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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YeS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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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文学
2021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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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生产连载

一笑(YeShell)


故事概要

 20XX年夏日的一天,新一代机器人在测试时疯狂将自己拆毁。夜晚,医院所有新生婴儿一夜之间全部神秘死亡。两名警官谢丽和李奥负责调查此案。但他们万万没料到,他们不仅无法破解此案,而且一个多月后,他们自己也神秘地死于两千英里之外……


一笑著科幻小说《死亡生产》连载:一、错乱

20XX年夏,克劳德森省首府、库克米市。

74日星期五上午10时,库克米市“人工智能及计算机有机生命科学实验室”(Laboratory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Computer Organic-life Science),简写:LAICOS(莱克斯),机器人分部。

在一间由钢化玻璃包围的隔离间的中心,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新一代机器人——莱克斯·莫哈(Laicos MH)。莱克斯的外形极像人类。在透明玻璃墙的扶手围栏外面,站着一群人。他们有的穿便服,有的穿军队制服,正在注视着隔离间内的机器人。一台计算机屏幕前,坐着约翰·哈德森博士。他是研究小组的组长和今天测试的操作员。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正在等候验收团首席指挥官发布开始测试的命令。

验收团的首席指挥官是一名军官,他命令道:“测试现在开始!”

“是,团长先生!”哈德森博士应答道。他有些紧张,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然后宣布道:“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今天的测试分两步进行。第一步为单向测试,第二步为双向测试。现在开始第一步——单向测试。”

他将鼠标光标移到“单项测试”图标上双击,隔离间内的机器人便开始动了起来。机器人从椅子上站起,走近玻璃墙,向外面的人们打招呼道:“大家下午好!我的名字叫做莱克斯·莫哈,我很高兴向你们展示我的功能。”

“下午好!”人们回答道。

“各位,听到你们的说话声,我感觉很好!我想跟你们握手。”机器人说着伸出手来,但它的手在触到玻璃墙之前停了下来。它笑道:“哈,对不起,我忘了我们之间还隔着玻璃墙。那只好下次再握手了。现在,让我数一数你们有多少人。一、二、三……,总共有15人。哦,不。对不起,哈德森博士,我把你数漏了,你的头被计算机屏幕挡住了。你能不能把头抬高一点儿?好!谢谢!屋里总共有16人。”

人们大笑着鼓掌。

“好了,我要告退一会儿。我该锻炼身体了。”莱克斯·莫哈说着,转身走回隔离间的中间,站在离椅子几步远的地方。它开始做一些身体运动:扭腰、弯腰、蹲下和站起。哈德森博士的计算机屏幕和房间内边墙上的大屏幕上,都显示着机器人和周围环境的交流、它的大脑根据对环境的反应向身体各部位发送的指令、以及身体相关部位在执行完命令后反馈回大脑的信息。一切都按照预定程序的设计,进行得完美无缺。哈德森博士向莱克斯·莫哈发送结束指令,机器人便安安静静地坐回椅子上。

该进行双向测试了。一名研究人员抱着一只猫走来。玻璃墙角上有一个洞,洞盖打开,研究人员从洞口将猫放进去。猫跳进洞去,洞盖又自动盖上。猫发出一声“喵”的喊声,莱克斯·莫哈扭头看见了那只猫。

“一只猫。我喜欢小动物。”莱克斯·莫哈说着站了起来。它向猫走过来,蹲下,然后将猫捞起来。它用两只手掌捧着猫,细心轻柔。接着,它的肘关节弯曲,将猫放到眼前近处——它似乎想仔细看看这只小动物。突然,机器人的头部痉挛扭动了一下,肘关节也马上伸直。

“好了,把猫放出来!”哈德森博士通过他的耳机麦克风发出一道指令。莱克斯·莫哈将猫抱到洞前。洞盖打开,机器人将猫放下。猫挤出洞来。站在洞外的研究人员准备去抱那只猫,却没想到,这只小动物尖叫一声逃开了。

“哈哈哈!它不喜欢你!”机器人大笑道。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哈德森博士的心头升起,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感到情况有些古怪。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没事了,便对人们说道:“女士们、先生们,现在你们可以自由地给莱克斯·莫哈下指令。”

“你会跳吗?”一位女士问道。这个问题立即显示在哈德森博士的计算机屏幕和墙上的大屏幕上。

“会,我会跳。”机器人回答道。同样的话也显示在屏幕上。机器人开始扭腰。

“不对。我的意思是跳跃。”那位女士微笑着重复她的指令。

机器人重复扭腰的动作,然后问道:“你觉得我跳得怎么样?”

人们都笑了。但是哈德森博士没有笑。他盯着自己的计算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串指令序列:

 

外界下达的指令:跳跃。

大脑向如下身体部位下达指令:脚。

大脑下达的指令:跳跃。

脚的运动状态:跳跃。

脚反馈回大脑的信息:已完成跳跃指令。

 

他妈的怎么回事!”哈德森博士一拳砸在桌面上。他低头喘气。在内部测试的时候,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时,一名军官走来,对哈德森博士说:“将军问你,是否可以测试机器人使用武器的能力?”

“可以,使用武器是设计功能之一。但是……”哈德森博士的话还没说完,军官已经走开。

这时,在栏杆后面的一位男士问机器人:“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父亲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这是个秘密。哈,不过……”机器人诡秘地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的儿子很快就要降临这个世界了。”机器人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啊—、啊、啊……

屋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从机器人口中发出的婴儿啼哭声是那样的真实!啼哭声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他死了。婴儿已经死了。”机器人说道。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哈德森博士一拳重重地砸在计算机的键盘上。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九个月,即将临产。刚才机器人的话让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跟冒起,使他不寒而栗。

人们听了机器人的话,也都面面相觑。

这时,军官朝玻璃墙的小洞口走去。他问莱克斯·莫哈:“你会使用武器吗?”

“我不敢肯定。”机器人回答道。

军官笑了。“哈,你不敢肯定?”他转向哈德森博士,道:“请把洞口打开。”

洞口打开了,军官从他的枪套里取出手枪,从洞口扔了进去。

“不!”哈德森博士大喊一声,急忙按下关洞口的按钮,但已经晚了。手枪已经躺在隔离间的地板上。莱克斯·莫哈走向洞口,捡起手枪。

“请把弹夹卸下来。”军官命令道。

“我不是傻瓜蛋。”机器人说道。但是,屏幕上却显示:“是的,先生!”

机器人用枪瞄准军官,扣动扳机!枪发出了“砰”的一声轰鸣,但子弹无法穿透钢化玻璃墙,被挡落到地上。

“我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我谁也无法杀死。”莱克斯·莫哈说。但是,屏幕上却闪烁着这样一句完全不同的语句:“我知道,我必须合法用枪。”

机器人突然调转枪口瞄准自己的右大腿,接着开枪!它马上一脚跪倒在地上。外面的人们都惊呆了。屏幕上显示如下一系列指令序列:

 

大脑向如下身体部位下达指令:手。

大脑下达的指令:拆毁武器。

手的运动状态:拆毁武器。

手反馈回大脑的信息:已完成拆毁武器的指令。

对环境的反映:左腿受到攻击!

大脑向如下身体部位下达指令:右手。

大脑下达的指令:保护左腿。

 

机器人将手枪对准自己的左腿开枪。

 

右手的运动状态:保护左腿。

右手反馈回大脑的信息:已完成保护左腿的指令。

 

莱克斯·莫哈对准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开枪,直到弹药耗尽。接着,它扔掉手枪,将手指插入它身体上的弹孔,将身体的“组织”撕开。它撕扯扭打,直到它的手无法再运动、它的身体变成一堆破烂为止。在它的主电路短路之前,它在计算机屏幕上留下最后的信息是:

 

大脑下达的指令:停止。身体已完全安全。

 

75日星期一凌晨2:10,一天以后。隆皮斯医院大楼二楼,妇产科。

在产房外面的走廊边上,莱克斯机器人实验室的约翰·哈德森博士坐在一张长凳上,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妻子生产。这家医院不允许丈夫进产房陪伴生孩子的妻子。在昨天上午那次令人心烦的机器人测试后,他回到家,他妻子感到孩子即将降生,他便将她送到了这家医院。现在,他的妻子已经进产房两个多小时了,但仍然没有生产。由于紧张,约翰浑身是汗。库克米的夏天并不炎热,相反,在夜间和凌晨还有些冷。这里的居民都忍受不了炎热的天气,为此,他们极少离开库克米。

寂静,难以忍受的寂静。既没有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也没有产妇的喊叫声。怎么回事?他不免又想起昨天早上的机器人测试来。也许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想。机器人模仿了婴儿的啼哭声,甚至说婴儿死了!想到这,约翰感到莫名的烦躁。他从长凳上站起,在走廊上来回地踱起步来——他简直要崩溃了。终于,他停下脚步,朝产房的门口走去。他将眼睛凑到门缝,朝里面窥视,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嘭!门突然打开,重重地打在约翰的脸上。一张床车推了出来,约翰的妻子就躺在上面,她的样子已经是精疲力竭。一个胖护士随后出现,喊道:“13床已经生了。给她弄些红糖鸡蛋汤!你是13床的丈夫吧?”

“是,是。”约翰连忙答道。尽管他的脸被打得疼痛,但他还是挤出些笑容来。“我马上去做。哦,谢谢你!”

护士将约翰的妻子推到产妇病房去。约翰没有见到他的新生婴儿,因为根据隆皮斯医院的规定,所有的新生婴儿都必须在产房内的无菌室里养护,直到母亲出院为止。尽管这样,约翰看到了他妻子还是很高兴的。他忘记了脸上的疼痛,跑到厨房去煮鸡蛋汤。他很快煮好,将汤端到他妻子的病房去。他坐在妻子身边,喂她喝鸡蛋汤。

“是个男孩。”他妻子说道。她虽然很疲倦,但口气里充满了自豪。

“你真了不起……

“啊、啊、啊……”突然,产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喊声和尖叫声!这立即让约翰想起机器人莱克斯·莫哈的模仿来,模仿声和这婴儿的哭声像极了!在寂静的凌晨时分,这哭喊声和尖叫声让人毛骨悚然。约翰感到自己汗毛倒竖。他的妻子也被吓着了,突然抓住他拿碗的手,使得他将鸡蛋汤泼到床单上。约翰忙放下碗,扯了几张餐巾纸,去擦床单。但他还没擦完,哭喊声和尖叫声戛然而止。医院又重新陷入寂静之中。

“他妈的,是怎么回事?”约翰自言自语道。他静静地坐着,竖耳倾听。四周一片沉寂,像死一般的沉寂。过了一会儿,他将餐巾纸扔掉,对妻子说:“你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来。但他妻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别离开我。”

“没事。”他推开妻子的手,吻了吻她,说:“我去去就来。”

他走出走廊,朝产房走去。

嘭!突然,边墙上的窗户发出了一声响声。约翰打了个冷战。

“呼!”他倒抽一口冷气,停下脚步。

他紧张地扭头,四下张望,最后将目光停在窗口上。窗子还在来回摆动着,凉风正从窗外吹进来。

“能有什么事?”约翰给自己鼓劲道。

他继续朝产房走去。不一会儿,他来到了产房门前。四周静悄悄的。他将耳朵凑到门缝,却什么也听不到。他犹豫再三,举手敲门。敲了几次后,他对里面低声喊道:“大夫,出了什么事?”

