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薛岩和杨华跟着杨华的父亲在学校里转悠,根据通知书的步骤,交学费-领被褥-分班级-分宿舍都安顿好了,杨华的父亲才坐车回家。
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自己不知道该往那里走。薛岩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得坐在花坛的角落里。看着穿梭的家长、同学,忍不住又想起了坐在家里的柳欣,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做什么呢。他捡起了一个木棍,在地上画着“田”字,然后又用脚擦去,再重画。
“这位同学,坐在这里做什么?需要帮助吗?”一位女生走了过来。
薛岩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迷彩上衣的女孩子正对着自己说话,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有点瘦小,脸也长得有点,但是配这副骨架倒是合适了,相貌还算可以,也算五官端正吧。看见迷彩服,薛岩有点想摸一下的感觉。
之前,村里也有当过兵的,薛岩看过他们邮寄来的照片,穿着军装戴着大檐帽或者穿着迷彩服拿着钢枪的样子,真让人羡慕。薛岩早就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迷彩服了,但是从来没有和柳欣提过,薛岩也知道,就算是和她提,她也不会给薛岩买的。因为家里肯本没有卖的,就算是有卖的,柳欣也不会舍得花钱买。新衣服基本都是扯几尺布,然后找一个裁缝量尺寸,让别人去做。薛岩现在穿得这身衣服,还是柳欣为了薛岩第一天的行头,特意花钱买的,但也就只买了一身。
薛岩看着那个女孩。他打量着这件迷彩服,真好看。但是穿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上不合适,看起来有点大,撑不起她的骨架。
“我在这里没事干。”薛岩说。
这个女孩也打量着薛岩。从她的眼神中,薛岩感觉到了奇怪。她上下看着薛岩,想笑又没有笑出来,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薛岩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脚穿一双不知名的运动鞋,下身穿一条黑色西裤,上身搭配一件短袖条纹衬衫,这个搭配不也是自己的顶配嘛。这个派头是按照柳欣的要求穿得,她认为这样比较有模有样,薛岩当时看到自己的样子时也觉得特别有气派,这行头可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伙伴吗?”那个女孩微笑着问薛岩。
这个微笑不知道是友好性的微笑还是嘲笑性的微笑,“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所以就在这里闲着。”薛岩小声地说。面对新的环境,薛岩像哑巴一样,又像木桩一样。
“你的手续都办完了吗?”那个姑娘又问。
“好像是办理完了,都是别人帮助弄得。”薛岩说。
“办理完了是吧?”那个女孩好像没有听清薛岩说的话,想让薛岩再说清楚一点,就又重复了一遍。
“好像......是办理完了。”薛岩感觉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说出来的话也感觉声音挺大的。此时薛岩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手掌心里也满是水。
女孩似乎已经听清楚薛岩的话,只是简单得“哦”了一声,便走了。
薛岩想问女孩叫什么名字,但是话在嘴边说不出来。看着走远的迷彩服,薛岩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蹲在那里,回忆着自己今天坐车、下车、报道的样子,排着队,按照要求缴费、填表,然后满头是汗蹲在这里。他踢了一下地上的木棍,算是为自己刚才的样子解恨。
“哥,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声音。薛岩回头一看,是杨华。
“没什么。”薛岩说。
“我怎么看到有个女孩经过啊?”杨华笑着说。
“经过的女孩多了,你指的哪一个?”薛岩看着杨华问。他其实是知道杨华问哪个女孩的,只是故意问一下。
“就是穿军装的那一个啊。”杨华说。
“你说的那个女孩啊,不知道是谁。”薛岩说。
“不知道是谁?”杨华假装上前挠薛岩,“骗我是吧?”杨华想让他说出实情,但薛岩就是不说,其实他脑子里早就想好的答案。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不认识。”薛岩边退边说。
“那人家为什么和你说话?”杨华还是没有放弃,就想让薛岩说出实情。“和我说话的人多着呢,我是不是都要认识啊!”薛岩说。杨华还是不相信薛岩的话:“那也不必,你只要说出那个穿迷彩衣服的是谁就可以了。”
薛岩就是不说,他也真的不知道那是谁,也真的想知道那是谁,但学校这么大,去哪里找啊。
“你还记得咱们村里当兵的哥哥吗?”薛岩问杨华。
“记得啊,穿军装真帅。我还想要一件。”杨华说,“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
“你想买一件吗?”薛岩问。
“我当然想买一件了。”杨华肯定地说,“那你想买吗?”
