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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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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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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孤独》连载

第十章 发奋读书

1

成长中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这也许就是成长的烦恼吧。每个人也都有烦恼的时候,有的人的烦恼在工作中,有的人的烦恼在农田中,但更多的人的烦恼是在柴米油盐中,吃完这一顿不知道下顿吃什么。

自从胡一峰病逝以后,薛岩都在反思自己。

智者喜欢把自己封闭起来,来达到静心的目的。没有外界环境的干扰才能参透生活的真谛。就像武功高强之人,为了修炼上乘的武功都喜欢闭关修炼,薛岩觉得闭关修炼就是反思。其实在武林中,任何的招式都会有自己的破绽,只是破解的早晚而已。高手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破绽,抓住对方的破绽一击必中,才能打赢,一般武功修行低的人,只是会一个个招式而已。真正的高手体现在内力上,也就是体现在心灵修行上,多数高人到了最后基本不会追求武功的招式,更多的人归隐山林,寻求山水快乐,追求内心的清静。

薛岩觉得名山大川都是有灵性的,登高就可以望远,望远就可以使人的胸襟开阔。在薛岩的眼睛里,多想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漫步在树叶铺满的黄金地里,那种轻踏曼声的感觉真是美好。

内心强的人,才是最厉害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考试,决定了薛岩未来的道路。薛岩觉得:在你最后的一次考试中,要么高中,要么打回原形,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但是还想活出自己的内心。

在学校的日子总是那么的充满童趣。

岁月更迭,薛岩又长了一岁,在这个花一样的年纪,充满着很多未知的秘密。一周只能回家一次,也让薛岩特别珍惜在家的日子。但是有段时间,薛岩却不想回家,他怕见到柳欣。也是奇怪了,以前没有住校的时候吧,也不用回家拿钱,现在好了,每周的回家就是拿钱的时候,薛岩最不愿开口的就是要钱,他也想过像胡一峰一样外出打工的了,不用和家里要钱,自己还能挣钱。薛岩跟柳欣提过很多次,但是柳欣都不答应。

每次回家要钱,薛岩总是难以启齿。

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在教室磨炼自己的意志。

那天,天气还算晴朗,又是5天一次的大集(集贸市场,镇上自然形成的集市。)。

薛岩在教室里读着课文。

大家都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薛岩还在认真的读着课文,这一课他还没有读明白。

他也没有在意外面发生什么。

就在他拿出字典要查字的时候,抬头看见一位包着头巾的女人站在外面,右手提着一个兜子,左肩挎着一个大包,包里像是买的东西,鼓鼓囊囊的还不少。

这是谁呢?

来这里做什么呢?

这是学校,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女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打扰任何一个人。她似乎看见了有人在教室里看她,不自觉的像墙根处移了一下,似乎要躲避学生的视线。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声音,样子真美。

她似乎知道,这是上课时间,只能在那里等候。

薛岩想:来的真不是时候,刚上课,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他查完了一个字“亘”,这个字薛岩之前没有见过,不知道什么意思。

说来也巧,老师就抓住这个词,询问全班的同学这是个什么字?全班没有一个同学认识,除了薛岩。

“你们预习了没有?”老师问。

“预习了。”学生答。

“预习了为什么就没有查这个字?”老师问。

鸦雀无声。

“薛岩这是什么字?”老师让所有的同学站了起来,然后让薛岩回答。

薛岩说:“这是字念(gèn)。”

“什么意思?”老师又问,这时老师看着下面的同学,眼神狠狠的表情,薛岩从来没有见过老师如此生气,她也许是生气全班学生遇到问题不知道自己先解决,非要等到老师的灌输才生气的。

薛岩站了起来,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坐在下面,而全班黑压压的站在那里,自己一点没觉得好受。他只是尽了一个学生该进的义务,不应该享受大家站着,而自己坐着的这份尊严。但是在老师看来,这是薛岩自己用自己的行动换来的,其他人没有理由鄙视。

薛岩说:“亘古不变是指从古至今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意思,一般形容爱情。”薛岩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了周围的压抑,他声音低了许多。在大多数都在犯错误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清醒的时,薛岩也觉得自己是一个错误。

他坐在那里读完了自己查到的词语。

然后也站了起来。

“你们看一看,遇到不懂的词,就在那里等着老师。你们怎么不像薛岩同学学习。啊,就等着被人喂呢?什么时候才能自主学习?”老师越来越拉高的嗓音,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薛岩看了看外面,觉得那件衣服很熟悉,凭借模糊的样子,薛岩觉得外面的那个人像柳欣。

薛岩拿了把尺子,凭借尺子的凹凸面他发现:外面站着的那个人就是柳欣。

她肯定听到了老师上课的声音,也肯定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薛岩举起了右手。

“老师,我妈在外面。”薛岩说。

“那你出去吧,她在那里站了好久了。”老师微笑的说。对于薛岩今天的表现,老师还是肯定的,估计是这节课的“宠臣”,也就放他出去了。

“好的,谢谢老师。”薛岩飞奔着跑了出去。

他没有立刻扑到柳欣的怀里,别的班级的学生都在看着呢!

“妈,您怎么过来了?”薛岩高兴的问。他是既高兴又有点害羞。这也算是一个惊喜吧。

“你怎么出来了?还没有下课呢。”柳欣着急的说,劝说薛岩回去上课。

“我和老师请假了。”薛岩说。

听薛岩说请假了,这次缓和了着急的情绪。

“今天不是大集嘛,上次回家也没有见到你。”柳欣说;“这是给你买的炸饼。”“你姐的已经给她了。”柳欣接着说。

柳欣说完,就要准备转身走。“好好读书。”

这是柳欣临走时说的最简短的话,她看到了教室里面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去评论好坏,她不懂,只是简单的说了四个字“好好读书”。这是个字触动的薛岩的内心。

薛岩想拉一下,但是没来得及伸出手,柳欣就走远了。

看着柳欣远去的背影,薛岩说不出感觉来。拿着这一兜炸饼,确实是薛岩的最爱。

他跑回了教室,满屋子都是炸饼的香味。

“那是谁啊?”薛岩的同桌问。

“我妈。”薛岩说。

“我早就看见她了,她在那里站了半个小时了。”同桌说。

半个小时,在那里不敢到处乱动,就等着下课铃声响起,薛岩觉得自己比起在外面等待的柳欣,在教室里特别的幸运。这个幸运的时刻,是靠一双勤劳的双手托起的。薛岩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掉眼泪。以前在家的时候,自己顽皮打闹,惹是生非,现在安安静静在教室里上课了,又难免觉得风吹日晒的父母是多么的辛苦。