没人回答他。正当他要再次敲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推开,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抬起手,摸了摸他被打了两次的脸。今天真他妈的倒霉,他想。但是,他的眼睛马上又亮了起来。一个身材姣好的瘦高个护士走了出来,她身穿蓝色护士长衫,带着口罩。这显然不是刚才护理他妻子的那个又矮又胖的护士。

“小姐,没出什么事吧?”约翰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忍不住要跟她搭话。

护士一言不发,机警地看了看周围,大步朝楼梯走去。约翰被她优美的身材和线条吸引,眼睛盯着她看,直到她消失在楼梯道里。

猛然间,一直大手从后面抓住约翰的脖子,紧接着将他的脸朝墙上用力撞去,约翰无声地倒了下去。

 

75日星期一上午8点整,同一天。隆皮斯医院产房。

苏珊、美萧和贝斯三名护士走了进来。她们是值早班的护士。她们边说笑,边换衣服。她们很快换上了蓝色大褂,在消毒盆里洗手。

贝斯洗完手,朝一张桌子走去。那里,昨晚值班的胖护士玛丽还趴在桌面上睡觉。贝斯推了推玛丽,笑道:“喂,玛丽,你可以回家了,到家上床去睡吧。”

苏珊和美萧听了这话,开着玩笑走过来。“玛丽,你还没换衣服哪?这可不是你。平时,我们的脚还没跨进门,你就已经往外跑了。”

但是,玛丽似乎没有被吵醒。美萧感到今天有些异样,说道:“喂,今早的小孩怎么都这么安静呀?”

美萧走进无菌室,走到一张婴儿床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床上婴儿的小脸。婴儿哼都不哼一下,而且是冰冷的!她将手指放到婴儿的脖子上——没有脉搏!

“混蛋!这个婴儿死了!”

“什么?”苏珊和贝斯几乎同时喊了起来。她们跑进无菌室,一个个地检查里面的婴儿——婴儿全部都死了!

“他妈的!”美萧大骂着冲出无菌室,冲到玛丽跟前,抓住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拎起来,冲着她的脸喊道:“你怎么值的班!”

玛丽睁开她惺忪的睡眼,看到美萧满脸的怒火,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出了什么事?”

在产妇病房里,约翰在喂他妻子吃早饭。他的脸上和鼻头擦伤了几处,而额头上则鼓起了一个大包。昨晚,一个产妇的丈夫碰巧发现他躺在地上,就将他扶回他妻子的病房去。此后,他就呆在妻子的病房里,几乎整夜都没合眼。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身材优美的护士的形象,以及那只从背后抓住他的脖子的大手。突然产房里传来了吵杂声。

“又怎么了?”约翰放下盘子和叉子,走出病房去。

他跑到产房门口。那里,许多医生和护士正在往里面挤,更多的还在往这边走来。

“他死了。婴儿已经死了。”机器人的话又在约翰的耳边回响。

他跟在一个医生的背后,溜了进去。里面一片混乱。他看到了护士长,妇产科主任,医院的院长,还有许多其他人,人人表情古怪。

没有婴儿的啼哭声!

约翰从人群中挤过,溜进无菌室里去,寻找他的儿子。他发疯似的在婴儿床中间奔来跑去,察看婴儿手腕上的牌子。5号,12……8号,19号,13号——找到了!13号就是他儿子。婴儿安安静静地躺在婴儿床上——已经死了!

“他死了。婴儿已经死了。”机器人的话就像旱地里的响雷一般在他头脑中炸开。约翰眼睛发直,呼吸急促。此时,他简直疯了。他转身冲出无菌室,朝那些医生和护士吼叫道:“你们杀了我的儿子,操你们的祖宗!”

约翰挥拳,对准近前的一名医生的脸,用尽全身力气打去,将医生打倒。一名男医生上前,用双手抱住约翰的腰,想控制住他。约翰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剧烈地挣扎,不一会儿就挣脱了医生的手。他抄起一把椅子,朝周围的医生和护士挥舞。医生和护士喊叫着躲闪。产房内正在上演着一场“暴乱”。产房内巨大的吵杂声传到了产妇病房,产妇和她们的家属们一起蜂拥到产房来,很快将整个产房挤爆。

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妇产科主任玛森医生转身,悄声走出产房。

 

75日星期一上午9:30,同一天。库克米市警察局。

市警察局的局长邵先生正在座位上打瞌睡。突然,他桌面上的电话响了。邵先生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电话铃响了几声后,邵先生拿起电话听筒,懒洋洋地说道:“干什么?”

“你还没睡醒吧?”对方问道。这是市长。

“没有……,嗯,睡醒了!市长先生,您有什么事?”邵先生慌忙从座位上站起。

“查查隆皮斯医院出了什么事。我等着你的报告。”电话从另一头挂断了。

“是的,先生!”邵先生挺直腰板回答道。他的玻璃杯跟听筒线圈缠绕在一起,当他直腰的时候,玻璃杯被弄掉到地上,嘭的一声摔个粉碎。他的隔间的门没有关上。听到这响声,他的手下都扭过头来看他。

他啪的一声将电话挂上,走出他的隔间,怒目环视他的部下,然后吼道:“他奶奶的,那个狗日的隆皮斯医院出了什么事?”

一个年轻警员站起来,说道:“我们才从911报警部门得到报告,说医院妇产科的产妇和他们的家人在产房里暴动,有一个丈夫都发疯了……

“他妈的这都是为了什么?”邵先生打断道。他毫无耐心。

年轻警员接着道:“因为新生婴儿都死了。”

“扯蛋!”邵先生喊道。他环视他的部下,气不打一处来。“真他妈的扯蛋!”

产房、婴儿、产妇、妇产科……,这些词让邵先生手下的男警员们感到头疼。邵先生扫视他的部下,最后将目光停在谢丽的脸上。谢丽是市警察局里唯一的女刑警。邵先生大声道:“谢丽,你负责调查此案。想要谁做你搭档,随你点。”

“是的,先生!”谢丽站起来,回答道,同时向她的上司敬礼。她扭头,一一扫视她的同事。但她的目光还没移到他们的头上,他们一个个的都已经低下头去。

他们仿佛都在说同样一句话:“别指望我,谢丽。”

“你怎么样,大学生?”谢丽对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大男孩说道。他才从警校毕业,今天早上刚刚到市警察局来报到。

“是的,长官!”男孩慌忙站起来回答道。他红着脸看了一眼谢丽,然后认真地说道:“不再是学生了。我的名字叫——李奥。”

“嘿嘿,很好,李奥!这是你的机会。”邵先生对那男孩干笑道。他突然大声喊道:“第一组的,都去帮助他们!走,现在就走!”

 

75日星期一上午10点,同一天。隆皮斯医院妇产科产房内。

当地派出所的警员已经赶来,早已将产房里的局面控制住。约翰带着手铐,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哭泣。然而,人们仍然挤在产房里。

谢丽大声说:“回你们的病房去,坐在床上等候讯问!”

产妇和她们的家属情绪仍然不稳定。听了谢丽的话,他们又都激动了起来。一个男人冲谢丽大声喊道:“你应该从这些医生和护士当中找出真正的凶手来,而不是审问我们!”

谢丽扫了一眼那人,道:“那好!你们不愿意在病房里回答问题,就到警察局去回答好了!你们所有的人都有谋杀这些婴儿的嫌疑。”她对李奥说:“你去伺候他们!”

谢丽让李奥给产妇和她们的家属发些纸,让他们写下最近三天的访客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李奥费尽了口舌,总算把这些产妇和她们的家属劝回病房去。

人群散去后,谢丽开始讯问玛丽。玛丽就是昨晚值晚班的那个胖护士。玛丽告诉谢丽,她护理的最后一个产妇是约翰的妻子,在她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特别的情况发生。此后,她感到非常困乏,就趴在桌面上打一下瞌睡,没想到却睡死了过去。

“你总是在值班的时候打瞌睡?”谢丽皱着眉头问道。

“她从不这样。她是我们的模范护士。”护士长替玛丽回答道。

“模范护士,嘻嘻嘻……”约翰傻笑起来。他抬头看着苏珊。苏珊就站在护士长身边。他突然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走到苏珊跟前。他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去摸苏珊的屁股,然后要抱苏珊的腰,接着抬头想吻她。苏珊惊叫着逃开。两名警员跑上前,一把抓住约翰,将他扔回椅子上。

约翰大笑道:“我昨晚看见她了。我想要操……

“闭嘴!”一名大个子警察扇了约翰一记耳光。

苏珊脸色泛红,但她发誓道:“我昨晚整晚都呆在家里!”

谢丽扫了一眼苏珊。苏珊身材瘦高。谢丽问约翰:“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但约翰不再说话。他的嘴角在流血。谢丽看到他脸上贴着几张创可贴。她让那名警员打开约翰的手铐,然后问道:“你的脸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我什么也没做。”约翰突然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子,昨晚爸爸没有救活你。我听到了你的哭声,但是我却让那个杀人犯给迷住了……,我该死……

这时,李奥走了进来。谢丽让他去把约翰的妻子叫来。李奥出去,不久,带着约翰的妻子进来了。约翰的妻子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谢丽。最后,谢丽让这个女人将她的丈夫带走。

谢丽问护士长:“昨晚在玛丽之前,谁值班?”

“美嘉。她就在这里。”护士长说着,将美嘉拉到谢丽跟前。美嘉告诉谢丽,她值班的时候,一切正常。

谢丽走进无菌室,检查婴儿的尸体。她从靠墙的过道走过。她看到这些婴儿的脸上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她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如果没人告诉她这些婴儿死了,她一定以为他们只是在睡觉。真可怜,她想。她数了数,婴儿的尸体有20具。

谢丽走出无菌室。为了确认婴儿的数目,她盯着玛丽问道:“里面有几个婴儿?”

“嗯,啊,其实,我不知道。”玛丽吞吞吐吐道。

“你不知道?”谢丽皱着眉头摇头道,“你都不知道你要照顾几个婴儿?”

“可能20个。”美嘉说道,“20,或者21。”

“你能不能告诉我个准数?”谢丽盯着美嘉问道。

21个,我敢肯定。”美嘉说。

谢丽再次走进无菌室,重新数一遍那些婴儿。这一次,她走到两排婴儿床的中间去,数得更仔细一些。仍然是20个。突然,一块盖在一个婴儿身上的毛巾被上的烧孔,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毛巾,仔细察看那个烧孔。烧孔是圆形的,很新,就像是被人用香烟烧出来的一样。

谢丽走出无菌室,皱着眉头问护士长:“你们谁抽烟?”

