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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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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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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恋遗梦》连载

第二十七章 作为失败的典型,爸爸真是太成功了

《爸爸是我的宝贝孩子》下篇:

爸爸的眼睛是深度近视,炒菜的时候烟气总会熏湿了他的眼镜,他不得不把眼镜摘下来,于是我就站在一边当他明亮的眼睛,指手画脚地命令他应该往锅里放些什么,饭做好了,我会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地亲上一下,夸他是我能干的好宝贝,一样东西都没有放错,饭做得好好吃。每天早上我一定要先起来跑到他的房间,爬到他的床上,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叫醒(其实他早就醒了,故意装睡赖在床上,等我叫他起来),迎着从窗棂射进来的阳光,他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说:“做宝贝孩子真幸福啊,连起床都有人叫。”我开心地在床上翻跟头,然后跳下床跑进灶房打开蜂窝煤炉子,能为他或帮他做任何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的心里都会快乐的像开了花。

这种幸福快乐的日子一晃就是几年过去了,我也已经是一名初中生了,有一天我拿着优异的考试成绩单兴冲冲地跑回家,依旧如往常一样扑进爸爸的怀里,可当我要亲他的时候,他却把脸扭到一边避开了我。不仅如此,他以前在每个夏天的晚上睡觉前都要给我擦背,怕我起痱子,这天晚上他却把毛巾递过来让我自己擦,备受冷落的我开始第一次跟他怄气,我不理他,几天不跟他说话。后来爸爸请来了我的班主任,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老师。我似懂非懂地听女老师讲了一大通男生和女生的区别,总之,老师的意思就是竭力让我明白,爸爸这样做是对的,是正确。虽然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感到失落,因为从今往后,爸爸再也不可能给我擦背了,也不会轻易亲我的额头了。

不久,我们搬进了有单独卫生间的大房子,这是爸爸单位分的福利商品房,又宽敞又明亮,我不但有了大卧室,还有了专门学习写作业的书房,爸爸还给我买了电脑和学习机,我和爸爸开心了好久。有时候我在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常常故意逗他,大声叫他:“宝贝,给我递一下衣服哦。”

“你这孩子,总是忘拿衣服。”他嘟囔着把衣服从门缝里塞进来,然后长叹一口气“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叹气,我只是觉得这个大宝贝啊,真有意思!

有一次爸爸感冒病的很厉害,我陪着他去医院看病,帮他挂号拿药打吊针,有一次在注射室打吊针的时候,突然从病房走廊里传来悲恸的嚎啕大哭声,不知谁家的人死了。爸爸叹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说:“娇娇,爸爸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爸爸死了,你把爸爸的骨灰撒在附近的河里就行了。”

“住嘴,你胡说什么!”我严厉地打断爸爸的话,就像那次他严厉的拒绝给我擦背一样,“以后不许说死这个字,听见没有?再说我生气了。”

“娇娇,人都是要死的,有生就有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是大自然的规律没错,但是这规律现在还轮不到你,你猴急什么?老老实实在后面排队,不许插队啊!”

“哈,你这孩子,说话真逗。你老爸我脑袋又没进水,这是敢死队,又不是捡便宜队,谁会去插这个队呀。”

我一直以为爸爸和我在一起也是同我一样幸福快乐的,我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我没有报外地的院校,虽然我从小就立志将来一定要上北师大,但我最终还是背着爸爸报了本地的陕师大。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的时候他第一次跟我发雷霆之火,瞪着愤怒的眼睛大声大声斥责道:

“你的分数那么高、你为什么不报北师大?那年我从北京回来,你看着我和同事在天安门前和八达岭长城上的照片,你不是跟爸爸说将来一定要去北京上大学吗?你的分数上北师大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微笑着不言语,我的喜悦终于让爸爸平静下来。我把爸爸愤怒挺直的身子按坐在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我轻轻握着爸爸的手说:

“爸爸,还记得当年我们拉钩盟誓吗?我保证永远也不离开你!那可是一百年都不许变的盟誓啊。爸爸,请你记住,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孩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我的宝贝孩子一个人远去外地呢?”

爸爸摇着头说:“孩子,你糊涂啊糊涂啊,那是你小时候,现在你长大了,长大的孩子都要远走高飞去追逐梦想的——”

我用手捂住爸爸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爸爸,陕师大就在西安家门口,而且同样也是一流的大学,并且在陕师大,我不仅可以接受同样的高等教育,我还可以经常回家吃你做的饭菜呀,你是知道的,我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学校食堂的饭菜我肯定吃不惯的,我不仅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改善生活,还可以见到你,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爸爸说:“委屈你了孩子,我知道首都北京是你小时候经常做梦都想去的地方,为了留在爸爸身边,你却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爸爸心里不好受啊。”

我说:“有什么不好受的?等我大学毕业以后我带你去北京旅游,我从小做梦都想去北京,我就是为了好好看看北京的名胜古迹嘛,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们随时可以去北京观光的。”