柳欣见不到薛岩的时候,就会在“赶集”的时候,到学校看薛岩,给薛岩买最爱吃的“炸饼”。遇到下课的时候还好,越到上课的时候,柳欣就在外面等候,知道下课铃声响起。

薛岩也计算着日子,盼望着柳欣出现的那一刻。每遇到大集,薛岩总是朝向窗户,时不时看一看,确认柳欣来了还是没来。

“薛岩,有人找。”老师说。

薛岩朝窗户外面看,是柳欣。飞快的就跑了出去。老师已经找到了规律,也认识了柳欣。只有柳欣一来,老师就会让薛岩出去。

“今天大集,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炸饼”。”柳欣微笑着说,看到跑过来的儿子,有说不出的高兴。

“嗯,妈快回去吧。”薛岩高兴的说,满脸的笑容写在脸上。

回到教室,满屋子的香味。

柳欣说过:在学校吃不好饭,这就算每周给薛岩犒劳身体了。

同桌问:“薛岩,那是谁啊?”

“我后妈!”薛岩说。

“啊?后妈?”同桌吃惊的说。

“嗯,后妈,为了讨好我。”薛岩继续说。

“真的假的?”同桌还是不相信薛岩说的话。

“真的。”薛岩答。

“你就骗我吧,有这么好的后妈。”同桌看到薛岩的表情,还是对薛岩的话半信半疑。“我亲妈都不来看我,你后妈每周都来看你?这比亲妈还要亲呢。”

“是啊,要不你也找个后妈。”薛岩说。

“我才不找个后妈。”同桌说完,想说但又不继续说了。

薛岩沉浸在柳欣的“炸饼”中,每周都有这样的情景:一个妇女在站在教室的外面,静静的站在那里。见面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今天大集,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炸饼”。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也永远是:好好读书。

因为没有知识,柳欣不知道吃过多少亏。她才不希望薛晓璐和薛岩都没有文化,在她看来:只要他们认真读书,她就供他们上学,无论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读书。

听着老师的讲课声,薛岩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每个夜晚也不再是孤独的夜晚,那个背影也不再是孤独的背影。她的身后有两个理智、独立的孩子:薛晓璐、薛岩。

杨华早就看到了外面的一切。

他有一回跟薛岩说:“大娘,怎么每周都来看你啊?”

薛岩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随口说了一句:“我哪知道啊!”

“我妈也没有来看过我。”杨华低着头说了一句。

“那你就回家跟你妈妈说啊,让她来看你。”薛岩说。

后来,杨华真的回家和她妈说了,他妈说:看什么看,你不会自己长腿回家来看啊。

杨华把回家让她妈来看他的事跟薛岩说了。薛岩听后“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杨华问。

“你肯定是个后妈。”薛岩一边笑一边说。

“你才是后妈呢。”杨华怼了薛岩一句。

薛岩笑着说:“恩,我就是后妈。”说完看杨华不说话,就拍着他的肩膀说:“行了,不来就不来吧。我让我后妈也来看看你。”

哈哈哈,薛岩边说边笑。

“我才不要呢。”杨华赌气说。

看的出来,杨华对这件事很在意,他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在乎自己,他想要争一口气,但是自己的父母好像不了解自己。

过了一段时间,杨华的父母真的来看他了。

据杨华的同学说:他妈来到学校,拿着买的桃子,径直走进了他的班级。当时老师还在里面讲课,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

“杨华,你出来。”他妈站在门口喊着杨华。

当时,杨华真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都是什么节奏啊。

杨华蹭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红红的跑到了门口,推着他妈往外走。

在外面说的什么,大家就不知道了。

看样子,像在训斥什么。

杨华也觉得不好意思,进来以后向老师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安安静静趴在了桌子上,这件事对于杨华影响很大,他觉得特别的没有“面子”。从此以后,杨华的父母再也没有踏入过学校,薛岩也再没有听过杨华让他父母来学校的事了。

每次提起这事,杨华总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他觉得他的父母没有见过世面,不应该在自己的同学和老师面前显露自己,安分的做一个洒脱的农民就好,那些所谓的“文明”就让那些“文明人”去做好了。

黄土地里可没有“敲门”这一说,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撒点种子,然后浇点水,再施点肥这就算是“敲门”了。这算是天人合一吧,黄土地虽说是自然的一部分,种子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将两者合二为一就不算是自然的一部分了。很难想象,当这片土地回归真正的自然的时候,这里的景象到底会是这样?茫茫的一片草原,还是错落有序的植物覆盖。

人总是拿最后的“文明”当做遮羞布,殊不知这样的遮羞布,其实比遮羞布还要脏。

薛岩总是想,杨华得到了什么?

是得到了他妈的关爱还是得到了所谓的那口气。

薛岩想不透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柳欣每周来看他会得到什么精神安慰。薛岩倒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但是真正走进内心的次数却很少,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冥想。

他觉得学习就是学习一天,每一天都是新鲜的一天,当你大口呼吸的时候这就是在学习,因为你品尝了不一样的空气,尽管空气的成分是一样的。

学习的日子里,这就是薛岩喜欢看星星的地方,路走的久了就抬头看看天空。

薛岩告诉杨华,有些事情不是强求来的,有些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但也不要把周围的人想象的那么复杂。

2

薛晓璐气喘嘘嘘的跑到薛岩面前。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有的大的事情发生。

“姐,你慢点,什么事情?”薛岩一手搭着薛晓璐的肩膀,一手拍着薛晓璐背说。

“给我口水喝。”薛晓璐说。

“告诉你个事情,今晚有大事。”薛晓璐说。

“什么大事啊?”薛岩问,不等薛晓璐回答薛岩接着说:“不会是放假吧?”