“没人抽烟。”护士长急忙回答道,“我们没人抽烟。而且在无菌室里抽烟是绝对禁止的。”

“好吧。”谢丽说,“谢谢你们的合作。但是,请你们近期内不要离开库克米,我们随时都可能需要你们协助调查。”

 

75日星期一下午4点,同一天。库克米市警察局。

谢丽在翻阅产妇病历,从病历来看,在事件发生前,只有20个妈妈在产房里生了孩子,而且没有双胞胎或者三胞胎,因此只有20个婴儿。但是,美嘉却说有21个婴儿。

李奥走进来,将他写的产妇及其家属、探访人的名单及联系方式的报告,交给谢丽。谢丽将报告放在桌面上,到计算机上搜索。她进入警察局的电子图书馆,根据李奥提供的访客名单进行搜索。她终于找到了一份犯罪记录:

 

姓名:琳达·韩

性别:女

年龄:20

身高:5英尺8英寸

体重:115磅

职业:无

逮捕前住址:洋头街3618号、350房

罪行:非法使用毒品

惩戒:在强制戒毒所里强制戒毒

释放:20XX年7月4日

 

谢丽将这份犯罪记录打印出来,然后向李奥示意道:“跟我来。”

“是,长官!”李奥跟在谢丽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他们上了一辆警车。谢丽发动车,开往洋头街3618号而去。大约20分钟,他们到达了这个地址。他们跑上楼梯,找到了350号。门没有上锁,他们推门进去。让他们吃惊的是,房间是空的。谢丽在这个单间的套间里来回走动,检查里面的情况。一面墙上贴着许多发黄的报纸,其中一张报纸上有许多烟头烧出的圆孔,非常像婴儿毛巾被上的烧孔。谢丽转身出门,下楼梯。李奥满腹狐疑地跟在后面。

他们赶往隆皮斯医院,10多分钟后就赶到那里。谢丽将车停在路边,大步走向医院。他们爬楼梯上二楼。二楼原来是妇产科,下午已经腾空,现在应该没人在里面了。

嘭,一声重物落地声从产房里传来。谢丽立即警觉起来,拔出手枪。

李奥走在谢丽的背后。看见谢丽拔枪,就问:“有那个必要吗?”

“闭嘴!”谢丽说着,伸手到身后示意李奥别出声。

听了这话,李奥也拔出他的手枪。他超过谢丽跑到前头去。他不相信这里会有什么情况。他举枪朝前,向产房跑去。他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突然,他后脑受到了重重的一击,接着便倒了下去。

谢丽听到响动,迅速跑到门前。产房内,一个女人正往窗口跑去,看样子准备跳窗。那女人瘦高身材,穿着护士的长衫,戴着口罩,就跟约翰昨晚看到的那个护士一模一样。

“警察!站住,举起手来!”谢丽高声喊着,冲进屋去。那女人停下脚步,慢慢举起双手。

“把枪扔掉!”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侧墙那边传来。

谢丽扭头朝那男人说话的方向看去。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站在谢丽右侧的侧墙前几步远的地方。那人用枪指着谢丽。谢丽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当他们四目相碰时,谢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颤抖不仅在身体,甚至还在内心深处。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这双眼睛像鹰隼的眼睛一样犀利,但是,在它的深处,却有着一丝忧愁和慈祥,这又使它释放出一种无名的魔力。谢丽觉得她正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她要从正面去迎接这目光,尽管她的生命正在受到严重的威胁。

嗖!那人开枪了。

谢丽感到她的前臂一阵刺疼,她的枪掉到了地上。那人走到窗前,跳了下去。接着,那女人也跳了下去。谢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李奥苏醒了过来。他在地上动了动,接着挣扎着站起。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里鼓起了一个包。他扭头见谢丽的前臂在流血。

“你在流血!发生了什么?”他问道。他抓过一张床单,撕下一条布条,为谢丽的伤口包扎。伤口很浅,子弹只在表皮下穿过。

谢丽终于从失神中苏醒过来。她拿出一张纸条,看了看。那是琳达的犯罪记录。上面写到:“身高:5英尺8英寸,体重:115英镑。”谢丽喃喃说道:“瘦高个……”她扭头问李奥:“琳达探访了谁?”

李奥答道:“莱安娜。”

“你记得莱安娜的住址吗?”

“记得。斑究街1650410房。”

“你的记忆不错嘛!”谢丽夸奖道,“我们走吧。”

这次,李奥开车,他们直奔斑究街1650号。他们上楼找到了莱安娜的房间。莱安娜给他们开了门。现在已是晚饭时间。但莱安娜只是孤身一人。

“你丈夫在哪里?”谢丽问道。

“天知道。”莱安娜恨恨道。

过了一会儿,谢丽问道:“昨天下午,你的朋友琳达探访了你。她在医院看你的时候,干了什么?”

莱安娜说,琳达帮她洗了奶瓶,还帮她揉了揉乳房,挤了奶。

李奥皱着眉头问:“这是干什么?”

“你结婚了没有?”莱安娜反问道。

“没有。”李奥红着脸答道。

“挤奶喂孩子。”莱安娜叹口气道。她摇了摇头,接着说:“这家医院不允许新生婴儿跟母亲住在一起。他们把我们分开,婴儿在无菌室,而母亲则在产妇病房里。真他妈的!”

“只有琳达一个人来探访你。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谢丽问道。

“是的,很久以前,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现在我没有朋友了。实际上,我并没想到她会来看我。”

“为什么?”

莱安娜低头,陷入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已经很久了,也许是10年前吧,琳达和我就像亲姐妹一样,同住在一套公寓里。但有一天,她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这样,我就暂时离开,好将房子让给他们。第二天,我回来取些东西。那男人已经走了,她还在睡觉。我看到地上有白粉和注射器。我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对她发火。但她根本就不听我的。从此,她一天天堕落下去,无法自拔。终于,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警察求助。她被送到强制戒毒中心戒毒。但是,过后,我明白,我完全错了……

莱安娜摇了摇头,接着道:“一个礼拜后,我到戒毒中心去看她。但是,他们告诉我,她已经被人保释出去了。我真不知道谁会这么做。那天晚上,她突然出现了,衣服和外表让我吃惊,她面无血色,衣衫褴褛。她不停地哭泣。最后她告诉我,就在第三天晚上,一个男人来把她带出戒毒中心,然后将她关到一家旅馆里。那男人强奸了她,然后逼她卖淫。受尽两天的折磨后,她终于逃了出来。她的话把我惊呆了。我说,戒毒中心是犯罪,我们应该报告警察。没想到,她扇了我一记耳光,当天晚上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莱安娜用自责的口吻结束她的话:“我,我只是不想让她毁了。但是,我自己却把她给毁了。”

当莱安娜讲完时,李奥瞪大眼睛,张着嘴。他才从警校毕业,天真纯朴,对这类事情闻所未闻。

谢丽问道:“从此,她就对你怀恨在心吧?”

“那是自然的。但近来,她似乎有所改变。为什么?谁知道呢?”

“今天早上,你没有写下她现在的住址和电话。”李奥说。

“她从不告诉我,她住在哪里。她只给了我她的手机号码,但我记不得了。”

“能找得到吗?”谢丽问。

莱安娜不说话了。

“我们必须找到她。”谢丽注视着莱安娜道,“我并不是说她就是杀害婴儿的凶犯。但是,我们需要找到她,这样才有助于找到真正的凶犯。莱安娜,如果你想凶犯受到惩罚,那就请帮助我们。”

莱安娜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从一个抽屉里找出一个小本子。她翻到写有琳达的手机号码的一页,将本子递给谢丽,道:“我很可能再次伤害她。”

谢丽没有接小本子,而是将自己的手提电话递给莱安娜,道:“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来,或者跟她约个时间。”

莱安娜犹犹豫豫地接过电话。她看着小本子,拨通了琳达的手提电话。几声长音后,电话接通了。

“谁呀?”琳达在电话另一头问道。

莱安娜望着谢丽,不知如何回答。谢丽将电话推倒莱安娜的耳边,然后在她另一只耳朵前小声说道:“跟她约时间。”

莱安娜慌慌张张地答道:“喂,我是莱安娜。我,现在已经出院在家了。你到医院看我,太谢谢你了!嗯,你能过来跟我们吃晚饭吗?”

“你已经出院了?”琳达怀疑道。

“对,今天早……,下午出的院。”莱安娜有些紧张。

“昨天没听你说嘛。”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来医院看我!你今晚能过来吗?”

“哈,你急什么呀?”琳达笑道,“我这几天有些忙。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琳达,你等等。”莱安娜不知说什么好,扭头望着谢丽。

谢丽对着莱安娜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想让你看看小宝宝。”

莱安娜对电话说道:“你看,琳达,我们可以去看你。我想让你看看小宝宝。在医院你没有机会看到他。”

“好吧。明天下午5点,到黑申路410号来。叫辆出租车,别让你的小宝宝感冒了。我会给你付出租车费的。”

“黑申路410,明天下午5点钟。”莱安娜望着谢丽重复道。

“对。”琳达在另一头将电话挂上了。

 

76日星期二下午5点,一天以后。黑申路。

这是一条狭窄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城市屋和公寓住宅。一辆出租车在街边停下,琳达下车来。她找到了410号,然后敲门。没人开门。门没有上锁,莱安娜推门进去。

门里面不是房屋,而是一条长通道。莱安娜走到头,前面有一个木台阶。她爬上台阶,上面是一条走廊。在走廊的一侧,有一排门。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敲第一个门。

没人给她开门,她再次敲门。门猛然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拖进门去,然后将她摔在地板上。

“哈哈哈!”房内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男人扑到莱安娜的身上,疯狂地吻她。莱安娜猛烈挣扎,又打又踢。她打中了那人的裆部。

“哎哟!”那男人嚎叫着,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裆部。但是,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一个注射针管,针管里装满了红色的液体。他跪起来,将针管猛然朝莱安娜的眼睛刺去!

“啊—!”莱安娜发出了绝望的喊叫声。

就在这时,一只脚在莱安娜的背后挥起,风驰电掣般朝那人的手上踢去。注射针管从那人手上飞开,朝墙上飞击过去,在墙上撞得粉碎,碎玻璃和红色液体一起撒落到地板上。

这是谢丽。她收回脚,接着飞起另一脚,朝那人的胸部横击过去。那人被踢起,重重地撞倒墙上,接着落到碎玻璃和那红色液体上。这时,李奥冲了进来,他见谢丽已经控制住了局势,才松了一口气。他到地上将莱安娜扶起。莱安娜哭喊着逃出门去。

在屋内靠墙的地面上,坐着七、八个年轻人,一个个眼泪、鼻涕、口水都在往外流淌。谢丽走到那个被她踢到墙边的男人跟前,一脚踏在他的脖子上,大声问道:“琳达在哪里?”

那人面部扭曲,剧烈地喘着气。但他抬头看着谢丽,脸上却装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刚才那个臭婆娘不是她吗?我真恨不得杀了她!你看看,我既不能像个男人那样活着,也不能死去。这都是因为那个烂女人!”