临去学校报到的那天夜里,我一觉醒来发现爸爸屋里的灯还亮着,隔着门缝我看见他在抽烟,他没有戴眼镜,我清清楚楚看见了一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眼神,那是一种多么的茫然而忧伤的眼神啊!我的心犹如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我不忍再看他了,我蹑手蹑脚地退回到我的房间,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单身多年的爸爸之所以做我的宝贝孩子,只是为了很好地掩饰他内心深处的伤痛,不留痕迹地给予我一个快乐成长的空间,而他的心从来没有停止过流血!作为女儿我可以心安理得接受那排山倒海般的父爱亲情,却没资格干涉甚至剥夺父亲感情生活的空间,更没有权利剥夺父亲的爱与被爱。体恤父亲作为一个男人同是食人间烟火有七情六欲的性情中人,应该是我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儿最底线的为人道德良知。

于是我心里有了计划,并开始付诸行动。我每个周末都会从学校回家,我到处跟那些认识的叔叔阿姨们说:“拜托你们帮我爸爸找个对象吧。我爸爸可好了,可会逗人开心了,他什么家务活都会干,饭菜做得可好吃了……”

我的张罗没过多久就初见成效了,爸爸拗不过我,只得别别扭扭躲躲闪闪地去相亲,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相亲失败。他还跟我说什么他一点也找不到感觉,我用手指头使劲戳着他的脑门说:“你真是个大宝贝呀,你说你可笑不可笑呀,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找个伴过日子互相照顾就行了,还要找什么感觉呀!你真是一点不听话,气死我了。老爸,我跟你说,不管干什么事情,别人再替你努力都是没用的,只有你自己努力了,才能成功的。照你这样下去,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爸爸居然幸灾乐祸:“光棍就光棍,走自己的路,与爱情兵分两路。我是光棍我无敌,我是光棍我光荣,我是光棍我潇洒,我是光棍我怕谁。一人吃饱都会饱,香茶入肚渴全消。哦也!”

我忍俊不禁,继而故意拉下脸数落他:“你这哪里是光棍啊,你分明就是一老朽木——不可雕也。别在我跟前演戏装酷,是谁动不动就唱什么‘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哥们,别睁着眼睛做美梦了,醒醒吧!天上连馅饼都不会掉,更别说掉下什么林妹妹李妹妹张妹妹了。”

爸爸把头抬得高高的,身板挺得直直的,两只手往裤兜里一插:“宁愿悲哀的深刻,不愿开心的肤浅。没有林妹妹李妹妹张妹妹牵手,我就揣兜。”

我气急败坏地狠狠冲他翻眼睛:“唉,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我的大宝贝啊,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爸爸则笑嘻嘻地说:“我就不让你省心,我就是要当你一辈子的宝贝孩子。”

看着爸爸孩子气般的淘气表情,看着爸爸浓密黑发中的丝丝白发,我的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我情不自禁地走到爸爸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爸爸,你当然是我一辈子的宝贝孩子,可是孩子总要长大的,现在你应该明白,你不仅是我的宝贝孩子,你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男人,我知道你一直都是相信爱情更渴望爱情的,在我成长的这些年里,你常常用那么美好的语言向我描述爱与被爱的幸福,虽然你总说自己是个失败者——”

爸爸打断我的话:“是啊,作为失败的典型,爸爸真是太成功了。”

我破涕为笑:“你能不能严肃点,每次一说到你的个人问题你就嬉皮笑脸没正行。这已经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的个人问题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寝食难安,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把找媳妇当成咱家的头等大事来办,马上立刻给我行动起来,你是男人,你要积极主动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去寻找,而不是坐在家里空等什么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爸爸故意把话题移开:“娇娇,我先给你说件特搞笑的事,前几天吧我手机接到了一短信,他说是你的同学,说你的手机和钱包丢了,让我马上把钱汇入农行一账号,我就——”

我大惊失色:“谁手机丢了?你不会傻得真去汇钱了吧?”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我就没理他,我马上就给你发了条短信,你回复说你正在教室上课,我心里就有谱了。结果没多久那条同样的短信又发来了,我心想不理你你还上杆子,于是我就冷笑地给他回了一条这样的短信:已存5000元,请速查收。结果第二天收到回复:他妈的我都往银行跑好几趟了,还没收到你的钱,你这个大骗子!”

我笑得捂着肚子坐在地板上,爸爸却故意不笑,反而一脸滑稽状继续幽默:“昨天又接到一条短信,你自己看吧。”

爸爸把手机递给我,于是我看到了如下内容:

短信:爸妈,我和朋友在宾馆开房间被警察当成卖淫的拘留了,请速把钱汇到农行这个账号上,这是我同学的账号,我同学取了钱交了罚款才能把我们放出去。

爸爸回复:别急,我马上去买纸币烧给你!

我早已笑出了眼泪,爸爸也终于憋不住仰天大笑倒在沙发上。我们父女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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