“放假?”薛晓璐说,“想你的美事。”

“那是什么事情啊?”薛岩问。

“今晚有流星雨。”薛晓璐说。

“流星雨?”薛岩不敢相信。

“是的,流星雨。”薛晓璐说。

“你听谁说的?”薛岩又问。

“听我们地理老师说的。”薛晓璐说。

“今晚几点啊?”薛岩接着问。

“不知道,具体几点没有说。”,薛晓璐说:“但是我听说大约12点左右。”

“啊?晚上12点啊!”薛岩很吃惊。

“恩,白天哪能看的到啊。”薛晓璐继续说。

“那你晚上出来看吗?”薛岩问。

“出不来,害怕。”薛晓璐说。

“那我也不出来。”

“你可以出来看啊。”

“我不出来,我也害怕。”

“胆小鬼。”薛晓璐说:“据说,流星雨可好看了。”

听完薛晓璐的话,薛岩开始想象美好的画面: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左一道,右一道,直到绚丽的色彩留在黑色的夜空中,那种美,真的无法形容,就连最起码的“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都比不了。

“姐,流星我见过,但是流星雨我没有见过。”薛岩跟薛晓璐说。“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我也没有见过啊”薛晓璐说。

“听说天上每掉下一颗流星,就预示着要走一个人,是这样吗?”薛岩问薛晓璐。

“你听谁说的?”薛晓璐不相信薛岩的话,问薛岩在哪里听说的。按照薛岩的意思,流星雨的到来预示着要有很多人陨落吗?

薛岩也知道这是迷信不可信,但是他看到好多的电影都这么演的。高手都是夜观星象,发现一颗流星闪过或者某个方位的星星不亮了,就会说:此乃不吉之兆,恐怕有将才陨落。

谁也没有见过,不知道什么情况。

求学的日子里出现这样的天气,必须要做点事情才能记得住。

不知道过了几个春秋了,薛岩早已忘记是那年那月了。推开天窗,发现天街如此美丽。

上完晚自习一天的学习也就结束了,在老师看来可以好好休息了,老师点清了每一个同学的名字,有舍长负责组织好本宿舍人员。薛岩是舍长,周坤是副舍长,他们两个共同负责清点人数,负责宿舍卫生,同时按点起床这一点,是住校最大的好处。

周坤,附近村庄的人,喜好读书,这小子特别的聪明,每天除了语数外其他时间都在看书,就像入了迷一样。什么《四大名著》、《钢铁是怎么炼成的》、《牛虻》、《基督山伯爵》、《悲惨世界》等等几乎读了一个遍,最痴迷的就是武侠小说,金大侠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以及古大侠的武侠小说全集,还有梁羽生大侠的小说。他最喜欢古龙的小说,尤其是《萧十一郎》,后来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周十一郎。在薛岩看来,他文学功底特别深,讲起故事来,那是得体、形象、生动,有模有样。

薛岩最喜欢听他讲武侠,他每看完一章都要模仿一章人物,要是这个人物这样写怎么样?那个人物那样写怎么样?

说来也怪,他上课几乎不听讲,但是所有的题一看就会。

开始的时候薛岩没有和他同桌,后来薛岩和他就同桌了,因为薛岩可以不做声的听他讲故事,其他人听不去。周坤把我当成了他的忠实听众了。

在周十一郎的世界里,武侠就是他的全部。他追求你惊奇,什么好玩就做什么。

“十一郎,今晚有流星雨,看不看?”薛岩问周坤。

周坤顿了一下说:“流星雨?”,“嗯,可以考虑。”

“可以考虑”是周坤的口头语。只要是口头语一出,这家伙必定要实现,这是薛岩对周坤的认识。

“那晚上几点出来?”周坤问薛岩。

“我也不清楚,据说是12点左右?”薛岩说。

“那就把表定在11点半,咱们就出来看看。”周坤说。

“行啊,十一郎,就等你这句话呢。我问了好几个他们都不敢出来。”薛岩说。

“不出来,咱们两个出来。”周坤说。

“行,我定时间,到时候叫你。”薛岩说。

到了熄灯的时间,周围安静了许多,秋末冬初的季节夜色凉如水,但很美,没有云就是最大的幸事。

薛岩能感受到心跳的声音,周围的同学早已进入了梦想,鼾声一个接一个,还有磨牙的声音,薛岩却睡不着,他在等待11点半的闹钟,这是惊心动魄的时刻,夜晚两个人溜出去,会被宿管误认为逃学的,有理也说不清。

想着想着,薛岩进入了梦乡,头脑一片空白。

“叮铃铃”

闹钟的响声惊醒了梦中的薛岩,也惊醒了梦中的周坤。

“十一郎”薛岩小声的喊着周坤。

等了一会,薛岩看没有回声。

就又喊了一声:“十一郎”

“醒了”周坤小声的回复薛岩。

他们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吵醒其他的同学。他们小心翼翼的穿好衣服,等待着外面没有动静时候出去。他们站在门的后面,耳朵贴了门板,想听清周围的声音,大约过了5分钟,他们两个才蹑手蹑脚的将门打开。

薛岩首先将头探了出去,走廊内没有发现人,然后低着身子跑了出去,他先跑到了柱子的后面,紧跟着低姿匍匐到篮球架的地方。他向周坤打了个手势,尽管周坤看不清,但薛岩还是觉得有必要向他打个手势。

12点钟的夜晚,天街凉如水。

两个人靠在篮球架上,背靠着背,望着天空,真美。

平时偶尔才能发现的流星,在这里只需要抬头就能看到。那美如画的情景,薛岩此生难忘。再美的烟花,也开不出如此绚丽的一道弧线。

从上而下的泻下来。

从左到右的一横笔。

那景色怎一个美了得。

薛岩和周坤都看傻眼了,长这么这是第一次看到。

“这就是流星雨啊!”薛岩说。

“嗯,这就是。”周坤应和着。

“怎么就不能落到咱们这里一颗呢?”薛岩说。

“要是落在咱们这里,咱们早就被打死了。”周坤说:“这一道道的光亮,都是石块摩擦空气产生的,还没有落到咱这里,估计就摩擦没了。”

“哦,原来如此。”薛岩说。

“这个画面让我想起了“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大战紫禁之巅”的场景”周坤说。

薛岩知道周坤又开始讲他的武侠了。

在武侠里,这样的天气就是异象天气,是要发生武林大事的。某件兵器会在异象天气发挥出它最大的能量,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武林盟主的位子肯定要易主了。

周坤讲着,薛岩就在那里仔细的听着,天有点凉,两个人又偷摸回去把被子披在身上,裹着被子坐在篮球架上看天空的流星。

“你说我们将来能变成一颗流星吗?”薛岩问周坤。

“不能”周坤回答。

“为什么?”薛岩问。

“因为流星太短暂。”周坤说:“任何武林高手,都躲不过生老病死,不过一副臭皮囊而已。”