突然,那人抓住谢丽的脚,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扭动!谢丽立即被摔倒在地上。只见她收起双腿,折叠到头上,接着猛然向前摆动,她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她再次将脚踏到那人的胸口上。

“你杀了我吧!”那人喘着粗气喊道。显然,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谢丽把脚从那人的胸部移开,然后转过身去。她扫视那些坐在墙角地面上的人。在他们当中,有一个小男孩蜷缩在墙角里。当他发现谢丽在看他时,他不由得发起抖来。谢丽朝那男孩走去。男孩尽量往后缩身体。他显然被吓着了,哭喊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丽停下脚步,猛然转身,朝门口大步走去。

“杀了我,来杀了我吧!”那个脏兮兮的男人突然大叫着跃起,朝谢丽猛扑过来。谢丽被他绊倒在地上。他爬上前,张开嘴朝谢丽的耳朵咬去!但是,他并没有咬,而是在谢丽的耳边小声说道:“她在万郡。”

此时,李奥已经冲到那人的身边。李奥从背后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拎起,朝墙上扔去。那人撞到墙,然后掉到地上。他嘴里不停地喊:“杀了我吧,你个狗日的!”

李奥气坏了,冲上前去,挥脚就要踢那人。

“李奥,我们走!”谢丽喊道。她已经从地上爬起。

李奥住脚,跟谢丽出门去。

 

77日星期三下午6点,一天以后。万郡镇。

万郡是克劳德森省的边境小镇,在库克米市以西200多英里的边境线上。谢丽和李奥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开了一整天的车,才到达这里。由于谢丽前臂有伤,李奥开了绝大部分的路程。他们找了一家旅馆登记住下。李奥说他已经饿坏了,想找一家饭馆好好吃一顿饭。他们走出旅馆,在街上行走着。

这里的气温比库克米要高许多。街道又脏又乱。然而,街道两边的霓虹灯广告并不比库克米的逊色,有的甚至还更加辉煌。黄昏时分,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他们都来自世界各地,衣着色彩缤纷。但人人行色匆匆,表情古怪,尽量不交谈。几分钟后,谢丽和李奥走进了一家餐馆。

一名服务员走来,为他们安排座位,给每人端来一杯冰水。他没有菜单,只是张口问道:“熊还是猴?”

李奥不明白服务员的意思。谢丽回答道:“来两个猴。”

“哇!我们要吃猴子?”李奥瞪着惊异的眼睛,向谢丽小声问道。

谢丽扫了李奥一眼,道:“美得你!这跟土匪窝没什么两样。这里的人都不说正常语言。我们要加倍小心。”

他们的饭菜一会儿就上来了。这实际上是普通的饭菜,但是分量很足。李奥狼吞虎咽起来,几分钟就吃完了他的饭。他问道:“熊是什么?”

“可能是熊掌吧。”谢丽笑道。

他们刚买了单,一个年轻女孩走来,对李奥说:“尊敬的客人,请跟我到‘颤抖园’去吧。”

“哇,颤抖园!”李奥激动了。他看了一眼谢丽。谢丽什么也没说。他站起来,跟那女孩往外走。谢丽跟在他们后面。女孩带着他们走出餐馆,在街上走了大约100码,他们来到了一栋装修豪华的房屋。这是一家夜总会,名字就叫做“颤抖园”。女孩领他们进了一间大舞厅,里面灯光优雅,摇滚乐震耳欲聋。最后,女孩将他们安顿在一个靠角的座位。

女孩对他们笑道:“你们可以坐在这里欣赏音乐,也可以叫菜单上的男孩和女孩来陪你们。”女孩说完就走了。

他们无所事事地坐了几分钟。李奥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哼了起来,同时摇晃着他的身体。他盯着谢丽看了几秒钟,然后问道:“嗯,我们,也颤抖颤抖吧?”

“闭嘴!”谢丽低声但坚定地说道。此时,她扭头转向一侧,在注视着某个地方。他看到一个大个子正从一间厢房走出。这人身材很高,但脚有些跛。谢丽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他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但在离他们座位几码远的地方就拐弯,向洗手间走去。谢丽没看清他的脸。两分钟后,这家伙从卫生间走出,接着往回走。这次,他从正面朝谢丽走来。谢丽盯着这人看,但因灯光昏暗,距离又远,谢丽没看清他的脸。

那家伙越走越近,不时扭头机警地扫视周围的人。两人四目相对,谢丽忽然感到前臂伤口一阵刺疼。这是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但又带着一丝忧愁与和蔼。这是在隆皮斯医院开枪打伤她的那个家伙!

大个子进了他刚才走出的那间厢房。谢丽站起来,但马上又坐下。跟在那大个子背后的还有三个矮个子,中间一个手中拎着一个手提箱。谢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他们在大个子之后,走进了那间厢房。谢丽对李奥小声说道:“跟我来!”

谢丽用左手拔出手枪,警惕地朝厢房走去。门没有锁。她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朝里面窥视。里面很暗。她悄声进去。这是一条通道,里面没有人。通道前方还有一扇门。李奥赶过谢丽。他走到前门,伸手去转门锁,但没有转动,门是锁的。门上有一条小缝,灯光从缝中漏出。李奥通过门缝往里张望。门里面是一间小房子,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明亮的电灯泡。

那四个家伙围站在一张桌子周围,一个矮个子走到大个子的面前,将手提箱打开。

“这是我们的兔子。你的老虎在哪里?”矮个子说道。

李奥看不清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大个子拿出一把小刀,向手提箱刺去。他将小刀放到一边,将一只手指伸到手提箱里然后收回,手指尖上沾满了白粉。他用嘴吸了吸他的手指,品尝上面的白粉。

“嗯,可以跳。这边来。”大个子说道。

他关上手提箱,然后转过脸看了看那扇门。门背后就是李奥和谢丽。李奥吓了一跳,正准备后退,可大个子只扫了一眼门这边,就转过脸去。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面前是一扇厚实的大铁门。他拿出一串钥匙,打开门。外面是一个后院,一辆大卡车停在院子里,车后的货箱对着铁门。大个子打开卡车货箱的门,从车上拉出一个长木箱来。两个矮个子将木箱扛下来,放到地面上。他们撬开盖子,里面露出了一具火箭筒!一个矮个子搬起火箭筒,扛到肩上试了试,竖起大拇指,道:“可以跳!”然后将火箭筒放回木箱去。大个子又将木箱放回车上。

屋内,李奥在幻想他因破获一个国际毒品和武器走私集团,而获得了警察勋章。想到这,李奥天真地笑了。他后退几步,然后用肩膀去撞门。门立即被他撞开。他用枪对准大个子,喊道:“警察!举起手来!”

四个匪徒举起了手。谢丽还没来得及阻拦,李奥已经冲进屋去。

嗒嗒嗒……,里面猛然想起了枪声。三颗子弹几乎同时打中了李奥。李奥立即倒地。一个人从柱子背后冲了出来。他冲到桌面前,一手抓过手提箱,另一手继续射击。那人很快冲出后门。

在门背的掩护下,谢丽用左手还击。在交火中,匪徒们上了卡车,卡车转眼开走。谢丽穿过大门,朝卡车开枪,但为时已晚。卡车全速逃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中。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了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上前将谢丽团团围住。他们喊道:“把枪丢掉!举起手来!”

谢丽只好丢掉手枪,举起手。三个男人冲上前,将她按到墙上,逼她摆好受搜查的姿势,开始对她进行搜身。他们其他的人包围了李奥,并用枪指着他。他们找到了谢丽的警徽,才把她给放了。

“你他妈的在这里干什么?”他们其中的一人对她叫道。

“你们是什么人?”谢丽反问道。

一个胖子——看样子是他们的头——掏出他的警徽,在谢丽面前晃了一下,道:“我们是省警察厅的。你们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简直是混蛋!”

“对不起。但我们在追捕我们的嫌犯。”谢丽试图解释。

那伙人走了。谢丽向李奥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伸手去摸他的脖子。他还活着。他的胸部、腹部和腿部都中了弹。谢丽解开李奥的衣扣,不禁笑了——这个聪明的小伙子穿着防弹背心。他的胸部和腹部并没有受伤。她检查李奥的腿,发现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肌肉。她取出手帕,为李奥的伤口包扎。疼痛使李奥苏醒了过来。

 

78日星期二晚10时,一天以后。万郡医院外科病房。

李奥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他腿上的伤不是很严重。谢丽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在跟他说话。

“你结过婚没有?”李奥问得很突兀。

“结过。”

“他是什么样的人?”

谢丽没有马上回答李奥。她注视着这个年轻男孩一阵,然后耸耸肩,拉长声调道:“英俊,聪明,优雅。”

谢丽的目光使李奥感到不好意思。他低下头道:“完了,我对自己是彻底失去信心了。我知道,我既不英俊,也不聪明。我也努力过,但怎么也优雅不起来。”

“但我真希望十年前就认识你。”谢丽说。她的眼睛仍然盯着李奥看。

李奥脸色微红,但他勇敢地抬起头来,直视谢丽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十年前,我才是个小男孩。”

谢丽看着李奥道:“一定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听了这话,李奥的脸红到了脖子。他想变换话题。他问道:“昨晚你是怎么认出那个大个子的。”

李奥的话令谢丽陷入沉思。此时,她见到过的各种眼神一一闪入她的头脑:快乐、忧愁,敏锐、迟钝,逼人、自矜,贪婪、圣洁,恐怖、慈祥,怯懦、勇敢,等等。到现在为止,有三个人的目光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恐怕一生一世都无法将它们赶走了。第一个人,是她的前夫。他的目光是那样咄咄逼人,以至于她无法抗拒,忍不住投进他的怀抱里。第二个人,就是那个大个子。他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难以抗拒的魔力,在隆皮斯医院,她第一次看到那双眼睛时,就失去了理智。看到这双眼睛,她首先感到恐惧,但却没有逃走的欲望,然后渐渐地,她就感到快乐而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危险。那次,她情不自禁地转身,要从正面去迎接他的目光。第三个人,就是李奥。

“我可以读懂人们的眼睛。”谢丽低头看着床,脸上露着笑容。“告诉你吧,我会看眼算命。”

“真的?可以给我算算吗?”李奥好奇地问道。

“你的目光中充满了幻想。你的生活一定很浪漫。”

“这我知道。但这已经成为过去了。”李奥有些失望。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一本正经地问道:“我还有浪漫的生活吗?”

“还有,但不多了。你有过几个女朋友?”

“至少四个……,喂,别那样看着我。我不是说同时有四个。他们一个个都跟我分手了。”

“感到累了没有?”

“有点儿。”

“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照顾好你自己。你活不长命。”谢丽说完,马上就后悔起来。

“谢丽,你吓着我了。告诉我,你只是跟我开玩笑。”

 

714日星期三下午3点,六天之后。库克米市警察局情报室。

李奥即将康复,他们已经回到库克米。谢丽手拿一张那个大个子的拼凑画坐在一台计算机的旁边,她的同事勒斯操作计算机,正在从市民数据库中搜寻线索。他们边搜索,边讨论。两个小时快过去了,他们没有找到一张相似的照片。

“我想这家伙可能不属于市民数据库。”勒斯说。

“你是什么意思?”谢丽问道。

“你忘了库克米军事基地。他们有独立的网络。你最好试一试军事网。这可不容易。”

“你是不是没法连通它?”

