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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2日星期四上午11:20，同一天。贝尔津科市副市长办公室。贝尔津科市是这个国家的首都。
办公室内所有的厚窗帘都拉上了，所有的灯都是关的。副市长波尔森先生睡眼惺忪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将头靠在椅子靠背的顶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出神。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现在，他感到他的头重得连脖子都几乎没法支撑了，而他的身体则轻得好像氢气球那样就要飘了起来。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有人走进门来，朝副市长走去。但副市长本人对此却毫无察觉。他感受到的，却是在他的脑袋上方，有一个从天花板上吊下的绳套，正一点一点地往下落，发出的声音就像一个转动的滑轮。绳套终于落到了他的头顶，接着掉到他的脖子下。他感到绳套掉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停住了，那滑轮的声响也停止了。有几秒钟时间，周围一片寂静。但过后，滑轮又开始响了起来，绳套开始往上升，但被他的后脑挂住了。绳套套住了他的脖子，变得越来越紧——他的脖子被绳套勒住了！
“啊—！”波尔森副市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在他的脖子周围拼命地甩。
“怎么了？你没事吧，副市长先生？”这是吉蒂的声音。吉蒂是他的秘书。
吉蒂被波尔森先生古怪的叫声和动作吓着了。她后退几步，连手中的文件都掉到了地上。刚才，她走到波尔森先生的身边，当她看到他闭目养神时，她就像往常那样，伸出一只手去按摩他的肩膀。
听到吉蒂的说话声和文件落地声，波尔森先生停止甩动他的手。他转身扫了一眼吉蒂，然后伸手扶着桌角喘气。过了一会儿，他问：“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12点你跟洋哈特公司的总裁赖先生有个午餐约会。”
“赖先生……”波尔森先生嘟囔道，“之后呢？”
“1点钟，你要给童子军讲话，然后……”
波尔森先生对这些都没有反应——他在凝视着他的手表。手表指针停在了四点钟的位置上！整个上午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忽然想起，在下午四点钟，他跟内政部长有一个极端重要的约会。如果不是表停了，难道现在就是四点钟了？
他冲到窗前，急忙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几乎是黑的。他匆忙穿上西服，朝门口跑去。他回头对吉蒂说：“告诉杰克，我在大门口等他。”
杰克是他的司机。他匆匆下了楼去，不到一分钟，他出了前门，站在门廊上等候。狂风在呼啸着，沙尘在飞舞着。空气里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他不由得抬起一只手，捂住他的鼻子和嘴巴。他低头去看他的脚，地上堆起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他的皮鞋早已失去了光彩。
“真他妈的沙尘暴！”波尔森先生用一种让人听不见的声音骂道。
他的黑色轿车开来，在他的面前停下。杰克下车来，为他打开车门。他上了车，杰克回到驾驶室去，马上把车开走。空气的能见度非常低，杰克不得不打开车灯。波尔森先生开始在座位上打瞌睡。
不久，随着一阵咔咔刹车声后，车停了下来。波尔森先生睁开眼睛，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从车前一闪而过。这张脸对他来说是那样的熟悉！他扭头，目光追踪这个女人，但这女人瞬间消失在沙尘暴里。
“天使——安周！”他都囔了一声。
“什么？”杰克扭头问道。
他没有理会杰克的问题，而是失神地望着刚才那女人消失的地方。那个女人不同的表情从他的头脑中闪过：纯真但满脸是泪，信赖而充满希望，恐惧夹杂着失望，以及绝望而充满了仇恨。
“我要挖出你的心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死亡天使——安周蝶在他的耳边怒吼道。
