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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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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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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恋遗梦》连载

第二十一章 老处男十月流浪兔自叙故事之六

十月流浪兔发来的邮件:

平心而论,我并不想让秀丽出国的,可是我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得给我那个在美国留学的同学董志勇打电话,帮她联系出国事宜。董志勇看在秀丽是我未婚妻的身份上同意帮忙,并说服了他的美国亲戚做秀丽的担保人。然后我又替秀丽跑护照跑签证什么的,出力出钱不在话下。等到终于把秀丽出国的事一样样办妥到最后拿到护照,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是秀丽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倾其所有慷慨解囊,把仅剩的一万元全部从银行取出来兑换成了美元交给了秀丽。秀丽流着眼泪说:“宋健,你对我太好了,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发誓,我绝不会辜负你的,等我留学回来我们就结婚,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我忍着心头一万个不舍和沉重,故作轻松的说:“也就几年,几年很快就过去了,你安心在那边学习,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我就这样送秀丽上了飞机,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全身上下都是空荡荡轻飘飘的,还有一种忽隐忽现的绝望感吞噬着我。我想我又得一个人孤独几年了,不过好在这孤独的等待并非遥遥无期,而是充满希望。秀丽出国的第一年还经常有书信,过年过节也会打电话给我,但到了第二年书信便开始稀疏起来,偶尔打一次电话,我总觉得秀丽的声音特别疲惫,而且有些心神不宁。我理解她一个人在国外的艰难不易,她既要打工挣钱又要用功学习,她必须省吃俭用节约一切开销,当然包括昂贵的国际长途电话费。不过我从未往别处去想,我始终坚信我和秀丽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正是抱着这种信念,我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痴痴傻傻地等啊等,一年又一年,冬去春来,夏往秋复,我变得麻木不仁,我已经感觉不到四季惊人的变化,唯有那刺入骨髓的阵阵寒意在全身上下肆无忌惮地穿梭……

记得那是秀丽出国三年以后,反正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邮递员送来了一封来自美国的信件,而这时我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秀丽的任何音讯了,我整天魂不守舍的简直要疯掉了。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我激动的整个心都要跳了出来。我用颤抖的手撕开信封抽出信笺,迫不及待地展开——

宋健:对不起了,在经历了痛苦而艰难的选择之后,我决定不回国了,我要与董志勇结婚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合法而永久地留在美国。请理解我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吧!也请你原谅并彻底忘掉我这个背叛爱情忘恩负义的冷血女人吧!我不值得你如此深厚的重爱,一点不值得!你是这么忠厚善良、慷慨大度,你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最好最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宋健啊宋健,请你一定珍重自己,把我从你的生活中完全彻底忘掉吧!请你一定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吧,踏实找一个本分的女人结婚吧,好好过日子吧!因为拥有生命和健康是多么的美好而重要……

我虽然隐隐约约早有预感,但依然如同五雷轰顶天旋地暗。原来所谓的海誓山盟,在利益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曾经神圣美丽的爱情完全在欺骗与背叛中零落成泥碾作尘。我欲哭无泪,连死的心都有了,我不知道那些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恨透了那个“背叛爱情忘恩负义的冷血女人”,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对她的真情实爱!我恨那个曾经的同窗好友董志勇,原来他当初如此热心地帮秀丽出国居然是另有所图!我更恨自己竟然不能自拔地无法将这个冷血女人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赶尽杀绝。我根本就没法开始新的生活,每天只是行尸走肉苟延残喘而已!老天爷啊,这个忘恩负义的冷血女人不但毁了我的梦,还毁了我的一切!

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绝情的女人?治病救人的医生啊,你发发慈悲怜悯一下我这个“病入膏肓”的可怜病人吧!麻烦你给我开点后悔药吧,再给我一杯忘情水吧!倘若一个人天天噩梦醒来不是早晨,他还有什么未来呢?不是说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吗?然而最毒妇人心啊!我可是给了这个女人全部全部的爱啊!她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我想不通啊,一辈子也想不通啊!