“对。”勒斯耸了耸肩。他的眼珠子转了起来,他在思考着。过一会儿,他的眼睛一亮,道:“哈,我差点儿忘了,我有个朋友就在军事基地工作。你都猜不到,他恰好就在档案室里!我想他会帮忙的。”

谢丽看了一眼手表,道:“现在是5点差5分。你能不能马上给他打电话?哦,等等,别跟他说,我们要找什么。”

“好!”勒斯说着,开始给他在军队里的朋友打电话。

“喂,詹姆斯,我是勒斯。你好啊!下班后有时间跟我们去吃晚饭吗?”勒斯对着电话说道,“……跟我的好朋友同事谢丽。……没问题?好极了!吃饭前,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一下,……时间不长,也不难。……我们只是想拜访一下你的办公室,就几分钟。……我们听说,你的计算机里装了一个先进的档案系统。能不能让我们观摩观摩?……我们只是想向你学习学习。……好极了,谢谢你!太感谢你了!一会儿见!”

勒斯挂上电话,对谢丽说道:“搞定!走吧!”

他们上了一辆警车,开车直驱就在市内的军事基地。大约20分钟后,他们就到达了那里。詹姆斯在基地大门口外等候他们。打过招呼后,詹姆斯递给他们每人一个“访问者”胸牌。他们将胸牌别在胸前,跟着詹姆斯进了军事基地,接着到他的办公室去。

詹姆斯见到勒斯和谢丽非常高兴。他也为他的档案系统感到骄傲。他打开计算机,准备演示他的新系统。计算机系统1分钟就启动,屏幕上显示输入“用户名”及“密码”的窗口。

詹姆斯输入用户名:james,然后就要输入密码。他在敲键盘之前,抬头扫了一眼勒斯和谢丽。勒斯知道詹姆斯是什么意思,把目光从键盘上移开。勒斯说:“我说,我们不看你敲键盘。”

詹姆斯笑了笑。勒斯抬头看着天花板。谢丽动了动她的头,但仍然用眼角瞟着詹姆斯敲键盘的手指。詹姆斯右手移到键盘右侧的数字键盘上,敲了一串数字。他登录档案系统,然后向勒斯和谢丽做了详细的介绍。

 

714日星期三晚11:45,同一天。李奥的房间。

这是一间公寓单间套房。李奥坐在床上,正在脱衣服,准备睡觉。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李奥半裸着身体,跳下床去开门。谢丽推门进来。她扫了一眼李奥,然后舌头打着结地说道:“你的,腿,怎,怎么样?”

李奥吸了吸鼻子,闻到谢丽的呼吸有一股很浓的酒味。他皱着眉头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穿上你的衣服,跟我走!”

谢丽一甩头,转身大步走出门去。李奥急忙穿上衣服,拿上枪,跟在谢丽后面出去了。他们上了一辆车,谢丽发动引擎,开车上路,直奔军事基地。不久,他们到了军事基地,谢丽将车停在基地的围墙外。

“你要干什么?”李奥在谢丽的耳边小声问道。

“我想闯进去。”

“你疯啦!”

“跟着我,否则就回家睡觉去!”

谢丽下了车,然后是李奥。李奥走到围墙边,蹲下。谢丽踩着他的肩膀,然后爬到围墙顶上。她弯下腰,伸手把李奥拉上来。他们轻轻地往里跳下去,在围墙下轻手轻脚地弯腰躬行,不久到了下午谢丽和勒斯来过的楼房的入口。这里没有士兵站岗。

大门没有上锁,他们开门进去。他们在走廊上穿行,左拐右拐。谢丽找不到他们下午走过的路了。楼房内所有的门都没有号码,也没有标记,只有用油漆刷成的不同式样。谢丽推了一下李奥,小声说道:“你到另一头去,找到在黄色背景中、从上到下画有一条弯曲河道的门。”

他们开始分头搜索。

嘭,李奥的脸撞到了一扇透明的玻璃门。他抬起手,摸了摸他被撞疼了的鼻子。那就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就在透明玻璃门的对面,一扇黄色的门,上面用绿漆从上到下刷有一条弯弯小河。李奥试图推开玻璃门,但白费力气。他回头向谢丽招手。这时,谢丽正朝这边张望。她大步走过来,拿出一大串钥匙,一把一把地去试,终于,有一把钥匙可以开门。他们过了玻璃门。

谢丽用钥匙打开了档案室。他们敏捷地进了门。李奥从里面轻轻锁上门,然后站在门背后警戒。谢丽坐在詹姆斯的计算机前,打开电源。计算机系统启动,显示登录窗口。谢丽输入用户名:james,然后敲入密码:19810405,然后用鼠标点击“登录”按钮。

登录失败!

她再次输入用户名和密码,但仍然登录失败。这不可能错,她想,因为下午她看到詹姆斯输入的就是这些,而且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她一时烦躁,忍不住用拳头去砸键盘,骂道:“妈的!”

“冷静,谢丽!”李奥小声说道。他一直都在注视着谢丽的操作。他问:“你哪来的密码?”

“我偷看了詹姆斯的输入。”

“在数字后面加一个字母j。”

谢丽照做,但仍然登录失败。

“加jm。”李奥说道。

这次登录成功了!谢丽马不停蹄地展开工作。用关键词“军衔上尉”搜索,她得到了300多条记录,然后她用“身高6英尺以上”搜索,她得到了35条记录。从这些记录中,她没有找到需要的内容。接着,她用“军衔少校”搜索,她得到了110条记录,经过身高筛选,她得到了12条记录。她仔细检查每一条记录。

“找到你了!”谢丽终于找到了一条记录,上面有一张那大个子的小照片。记录内容如下:

 

福瑞德·林顿少校,36岁,特种部队侦察连连长。

 

正当谢丽要把这条记录打印出来的时候,门外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班的士兵跑步来到档案室门外,门很快被撞开,士兵们蜂拥而入,将李奥和谢丽包围在两个圈内,用自动步枪顶着他们头、胸和背。班长喊道:“不许动!否则就开枪!”

谢丽和李奥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打成漏勺。他们就这样被抓了起来,关进了两间单独的黑暗牢房里。牢房没有窗户,钢筋混凝土的厚墙和天花板,一扇厚铁门紧锁着。

谢丽坐在地板上,陷入沉思之中。这几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就像一团乱麻。她试图理出个头绪来。首先,隆皮斯医院产房里的婴儿全部离奇死亡;接着,一位产妇的丈夫约翰告诉他们,晚上他看到了一个瘦高的女人出现在产房里,而他本人也被人打了;接下来,当天下午,那个瘦高个女人,还有一个大个子,再次出现在产房里;她猜想,那个女人可能就是那个叫琳达的、曾经的非法毒品使用者,也许现在已经是毒贩子了,因此,她和李奥追踪到万郡;可在万郡,他们碰到了那个大个子,而这家伙牵涉到毒品和武器走私,但是,省警察厅的探员对追捕走私犯没有丝毫的兴趣,反倒要阻止她这么做;现在,这个大个子却是军队的少校!她越想越头疼,这团乱麻让她越理越乱。

“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谢丽闭上眼睛,用双拳敲打自己的头部。

突然,牢房亮了起来。她睁开眼睛,扭头张望。让她吃惊的是,一束巨大的光柱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包围着她的整个身体。她忽然感到异常松弛和舒服。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就像躺在她母亲的怀抱里一样,一丝不挂。她忽然想起,她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哦,不,她母亲看起来非常年轻,而谢丽她自己只是一个初生婴儿。……啊,那么多眼睛都在注视着她。她感到害羞,便将双手抱在胸前,她感到她隆起的胸部——她已经是成人了。……那个大个子戴着口罩,就在注视着她的人群当中,他的目光里充满痛苦。

“我们的国家需要你们帮助。”大个子对她说。

“但是,谁能帮我们!”她对他怒不可遏地喊道。

她突然抬起手,抓住他的口罩,一把撕开!不,他不是那个大个子,而是她的前夫。他弯下腰,亲吻她的嘴唇、脖子、胸部以及全身……

她感到下身疼痛,一个新生婴儿——她自己的孩子,正在诞生。

“他为什么不哭?”她问。

医生和护士在忙乱着抢救她的孩子。

“对不起,所有的办法我们都试过了。”一名医生喃喃说道。

“对不起,妈妈。”她的孩子在跟她说话!

“你们胡说!”她对医生喊道。

“我要走了。”那婴儿说。

“可怜的孩子,你要去哪儿?”她站起来,伸手抓住了她的孩子。她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事了,我的宝宝。”她吻了吻他。

突然,那婴儿睁开了眼睛!噢,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幻想。谢丽惊叫道:“啊,李奥,是你!”

……

与此同时,一柱光线同样包围着李奥。他闭上了眼睛。啪、啪!他听到了两声枪响,紧接着,他感到疼痛从他的胸部和背部传来。他似乎躺在一张床上。他以前的女朋友说说笑笑,一个个地走来。她们走到床边,将他团团围住,然后异口同声地对他说:“再见,李奥,我们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

她们冲他摆手,然后一个个地走开。李奥被吓着了。这时,他的妈妈来了。

“对不起,妈妈,我要走了。”他喃喃说道。

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开去。他边走边回头去看他妈妈。他妈妈立即伸出双手,将他抓住,把他拉了回来。她紧紧地抱住他。

“没事了,我的宝宝。”她说,然后开始吻他。他睁开眼睛,立即惊呆了,吻他的竟然是谢丽!李奥从地上站起,搂紧谢丽,吻她嘴唇、脖子以及全身……

他和谢丽不久便结婚,他们到贝尔亥、成吉多尔、古式洋、亨格尔舒大瀑布、以及贝尔津科去度蜜月。他们幸福地生活一起,一直到很老、很老……

 

716日星期五下午4时,两天之后。库克米市警察局。

邵先生正在读一份报纸。突然,他桌面上的电话响了。他伸手抓过电话听筒,不高兴道:“他妈的又是怎么回事?”

“你他妈的报告什么时候才能写好?”对方是市长。

“对不起,市长先生。我们找到了一条重要线索,案情大有进展。”

“重要线索?什么重要线索?找到了证据、还是抓到了嫌犯?你还要多长时间来破案?你的时间就要完了,局长先生!”市长对着电话喊了一阵,挂上了电话。

邵先生挂上电话,怒气冲冲地走出他的隔间。他气不打一处来,只好拿他的下属来出气。他吼道:“他妈的谢丽和李奥在哪儿?谁看到他们了?你看见没有?你呢?”

他的下属谁也不知道谢丽和李奥在哪里。当局长的眼睛望着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连连摇头。其中一个人好像想起了什么,说:“星期三,我见谢丽整个下午都呆在情报室里。”

邵先生拿起一部电话,拨个号,吼道:“到我的办公室来!”