“我也想买。”薛岩也肯定地说。
“你想买,就去问问那个女孩啊。”杨华偷笑着说。“我看那个迷彩服不像是军装,倒是有点像咱们军训的衣服。”
“像咱们军训的衣服!?”薛岩反问说,“就咱们那衣服,也叫军装,真是难看死了,顶多就是民兵配置。”也不怪薛岩说这句话,今天领了军训的衣服,迷彩不像迷彩,海军不像海军,倒是胶鞋像胶鞋,拿在手中一问就有一股胶味,反正很难闻。在领取服装的时候,薛岩就听到周围的学生问,这衣服能穿吗?这鞋子能穿吗?等等一堆的问题。听那个发服装的人说:你们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这是严肃的事情,这些衣服不像你们平时花花绿绿的衣服那样合身,但是这些衣服穿着舒服,就是要磨炼你们的意志。薛岩想:这人知道的真多,是的需要磨炼一下我们的意志了。薛岩抱着衣服,觉得料子还可以, 比自己以前穿过的衣服好多了,最主要的是衣服是全新的,鞋子倒也可以,军训嘛,既要艰苦朴素,又要不铺张浪费。他们都说军训的服装是一次性,但薛岩看来这衣服耐穿,军训走来走去、跑来跑去费鞋,还是领导考虑周全,统一穿胶鞋。
“我要是能找到她就给你问问,顺便打听一下多少钱。”薛岩看着杨华说。杨华没有听见,他在弄他的行李。
“你听没听见?”薛岩问杨华。
杨华不假思索的说:“听见了,听见了。”还在整理他的行李,杨华说,来搭把手,薛岩边帮他,边想刚才那个女孩的样子,杨华用力一拉,就算整理完了自己的行李,反正所有的物品都在背包内就可以了。
“希望你能尽快的找到,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买了。”杨华搭着薛岩的肩膀说。薛岩支开他的手说:“我可不买,我没有钱。”
“没事,到时候我让我爸给我买两件。”杨华说,“买来送你一件,就行了。”
“我不要,和你穿一样的衣服,别人还以为咱们是情侣呢!”薛岩用手擦了一下自己嘴巴,笑着说,“我以后要自己攒钱买。”薛岩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的施舍,他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就需要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靠别人施舍。如果现在没有条件,将来也要创造条件获得。杨华是自己的好兄弟,但是也不想让杨华买。
看到薛岩的表情,杨华也觉得刚才的措词有点欠缺,他是了解薛岩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都会自己去争取,而且是那种闷不出声的努力,当你觉得一切都平静的时候,感觉外面都正常的时候,别人肯定在暗自的努力,这个别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就是薛岩。
杨华也暗自努力,他也是知道只有薛岩才能走进他的内心,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薛岩的内心世界,很少有人能走进去,在他沉默的时候,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个时候的薛岩脑子在飞快的旋转,他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一直坚信自己能成功,但是这样的想法往往会出现误差,一旦找不到解决方法就会走火入魔,也就是说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在别人看来也许就是错的,自己认为是错的东西,别人反而会认为是对的。如果这种情况出现误差,就需要有第三方来衡量,就像天平一样,两边的重量一样时,支点位置决定了往那边倾斜。
“走吧,我帮你拿。”薛岩站了起来,用手拍打了几下自己屁股后面的尘土,想去帮杨华拿东西。杨华没有让薛岩帮忙,他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东西需要自己拿,不能省着自己的力气,而去浪费别人的力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教室走去。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2
第一天是最难熬的,薛岩躺在自己的宿舍里,没有理会其他的同学。在别人看来,薛岩沉默的有点可怕。一个人在那里安静地躺着,不说一句话,似乎周围没有任何人或者周围没有任何物一样,他像一条沉睡冬眠的蛇蜷缩在被窝里,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宿舍,也照在了每个人的梦乡中,薛岩听着他们的鼾声却睡不着,他在想柳欣在做什么?是也和自己一样辗转反侧睡不着,还是已经能适应自己一个人在家的黑夜。
事实如薛岩想的一样,柳欣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外面早已没有了蝉鸣的声音,但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或许是饿了, 也或者有人走动。说也奇怪的很,有的人家的够,能听见很远走过来的脚步声,但凡不是自己主人的脚步,就会朝天嗷嗷叫两声,有时这一叫特别的可怕,整个村子里的狗都会跟着狂吠,像是无规律的打击乐器演奏的声音。
柳欣听着这些烦人的声音,就是睡不着。这不像柳欣的睡觉习惯,以往都是躺下就能睡着,但是今天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柳欣觉得,也许是今天自己不够累做的农活有点少;也许是被外面的狗叫吵得睡不着,总之是睡不着。柳欣起来喝了点水,看着熟悉的饭桌,掉了几滴眼泪。
“薛岩,多吃点菜。”
“薛岩,你吃饭前洗手了吗?”