薛岩若有所思的的看着周坤,觉得说的有理。人本本来就是一副皮囊在行走,内心是什么?没人知道。

薛岩看见二楼也有人出来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刚才薛岩和周坤的动作。

两个人站了起来,或许是二楼的人看见了他们,撒腿就向屋里跑了回去。

薛岩和周坤又在那里看了一会,二楼始终再没有人出来,怕是觉得外面站的是老师。周坤很快就入睡了,薛岩还在回忆刚才的天空美景。在薛岩看来,周坤是一个迅速玩,迅速结束的人,但薛岩不行,他需要时间消化。

早晨,周坤早早去了教室,他构思了一些,写了一章的小说,他觉得昨天的星象太适合写小说了。薛岩什么也没写,他不知道些什么,因为脑子里面以及内心都是空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3

斗转星移学校的生活就是这样一天跟着一天,周坤的武侠也写了好多,薛岩没有什么作品,作文写的都费尽。杨华还是喜欢一个人搞一些奇怪的事情,什么周五就都跑回家了,什么在厕所里写作业了等等,他觉的自己很忙,每天的任务很重。他经常说要珍惜时间,不要等到时间消失了自己才觉得珍惜。

杨华喜欢挑战老师的权威,他觉得自己才是自己时间的主人,想怎样就怎样,心情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不可以,他心情好的时间不多。薛岩觉得杨华变化了好多,不像曾经的他,他总是喜欢争一口气,争来争去不知道那口气好,说不定哪一口气没有争到,再把自己搭进去。

凭薛岩对杨华的了解,他必定会出事。

内心太好胜。

薛岩听他们班人说:杨华最近不怎么来上学了。

有一天,杨华说自己想家了,想要回家,但是才周二,不到回家的日子。

他的同学说:“想家就回家啊。”

“但是现在是周二啊,还不到回家的时候。”另一名同学说。

“我就不信我回不了家,谁还能拦着我?”杨华傲气的说。

“老师肯定不批你假条的。”同学说。

“不批我假条没有关系,我杨华行走江湖还需要假条吗?”杨华拍着胸脯说。

“那是啊,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同学说。

“但是我觉得这次你肯定出不去。”另一名同学说。感觉像是在试探杨华一样。

“出不去?”杨华反问说:“笑话,还有我出不起的地方。”此时的杨华,回忆起了飞檐走壁的时候,什么高墙、什么大树统统被征服,就连学校的教学楼给他一个支点他都能爬上去,大门永远拦不出自由飞翔的鸟儿。

“真的,据说现在查的严了。”同学说。

“查的严,也没事。”杨华说:“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对啊,对于这帮青春期的孩子,叛逆是最大的敌人,如果引导的好还行,没有人引导那就是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多数的人生观、价值观就是在这个时候形成。正邪两条路,选择哪一条就看自己的选择了。

大家似乎都同意杨华的说法,杨华觉得他们这些人就知道会动嘴皮子,其他的想法没有,付诸行动更是没有的事。

那天夜里,自习结束,杨华就翻墙回家了。

本想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杨华低估了老师的侦查能力。

后来老师就带着刘振山找到了杨华的家,发现他睡得可香了。

老师的到来也惊醒了教育中的杨华父母,确认找到他,老师也就回去了,并没有任何的言语。薛岩听到这里想:老师肯定不会说什么了,任何的语言都赶不上无声的语言。

再后来就是狂风暴雨,杨华的父母不断的道歉,并表示一定严加管教孩子。那天,杨华从晚上被揍到早晨,直到屁股开花。他开始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等到老师找到家门,他的父母才意识的到问题的严重,必定是他撒了谎,也必定是逃学出来的。他的父母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尊师重教”的思想还是有的,大晚上被老师找上家门,必定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第二天杨华的父亲带着杨华来到了学校,几乎他们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除了几个不八卦的人以外。杨华的父亲一个劲的给老师道歉,是自己管教不严,是自己管教不严才出现这件事,给老师添麻烦了,望老师原谅。

听他们班的学生说:那天老师没有过多的说话,但是看到被打的杨华,很伤心。

薛岩觉得这是老师在教育他,想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引导他,因为他了解现阶段孩子的心理,这件事虽然以“被揍”结束,但是远不是老师想的教育方式。他还要关心他经历这件事后的心理问题,全班学生对他的看法等问题。

后来他们班的同学有段时间很少有人靠近他,也不敢和他说话,他没节课都很沉默,甚至一言不发。他也许又在“争一口气”,但不知道这一口气是哪股气。

周末回家,薛岩想找杨华聊聊,但是薛岩和刘振山无论怎么叫他,他总是不出来。

“杨华,你给我出来。”薛岩在门口喊着他。

但仿佛忽略了任何一件事物,也不理任何人,

“杨华,你今天必须给我出来。”薛岩一边说一边拖着杨华。

“我不出去,你们走吧。”杨华一把推开薛岩。

“你不出去?你在家里做什么?”薛岩大声问杨华。

“不干什么,就是不想出去。”杨华还是拒绝薛岩。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薛岩问杨华:“你说啊。”

“你们走吧,我真的不想出去。”杨华还是一个劲的往后退,挣脱掉薛岩抓着的手。

“你怎么这样呢?你再不出去,身上都找毛了。”薛岩还在拖着杨华,刘振山也过来帮忙。但是人要是傲住了劲,使多大的劲都没有,两个人都拖不动杨华。

“算了,走吧。”刘振山说。

“行,你行。”薛岩指着杨华说:“我们不管你了,自己在家里待着吧。”

“你们都走吧,谁让你们管我了,走吧。”杨华边哭边说,他舍不得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

薛岩一看,没必要管了,就这样吧。

“行,我们走,你自己待着吧。”薛岩气哄哄的拉着刘振山走了。

薛岩送走了刘振山,自己又悄悄的溜了回来。

“‘必须要珍惜时间’这是谁说的?”薛岩问。

不等杨华回答,薛岩接着说:“这是你说的,你自己说过的话还算数吗?要是不算的话,那咱们就不聊了。抛开你所谓的面子吧,在你面前,面子什么都不是,你还在死守着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变成一个哑巴。咱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从小一起光腚长大,怎么?有话就不能和我说吗?我知道你很要强,在咱们三个人当中(包括胡一峰)你好面子,总想‘争口气’,但是又得到什么呢?我听你们班的人说,你跟别人打赌了,说什么不信出不来,说什么高墙、大树没有征服不了的地方。那你怎么就不能征服你自己呢?你不是厉害吗?厉害的人就只配在家里糗着啊?你今天怎么不把你的厉害劲拿出来呢?你有能耐再翻一个墙啊?你有能耐再去爬树啊?你有能耐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啊?”

