进屋子里,阿福看着床上闭眼养神的河北奶奶,看着被子起伏的呼吸,放佛感觉到了她呼吸的困难。

“奶奶。”阿福轻轻喊着。河北奶奶睁开眼睛,看见是阿福,说:“阿福,你来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

“唉,不要。我,一点气力都没有。看来,过不了,今年这关!七十四八十三,阎王不请要遭难。”

“奶奶,别这样说!你要打起精神来,胃里有饭,才有力气。”说罢,端起窗前凳子上的白稀饭,试探了温度,阿福把稀饭递给才笨手里,伸手去扶起床上的老人。说:“你就强行吃几口,就是过不了这一关,也不能饿着去!”

阿福的话坚决又幽默,老人听来,苍白的脸上也勉强有了笑容,她配合坐起来,长叹一口气说:“福啊,就听你的。”

阿福接了才笨手上的稀饭,一调羹一调羹地喂给奶奶吃。

河北奶奶几乎是逼迫吃下去的,那样一碗下了肚子,河北奶奶竟然肚子咕咕咕地响了一阵,额头上冒了细汗。阿福赶紧拿了边上的纸巾,帮奶奶擦了。

奶奶闭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睁开来说:“唉!感觉好些了!”

阿福看着窗台上有一瓶风油精,便拿了在奶奶的印堂及太阳穴上,颈脖子上,还有手背的虎口穴搽了一遍。他安慰说:“奶奶,你是感冒了。没事的,别想那么多!睡一觉,明日就会好!”

那语气就是与阎王对着干的强悍与率直,逗乐了河北奶奶。

她叹了一口气说“阿福啊,你真好,像极了,你的爷爷。来,孩子,这是奶奶留下的几样东西。”说罢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包东西。

她颤抖着手,打开布包,里边有十块大洋,两块玉佩。老人说:“来,阿福,这十块大洋,你五块,才笨五块。两个玉佩你们一人一块。”

“奶奶!我们不能要。等姑姑回来了,你给她!”

“姑姑自己有一大家。不管她。这几年,你们照顾我,我没什么给你们!”说罢,强行压给阿福的手里,那眼光不容拒绝。

阿福只有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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