“别，安周。你看，我，我是爱你的。”
“你去对阎王说‘爱你’吧！”
“啊—！”波尔森先生尖叫了起来。
此时，杰克的手提电话正好响了起来。他想，可能是电话铃声吓着了副市长。
“对不起，副市长先生。我没想到你在睡觉。”杰克说着，急忙将手提电话的电源关掉。
“谁？”波尔森先生神经质地问。
“我不知道。”杰克回答道。
“是内政部长吗？”
“我想不会是。”杰克说着，取出手提电话，“我看一下就知道了。”
杰克打开电话的电源，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
“把电话给我！”波尔森先生身体前倾，一把抓过杰克手上的手提电话，急忙打开。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喊道：“你个王八蛋，你他妈的现在在哪儿？别跟我说你在工作！就算是工作，现在是为你儿子工作的时候，而不是为那个狗娘养的！学校已经给沙尘暴毁了！赶紧去把他接回家来！”
波尔森先生慌忙关上电话，将它扔到座位上。他问道：“那个女人是谁？死亡天使——安周蝶？”
“对不起，先生。她是我老婆。”杰克解释道。
杰克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调节频道。一个气象预报员在报告：“……根据气象局预测，今天下午在沙尘暴之后将有一场大暴雨。请注意关窗，保护好你的小孩……”
突然，一群小学生出现在车的前方。杰克立即踩刹车，轿车尖叫着停了下来。他从挡风玻璃看出去，看到了他的儿子就在那些奔跑的孩子中间。他打开车门，下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追那些小学生去了。
外面狂风呼啸，肆虐的沙尘在敲打着车身。座位上的手提电话又响了。波尔森先生拿起电话，马上将电源关掉。他打开车门，走下车去。他扭头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他自己上了驾驶座，把车开走。
因为沙尘的缘故，挡风玻璃变得模糊起来。波尔森先生拉动杠杆，喷一些洗涤液到挡风玻璃上，然后开动雨刷。
呼、呼、呼……，雨刷左右摆动着。挡风玻璃渐渐变成棕色，最后完全变成了红色！
“他妈的，这是什么？”波尔森先生骂着，喷出更多的洗涤液．但这洗涤液也是红的！
他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咔咔响着停了下来。
波尔森先生下了车，冲到车前方去看挡风玻璃，看到挡风玻璃干净明亮。他愣了愣，然后抬手揉了揉眼睛。风仍在刮着，沙尘仍然在空中飞舞。
他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在昏暗的路灯下，他看到了一块街牌，上面写着：地狱入口大道。他回到车上，将车开进这条大道。不久他看到路边一根混凝土柱上有一块大广告牌。广告牌上画着一个妖冶女人，女人脸上带着诱人的微笑，正摆开架势要扔保龄球，她身边有一排字，写着：
地狱入口大道4444号，大富豪保龄球俱乐部。
“大富豪保龄球俱乐部。”波尔森先生读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放慢车速，抬头去看广告牌上的女人。那张漂亮的脸正在发生变化：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血红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流出，将她的脸弄得湿漉漉的。……她跪下来哀求道：“只要你不卖掉工厂，救了我们的工人，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天使——安周！”他不禁喊了起来。
那张脸还在变化着，变成了一张扭曲的、满脸绝望的脸。
“我不是你他妈的什么天使！我是死—亡—天—使—！”她怒吼道，手中拿着一把刀冲他挥舞。