“行了,废话也不和你多说了,你自己待着吧,我不管你了。”薛岩撂下这句话,想转身就走。

杨华拉住了薛岩的手,但没有说话。他估计也在反思自己,他太需要这场暴风雨了。

薛岩想说又没有说出来,缓和了一下他的情绪。

思考了良久,杨华说:“我觉得自己掉了面儿,这么些年,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也没人约束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和你学技能,就是想让你得到肯定。”

顿了一会说:“我家里没有伴,有什么悄悄话也没地方说,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说完自己就哭,谁也不理解自己的感受。这几年我都是怎么过的啊?你们知道吗?知道峰子不上学的那段时间,我也想过不上学,跟峰子出去打工算了,但是自己出去能干什么啊?别看我外表坚强,那都是装的,每到月圆时候,我就想家,在外面感觉孤独。”

听到这里,薛岩若有所思。原来大多数在外人看来开朗的人,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片孤独的草原,那里没有奔驰的骏马,没有成群的牛羊,只有一望无际的野草。

有人说只有内心的强大,你才能强大。那内心的孤独,恐怕就是强大背后最大的敌人。

“好了,杨华。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和我说啊。”薛岩抱着他的头说:“我们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嗯。”薛岩看到杨华的情绪恢复了很多。

这件事之后,薛岩格外的关注杨华,不仅是好朋友的原因,更是因为他内心的孤独是小时候体会过得,只不过自己没有发作而已。现在他长大了,但是内心还处在小的时候,这件事只是一件导火索而已,这真的变化是薛岩的那句“抛开你所谓的面子吧,在你面前,面子什么都不是。”点中了他的内心。

行为的改变很简单,也许一个简单的话或者事情都可以,但是内心深处的变化,必须经历狂风暴雨才能得到洗礼。

杨华像变了一个人,感觉踏实了许多,有什么事情都会和薛岩商量。后来杨华考上了大学,再后来就挑战名山大川,据说还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也算是对自己追求奇特事情的交代吧。

4

薛岩听到了“孤独”两个字,难道这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嘛。《萧十一郎》里面有个孤独山庄,天下英豪皆因“财色酒气”四个字就能迷失自己,但是萧十一郎和连城璧确实独特的两个人,一个孤狼性格,一个武功第一,因内心的正义感没能迷失自己。

一般人并不可怕,但内心的孤独才是可怕的。

周坤沉迷于自己的武侠世界中,每天就是见招拆招,见棍就是刀;杨华沉迷于自己的豪情中,自由洒脱,但内心孤独。薛岩也特佩服这两个人执着于自己所认为对的事情。周坤是见什么题,用什么招,尤其是数学,几乎每次都是满分,薛岩认真苦学,还没有人家动一动小拇手指得的分数高呢。

薛岩也多次向周坤学习,无奈他天资太聪颖,不是一般人所能追逐的。

不过,后来,薛岩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自从看过流星雨以后,薛岩似乎喜欢上了地理,觉得知晓名山大川,总有点指点江山的感觉。流星只在一瞬间的美丽,而自己将会持续发光。

老师说:地理很简单,把名山大川记熟,什么几大板块啊、什么几大海峡、什么几大盆地啊,只要熟记于心保证拿高分。

周坤自然是热衷于自己的武侠小说,在薛岩面前或者说在同学面前,从来没有看见周坤记过这些东西,但是每次他都能考几乎满分的成绩。

后来薛岩就问他:“周坤,你说你平时也不看书,你咋就知道呢?”

周坤也是好脑子,他说:“瞎写的。”

薛岩想:这不是废话嘛,你瞎写就能考接近满分的成绩,我们在这里认真得写也没能考过你。这明摆着气人嘛。

“你有啥子好方法?”

“没有好方法。”

“没有好方法,那总有一般的方法吧。”

“一般方法也没有,就是看一眼就行了。”

“什么?”薛岩目瞪口呆。

“就是看一眼。”周坤说:“这些都太简单。”

“你啊,你啊”,薛岩指着周坤说:“写你的武侠小说吧。”

原来,这些知识周坤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熟记于心了,他喜欢看书,涉猎非常广,只不过到现在喜欢上武侠而已。薛岩这才明白,自己爬屋上墙、河里捉鱼、夏天游泳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看书了,肚子里是有货的。等你开窍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用思维方法运筹帷幄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挑灯夜战吧。

薛岩买来了小手电,躲过了老师的查铺以后,夜晚的时间就属于薛岩了。

老师的脚步走远了,周围属于了黑夜。

薛岩蒙着被子,在里面讲有可以发出光的地方全都裹紧,尤其是头部位置,极有可能因为抬头,没裹紧被子将光漏出来。有的学生晚上不睡觉,就听收音机,虽然带着耳机自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是同学能听到耳机发出的声音,如果被老师抓住轻则罚没,重则扣分,在学校里,罚没是小事,大不了重新买一个,扣分就直接影响班级荣誉了,这是掉面儿的事。

薛岩将四周围得的严严实实,打开手电,有滋有味的看起来,虽然看不见灯光,但是能听见翻书的声音。隔壁的同学厌烦了声音就会拿一只鞋朝薛岩的被窝扔过来,薛岩也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以后翻书就小点声。

在被窝里看书,最要命的是缺氧,里面捂得严严实实,很快就会把氧气耗掉,看一会就会头晕脑胀。薛岩就会关掉手电筒,将头伸出来透透气,然后换换里面的空气。被窝里的空气要时常换一换,其他时候还好一些,最不好受的就是在被窝里放屁,满被窝都是屁味,哪还有心情看书,必定将被子重新掀开,待屁味消失以后再重新包裹起来,继续挑灯看书。

近距离的看书,眼睛会很累,薛岩就关掉手电筒,将头露出来看看远处,有月光时候还好一些,能看的很远,要是外面再下点雪就更好了,没有月光的时候最累,钻出被子来,除了黑,就是黑,什么也看不到。

后来大家都挑灯夜战,翻来覆去,弄的床板子吱吱响,还有不长眼的同学,老师刚走就挑灯夜战,没想到老师会杀一个回马枪,连手电筒带收音机和书本全没收了。其他同学也都不敢夜战,带过了半小时左右才会夜战,这就难免浪费半小时的时间,效率不高。这半小时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总是很难受。

