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一直是我心目中神往的名山,上学时读过不少关于描写泰山和爬泰山经历的诗篇和文章。
一来它是五岳之首,又位于山东境内:二来作为一种有着巨大吸引力的名山,有无数的文人骚客赞叹不已,并留下无数的旷世佳作。
我虽然称不上对它有多么喜好,但是,好奇心还是足以驱使我搭上了去泰安的客车。
泰安和泰山一样对我有神奇的吸引力,我的高考第一志愿就是山东农业大学,校址当时就在泰山脚下。这一去是带着两个心愿,一个是爬上神往已久的泰山;另一个就是到山东农业大学看看,以便揭开高考落榜时留下的遗憾和痛苦的面纱。
我的心是燃烧的烈火,在车上跳跃得很厉害,听老辈们讲,我的祖先就是来自泰安八里沟,那里是我们村姓宗的人的老家啊!
如果我有幸遇到老家的人或同姓的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把最美好的愿望都寄托在那里,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美好。
汽车在路上一起一落地颠簸着,人在车上有坐轿子般的神奇感受。
路两边的山峦一起一伏,山上的树木已经吐出新绿,洋槐树的花期虽然接近了尾声,但是花香还是格外的浓重,甜甜的花蜜从成串的银白色的花心里流出来,槐叶透着新绿在风中摇曳。
路两旁的麦田绿油油的,刚刚吐出的麦穗被风一吹荡起层层的波纹,偶尔有几个在路边劳作的人们,他们的面部带着喜悦。
洁白的羊儿在山坡上、还没有耕种的田地里吃草,小羊羔围着妈妈奔跑,偶尔还钻到大羊身下吸几口奶,然后就用鼻尖嗅母亲刚吃过的小草。
耕牛被农民驱赶着犁地,小牛犊则在地里狂奔。
车上的乘客像打开了开关的无线电,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互相攀谈。
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非常有修养的年轻女子,她的挎包特别精美,挎包内装着一只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小的,只有拳头一样大小纯白色的小狗。
那只小狗懒洋洋地只管睡觉,被主人叫起来时才睁开两颗黑豆粒子大小圆圆的眼睛。
那个女子掰下指尖盖大小的火腿肠轻轻地放到它的嘴里,然后,它就吧咂着嘴吃起来。
针对那条可爱的小狗我也同她聊了几句,但是,我现在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在泰安火车站西的104国道下了车,往东一走就是泰安医学院老校区,那时候的104国道西还有个观光飞机场,铁网子围栏里停着几架银白色的直升飞机,现在那个地方被建成了豪华的花园住宅小区。
再往东一点是泰安文化广场。那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开阔地,看上去是供人们散步和休息的地方,几条不规则的小路将那一片地方分割成许多不规则的地块,每块地上都栽有园林花木和地毯一样的绿色草皮。
我在那里坐下来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奔着山东农业大学走去。
在四月三十号中午大约十二点钟,我踏进了梦想中的山东农业大学校园。
老校园绿树成荫,各种绿化树木竞相吐绿,教学楼,图书楼,实验楼掩映在绿树丛中,银灰色的墙壁上嵌着玻璃门窗,硕大的楼铭牌牌给我以神圣的感觉,高高的台阶走上去就是洞开的大楼门。
由于没有学生上课,所以教学楼内很安静,校内的通道上停着几辆校车,很显然五一节放假,学生们都回家或出去玩了。
我到农大校园卖书的店内买了两本关于农作物和园林艺术的书,然后我将行李寄在门卫处,在门口的餐厅里吃午饭。
那时餐厅的工作人员还很热情,给客人的饭食做的既好吃又量大,三五块钱炒个西红柿鸡蛋,再要那么几块钱的猪肉水饺,一顿饭不到十块钱。
我在吃饭的时候顺便打探了一下爬山的路,然后,我就又回到校园。
在校园内的实验大棚区,我遇到了几位热心的大学教授。虽然才是四月的天气,农历不过是三月末,温室内的蔬菜瓜果已经进入盛花期,有几位工作人员正在给植物进行人工授粉。
温室内的几棵玉米也正在漾花,一位工作人员用专用试纸将花粉取下来,然后到另一处的玉米上去授粉,我知道这种方式是为了培育出更优良的品种。
在小麦试验田里,我与一位年近六十,头发有点斑白的老教授谈了很多话,她问我从哪里来,想干什么?