那是10多年前，他还是市工业局的局长，手中控制着全市政府所有的工厂企业。一家纺织厂处于破产的边缘，一个私人保龄球俱乐部的老板发现了工厂地皮的价值，就打算购买这家工厂。很明显，老板购买工厂后会开除所有的工人。正当波尔森先生犹豫的时候，老板告诉波尔森先生，如果这综交易成功，他个人将会得到30%的回扣。波尔森先生同意了。但是，就在签署工厂买卖合同之前，工人们得到了消息，派出几名工人代表到波尔森先生的办公室去请愿，请求他不要卖掉工厂。安周就是工人代表之一。正当他要将怒火发到工人代表的头上时，他看见了安周这个天使般美貌的姑娘。他的怒火顿时变成了和蔼的微笑。他让工人代表们回家去等候好消息。他叫安周留下，说他有一些关于工厂的事要单独问她。他在办公室里强奸了安周，然后将她送到他的郊区别墅去。安周心都碎了，但为了工厂的姐妹们的未来，她忍受了。几个月后，波尔森先生来别墅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天，安周给她的好朋友打电话。好朋友告诉他，她们请愿一个月后，工厂就被卖掉了，除了九个最漂亮的姑娘被留下来当服务员之外，所有的工人都被开除了。那天晚上，他来了。她拿起一把刀要杀死他。但是，他的保镖开枪将她打死，然后将她埋在西山脚下。他收取了贿赂，卖掉了工厂。工厂已经被夷为平地，一年后建成了这个保龄球俱乐部。
波尔森先生意外地踩在刹车上，引擎熄了火，车就停在那支撑广告牌的混凝土大柱子边上。他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却怎么也没法再打着火。他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他的车窗！
他扭头见一个漂亮女孩打着一把伞，正对他微笑着说：“副市长先生，请跟我来。”
他不由自主地下车，跟在那姑娘的身后。这时，狂风的呼号声更大了，沙尘更加猛烈的抽打着周围的一切。广告牌在风沙中摇曳着，发出恐怖的嘎吱嘎吱的响声。突然，姑娘的雨伞被风刮跑了，她尖叫着跑进俱乐部的大楼去。波尔森先生也跟着跑了进去。
“欢迎欢迎，副市长先生！”一个满头油发的胖子上前点头哈腰，一脸媚笑道。这是保龄球俱乐部的老板。
波尔森先生跟着女孩走过保龄球娱乐区。打保龄球的乒乓响声在整个大厅回响着，也充斥着他的耳朵。
“唉，上个星期，老子在澳门的赌场输了200万美元！”一个男人手拿着一个保龄球，叹息道。
“你那点钱算个屁！”一个女人扔出一个球，嘲笑道，“老娘昨天在拉斯维加斯才输了3000万美元！”
“哈哈哈！”另一个男人大笑道，“那么点儿钱还好意思在人前显摆！告诉你们吧，老子才跟波音公司签了一份合同，为我的私人航空公司购买第四架797客机。没听说过吧？哈哈哈！”
“……”
波尔森先生对这些炫耀财富的牛皮没有丝毫的感觉。他的个人财产，是这些人全部财产加起来的10倍以上。那女孩领着他到了一个装潢豪华的包间。女孩出去一会儿，端着点心回来。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抱住他的脖子要吻他。
他一把推开那女孩，怒道：“滚开！”
那女孩出门去，并且把门关上。
嘣！突然外面打起雷来，接着大雨滂沱而下。听到雷声，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嘭嘭嘭！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还没反应，门把手自己转了起来，接着门打开了。一个又高又壮的大汉走了进来，问道：“你是副市长波尔森先生吧？”
“你是谁？”波尔森先生慌慌张张地反问道。
“我是内政部的。部长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大汉说着，将一个大信封递给他。
他慌忙去接。但是，他没有拿稳信封，信封掉到了地上。大汉弯下腰，捡起信封，再次将信封递给他。这次，他没有马上去接，而是注视着那只拿着信封的手——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他抬头去看那张脸。
“天使——安周！”他恐惧地喊了起来。他接过信封。信封沉甸甸的。他从信封里倒出了一把手枪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着一个字：死。
他喃喃道：“死……”
“你要找死亡天使——安周蝶小姐吗？”站在他面前的女孩问道。她不是安周，而是那个刚才领他进来的姑娘。那姑娘说着就往外跑。
“不……”波尔森先生喃喃道。
他拖着脚步往门外走去，手里拿着那把枪。他走过保龄球娱乐区。
“我有10多个女人！”一个男人吹嘘道。
“我有20几个男人！”那个女人不甘示弱。
“哈哈哈，你们有的我都有！”另一个男人大笑道。
“……”
“一分钟前，我还拥有世人所有的一切。”波尔森先生嘟哝道，“但现在，除了死亡，我已经一无所有。”
所有的人都扭头，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他。
“安周蝶小姐，你是越来越漂亮了。”有人说。
一个女人笑吟吟地朝波尔森先生走来。她向他伸出双手。
“安周！”波尔森先生惊叫道，同时不由自主地向她伸出双手。
那女人笑道：“好孩子！我不是天使——安周，而是死亡天使——安周蝶小姐，跟我来。”