我又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伤心至极绝望透顶的泪水稀里哗啦在脸上流成了河。我哭心中唯一的爱情死了,死的是如此完全彻底万劫不复,可是恨也罢怨也罢悔断肠也罢,这统统无济于事了。我无奈地擦干了眼泪,将这个冷血女人的所有信件付之一炬,那燃烧的火苗预示着我已经将心中唯一的爱亲手埋葬,并永远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个深渊里了。

我也想过要重新开始,因为我的世界太过安静了,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感受自己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如此这般轮回。可是血液又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弥漫到全身统统都是冷的。一颗再也无法热起来的身心,一颗已经失去爱的能力的心房,没有了心劲,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感觉,也绝不可能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我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自己曾有过一个“良好”的愿望:我要对每个人都好都善良,也希望每个人都对我好对我也善良。我不仅希望自己做一个好人,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当我终于被深深的的伤害,我才恍然大悟,我的所谓“良好”的愿望只是痴心妄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管你是生活在痛苦中还是生活在快乐中,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月月过去一年年过去了,又是一个三年以后的某一天,一个我最不想看见的可恨至极的人偏偏出现在我的眼前!董志勇: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小人,你居然还好意思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怎么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当时我手里有把刀,我肯定会一刀捅过去的。看着董志勇那张虚伪到不行的笑脸,我除了想吐,更想上去抽他两耳光,但是我的手在半空被董志勇紧紧抓住了。

“宋健,我知道你会这样,我早有提防的,请你冷静点!冷静冷静冷静……”

我冷冷地说:“放开你的脏手,赶紧从我面前消失,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

我径直往前走,他居然死皮赖脸一直跟在我身后,我站住回过头狠狠瞪着他,他也停下来:“宋健,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听我解释?”

我大声吼道:“我不能,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我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你又让我不冷静。我求你不要在我眼前出现行不行,滚回你的美国去吧!”

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他还是紧紧跟着我:“我知道你恨我,我是不得已才违心地和秀丽一起欺骗你的。你稍安勿躁,你等我把该说的话说完行不行,要杀要剐随便你了。”

“说什么不得已才违心地一起欺骗我?难道欺骗加背叛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和解释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还能给自己卑鄙无耻的行径找出一个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解释!”

董志勇请我去他临时居住的酒店,我坚决加彻底就是不去。于是我们就近来到了公园里。幸亏湖边上的石板凳是长条状的,可以与他拉开距离各坐一边,不至于和这个肮脏的小人挨得太近。在难堪的沉默了几分钟后,董志勇用沉重的语气缓缓道来,说到最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叠信放到我已经毫无知觉的手上……

却原来,秀丽到美国以后,为了支付高昂的留学费用,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艰难的生活和高节奏的紧张对于一个孤身漂泊在外的弱女子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秀丽不仅要强,而且很有毅力。她几乎每天晚上在餐馆洗盘子都是最后一个离开,一大早又赶到学校上课,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昏厥在教室里……董志勇劝秀丽赶紧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可她说自己就是医生,坚持说自己没有病,只是疲劳过度所至。几个月以后秀丽再次昏厥在教室里,事后在董志勇的竭力劝说下,他们来到了一家私人诊所,大夫检查完后大惊失色,马上建议去权威的医院复查。复查结果令人无法接受,医院确诊秀丽患的是淋巴癌,并且已经到了晚期,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秀丽稍有力气就提笔写信,写那些永远也不可能寄出去的信,她一共写了二十一封,最后一封就是寄给我的那封绝交信。秀丽把绝交信交给董志勇说:“董志勇,拜托你和我一起演一场戏吧,你是知道这个人人的,他是个一根筋的主儿,他是那么爱我,爱了许多年,如果让他知道真相,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我是无法践行我们的山盟海誓了,我只有在异国他乡的九泉之下为他的幸福而忠诚守望了。我必须让他忘了我,让他把我从他的心里连根拔除,唯有如此,他才能尽快并正常的开始新的生活,才能重新拥有自己的幸福……”

秀丽还嘱咐董志勇一辈子都不要说出真相,并把她的所有遗物一并火花。董志勇虽然答应了她,但还是自作主张留下了那二十封信。董志勇说:“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对你隐瞒真相,你怎么恨我都可以也都无所谓,但是我觉得这对秀丽来说太不公平了。她明明就是带着对你深深的爱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为什么反要你带着对她的恨生活下去呢?所以我决定在适当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你。”

听完董志勇的叙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唯一的意识就是立刻马上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展开秀丽的遗书,然后痛哭一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园走回家的!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口气读罢那二十封其爱也深其情也哀的遗书,身子一软倒在床上。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秀丽的名字,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这是爱情的生离死别带来的撕心裂肺直逼骨髓的伤痛啊!

“你阴我阳,奈何桥上痴痴想,更兼孟婆汤;情深缘浅,此去不回梦难圆,何事比路长?”

自此以后,我患上了一种叫“麻木不仁”的慢性病,或许这种病将伴我孤独终老,或许时间的流逝会奇迹般地治愈。总之,一切都无所谓了,结不结婚无所谓,孤不孤独无所谓,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议论更是无所谓了无所谓,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他活着的躯壳还会惧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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