躺在床上,薛岩看着月亮,想起仙人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自己也是和想故乡嘛。睡不着觉就胡思乱想,薛岩觉得要是将月光收集过来,然后哉通过反镜的作用,将聚集的光集中照射到自己的寝室,这样不就能利用月光了嘛。后来思来想去不可行,光集中到一点还不把自己的被窝烧着了。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外面没有了声音,薛岩就将被子裹严实,然后开始挑灯夜战。后来薛岩觉得古人闻鸡起舞,自己也可以做到,而且还不用费电池。这个时间段,老师也睡得死死的,就不会有人来查寝了。

薛岩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周坤,他也是一个好奇的人,两个人一拍即合。其他人还在挑灯夜战,他们两个早早进入了梦乡。睡觉前,薛岩将闹钟定在早晨四点钟,闹钟一响就起床,到教室学习。

早晨周围安静,教室里也空荡荡的。薛岩和周坤将教室门从里面反锁,这样就不怕有人闯进来了。他们两个安静的在教室里看书,初冬的早晨天亮的比较晚,他们也感觉学习了很久,在薛岩的内心,特别盼望着有人的出现,这样自己就可以出去活动了。周坤是一个书迷,只要是看上书,他才不管外面的事情,更别提外出活动了,但是这小子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活动起来比谁都积极。

古人云:早睡早起身体好。古人的早起是建立在早睡的基础上,薛岩和周坤的早起是建立在意志力的基础上,时间久了难免会早起犯困,尤其是冬季,俗话说:宁愿三岁离娘,不愿五更离床。读书是要付出代价的,薛岩尝试了锥刺股、掉悬梁等方式强忍着自己读书。这时的他,需要的不是读书了,而是读书背后的精神。

周坤购买了各种复习资料,尤其数学科目较多,这小子走路都在琢磨习题,吃饭也在琢磨,真不知道哪来的精力。薛岩向周坤借了一些资料,都是周坤复习完了的,他沉迷武侠的时候,薛岩向他借什么他就借什么,他也时常“丢”东西,因为借出去的东西不知道谁借的。他也从来不去找,他总是说:有些事情就需要人自觉,不用找,浪费时间。他把找自己的东西看作是浪费时间。

有一次考试,是薛岩最辉煌的时刻,那一次考试,薛岩数学单科全班第二名,全校第二名。数学单科及总分全校第一名是周坤,周十一郎。

从此以后,薛岩更加佩服他了,沉迷于武侠他,竟能在不慌不乱中总分第一,他的脑子得有多少能量啊。

数学单科第一名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薛岩从没有出现如此高光时刻,这是他整个学习生涯最出彩的一次,那次总结会,薛岩上台演讲,讲自己如何起床、如何学习的过程,几乎每段都会出现周坤的名字,但是那天他不在现场,借口肚子疼,跑厕所看书去了。

后来薛岩问他自己总结的怎么样?

他说:“总结的很好,都把学习经过讲的很详细。”这句话啥意思?这不就是把自己如何打持久战的方案全都公布了嘛,这不相当于把自己招式全都亮出来了嘛,老师见招拆招,肯定会一网打尽的。

“我的妈呀。”薛岩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会有这样的后果,那以后自己真的不能挑灯夜战或者闻鸡起舞了。

薛岩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算是弥补自己的过失。

“后面怎么办啊?十一郎。”薛岩问周坤。

“这个也好办,就是有点辛苦。”周坤买了个关子。

“你说,该怎么办?”薛岩还是在求助周坤。

“道家讲阴阳,就是告诉你,有阴就有阳,有阳就有阴。”周坤说。

薛岩打断了周坤的话说:“别整没用的,瞎说什么呢,你就说怎么办吧?”

薛岩倒是心直口快,周坤呢,看薛岩有点着急了,就说:“他先出招,我们再出招。”

果不然,老师加强了夜查的力度。

周坤说:“找到破绽了,晚上带你行动。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整个白天,薛岩都在想这件事情,不知道周坤会想出什么招式来。

熄灯,查寝,所有的程序走完。

“走了”周坤对薛岩说。

“去哪里?”薛岩刚要准备睡觉,就被周坤耗了起来。

“去该去的地方,带着书。”周坤急切的说。

“好的。”薛岩回了周坤一句。

“记得穿厚一点。”周坤再次强调。

“好的”薛岩回答说。

两个人一番打扮以后,就出了寝室。

突然,两个人被一束光照住了。只听见远处传来一个人声音:“站住,干什么去?”

薛岩愣住了,站在那里不说话。

“上厕所。”周坤特别机灵,急忙说。

“去吧,快点会来。”那个老师说。

“这就是你说的计划啊。”薛岩问周坤。

“是啊,这个计划不好嘛?”周坤说。

“好什么啊,这不差点被抓。”薛岩说。

“这不是也没有被抓嘛。”周坤不服气的说,听语气像是在说:没抓就是好主意,要不你也出一个,真是的。

“开始吧,读书夜战。”周坤对着薛岩说。

“就在这里啊?”薛岩还在吃惊的问。

“对啊,你忘了童第周的故事了?”周坤问薛岩。

“谁的故事?”薛岩似乎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童第周”周坤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薛岩说。

“这你怎么忘记了呢。”周坤说,来我再给你讲一遍:

童第周是我国著名的生物学家。他出生在浙江鄞县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因为家里穷,他一面帮家里做农活,一面跟父亲念点儿书。

童第周17岁才进中学。他文化基础差,学习很吃力,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平均成绩才45分。校长要他退学,经他再三请求,才同意让他跟班试读一个学期。

第二学期,童第周更加发愤学习。每天天没亮,他就悄悄起床,在校园的路灯下面读外语。夜里同学们都睡了,他又到路灯下面去看书。值班老师发现了,关上路灯,叫他进屋睡觉。他趁老师不注意,又溜到厕所外边的路灯下面去学习。经过半年的努力,他终于赶上来了,各科成绩都不错,数学还考了100分。童第周看着成绩单,心想: “一定要争气。我并不比别人笨。别人能办到的事,我经过努力,一定也能办到。”

“知道了吧,其实这种方法别人早就用了。”周坤讲完,又接着说:“我们需要不断的找方法,才能挤出时间读书。”

“原来如此”薛岩说。经过周坤的讲解,薛岩想起了这篇课文,那时候薛岩也是很熟悉这边课文的,怎么到了用的时候就忘却了呢。

原本以为只有在课文才见到内容,真的被周坤付诸实施了,这也算是活学活用吧。刚开始的时候,薛岩想到的是退缩,心想这下完了,肯定会被抓的,没有尝试,再多的想法也是空想。要是像周坤一样内心坚决一些,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趁着灯光,开始读书吧。其实孩子嘛,年轻就是动力,晚睡一个小时没啥的。周坤说:“保尔·柯察金同志说过: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遇到问题选择沉默,永远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敢于尝试,才能走出寂寞,丢下孤独的自己。