“晓璐,你把碗筷收拾了。”
“大峰,吃完饭一会给孩子辅导一下功课。”
等等
现在,柳欣满脑子都是一家人吃饭的情景,如今空空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薛大峰由于要在单位加班,就没有回来。两个孩子又都上学,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想到这里柳欣就烦躁。越是烦躁就越睡不着。养孩子有什么用啊,养大了,有出息了,就都离开自己的身边了。这一天,柳欣特别羡慕那些没有考上学的家庭,可以守在自己的身边,不管是打也好,骂也好,但总归是在自己的身边啊。这下好了,自己打不到,也骂不到了,但怎么就这么想念呢。要是自己的孩子不上学该多好啊,可以早晨一起床就能吃到自己做的早饭,也可以一家人有说有笑吃的晚饭,多么美好的情景。现在,柳欣也知道放出去的雄鹰,想让他们回来是很困难的了,对于美好的情景也是一种奢侈了。
在学校里的薛岩也是,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了“诗仙”的著名诗文《静夜思》。
静夜思
唐 李白
床前明月光,
疑似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诗人是用一种什么心情来写出这首诗呢?写这首诗的时候,诗人在想些什么呢?故乡是塑造一个人魂灵的地方,几乎每个人念叨家乡的时候,一是思念父母,二是思念那里的风土人情。想到自己会独居异地,久别亲人,薛岩禁不止泪流满面,他不想流眼泪,但一想到柳欣自己一个人在家,忍不住对月长叹,夜不能眠。她太苦了,苦是什么滋味,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薛岩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扛起这个家。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精神,薛岩知道叫醒一个人很容易,但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很难,反过来也是,让一个人装睡很容易,但让一个人睡着很难。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薛岩自己。
外面静得可怕。
薛岩听到外面走廊过得脚步声,怕是有人在走廊里走动,薛岩想:估计这个人也是一个睡不着觉的人,也是一个想家的人。睡不着觉,就起身上个厕所吧。
薛岩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悄悄地把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从远处看来,像是一个人头挂在门上,特别吓人,还好,薛岩只是在吓别人,自己看不到自己。薛岩蹑手蹑脚地走着,他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丁点的声音都会被周围安静的环境无限放大,自己要是把整栋楼的同学都吵醒那就犯大错误了,他们要是能接着睡还好,要是不能,准能都过来找罪魁祸首,那自己这下就完蛋了。
薛岩轻声地走到厕所,没有手电筒,全凭自己的猫头鹰眼看清周围的环境。厕所里有人在抽烟,虽说抽烟是不允许的,但是总是有“抛头露面”的家伙悠闲自在地抽着烟,似乎烟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烟味特别的难闻,薛岩不明白抽烟到底有什么好,对于他们那些人,自己倒是觉得自己特别潇洒。薛岩捂着鼻子想:厕所的味真难闻,烟味也更难闻,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更难闻,这些人是怎么享受这个味道的,只有他们知道。说实话,当时薛岩真的想问问他们:味道怎么样?这样问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想问他们烟的味道怎么样?二就是问他们厕所的味怎么样?他们要是说好闻,那就说明他们能够享受得了这样的味道,是神人。
真不知道这是一股什么味,薛岩环顾了厕所,找到了火星,他没有吱声,此时也不需要他吱声,他也懒得去吱声,他急切地解决完了战斗,低着头就出了门。
“哎呀”,薛岩大叫了一声。出门的一瞬间,刚好与迎面来的同学撞在了一起。薛岩捂着自己的肚子,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连说了三个“对不起”,但是那位同学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位同学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没有说话。薛岩想去帮他,但自己也是疼的厉害,真不知道这人骨头怎么这么硬,愣是感觉能把自己肚子都戳破了。
“你慢着点啊!”那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声音还痛苦的说。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薛岩想把这个麻烦揽到自己的身上,他觉得全是他的过错,自己不该鲁莽的。许多年后,薛岩一直保持着这种性格,但这样的性格是有软肋的,遇到好的人还好一些,会自己分配承担自己那一部分的责任,但是遇到心肠坏的那种人,可就惨了,他们总是会千方百计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薛岩总是默默承受这样的“痛苦”,他总是觉得人都是善良的,不应该互相指责。他认为任何的事物,只要是在规则范围之内,总是会出现两个面,只是这个面所占的比例不同,没有一面是完全独立存在的,也没有一个面是完全独立发生的。
“我也有责任,这么黑不应该走这么快的。”那人摆了摆手,似乎想让倒霉的薛岩赶紧离开这里。
那人“咳”了一声,厕所的灯亮了。
薛岩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操作,他知道是需要“开关”才能打开灯的,这里没有“开关”,只需要“咳”一声,就可以将灯打开。山沟沟里出来的,真是孤陋寡闻啊。要不是老师教,还真的想不到地球是圆的呢。
灯亮的一瞬间,薛岩被照的闭上了眼睛,等睁开的一瞬间,那个人刚好把头抬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周十一郎?”薛岩大喊了一声。
那人也看到了薛岩,也很吃惊地喊了一句:“薛大侠?”
“真的是你啊,我找了你一天了。”周坤高兴地说。