我说明出处,并将我读高中时的理想告诉了他,并问他我可不可以再读农业大学。
当然,老教授还是主张我找工作就业,并就作物育种的发展和前景作了他个人最专业见解和最深刻的分析。
他告诉我新品种的推广需要专门的机构认证,还要在各推广地区实验,通过后才能走进市场,很明显,新作物的普及和推广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的经费,对一个从业者来说一没有时间,二没有经费是很难成功的。
老教授的小麦长得非常旺盛,整齐如一,有一种小麦麦穗头很长,穗粒很多,老人将麦穗上裹着每粒小麦花粉的外壳小心地剥开取出花粉来,然后到其它麦地里去授粉,他的工作精细度和严谨性是我上学来从来没有过的。
从下午一点多到大约五点钟,我都在和他攀谈,临了告别时他还鼓励我去找工作,不要再想这想那。
景区的傍晚是美丽的,各家店门口灯火通明,有不少街头卡拉OK唱的很红火,有不少年轻人歌喉嘹亮、歌声优美动听。我听了一会儿歌,然后买了点饮料和食品就决定爬山了。
我爬山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钟,从冯玉祥将军墓地附近的山门出发,沿着山路前行。
不时有送客的汽车从身边经过,显然,想上山快一些的游客,他们都选择了坐车前往。
我踏着银白色的月光沿着山间的道路前行,一路上树影随形,月光在山谷里,丛林中时有时无,忽明忽暗。
一开始我随着登山的队伍一路前行,后来随着时间增长,人们开始放慢了脚步,我仰仗着年轻体壮,在人群中穿梭,我不断地追上前面的登山客人。
每一处寺院亭台,碑文石刻都有人停下来瞻仰,我自然也不放过任何入目的奇观,欣赏前人留下的石刻碑文,就连古人记录自己登山时的铭文我也要瞻仰一番。
大约在晚上两点钟的时候,我就登上了中天门。
在中天门,那里还是很热闹的,不断有人从车上下来,也有不少游客正在一些小店里吃夜宵或决定住下来。
汽车只能送游客到中天门,再往上就是紧十八盘和慢十八盘,直到南天门都是拾阶而上。
体力好的人呼喊着、吆喝着往上爬,体力稍有不支的就坐在平坦的岩石上休息。
我随着吆喝的人群,沿着嵌有红宝石般的电灯引领的山路一路前行,偶尔转过身,看到经过的山路上电灯像串起来的珠子,一直到很远的山下。
山上的电灯一样是串起来一直伸到很远的更高的地方,从下面望去就像一条直垂下来的金丝银线。
紧十八盘和慢十八盘的台阶非常多,挑山工用一丈来长的扁担挑着几十斤食物和饮品往上走,他们轻盈的脚步真的像读过的书上写的一样。
在陡峭的台阶上抬头望去,确实是后人只看到前人的脚。有的游客俯下身子来用四肢向上爬,我个人的感觉是不到泰山不知山高,到了泰山才知道脚下的路是多么漫长和陡峭。
游客有的前拉后推,相互鼓励着往上爬,路边不断有掉队的人,他们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或喝点饮料,吃点食物。
我越往上爬,感到山风越大,空气越寒冷,有不少人租来大衣披上,我感到夜风袭骨,不时浑身打颤,裸漏的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我是忍着寒冷,凭借身体本能的调节与适应能力来抵御严寒的。
在天刚刚放明的时候,我登上了南天门。过了南天门山势就没有那么陡峭了,石阶也没有了,沿着前人踏出的小路呼喊着一路小跑一直登上玉皇顶,找到望海石。
那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东方已经露出微微的红色。
山风很大,吹的人身上的衣服呼呼作响,我的脸也像被利刃划过了一样生疼。
那时候玉皇顶上的人已经很多了,留着长发的妇女被山风吹的秀发飞舞,俊美的面庞发生了微微的变形。
站在望海石上往东方远望,一座座山头从潮气形成的浓雾里伸出头来,这大概就是孔子登临处而一览众山小的去处吧!这也许就是我盼望已久,想一睹为快的泰山云海吧!
人在雾气上,雾气随风涌动,宛若万波逐流让人顿觉如在仙境,雾海中伸出的山峰或峻拔直上,或苍翠欲滴。山树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犹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只听声响却不见人来,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有那种近乎神秘的感觉?
“望海石”探出去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人们争相慨叹泰山景观的峻美。
东方越发红亮,云海的边沿一定是东海之滨吧!此时已经变成了桔红色,伸出云海的山头也像被染上了橘红颜色,每个人的脸也由白皙变得红润,慢慢地散发出红光来。
不一会儿,那边的云海变得更亮一点的红色或可称为靓红,如纯情少女的脸,乍怀春意又稍露羞涩。
我抑制不住自己万分激动的心情,判断充满神奇色彩的泰山日出的景象就要到来,被我亲眼见证了。
在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呼啸和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中,我极力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眼球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东方,仿佛一眨眼,世纪之奇观就会在我的眼里消失了一样,我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神奇发现。
云海涌动,遥远的东方露出了婴儿一样新红的一点脸,微光跳动,人们像等待婴儿出生一样的激动。
这时候,最让人担心害怕的是眼睛被风吹得要眨一眨,激动的心脏会从胸腔中跳出来。
我的大脑静的如一潭清水,极力吸纳那一丝丝的亮光。
云层涌动,像有那么一股神力把太阳一点点地托起,先是镰刀般的一点点脸,然后是四分之一,三分之一,再到一半绯红的脸。
随着人心的跳跃,太阳一点点地升起,到了最后完全从云海里跳出来,多么新奇的一张脸!
不知道是谁的相机闪光灯首先一亮,接下来咔嚓、咔嚓,无数相机的快门被按下。
定格奇迹的时刻到了,许多人拿出准备好的相机将泰山云海日出一起挽留下来。
太阳升起一尺来高,这时候还没有发出刺眼的光芒,富有创意的游客或双手揽日,或用单手托起初升的太阳。
我的身边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的父母用相机把她向太阳招手的动作拍下来,他们要带走了迎接新生的太阳的那一瞬间的奇观。
我知道,此时那一对夫妇的心中升起了两颗太阳,他们托起自己心中的太阳,希望那颗太阳也冉冉升起,并将散发出与那个太阳一样的金色的光芒。
相机响起,这一切随心所愿。
我知道自己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我没有相机留下这一刻,但是,这一时刻却永久地刻在了我的内心深处。
山上的人们沉浸在欢快之中,闪光灯此起彼伏,人们或远眺,或凝望,或深思,没有一个不被深深感染的。
尽管我的前程未卜,那时的我心中也需要一颗太阳,只要它能升起,就会给我万道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