挑灯夜战许久,薛岩总结出:在外必须多穿点衣服,要不然手会冻僵的,手冻僵就没法翻书了。这一点薛岩又佩服周坤,每次他总是找一个合适的姿势,靠着墙,裹着大衣,尽量避免温度被风吹跑。抱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津津有味的读起来,他忘却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尽管有同学进进出出,但都不会打扰到他。

“十一郎,走吧,回去了。”薛岩喊着周坤。

“再等等,再看一会。”周坤说。

薛岩想:这家伙肯定又读到精彩的地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薛岩冻得实在不行了,搓了搓手。

“十一郎,走吧。”薛岩再次叫周坤。他没有听见,薛岩又加高了声音,喊了一次。

周坤这才从书中出来,说:“好吧,走了。”合上书,夹在了腋下。

“等等,有点腿麻。”周坤扶着墙说。

薛岩想过来扶周坤,周坤摇了摇手。两个人就这么回到了宿舍,大家都睡得很香,他们两个没有打扰到他人。

两个人就这样坚持到了假期,周坤还是年级第一,薛岩嘛,就不好说了,成绩没降就是幸事。薛岩说:今年是自己的小年,不适合考试。期盼明年是大年吧。这点成绩,保证过年不挨揍就好了。

5

再坚持坚持,就中考了。这是老师常说的一句话,目的只有一个,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脱颖而出。在薛岩看来,老师的眼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人人能过的比老师好一些。

你是一个普通人就不要去想着变成王子,你是一个王子就不要堕落成一个落魄的人。

今天的努力,或许就是明天下发的录取通知书。

薛岩可没有这样的概念,什么是录取通知书,自己比别人快乐的学习不就行了嘛,你看周十一郎,每天就是看书,看书。多少景色在人家的眼里美如画,多少画面又在人家的嘴里出口成章。反观自己,学别人走路,又不像,还弄得满头污垢,像个浪人。

薛晓璐还在废寝忘食的复习着,她要进行最后的决战。薛岩经常给她将周坤的故事,但是她总是不相信。她不相信一个天天看书的人,成绩会这么好,肯定人家吃了什么东西或者偷看了什么东西。

薛岩给她讲,她也不认真听。就连柳欣也不相信,还说薛岩找玩的借口,不看课本,看闲书。让薛岩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夜莺与玫瑰》、《瓦尔登湖》等统统还给周坤。说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看看课本呢。

薛岩也懒得跟她们讲。薛晓璐倒是让他看这些书,她说她也没有看过这些书,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薛岩说她孤陋寡闻,薛晓璐说薛岩不学无术,还好,薛晓璐没说薛岩是纨绔子弟。再说了,哪有纨绔子弟天天抱着书看书的,早就吊儿郎当爬树捉鸟了。

没有知识,才是真正的孤独。

薛岩鼓励薛晓璐要像周十一郎学习,现在学习还不晚。

柳欣说,要是薛晓璐考不上高中就回家种地或者外出打工。薛晓璐哪是种地的料啊,在薛岩看了来,她就是五谷不分的人,要是能种出一亩地的庄稼来,薛岩就服了她。

薛晓璐说她能种出庄稼来,让薛岩等着。

周末是薛岩到大棚干农活的时间,薛晓璐就在家复习。

柳欣说:“薛岩一会你收拾完碗筷就到大棚里去,晓璐你在家好好复习。”

说完,柳欣就走了。家里剩下薛晓璐和薛岩。

薛岩说:“姐,你去复习吧。”

薛晓璐什么也没管,就走了。薛岩看着薛晓璐去复习的背影,仿佛就看到了明年的自己。

杨华来家里找薛岩玩,薛岩说他要到大棚里干活。杨华并没有走,他说:“能聊一会是一会。”其实薛岩也并不想早点离开。到了大棚肯定又有无数的活等着他。估计是拔草、拔秧之类的活,特别的麻烦,弄不好就会剌一个口子,他觉得这就是柳欣自找的活。每次弄这些东西,薛岩真想自己成为一位武林高手,打一套“独孤九剑”,再打一套太极“四两拨千斤”,将这些黄瓜秧团成一个球,一脚踢出去,那该多好。

可是没有这样的武功啊,还是一点一点弄吧,自己不帮着弄点,开学了,所有的活都是柳欣一个人的了。每天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收拾,中午了自己一个人在大棚里或者家里随便吃一点,下午又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家,晴天还好一些,遇到刮风下雨,道路泥泞,内心还不知道受多少煎熬,我们再不好好学习,对的起柳欣的付出嘛,她总是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姐弟两个读书。

“岩哥,你什么时候从大棚里回来?”薛岩还没有去呢,杨华就问薛岩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中午吧,下午就可以玩一会了。”薛岩说。

“那我在家里等你。”杨华说。自从上次薛岩说了杨华以后,杨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变的不那么独了。

“要不这样,你和我一起到大棚里吧。”薛岩突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去大棚里做什么?”杨华问,杨华家里没有大棚,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况且他的父母也不让他去地里。

“当然是看里面的黄瓜了。”薛岩说,薛岩眼睛笑眯成了线,接着说:“还有好些好吃的呢,还有西红柿啊。走吧,一起去吧。”

“好吧。”杨华犹豫了半天,但还是答应了。薛岩加快了收拾的步伐,他争取早点收拾完。

薛晓璐早已进入复习状态,他们两个都不来打扰她。

“你姐怎么不去?”杨华问薛岩。

“我妈说了,让她在家复习。”薛岩说。

“你妈真偏心,就知道让你干活。”杨华略微加重了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薛岩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薛晓璐能不能考上高中,至于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不是啊,我妈主要是想让我吃嫩黄瓜。”薛岩笑着说。

“好吧,收拾完了吗?”杨华问。

“收拾完了。咱们就不打扰书呆子了。”薛岩笑着说。

“书呆子”杨华捂着嘴,偷笑着说。杨华是同意薛岩的观点的,他们觉得周末在家学习的都应该被称为“书呆子”。

两个人偷笑着,朝着薛晓璐学习的方向喊了一声“书呆子”,然后就跑了。

杨华在大棚里,见到了黄瓜、西红柿、豆角、丝瓜等,薛岩顺手摘了一个西红柿,用衣服擦了几下,就送到口中。

“真新鲜”薛岩边吃边说:“你也尝一个。”

“真新鲜”杨华也摘了一个,他用手搓了几下,咬了一口,西红柿的汁溅的满身都是。

薛岩在那里“哈哈”大笑。

柳欣听到了他们的笑声,顺着笑声找到了他们,说:“你们怎么来了?”