“我一天都在瞎忙。”薛岩说。
“你在几班?”周坤问薛岩。
“我在9班,你呢?”薛岩答道。
“我在2班”周坤说。
“这么厉害啊。”薛岩说了一句,顺便竖了一个大拇指,其实他是知道周坤的能力。
凭周坤的脑袋,这个成绩哈不算最高的,薛岩觉得他应该在一班才对,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看过的书籍。他就是一个移动的图书馆,只要是点一下书目,他就能说出内容来,难怪会分到2班。薛岩就有点惨了,他被分到9班。
两个人聊了起来,也忘记了刚才的疼痛。薛岩看着周坤,突然意识到,灯还亮着,灯亮着预示着会把老师招引过来,那样就麻烦了,这一点薛岩还是比较清楚的。
“怎么把灯关了啊?灯亮着太危险,容易招惹老师过来。”薛岩问周坤。
“这个不需要开关,自己就会灭啊”周坤看着灯说。“再说了,这都2点了,老师估计都已经呼呼大睡了,谁还起来啊。”薛岩想也是啊,他怎么变得这么笨了呢。
“也是啊,我怎么这么笨呢。脑子变傻了。”薛岩嘲笑着自己说了一通。
“行了,回去吧,这都不早了。”周坤说。看来周坤的心情很不错啊,至少不像薛岩一样睡不着。
“行,那我走了。”薛岩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就走了。
躺在床上的薛岩,还是睡不着觉,他想到了周坤,想到了和他一起读书的日子,在那样的日子里,什么都是甜的。今天真是煎熬,也太漫长了,漫长的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一样。薛岩再次闭上眼睛,竭尽全力不想柳欣,但是怎奈脑袋里细胞还是飞速旋转,柳欣打自己的情形,和柳欣卖黄瓜的情形,在地里干农活的情形,历历在目,一点也不拉。甚至柳欣手上的手纹、茧子都能清晰的记住在哪个位置。
时间越走越慢的感觉真痛苦。此时,月亮也已经转移了阵地。薛岩趴在床上已经看不到了。他揉了揉眼睛,希望将眼睛藏在黑夜里,这样就可以用黑夜来催眠。薛岩感受着舍友的呼吸,有的匀称,有的急速,还有鼾声伴月,也别有一番风味。
柳欣也是难以入睡,她也在想薛岩、薛晓璐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安顿好了没有,不知道两个孩子吃饱了没有,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在外面想不想自己。她心思着自己要不要去看看他们,明天一早买上车票,看完以后,上午就能赶回来了,下午还可以再在地里干会活,晚上薛大峰就能回来了,这样安排挺好。但是一想到明天要是见不到怎么办?学校让不让进去呢?他要是一直上课,没时间出来怎么办?薛岩见到自己不想上学怎么办?还有就是薛岩见到自己想家怎么办?等等这些问题时,柳欣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是去还是不去呢?去的话也就只能看一眼,不去的话连一眼也看不到,明天还是去一趟吧。刚想睡着,但是忽然又一心思,就为了看一眼影响到薛岩学习怎么办?还是不去了吧,这样也好,那就不去了吧。
第一天夜里,柳欣就是在这样的矛盾中迷迷糊糊睡着了,说是睡着了,其实是短暂的休息,一夜还不知道醒了多少次。这也许就是所有母亲共同的心病吧,总是在矛盾中想来想去,最终也是最简单的答案是:不打扰孩子学习,不打扰孩子工作。都是会牺牲自己的想法,来成全子女的想法。
老一辈上学的比较少,就现在的开学,第一天哪能就静下心来学习,思绪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呢。
薛岩知道开学的第一天总是会轻轻松松过完,后面才会越来越适应。要是柳欣能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薛岩,薛岩肯定让柳欣来看自己,他不怕耽误学习,不怕想家,就是怕柳欣看见自己掉眼泪。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遇见了周坤,薛岩的内心多少平静了一些,他不再觉得焦虑了,也觉得还是会有昨日的感觉。在这里有杨华,有周坤一起陪着,总算是有点熟悉的环境。人也是奇怪的动物,在陌生的环境遇到熟悉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内心也觉得踏实,也不在那么孤独害怕。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薛岩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起床了。经过昨天的沉默,舍友还不太好意思呼喊他起床。薛岩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多了,但还是有点累。看着柳欣给自己准备的被子,软软的、厚厚的真舒服。但不知道柳欣昨夜睡着了没有?
3
一言不发的薛岩是最可怕的,这一点周坤最清楚。每每薛岩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他在想东西的时候,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扰他,要不然会受伤的。周坤把薛岩的这种性格比作冬眠的蛇。周坤说:蛇安静的时候最好不要惹它,你安静它就会安静,你的内心狂躁它就会跟着狂躁,它能读懂你的心跳,在什么位置,心跳是多少,他都比较的清楚,你若是招惹它,它肯定会出其不意将毒液射出来,这时候的你,除了等待就医,也就只剩下等死了。
经历了昨夜的无眠,薛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自己在日记本里写了这么一段话:
不要再沉醉于过去的种种事情,不要再消沉的对待每一天,也不要再迷茫的望着自己的未来。在这里没有人能帮助你,除了你自己,你要是自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在别人的眼睛里,那都是一文不值。你想出人头地,不是几句消沉的话语,不是几句啰嗦的想家,也不是几夜孤独的无眠能解决的。你要放下心中的包袱,拿起课本,用最后的一纸通知书来回报自己的求学时光,来回报彻夜难眠的柳欣。
写完这段话,薛岩默默地看着书本,像是等待了很久的朋友一样。“对不起,我来晚了。”薛岩对这书说。然后轻轻地擦拭着书上的灰尘,他该读书了,他该需要与书做朋友了。