勒斯来了。他告诉邵先生,他和谢丽在星期三下午曾经拜访了军事基地,接着跟军队的档案官詹姆斯一起吃了晚饭。

“混蛋!真他妈的混蛋!你们跟军事基地搞什么搞!”邵先生一脚朝一个垃圾桶踢去,垃圾桶飞到办公室的另一头,垃圾撒满了一地。

大约30分钟后,邵先生带着他的人赶到了军事基地,出现在龙将军的办公室里。

龙将军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他微笑着说:“对,两天前,士兵们抓了两个俘虏,关了起来。他们没说是你手下的警官。”

“将军先生,我为他们做的事正式向你道歉。我发誓,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他们将因此受到严厉的惩戒!”邵先生信誓旦旦道。

“那好。第安上校会带你们去见他们的。我要去参加一个会议,得马上走。”龙将军站起来,准备离开。

邵先生等人跟着第安上校来到一栋独立的建筑前。入口有两名卫兵在站岗。他们在门外站住了。

“请等在这里。”第安上校说。

卫兵打开大门,向第安上校敬礼,当第安上校进去后,马上又关上门。

牢房的厚铁门打开了,两名肩挎自动步枪的士兵走进来,拎起谢丽,将她拖出门去。另外两个士兵走进李奥的牢房,也将他拖了出去。

自然光让谢丽感到目眩。她抬着手挡在眼前,在牢房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感到舒服一些,将手放下。但当她看到李奥时,马上又感到头晕起来。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认识李奥已经很久、很久了,从非常年轻时起,到非常老为止。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用双拳敲打自己的脑袋。她想起,她跟李奥相识不到半个月。同时,她非常清楚,她的年龄是34岁。这个年龄既不算很年轻,也不算很老

“噢,老天爷,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这个案子都快让我发疯了。”她想。

与此同时,李奥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谢丽。他跟谢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快走!”士兵们用枪托推他们。

谢丽和李奥拖着脚,跟在第安上校背后往前走。不久,在建筑的门外,他们见到了他们的怒气冲冲的上司邵先生,以及他们的同事。第安上校领着他们到了军事基地的出口,并在岗哨外拦住他们。

“请在这里签字!”第安上校打开一份文件,连同一只笔递给谢丽。

“这是什么?”谢丽问道。

“你只管签字!”第安上校提高嗓门道,他的口气不容质疑。

听了这话,两名哨兵跳出岗哨,举起步枪,打开保险,手指抠着扳机,将枪口瞄准谢丽和李奥。

“好说,好说。”邵先生满面笑容地对第安上校道。接着,他转向谢丽和李奥,大声道:“上校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谢丽拿过笔,在文件上签了名。她发现,这是一摞很厚的文件,而签字那页除了“当事人签字”几个字之外,全是空白。第安上校将笔递给李奥,李奥乖乖地签了字。

在回市警察局的路上,邵先生打开他的步话机,怒吼道:“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直到破案,一天24小时都不得休息!”

 

717日星期六晚11点,一天以后。3721号国道上。

这是一条连接万郡和库克米的国道。弗列斯特开着他的卡车正赶往库克米。他的收音机开着,他跟着收音机漫不经心的哼着歌曲。他是个长途运输个体户,卡车是他自己的。他的眼睛在搜索路边。现在天色已晚,他又饿又困,想找一家汽车旅馆过夜。一个转弯之后,一些小房子在他的车灯前出现。他知道,这些是山路上的汽车小旅馆,条件简陋,但是,他们提供的一些特别服务,要么是城里的旅馆所没有的,要么是他享受不起的。

弗列斯特一脚踏在刹车上,慢慢将他的卡车开到路边去。他还没完全停稳车,一些年轻姑娘就上前向他招手。他将脑袋从车窗伸出去看这些姑娘。其中一个女孩走得最近,冲他微笑,用各种下流话撩拨引诱他:“来啊,兄弟,快停下车!你怎么忍心用一辆大卡车去碾你的肉蒲团?”

“操你的X!等着我用我的枪来碾你!哈哈哈……”弗列斯特淫笑着。

他将卡车停在一家汽车旅馆面前,那里站着一个最漂亮的女孩。他跳下驾驶室,那女孩将他领进旅馆去。旅馆老板跑出来,笑脸相迎。老板为他倒了一杯冰茶,递上两本菜单,一本是饭菜,一本是“夜间服务”。但是,他连看都没看就将两本菜单扔还给老板。

“给我上最好的饭菜!我要她!”弗列斯特指着刚才领他进来的女孩说道。

老板干笑道:“饭菜几分钟就好。只是这个女孩已经被人预订了。”

“操你妈!”弗列斯特一把抓住老板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吼道,“你怎么能用一个被人订了的女孩在外面招揽客人?”

“哎哟,哎哟。”老呻吟着朝一个角落示意。

弗列斯特扭头朝那边看过去,一个大汉正在一张桌前吃饭。此时,大汉一口喝下一大杯酒,而对弗列斯特却视而不见。弗列斯特放开老板,站起身,准备离去。老板向他鞠躬,然后干笑道:“在房间里,我们有一个鲜货,你可能感兴趣。要不要看一看?”

弗列斯特皱着眉头问道:“什么鲜货?”

“一个大学生,为了挣下学期的学费。”

弗列斯特的眼睛马上闪亮起淫欲来,急切道:“我从来没尝过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她在哪儿?”

“请这边来。”老板将弗列斯特领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名叫杰诗敏的年轻姑娘坐在一张床的床沿上。杰诗敏穿着简单,但容貌漂亮。她是老农民杰克逊的几个女儿之一,几姐妹中,算她最聪明。去年,她参加全国高考,考上了库克米的一所大学。可怜的老杰克逊变卖了他一切能变卖的东西,想尽办法借了一大屁股的债,总算勉强为聪明的女儿支付了第一年大学的开销。但是,这个可怜的老头已经破产了,连他最后的财产——他赖以栖身的老房子,也失去了。百般无奈,可怜的老杰克逊能给他女儿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自己靠自己,自己养活自己吧!”杰诗敏没有办法,她的一个同学就把她介绍到这里来了。

当听到开门声,杰诗敏慌忙站了起来。她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这是她第一次接客。”老板边鞠躬边干笑道。

“哈哈哈!行啊!我喜欢处女大学生!”弗列斯特淫笑道。

他回到餐厅,两分钟吃晚饭,在户外急匆匆冲了个澡,然后跑回杰诗敏的房间去。他急不可耐地脱去自己的衣服。杰诗敏发现自己在一个全裸的陌生男人面前,红着脸低下头去,大口喘气。弗列斯特冲到那女孩面前,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扑到她身上去。他去吻她,然后去撕她的衣服,抓住她的乳房搓揉。杰诗敏无声地流着泪,为了下学期的学费,她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弗列斯特扯掉她的裙子,将手猛然插入她的下身。

“啊!”杰诗敏喊叫起来。

“哈哈哈!”弗列斯特疯狂淫笑着。

杰诗敏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的手在周围摸索着。她在床头柜上抓到了一个玻璃烟灰缸。她用尽全力,将烟灰缸砸到弗列斯特的头上去!

弗列斯特倒在床上。杰诗敏挣扎着起来,拿起她的衣服,逃出门去。她逃出了旅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的山岭之中。

听到这边的嘈杂声,老板跑了过来。此时,弗列斯特躺在床上,正在抱头呻吟。

“伙计,怎么了?”老板问道。

“操你妈!”弗列斯特对老板吼道,“你这给我的不是一只绵羊,而是一头发疯的熊!”

“对不起。今晚给你免费。”老板说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一个女人进来,道:“睡她吧。”

弗列斯特抬头去看那女人的脸,皮肤倒是白皙,可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下也掩盖不了她那满脸的皱纹。弗列斯特怒骂道:“操你祖宗!王八蛋!想用这个老干货来糊弄我!她是你老婆吧?”

老板和他老婆无声地离开了。弗列斯特想换旅馆,但时间已经太晚。他没换旅馆,就这样草草睡觉。

 

718日星期日凌晨4:30,一天以后。3721号国道上。

弗列斯特的卡车沿着国道,往库克米方向开去。他那得不到满足的性欲早早就将他烧醒过来。他起床,离开了旅馆。天已经有些发亮,他不开车灯也能看得清路面。

在国道的边上停着一辆红色小车,发动机盖在开着。一个男人在弯腰修理车的引擎。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一旁,神色焦虑。弗列斯特将他的卡车开到一边停下,将脑袋伸出车窗,问道:“喂,伙计,怎么了?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那家伙抬起头,对弗列斯特说道。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哦,不过,能否让她搭你的车到库克米去?”

“没问题,上来吧!”弗列斯特对那女人甩了甩头。当他看到这女人还不赖时,他的性欲又被搅了起来,但是,他决定忍耐一小会儿。

那女人上了副驾驶座。她就是琳达。弗列斯特急匆匆开车上路,险些撞倒了路边的一棵树。他迅猛加速,他的车很快在公路上飞奔起来。当他认为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安全,便拐进一条岔路去。

“你要干什么?”琳达怀疑地问道。

弗列斯特停下车,急不可耐地压到琳达的身上去。“老子要操你!”

他把琳达按在座位上,发疯似的吻她,摸她的胸部和臀部。

“喂,你急什么呀?”琳达脸上露出了勾人笑容。她慢慢举起手,抱住佛列斯特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胸脯。弗列斯特急忙撕掉自己的衣服。琳达抬起膝盖,猛然朝弗列斯特的裆部击去。

“想操老娘我?我操你妈!你这狗杂种!”

弗列斯特还没来得及呻吟,琳达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接着猛踢他的胸部。她打开车门,跳了下车,跑回主干道去。一分钟后,弗列斯特缓过气来了。他开动车,调头返回主干道,在后面追赶琳达。

“嘿嘿嘿!”他歇斯底里地狂笑着。“我要把你这个烂婆娘碾成肉泥!”他已经发了疯。

琳达在前面忽左忽右,快速奔跑着。前方是一个急拐弯上坡。一辆大卡车出现在前方。司机看到了狂奔的琳达和她背后的醉鬼一般的卡车。他试图急停车,刹车发出刺耳的响声。但是,那辆卡车仍然以巨大的惯性冲下坡来,快速撞向琳达和弗列斯特的卡车。

琳达及时跳到路边,但两辆卡车却剧烈地相撞。弗列斯特的卡车撞断了路边的护栏,滚下山去。

 

718日星期日上午9点,同一天。3721号国道撞车事故地点。

当地的警察来处理这起事故。弗列斯特已经被从卡车里抬出,正躺在地上的一副担架上。他满脸全身都是血,手和脚都断了。

负责处理事故的警官叫法兰克。他正在搜索已经底朝天了的卡车的驾驶室。他找到了一小塑料包的白粉。他用小刀将塑料包扎了个洞,然后舔了舔刀尖。他爬出驾驶室,朝弗列斯特走去。他将白粉放到弗列斯特的面前,大声问道:“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弗列斯特喘着气,痛苦地回答道。

“不知道?”法兰克抬起脚,猛然踏到弗列斯特的一条断腿上。弗列斯特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来。大粒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

“哎哟,哎哟!不,不,不……,我意思是说,是,是,是,我,我知道,是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法兰克问道,他的脚仍然踏在弗列斯特的断腿上。

“她要搭我的车去库克米。”弗列斯特急促地喘气道。

法兰克将他的脚从弗列斯特的断腿上移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琳达的照片,弯腰放到弗列斯特的面前,问道:“是她吗?”