“妈,杨华吃西红柿溅了一身。哈哈”薛岩笑着说。

看到杨华身上都是西红柿的汁,柳欣说:“你们回家吧,把衣服洗了。”

就这样,薛岩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不用在大棚里干活了。薛岩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欣竟然能让自己回来,不用在地里。后来,薛岩才知道,柳欣觉得他们都大了,更何况杨华在这里,也不便于指挥薛岩干活,更别说指挥别人家的孩子了,杨华在自己家里都不干活,她怎能指使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两个回到家也没事干,偷摸的沿着墙根走,想趁机吓唬薛晓璐。

“吼”,趁薛晓璐不注意,薛岩和杨华同时吼了一声就跑。薛岩听到里面稀里哗啦像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估计是什么东西摔倒了。薛晓璐骂着就跑了出来喊着:“薛岩你给我回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薛岩这时候,哪能听见她的话,早就撒腿跑了。

家看来是回不去了,就去其他地方玩吧。

他们两个跑到了其他村子,找周坤去了,想看看周坤在做什么。他们一路打听到周坤家。

敲门。

是周坤的妹妹开的门。

“你哥呢?”薛岩问开门的小妹妹。

“在屋里呢。”小妹妹说。

“干什么呢?”薛岩又问。

“看书呢。”小妹妹说。

薛岩心想,这家伙真是个书迷,周末了也不出来玩,就知道看书。薛岩和杨华对了一下眼神,同时说出“书呆子”三个字,然后就相视一笑。

果然,周坤躺在摇椅上看书,一本厚厚的《悲惨世界》握在手中。同时旁边放着一个收音机,放着薛岩没有听过的歌,但是挺有节奏感,就想让人跟着一起唱。

“这真是个悲惨的世界啊,大好天气,不出来活动,岂不可惜。”薛岩没进屋就先开口了。

周坤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也注意到有人来了。眼睛瞄了一下外面,就又看自己的书。

“十一郎,在家还看书呢?”薛岩问周坤。

“来了你们?”周坤说。薛岩听周坤的语气像是早就料到我们能来一样,又像盼望已久的恋人来到一样,亲切熟悉。“找地方做吧,给你们听个好听的歌。”

刚好起身顺便对个门外喊:“小妹,给你两个哥哥倒点水。”

“知道了,还用你说。”另一间屋里传了声音过来。

“什么好听的歌?”薛岩有点迫不及待了,他了解周坤,只要是新鲜事,在他眼里那就是掌上明珠啊。

“你听听再说。”周坤还在卖关子。

周坤放下手中的书,摁开了收音机,将一盘磁带放了进去,然后摁了“播放键”。

收音机里唱出了这样养的歌声。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纵使啰嗦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

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母亲的爱却永未退让/决心冲开心中挣扎/亲恩终可报答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纵使啰嗦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

仍记起温馨的一对手/始终给我照顾未变样/理想今天终于等到/分享光辉盼做到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喔~)/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喔~)/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喔~)/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喔~)”

薛岩第一次都听傻了,站在那里。原来听的那些歌,都是什么爱来爱去啦,你不爱我啦,我今天又不爱你啦,我今天珍惜你啦等等这些内容的歌,原来还是会有这么沁入人心的歌。

周坤说这是Beyond乐队一首歌颂母爱的歌,歌名叫《真的爱你》,而且这个乐队基本没有男欢女爱之类的歌词,都是积极向上的歌。

薛岩又要求周坤重放一边。

周坤将磁带倒了回去,重新放了一次。

薛岩被惊住了,这不就是自已一直寻找的歌嘛。多么辛劳的一双手,不求回报,默默守护你。薛岩最喜欢结尾处“喔~”的喊声,直接从内心有感而发出。

看来这次是没有白来啊,竟然得到了如此好的音乐。

那天他们听了好些歌。

周坤跟薛岩讲了一些关于这个乐队的故事,成员由黄家驹、黄家强、叶世荣、黄贯中组成,创作的歌曲都很积极向上,歌词特别震动人心。

周坤送了薛岩一盘Beyond乐队的磁带。这一送不要紧,要紧的是,薛岩将镇上所有的音像店逛了一个遍,将里面几乎所有Beyond乐队的磁带都买了。

听录音机特别的费电,家里堆满了电池。为了节省电,薛岩将电池用牙咬来咬去,希望能挤出一些电来。

每当薛岩夜晚读书的时候,都会听一下这首《真的爱你》。

在薛岩的小年里,是薛晓璐的大年。

那天晚上,薛岩生火,柳欣炒了一大桌子菜,庆祝薛晓璐考取高中。考取了高中就是希望,这是迈出黄土地的第一步,薛晓璐成功了。

柳欣知道这方圆几里地,还没有一个孩子能考取高中。他们也想上高中,但是大多数学生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了,父母们都觉得打工挣钱养家才是主路,上学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既浪费钱,又浪费精力。孩子打工一年就算挣一万,三年下来就是三万,够娶媳妇了,高中三年,别说挣三万了,还不得搭进去三万,村里人都觉得不划算,都劝柳欣别让薛晓璐上学了,可谁也做不了柳欣的主。

开学那天,薛岩送薛晓璐去上学,第一次坐公交汽车,跑的真快,但就是晃得有点恶心,不如自己家的脚蹬三轮车。

与夜晚不知相伴了多少个,薛岩终于熬出来了头。

柳欣问薛岩:“考的怎么样?”

薛岩藏着录取通知书,跟柳欣说:“没有考糊,掏钱吧。”

柳欣顿了一会儿说:“没考糊就好,没考糊就好。”她偷偷摸了摸眼泪,她知道压在她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也好,两个孩子都有出息,挺好。

那个暑假,薛岩沉默了很久,也帮助柳欣干了很多活。薛岩也知道,过完这个暑假就又是一个活法了。家里有时就会只剩下柳欣一个人了,柳欣还要面对那么多活,想到这里,薛岩就禁不住流泪。

夜晚的孤独使人害怕,内心的孤独使人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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