坐在崭新的教室里,窗户特别大,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管进进出出的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什么都不想管,他能管的就只有他自己,他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不知不觉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看的出来,真个教室里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都显得很兴奋,但是不是真的兴奋就不得而知了,他们像失散了许久的朋友一样,讨论着薛岩不曾听过的事情,其实薛岩也有很多的故事同他们分享,但是现在薛岩不想和他们分享,现在是读书时间,不是闲聊的时间。薛岩不听不闻不看屋内发生的事情,他只顾着自己的书本。
“同学,你看的是什么书?”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薛岩听到了,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不想被外界的声音所打扰。这个时间段属于他自己。
“好奇怪的一个人。”尽管前面的声音很小,但是薛岩能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围城》很不错的一本书,有空的时候你们也可以看一下。”薛岩突然回头说,“这本书写的很有意思,最好是直接了当的说一下比较好。”
那个女孩听的出薛岩的话里有话,像是在反驳自己一样,但是女孩子嘛,总是要有点自己的小性子的。顿了一会说:“不就是一本书嘛,干嘛要用这个语气说话。”
“我只是想表达,现在的时间段是读书时间,不是闲聊的时间”薛岩回复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原来如此啊,那个女孩本想继续聊的,但是听薛岩这么一说,也就保持沉默了。或许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因为那个女孩也想看这本书。她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看着薛岩,像是许久没有见面的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薛岩看完了第二章,他想休息一下了就问前面的女生。
“吆,大作家休息了?”那个女孩笑着问。“怎么,得空可以聊天了。”
薛岩这么一听,脸从脖子红到额头。
“很高兴认识你。”薛岩想伸手去握手,但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这个女孩不就是昨天穿迷彩服的那个女生嘛,原来和自己是一班的,并且就坐在自己的前面。这是什么概率事件啊。薛岩心想自己只顾看书了,竟然没有留意身边的同学,这也未免太失礼了。看着这个女孩,薛岩紧张了许多。
“你好,我叫薛岩,很高兴认识你。”薛岩主动介绍自己的姓名,也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胥木子。”女孩说。
听到这个名字,薛岩眼睛都直了,耳朵都融化了,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胥木子”,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像村里人取的名字,父母肯定是文化人。村里人取名字一般都是什么霞啊,什么琴啊,什么翠啊,什么花啊之类的,男孩子也一般是什么虎啊,什么山啊,什么河啊之类的。用农村人的话就是接地气,比较的俗。再看看这个“胥木子”多好听的名字,再说了这个“胥”姓也是较少见的。
“你的名字真好听,像文化人起的。”薛岩说。左手顺势也轻轻地合上了书。
她笑了一下。
薛岩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长睫毛双眼皮配合着要神的双眸,再配合着精致的小嘴,饱满的鼻子组成的五官,简直就像薛岩奶奶家中年画里的人物一样。
“你的名字很喜庆嘛。”胥木子笑着说,“两个字的名字比较的普通,我的名字是我妈妈起的,说让我像块木头一样成长。”
“我的名字就是瞎凑合,瞎起的。”薛岩说。心想就这长相还像木头一样成长,哪块木头能长得这么好看啊,就目前的相貌,叫“胥花子”或者“胥木花子”还差不多,真不知道她的父母什么想法,也可能是胥木子故意这么说的。
简单的介绍以后,两个人也算是互相认识了。在认识的过程中,胥木子并没有认出昨天主动帮助的人就是薛岩,对于胥木子来说,她就是一个脸盲。但是薛岩记住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和薛岩在一个班级里,这下他可以将这些信息都告诉杨华了,杨华肯定很吃惊。
“你刚才在看什么书呢?”胥木子问薛岩。
“哦,这本书啊。”薛岩答道,“这是钱钟书写的《围城》,我比较喜欢的一本书,我才看到第二章,但是我看完了序和附录,也简单的了解一下。”
“还有这种看书方法?”胥木子吃惊地问,“这是一种简单的读书方法还是你自己自创的?效果怎么样?”
“这都是我之前的好朋友张盈告诉我的,她让我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要敢于打破自己的思想禁锢。”薛岩答道。
“哦,那你好朋友现在在哪里呢?”胥木子像是一个记者在采访薛岩一样。
“她,我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我们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她现在去哪里了。”薛岩说,“我们的往来通信都被老师没收了,说是影响我们学习。”
“真是遗憾啊。但听你的语气,她好像读了好多的书。”胥木子略带疑问地说。
“是的,她家里藏了好多的书,像是一个图书馆。”薛岩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我还没有进去过呢,也不知道如何借阅图书。”
“借书是不能的了,”胥木子说,“我听说咱们以后就很少有时间读书了,往后的日子会很苦的。”
“但愿吧。”薛岩说。
“你的这本书不是借的啊?”胥木子问。
“这本书,是用我姐姐的零花钱买的,她每次都会省吃俭用攒一部分钱,就用来买书。”薛岩说。
“你还有个姐姐啊?”胥木子听说薛岩还有个姐姐,略微地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此事。
“是啊。”薛岩一脸高兴的样子回答道。
“你平时读书吗?”薛岩问胥木子。
“我啊,比较的懒散,读的书不多。”胥木子回答道。
“不会吧。”薛岩不相信,“看你的名字这么文艺,家里肯定有很多的藏书把?”