“是的。”

“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我知道,我知道。她搭我的车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在路边修车,他们是一起的。离这不远,大概就一英里左右。他的红色沃尔沃坏了……

“你敢肯定那是一辆红色沃尔沃?”

“对,对,对。红色沃尔沃,我敢肯定。S808型,排气量2.9升。”

“别跟我玩花招!”法兰克直起腰,踢了一脚弗列斯特的断腿。

“哎哟!”弗列斯特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剧烈喘气。

法兰克跟另一位警官离开现场。他们爬上公路,上了一辆警车。他打开警笛,马上开车。不久他们来到那辆红车停过的地方,也就是弗列斯特让琳达搭车的地方。红车已经走了。法兰克拿起车载电话,说道:“一辆红色沃尔沃,S808型,排气量2.9升,正在逃往库克米,车上有嫌犯琳达。”

 

718日星期日上午11:10,同一天。3721号国道、朗格霍尔收费站。

这个收费站是进入库克米的必经之道。收费站背后,许多红色小车已经被警察拦到路边,等候讯问。谢丽和李奥也在今天执勤的警察当中。一辆红车开了过来。对那些有经验的警察来说,一辆车的外观、生产厂家和型号是不重要的,但是,车牌号却非同小可。他们通常通过后者而非前者来确定车主的身份。在这个国家里,车牌号显示着车主的社会地位。在库克米,车牌号的数字越小,车主的地位越高。在克劳德森省,车牌号非零数字两位数以下的车子,均属于高层政府官员。所有的警察都清楚这一点,但李奥不知道,因为他才从警校毕业。这辆正开过来的红车的车牌号是:CC00014

从车头冷却器上的标志来看,这辆车显然是一辆沃尔沃,但是,所有的警察就像没看见它一样。李奥对他的同事们的举动迷惑不解,在这辆红车就要从他身边开过去的时候,他大步走上前,在他身前伸出右手,并甩动左手,示意这辆车开到路边去。但是,车上的司机就跟没看见他一样,根本不理会他的手势,更没有开到路边去。车在李奥的脚边猛然停下。司机放下车窗玻璃,伸出脑袋来,对李奥喊道:“你他妈的怎么回事?”

李奥向那家伙敬了个礼,出示他的警徽,然后说道:“先生,我们正在追捕杀人嫌犯,检查所有开往库克米的红色车辆。谢谢你的合作!”

“我忙得很。副市长正在等着我呢!”那家伙傲慢地说道。

“我很抱歉。请问你的车是不是一辆沃尔沃S808型,2.9升的排气量?”李奥很有礼貌地问道。

“你他妈的给我滚开,别挡我的道!我才没时间回答你的狗屁问题。”

谢丽听了这话,走了过来。她走到车窗,弯下腰,低头对那司机耳语道:“你他妈的给我听好了:副市长要知道了他的车牵涉进一桩严重的谋杀案,他一定不会太高兴。”

听了这话,那家伙好一会儿没了词。谢丽掏出一张嫌犯照片放到那家伙面前,问道:“这个女人涉嫌谋杀了20个人!而且,有人指证,嫌犯就出现在你这辆车里!”

这家伙的脸色由白变红,变紫,接着变成了灰色。他喘着气道:“我不认识她!”

“好吧。”谢丽直起腰来,然后大声说道:“我给副市长打个电话,告诉他你不能准时去见他了,你不介意吧?”

“请别这样!”那家伙急切的喊了起来。

“好!”谢丽对那家伙微笑道。她扭头看了看排在红色沃尔沃后面的长龙,对那家伙道:“请你把车停到路边行吗?”

那家伙把车开到路边停下,然后下车来。谢丽带他离开她的同事,走出一段距离。她再次拿出琳达的照片给那家伙看,然后问道:“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让她搭车,或者跟她干了别的什么的?”

“对,今天早上,她在国道上拦停我的车,要搭车到库克米去。但是不久我的车就坏了。她上了一辆卡车。”那家伙小声说道。

“你们没约会?”

“没有!”

“我不是说正儿八经的约会。你们也许想一起喝喝咖啡、吃个晚饭什么的吧?我保证为你保密,不让你的太太和副市长知道。”

“对,我……,我约她今晚9点到‘睡美人夜总会’。”

“非常感谢你的合作,先生!”谢丽向那家伙敬了个礼。接着,她对李奥说道:“李奥,今天你就陪着这位先生。”

 

718日星期日晚9点,同一天。“睡美人夜总会”正门。

客人进进出出,音乐从大舞厅里飘了出来。从门外的透明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服务员正在忙碌着。表面上,这里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谢丽和她的同事控制了起来,从里到外布满了穿便衣的警察。

一辆出租车开进夜总会的前门外广场,车门打开,一个身穿晚礼服的年轻女人从车上下来。她身材瘦高,身体特征符合!但是,外面光线昏暗,远距离看不清她的脸。负责前门警戒的警官通过无线系统通知谢丽,让她近距离确认嫌犯。此时,谢丽在门内大厅里。

谢丽走出大门,朝那女人走去,眼睛注视着那女人的脸。没错,这是嫌犯照片上的女人,她就是琳达!谢丽从琳达身边擦身走过,在她身后停下脚步,回头喊道:“你好,琳达!”

琳达转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看着谢丽。

绝对不会有错!谢丽一个箭步跨到琳达的身后,甩起右臂勾向琳达的脖子,接着前臂收回,将琳达的脖子紧紧扣住。她猛然用力扭腰,便将琳达摔倒在地上。她用膝盖顶住琳达的背,用左手扭住琳达的一只手,反剪到背上。她的右手放开琳达的脖子,取出一副手铐,迅速铐住琳达的手。谢丽的同事都赶来帮忙,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嫌犯便束手就擒。

 

718日星期日晚10点,同一天。库克米市警察局审讯室。

谢丽正在审讯嫌犯,李奥坐在一旁,手拿一个文件夹和一只笔,在做记录。

“你的名字?”谢丽问道。

“琳达·韩。”

“年龄?”

29。”

“职业?”

“无。”

“你在贩卖海洛因?”

“没有。”

74日下午,你到隆皮斯医院去探访了你的朋友莱安娜,对吗?”

“我记不得了。”

“你为她洗了奶瓶?”

“我记不得了。”

“你在厨房洗奶瓶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

“你好好想一想。”

……

审讯室安静了一会儿,谢丽再次问道:“你记起什么没有?”

“我想给我的律师打电话。”

听了这话,邵先生走进来,对琳达吼道:“在我的地方,你什么电话也不能打!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在我这里,你没有沉默权!”

“我要给我的律师打电话。”琳达重复道。

邵先生对谢丽和李奥吼道:“你们两个出去!”

谢丽和李奥走出审讯室,邵先生在他们背后也走了出来。局长先生走到一名健壮的警官跟前,用手指着他和他边上的另一名个头也不小的警官,说道:“你和你,到里面去好好伺候她。”

谢丽抬头瞪着邵先生,问道:“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邵先生对谢丽不屑一顾。他对那两名大汉警官甩了甩头,吼道:“快干活去!”

这两个大汉走进审讯室,从里面锁上门。很快,审讯室里传出了撕扯、殴打、重击、哭喊和惨叫声来。半个小时过去,门打开了,那两个壮汉喘着粗气,精疲力竭地走了出来。

谢丽和李奥朝审讯室里看去。琳达被铐在椅子上,头歪到一边,一头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她半个脸。她的嘴角在流着血,衣服已经被撕成碎片,乳房袒露着。她的脸上、胸脯、手臂,身体各处都有伤痕肿块。李奥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市警察局里。

谢丽冲到那两个大汉跟前,啪啪地扇了他们两记耳光。她朝他们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王八蛋,你么都干了什么!”

“谢丽,你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大汉回骂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我们只不过是干了我们的工作。现在轮到你了!”

谢丽和李奥再次走进审讯室。这次,琳达对她的问题,都给予了她想要的回答。琳达承认,为了报复莱安娜,她在洗奶瓶时在奶瓶里投了毒,以便杀死莱安娜的婴儿。

 

719日星期一早上10点,一天以后。库克米市警察局。

验尸官贾森到邵先生的办公室去,交一份验尸报告。这是隆皮斯医院婴儿谋杀案的验尸报告。邵先生拿起报告,翻开阅读。不一会儿,他将报告扔回给贾森。

“根据嫌犯的口供重写!”邵先生低声吼道。

贾森捡起他的报告,耸了耸肩,然后走回他的办公室去。谢丽见贾森神态不对,便跟着他,到他的办公室去。

“贾森,你的报告怎么了?”谢丽问道。

“浪费时间。”贾森抱怨道,“我得根据你的报告来重写我的报告。”

“什么?”谢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道:“可是,你在婴儿的尸体里找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贾森小声说道,“我没有从任何一具尸体里找到毒药、病毒,甚至连传染病的病菌都没有找到。”

“他妈的!”谢丽一脚重重地踢在门框上。

 

721日星期三上午9点,两天之后。库克米市警察局。

所有警官都站在他们的座位边上,邵先生情绪高昂,正在给他的下属讲话:“隆皮斯医院一案,现在已经移交给公诉机关了,这个案子现在已经结—案—。在调查过程中,你们所有的人都表现不错。谢丽和李奥更是表现出色,我正在给省警察厅写一个报告,为他们两人申报优秀警察奖章。大家为他们鼓掌!”

办公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邵先生接着道:“你们给我仔细听好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从明天开始,李奥将被分配到南坡经街派出所工作,这是我们市警察局的模范派出所。李奥好好干!你收拾收拾,准备搬家。解散!”