“真的没有,有也是学校发的教材。基本都在箱子底下压着呢。”胥木子说,“我家里的图书都让我姐姐给我卖掉了,都没有通知我,真是气死了。”
愿来她也有一个姐姐,只是她的姐姐不像薛岩的姐姐一样会照顾人,她见不得家里乱,见不得家里被乱七八糟的书籍占据着,就借着搬家的机会都给卖掉了。胥木子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一个多月没有理会她的姐姐了,这也是后来胥木子和薛岩说的。据胥木子说,她姐姐嫁了一个有身份的人,过着少妇的生活,但是胥木子总觉得她眼界不高,没有文化内涵。薛岩没有见过她的姐姐,也就没有借坡给她支招。薛岩心想自己的姐姐要是嫁个有身份的人,肯定让她男朋友买一屋子的书,要不然休想过他这一关。
其实,胥木子之前也读了很多的书,家里的藏书也不少,怎奈遇到这么一个姐姐也是醉了。她说:自己的书大部分都看了,有几本没有看,这不是马上开学了嘛,就没有带过来,谁知道后院起火,自己的姐姐把那些书都处理了。还说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嫁一个有权或者有钱的人,日子也过得潇洒。
她告诉薛岩,她听到这些话以后,气的浑身发抖,这是一个什么思想的姐姐啊。自己没有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也非要拉自己身边的人“下水”。但是对于胥木子来说,那是她的亲姐姐,有些话也能代表了家庭内部的意思。
薛岩听完这些,心想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表面上看着胥木子活泼开朗,善于交流,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承受了多少痛苦。后来她说想试图改变家庭内部的看法,但是都没有成功,都是被她们说服了。在这里与其说是说服,还不如说胥木子自己妥协比较恰当。薛岩看着班里的每个人,表面看都光鲜亮丽,但是谁知道每个人背后都遇到过什么事情啊。
不要去试图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除非他想改变。他要是有这样的想法,局外人可以给一点意见,也可以自己剖析,直到找到所谓的答案为止。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大不了再买一些书呗。”薛岩想安慰她一下,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那是啊,有些书肯定还要再买的。”胥木子说,“书名我基本都记住了,后期还会继续再买的。”
“要不要看这本书?”薛岩问胥木子。
“还是你先看吧,等你看完了,要是方便的话就借我看看。”胥木子没有直接回答看还是不看,但是也说明了,要等薛岩方便的情况下可以借来看看。
“没事,平时你也可以看的。”薛岩拿着书说,“只要是我这里没人,你就可以拿去看。”
“那多不好意思啊。”胥木子说。
在薛岩看来,难得遇到喜欢看书的女孩。薛岩估计她有很多的书,这样就可以和她换着看书,自己不就可以剩下一部分钱了。书都是一样的,管它谁画的钱呢。
“没事的。别客气。”薛岩还在推销他的书。他觉得每推销出去一本,自己就有机会和他交换书目,这样就是一项完美的事情。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胥木子笑着说。
她每笑一次,薛岩就紧张一次。要知道这个女孩是冲着薛岩自己笑的,哪能招架得住啊。薛岩见过笑的次数最多的女孩就是薛晓璐了,她的笑容早就看腻歪了。今天看到小清新的笑容,薛岩倒觉得不好意思,紧张了许多。
4
学校的生活简单枯燥,总是面对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教室-食堂-宿舍-教室-食堂,用世面的话就像是养猪一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铃声响,上课。铃声响,下课。课上讲的是什么不知道,课上能学到什么不知道,几门学科交叉在一起,前一节课还没有听明白,后一节课就开始上课了,一天总是跟活浆糊一样,满脑子一锅粥。遇到心情好的一天时,老师讲什么就会什么,没有讲到的也会自己找方法解决。最经典的就是老师上课讲她的,薛岩他们自己在下面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东西,尤其是数学课。数学课老师是位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些问题还没有弄明白,他们这几个人早就弄清楚了,就懒得听她讲了。
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薛岩、胥木子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在全体同学面前,他们的成绩也只能算是合格了吧。薛岩真应该好好地反省自己的行为。就这样的智商在其他班面前就是小儿科,自己却还偏偏觉得这就是自己优秀的体现,这样的体现简直就是啪啪打脸啊。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觉得世界原来就是如此,太可笑了,这就是老话常说的:人要有自知之明。也就是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再做事。薛岩似乎很满足于现在的成绩,觉得班里就是自己的世界,不去尝试新的思维。
胥木子早就看出了薛岩的想法,但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去纠正他的思想。局外人总是能够很快明白是什么思想,也特别快的能理解局内人存在的种种问题。你不说,我也不问,这就是现在人的状态,薛岩觉得很无聊。他总是捂住耳朵不去想周围发生的事情,屏蔽掉对自己不好的想法,阻挡住别人对自己内心的剖析,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但恰恰是自满的表现。
生活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薛岩的脑子也被日常知识塞得慢慢的。窗户边有人路过,敲了几下,薛岩没有在意,自己还是在做自己的事情。胥木子看到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看到了胥木子,那个人指着薛岩在说话,胥木子对着口型判断他在说什么,他似乎在说:求你帮个忙,叫一下薛岩。
胥木子推了一下薛岩,他这才抬起头。
“干什么啊?”薛岩说,他在那里认真地解题,满脑子都是数学符号。
“有人找你。”胥木子说。
“谁啊?”薛岩没有停下笔,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你自己不会自己看啊。”胥木子指着外面说。
薛岩用牙咬着圆珠笔,不情愿地看着窗户,他一位胥木子又在跟他开玩笑呢。
是杨华站在外面。薛岩对着窗户轻声地说着:等我一下,我这就出去。这话估计只有杨华能听的懂。
胥木子看着他们两个在外面交流,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那个人还时不时看看胥木子,并且频繁地点头,似乎很赞同薛岩说的话。她估计他们两个人在说自己,指指点点,但又怕判断失误。想等薛岩回来,好好质问他。
大约过了十分钟,那人走了。
“那个人是谁?”还没等薛岩开口,胥木子已经迫不及待问薛岩了。
“哪个人?”薛岩装作不知道问谁。
“就是刚才找你那个。”胥木子指着外面的窗户说。
“那个人啊。”薛岩故意停顿了一会,“那个人是我小弟,也是好朋友。我们两个是一个村的。”
“哦,我说你们怎么聊的这么高兴。”胥木子笑着说。她缕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头发,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们聊的什么啊?那么开心。”
薛岩一听,感觉事情败露了。他早就跟杨华说过,自己找到了那个穿迷彩服的女孩,具体的认识过程薛岩倒是乱说了一通,而且说得天花乱坠,杨华有点不太确信,这不来打探消息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
“没聊什么。”薛岩说。
“没聊什么,那为什么还聊的那么开心。”胥木子不确定薛岩说的话。就薛岩的演技,是个人都知道他隐藏了什么。
“就是瞎聊呗。”薛岩看着胥木子说,“下次有机会给你介绍杨华认识。”
“哦,那个人叫杨华啊。”胥木子点了点头。
说完,胥木子就不再问了。薛岩捂着自己的嘴,心想好悬啊,还好她没有继续追问,要是她再继续追问,薛岩肯定会全盘说出聊天的内容。薛岩受不了别人的软磨硬泡,尤其是女孩子,这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薛岩坐在座位上想刚才和杨华说的话。杨华不相信薛岩能够这么快就能找到那个穿迷彩的女孩,就想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真的是那个女孩。还说要薛岩帮助把他的详细资料介绍给胥木子,薛岩才不这么做呢。他认为最好自己能搞定,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帮助,不是好汉,自己是事情自己做。
自从杨华从薛岩那里回来以后,似乎“专心”了许多,在课上能够紧盯一件事物,并且盯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专心”全用到了除学习以外的地方了。他想联系胥木子问那件迷彩衣服是哪里买来的,想如何才能接近认识她呢。
方案一:放学后先来到薛岩这里等待薛岩,然后和薛岩一起吃饭,借机让薛岩介绍胥木子,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嘛。这样以后见了面大家都是朋友了,也就可以问她衣服在哪里买了。
方案二:自己主动叫住她,然后说想问一个问题。如果胥木子不理他,他就厚着脸皮说自己是薛岩的好朋友,想请她帮个忙。
这两个方案想了很久,步骤有哪些,怎么开口等等反复的想,毕竟凡事开头难嘛。其实都怪薛岩,要是他自己帮助问一下不就结束了嘛,还省得自己去询问。
方案想了推翻,又想又推翻,知道下课铃响了还在那里想。其实薛岩觉得这就是一件小事,不就是厚着脸皮问一句的事嘛,你杨华自己想买那就问啊。薛岩才不会主动问人家女孩子衣服在哪里买的呢。听其他的女孩子说:没事别问年龄,也没事别问女孩的衣服。人靠衣服,马靠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才不做这样的人呢。
杨华自己也想了很久,是需要薛岩出马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再说了,薛岩才不会自己出手呢,他不希望自己被物质所蒙蔽。他需要自己的书籍。薛岩不想把物质看的太重,他想自己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哪怕现在没有资金买,也不买。杨华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肯定会尽快想办法买到,但是现在还没有买到,未免有些着急了。
迷彩的衣服,多么神圣的衣服,要是现在穿在身上那该多少啊,杨华越想也想买。
干脆自己问吧,杨华犹豫了好久总算是自己厚着脸皮问了。
杨华来到了薛岩的班级口,对着薛岩打着手势。
薛岩早就看到他了,没有理会。他看杨华的表情,就知道有事情要问,为了显示自己的镇定,薛岩假装看着书。
“找你呢!”胥木子看到了外面的杨华,对薛岩说。
“找你呢!”薛岩不假思索地说。
薛岩看着胥木子吃惊的表情,继续故作镇定地说:“真的,就是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胥木子问薛岩。
薛岩看了看窗户外面的杨华,转过头,对着胥木子说:“找你问衣服的事。”
“衣服?什么衣服?”胥木子还是没明白薛岩的意思。
“你开开窗户就知道了。”薛岩没有再继续说,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就真的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薛岩打开了窗户,然后就埋头看书了。杨华在外面死死盯着薛岩,想用眼神问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说我。
杨华微笑着对着胥木子,略显害羞。
“那个。。那个。。”杨华结巴了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有效信息。咽了一口唾液说:“你好,我是薛岩的朋友,我叫杨华。”杨华自我介绍完后,瞬间脸红红的,这一幕被薛岩看的一清二楚,此后成了薛岩取笑杨华的必点剧目。
“你好。”胥木子也简单的回复了一句。
“那个。。。咨询你个事。”杨华边挠头,边低声说。
“什么事?”胥木子倒是没有那么害羞。
杨华看了看薛岩,薛岩也看着杨华。薛岩示意杨华赶紧问,再不问就走吧。杨华明白了薛岩的意思,看着薛岩,对着胥木子说:“就是你的那件迷彩衣服在哪里买的?”