警官们刚坐下,邵先生马上又喊了起来:“还有一件事,谁还没看今天的报纸,翻开看一看。”

李奥开始收拾他的东西。谢丽拿了一打报纸翻看。在《库克米时报》的头版上,头条新闻是:《库克米市警察局侦结隆皮斯医院婴儿谋杀案》,报道如下:

 

(7月20日库克米时报记者报道:)根据市警察局局长邵先生介绍,经过半个月深入广泛的调查,7月5日发生在隆皮斯医院的婴儿谋杀案,现已告破。犯罪嫌疑人琳达·韩招供,她谋杀了产婴室里的20名新生婴儿。此外,邵先生还告诉记者,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已足以给嫌疑人定罪。嫌疑人琳达·韩将在近日内被提起公诉……

 

谢丽怒不可遏地将报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恶狠狠地扔进垃圾桶里去。但这仍然没能减轻她的怒火。她突然飞起一脚朝垃圾桶踢去。垃圾桶飞了起来,打中李奥的后背。李奥被吓了一跳。他扭头见谢丽一脸怒火。他低头看地上,看到了垃圾桶和那团报纸。他弯下腰,扶起垃圾桶,捡起那团报纸,摊开,读了起来。

 

721日星期三晚9时,库克米市,一间名叫“古怪老头”的酒吧,里面烟雾缭绕。

谢丽和李奥坐在一个角落里,正在闷头喝啤酒。下午下班后,市警察局的同事们都到警官俱乐部去,庆贺隆皮斯医院婴儿死亡一案的“成功侦破”。他们两人不等庆贺结束就溜了出来,一起到这家酒吧来喝酒。

“啊啊啊……”几声古怪的婴儿哭喊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间酒吧只有那些不顾家的人才会来的,怎么会有小孩哭声?谢丽和李奥同时扭头扫视整个酒吧,但不见一个带小孩的人。他们以为是错觉,就低下头,继续喝啤酒。

“啊啊啊——”又传了几声古怪的婴儿哭声。这哭声就在他们背后!谢丽突然转过头去,见一对夫妇就坐在他们背后不远的一张桌子边上,那个男的在低头哭泣。这婴儿的哭声是他发出的?那女的在安慰他。男的抬起头来,端起啤酒喝了一口,然后往这边扫了一眼,正好跟谢丽四目相对。那男的似乎认出了谢丽,急忙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眼,擤了擤鼻子。

谢丽猛然想起,这就是那个在医院里发疯的丈夫——约翰。她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问那女的:“他怎么了?”

那女的抬起头,也认出了谢丽。她没有理会谢丽。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钞票,压在啤酒瓶下,然后扶起他丈夫,离开座位,走出酒吧。谢丽跟了出去,李奥也跟了出去。

走不远,他们到了一个公共汽车站。一辆公共汽车开来,约翰将他妻子推上车去,说:“你先回家去。”说完,扭头扫了一眼跟在他后面的谢丽和李奥。

他妻子站在汽车入口的台阶上问道:“你去哪儿?”

“实验室。”

公共汽车关上门,开出站。他妻子挥手喊了起来:“你别去!”

约翰没有理会他妻子,回头对谢丽和李奥说:“你们跟我来吧。”

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身边停下。约翰上了车前座,谢丽和李奥上了车后座。出租车开走了,司机问道:“去莱克斯?”

“对,莱克斯。”约翰说着,觉得奇怪,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出租车司机干笑两声道,“你大名鼎鼎的约翰·哈德森博士谁不知道?电视上经常报道。”

“我有名吗?”约翰扭头,愣愣地瞪着出租车司机问道,“你在电视上见过我吗?”实际上,莱克斯是保密单位,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从不上电视。

出租车司机不再说话,直到将他们拉到目的地。

 

721日星期三晚10时,库克米市“人工智能及计算机有机生命科学实验室”(Laboratory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Computer Organic-life Science),简写:LAICOS(莱克斯),机器人分部。

约翰带着谢丽和李奥来到一间储藏室的门外,开门进去。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躺着那个自行拆毁的新一代机器人——莱克斯·莫哈(Laicos MH)的遗骸。莱克斯的外形极像人类,因此,它的遗骸也非常类似于人类的破碎尸体。这堆“尸体残骸”堆在地板上,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尸体残骸”突然动了一下!

约翰被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了一步。

出于职业习惯,谢丽拔出手枪,朝那堆“尸体残骸”走过去。李奥也拔出枪,警惕地跟在她后面。

“喵!”一只猫从“尸体残骸”里钻了出来。约翰认出,这是那只用来测试机器人手臂敏捷度用的猫!

“抓住他!”约翰喊道。

李奥收起手枪,去追赶那只猫。猫突然朝门这边窜来,约翰转身,猛然关上门,然后朝猫扑过去。猫躲闪不及,被他抓住。猫在他的手里变得很乖,不挣扎,也不叫唤。他举着猫,呆呆地注视着猫的眼睛。

慢慢地,约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哈,”约翰开始笑,“哈哈,”他的笑声变长,接着,他便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直到他笑得眼泪横流。他的笑声在储藏室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了?”谢丽收起手枪,上前问道。

笑过之后,约翰变得反应迟钝、行动缓慢、表情呆滞起来。他没有回答谢丽,而是弯腰把猫放在地板上。猫突然从地板一跃而起,用两条前腿抱住门把手,接着竟然将把手转动起来!门打开了,猫像荡秋千一样,呼地一声荡出门外去!

“抓住它!”谢丽喊道。

谢丽和李奥冲出门去,四处寻找,可猫已经没了踪影。他们回到储藏室,约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谢丽上前去,问道:“你怎么了?猫怎么了?”

这时,那堆“尸体残骸”发出了一声哗啦的声响。谢丽和李奥同时拔出了手枪,对着“尸体残骸”连连开枪。他们边开枪,边走上前去。谢丽站在一边,用手枪指着“尸体残骸”,李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碎块”一块块地往外扔,不久,全部扔完了。但底下什么也没有。

谢丽收起手枪,绕着“尸体碎块”堆转了一圈,见那机器人的“人头”堆在最上面。她拿起“人头”看了看,觉得很熟悉。她把“人头”递给李奥。李奥拿过“人头”,看了一眼。“人头”的眼睛突然睁开。李奥吓了一跳,将“人头”扔到地板上。

“怎么了?”谢丽扫了一眼李奥,然后去看地板上的“人头”。“人头”的眼皮动了一下。她突然想起,这个“人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特种部队的侦查连连长、福瑞德·林顿少校!

“怎么回事?门是开的!”突然,福瑞德喊了起来。

起初,谢丽和李奥还以为是地上的“人头”在说话。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福瑞德领着几名士兵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对谢丽、李奥和约翰三人视而不见。士兵将“尸体残骸”收拾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不久收完,福瑞德又带着士兵,抬着塑料袋走了。

室内只剩下谢丽和李奥两人。约翰已经不见了,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谢丽和李奥都变得精神恍惚起来。他们扫了一眼原来堆放“尸体残骸”的角落,那里已经空了。他们抬头相互对视。他们又有那种相识很久、很久的感觉。其实,他们相识才不过半个多月。

谢丽感到一阵眩晕,一手扶在墙上。她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袋。

“我们走吧。”李奥上前来搀扶谢丽。两人走出储藏室,离开实验室。

 

721日星期三晚10:30,库克米市“人工智能及计算机有机生命科学实验室”(Laboratory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Computer Organic-life Science),简写:LAICOS(莱克斯),机器人分部办公室。

约翰神情恍惚地坐在他的计算机前。自从上次新一代机器人莱克斯·莫哈(Laicos MH)测试失败之后,经历了他妻子生育、以及他们的新生婴儿死亡一系列事件,半个多月来,他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因此他向实验室请了假,呆在家里,也没有心思反思机器人测试失败的原因。刚才,在储藏室里跟那只猫四目相对,他的大脑和身体经历了某种突变,他似乎得到了启示,忽然觉得应当检查他的机器人设计方案。

他打开计算机的电源,登录进去,调出新一代机器人莱克斯·莫哈的设计方案,进行检测。这是一个有上百万条语句组成的计算机程序,不可能逐条语句排检。他首先怀疑“感知模块”出了问题。

感知模块是一个非常重的模块,它控制机器人跟外界的交流,使得这个新一代机器人有“学习功能”,像人类一样,能通过跟外界的进行信息交流来学习新的知识。但这个模块有一个严格的“禁令子模块”——禁止任何外界信息对机器人进行编程控制,以保证机器人除了“主人”之外,不受任何人控制。他花了很长时间,逐条排查这个模块,没有发现任何错误。

他对所有的子模块进行逐个排查,直到凌晨2点,他感到头昏脑胀,也没发现任何错误。他滑动鼠标,将光标移动到设计方案的最后部分——“欲望模块”。

“欲望模块”是控制机器人的类似于人类的各种“欲望”,这原本是一个空模块,因为“主人”不希望机器人有任何欲望。他之所以留下这个只有外壳的空模块,是因为他在做设计的时候,脑子闪过了一个念头——设计一个有欲望的机器人会怎么样?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因此他并没有往里面添加任何实质内容。

现在,他发现,这个模块竟然不是空的!里面有一条调用子模块的转向语句!

他找到了这个子模块,顿时令他目瞪口呆——这竟然是一个由数十万条语句构成的庞大程序!

他瞪大眼睛,大口喘气,逐条读这些语句,但是他竟然不认识这是用什么计算机语言写的,他甚至连里面的一个单词都不认得!

他突然气得发疯。“他妈的!”他大骂一句,用拳头猛然朝计算机键盘砸去!

屏幕变成了一片空白,那个由数十万条语句构成的程序瞬间消失——他那一拳竟然把程序给删除了!他点击“恢复工具”,但屏幕仍然是一片空白——这没法恢复。他又到计算机硬盘中寻找那个程序,也没有找到。

他做了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将所有程序不存盘关闭,然后再次打开,再检查“欲望模块”。让他欣喜若狂的是,那个庞大的欲望程序仍然在那里!

他的科学思维又回到了他的大脑:他接下来要做的,是重新生产两个“莱克斯·莫哈”机器人,一个是按照他原来设计的、没有欲望的机器人,另一个是按照被修改了的程序设计的、有欲望的机器人,对他们进行比较研究。

他说干就干。他到材料室去准备生产机器人用的材料。原来采购时,他就让采购员采购回足以生产三个机器人用的材料。他走出机器人分部办公室,来到材料室的门前,用钥匙打开门。

材料分别装在两个金属箱内,金属箱叠放在一起,就摆放在地面上,最上面的一个金属箱有一人那么高。

金属箱顶上就站着那只猫!

猫见约翰进来,抬头静静的看着他。

约翰从猫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些闪光。他的头脑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猫从金属箱上跳下来,慢慢地从约翰的脚边走过,走出门去。约翰扭头去看那只猫,猫也回头看他。猫转过一个拐角不见了。

约翰的头脑忽然又清晰起来,他的科学思维又起了作用。他想,那个测试失败的机器人,仍然处于测试阶段,被关在钢化玻璃室内,没有受到外界任何欲望的诱惑或干扰,为什么会做出怪异的举动,自行拆毁自己呢?他想着想着,头脑忽而糊涂,忽而清醒。他不确定他是否还要生产两台机器人进行比较研究。

他转身,走出材料室的门,回到办公室去。电脑屏幕是模糊的,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弯腰关掉电脑的电源,准备离开办公室,回家去。但是,他觉得实在太困了,就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梦见他重新造好了两个新一代机器人,一男一女,女的叫谢丽,男的叫李奥,除此之外,两个机器人的功能并没有多大区别。它们都通过了测验,被放到了大街上去。可不久,它们又一起回来找他。它们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面目可怖。它们的外形已经完全被摧毁,头脑已经腐朽,心脏已经被掏空。它们各自掏出一把枪来,瞄准他,一起扣动扳机——啪!

约翰从梦中惊醒,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啊啊啊——!”他听到了怪异的婴儿的哭喊声。约翰精神恍惚地走出实验室,走路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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