“那件衣服啊,不知道。”胥木子说笑着说。
杨华“啊”了一声。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信息。自己穿过的衣服竟然不知道在哪里买的,就算不是自己买的,那也是有人买过啊。
“真的不知道?”杨华还是半信半疑。
“真的不知道。不信你问薛岩。”胥木子用手指着薛岩说。
薛岩拿开书看了胥木子一眼,对着杨华微笑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杨华一头雾水。
“你们两个耍我呢吧。”杨华笑着说。
其实薛岩早已和胥木子聊过这件事情,他也知道那件衣服在外面买不到。薛岩没有将这事告诉杨华,就是想让他自己能够出面了解事情。薛岩觉得遇事总不能指望别人吧,自己不努力尝试,总是依靠别人那肯定不行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的啊。”薛岩说。
“她不是那个女孩吧?”杨华略带怀疑地问,他觉得胥木子根本就不是那天那个穿迷彩的女孩,估计是薛岩瞎编的。
“哥,你出来,我保证不欺负你。”杨华对着薛岩说。
“我不出去,并且真的不知道。”薛岩鬼笑着说。薛岩看到杨华吃惊的表情就想笑。
“那是我哥的,下次带过来送给你了。”胥木子看到他们两个在那里你一嘴我一言地说着,不免想笑。她也早就听薛岩说过,他有一个哥们,特别喜欢迷彩服,那天见到她以后就特别的想买,但是一直找不到。
胥木子穿过一次以后就很少穿了,她觉得那件衣服是哥哥给她的,放在箱子里也是放着,还不如送给别人,发挥它更大的作用,也让别人明白,世上还是好人多,也许杨华就是那件迷彩服最终的归宿。杨华要是能爱惜它,也就实现了它的价值。
“感谢,感谢,真的太感谢了。”杨华笑着,不停地点头表示感谢。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岩保持着自己的沉默,他如何看待此事,又从该事明白了哪些道理,只有他自己清楚。也许这就是一种所求,只不过所求的仅仅是一件衣服。要是还有其他的所求,该用什么方法去面对,薛岩沉思了下去。他不知道杨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窗台,但是可以肯定杨华离开的时候是乐呵呵的,虽然没有拿到实物,但是至少脑子里得到了追求的东西。
5
午饭像打仗一样,下课铃一响,所有人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跑向食堂。然后飞快地找到自己喜欢的窗口,飞快地吃饱饭,然后飞快地跑回教室,继续学习,这就是学校的“三点一线”缩影。
薛岩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四处游荡。他没有飞快地行动,他觉得生活慢一点挺好。
薛岩不稀罕和一群人吃饭,他觉得聊天吃饭是在浪费时间,把美好的时光浪费在聊天上,简直就是对学费的侮辱。慢的生活能让薛岩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问题,尽管这些问题在别人看来再简单不过了,但是薛岩想的更远。
薛岩问自己:我为什么走在这条路上?
薛岩答:因为这条路上是教室到食堂的必经之路。你可以不走这条路,你只需要穿过一个花坛,然后再翻过一个栅栏就可以走到另外一条路。
薛岩问自己:既然有这个选项,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薛岩答:因为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也就没有人尝试,我不能尝试,弄不好会受伤的。
等等,这些奇怪的问题。
薛岩慢悠悠地走着,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的周坤。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这是薛岩自认识周坤以来,看到他最憔悴的一次。周坤有早就看到了薛岩。
“薛岩,你今天怎么走这条路?”周坤看着薛岩问。
“我闲着没事,就溜达。”。说完薛岩看了周坤一眼,红红的眼睛,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接着问:“看你怎么这么憔悴,生病了吗?”
“昨晚没有睡好。”周坤说,“现在学习特别的紧张,一节课要学习好多个知识点,”
“我们怎么没有那么忙呢。”薛岩说。
“估计你们上了一节假课。”周坤在略在疲惫的脸上,挤出了一丁点笑容。
“也许吧。”薛岩说。
聪明的人总是会比别人快一步。有的人只看到了别人快一步的结果,没有看到别人在快一步的路上所付出的努力。总想找一些借口,为自己开脱,然后表现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似上天欠了自己一样,然后再潇洒的说了一声,努力了就不后悔之类的话语,给自己的慢一步找了个十足的借口。
“还在读书吗?”薛岩问周坤。
“已经好久没有读书了,我的武侠也好久没有动笔了。”周坤说。
“我倒是有大把的时间读书。”薛岩说完这句话,又感觉那里不对劲。
“哦,对了。下次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薛岩笑着说。
“好啊。”
“走请你吃饭。”薛岩对周坤说,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周坤特别的忙,根本没有时间在这空旷的路上闲聊。薛岩也想像周坤一样忙碌起来,找到自己努力的方向,但周坤的精神,薛岩学不来。薛岩只有钦佩的机会,没有重复的机会。
看到学校的总排名,薛岩明白了:周坤的名次不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要知道他也是一个不服输的家伙,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想争得头冠,不流点血、下点汗,怎能摘得桂冠。薛岩的名次就不用提了,估计前几页是找不到。知识的积累不是一天就能全部搞定的,并且有些知识,就薛岩的脑瓜子,知识跑进脑子里,薛岩也提取不出来,就更别提那些没有进入脑子里的知识了。
薛岩总是想找到学习知识的方法,比方说要是能有老师的脑子就好了,这样可以像传授神功一样,将老师的知识传授给薛岩。或者有什么武功秘籍,经高人指点,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脉,成为高手。异想天开的想法薛岩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但每次都是在梦里实现,在现实中就从来没有实现过。
这次吃饭薛岩和周坤聊了好久,周坤介绍了自己目前的学习状态,薛岩谈了自己读的书籍。周坤特别羡慕薛岩的自由潇洒,他把能自由的读书看做自由潇洒的生活。这样的想法也对,想当初,周坤也是桌上、桌下、厕所、操场都有他读武侠的身影,现在他说已经好久没有读武侠了。
薛岩向周坤讲了杨华向胥木子问衣服的事情,讲了杨华胆小害羞的事情。薛岩添油加醋将故事描绘的有声有色,惹得周坤哈哈大笑。周坤也表示,有机会的时候也要认识 一下胥木子,算是结交一个新朋友。
看到周坤的样子,薛岩有些心疼,他告诉周坤,没事的就出来溜达一下,或者到班级里找他。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那里,有些话能说出来就是好事。沉默的代价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薛岩说完这些话,也在反思自己。
所谓看别人易,看自己难。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看清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孤独者。杨华没有领悟到,周坤没有领悟到,薛岩也没有领悟到。
谁领悟到了呢?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