他跟着她走进了暴风雨中。风在呼号，雨在狂泻。他感到他在暴风雨中飞了起来。
“你拿着把枪？”死亡天使对他笑道。
“对。你要我怎么办？”
“是真枪吗？能杀人吗？”
“不知道。你想让我试一试吗？”
波尔森先生举起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手指就要去扣动扳机。
嘣！就在这时，一声响雷在他的头顶上炸开！他扣扳机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就站在他的车几码远的地方。这个地方正好在钢筋混凝土柱子和广告牌的边上。
广告牌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在暴风雨中飘摇。他想跑开，但无法移动他的腿。
轰！就在这时，柱子连同广告牌连根拔起，朝波尔森先生轰然压下来！
砰！波尔森先生的枪响了，但却是对着空中放的空枪。柱子迅猛压过来，将他打倒在地上，并死死地压在他的胸口上。死亡天使也瞬间消失。
疼痛，浑身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现在，波尔森先生觉得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仿佛他已经走出了一天来的混沌状态，头脑完全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他能感觉到，他的肋骨和脊椎全都碎裂了，碎骨刺透了他的心肺，血液在渗入他的胸腔里。但是渐渐地，疼痛感消失了。他觉得他就像一个完美无缺的机器人那样，似乎又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闪进他头脑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抬起他的手去推开混凝土柱。但是，他的手也被压在柱子下面，无法动弹。接着，他想坐起来，但他的腿似乎已不属于他。此后，他想呼救，但他无法张开嘴发声。他想，虽然他是一台设计精巧的机器人，但是，传输信号的电缆已经全部被切断了，他无法将指令传输到身体的任何部位。
他终于放弃任何求生的企图。他记起他是贝尔津科市的副市长，权力无边，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只要他想做就能做到。但是，他的权力很快就要分配给别人了。他拥有无穷的个人财富，使得他可以过上世界上最奢侈的生活，但这很快就不属于他了。他拥有各色各样的女人，她们像伺候国王那样伺候他，但是她们很快就去伺候别人了。
他记起，他有一个妻子，他们因为相爱而结婚，但那是遥远过去的事情了。“我死了，她会哭吗？可能不会。”他想。她对他说过无数次，希望他死得越早越好。他有两个孩子。他们也许会哭的，他想。他把他们送出国外，他们需要什么，他就给他们什么。“他们也许哭我的死，也许哭他们失去了供给。天知道。”
他想起一些电影小说上描述，当一个人死的时候，如果他值得上天堂，就会有一个天使来引领他的灵魂上天堂；如果他应该下地狱，就会有一个小鬼来抓他的灵魂下地狱。他知道，他是不敢奢望上天堂了，但却也不见小鬼来抓他。有的说，当人要死的时候，灵魂会离开身体，但他的灵魂却无法离开。
这时，一辆天蓝色的奔驰轿车开来。波尔森先生的脸被广告牌的碎片埋在底下，难以看见。奔驰轿车的轮子从广告牌以及他的头颅上碾过。这台完美无缺的机器人的中央处理器——波尔森先生的大脑完全停止了工作。
蓝色轿车开进了俱乐部的停车场。俱乐部的老板从办公室的窗户上看到了，拿起一部电话，喊道：“安周蝶小姐，大人阁下来了。”
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从二楼走下楼梯来。她到门口，拿了一把大雨伞，走进倾盆大雨中。她打开车门，一个健壮的老头下了车。她搀着他的手臂，两人从一个侧门进了大楼。
他们进了一个隔离间。俱乐部的老板已经等候在那里。老板点头哈腰道：“大人阁下，今天需要什么特别的安排？”
“不用。我只是想跟安周蝶小姐呆一会儿。”
“明白，大人阁下！”老板退了出去。
那个被称作“安周蝶小姐”的女人站在一张桌前，在为那老头准备一杯咖啡。
“安周，我不想强迫你。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愿意跟我做爱吗？”老头认真地问道。
安周蝶小姐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她说：“谢谢你，部长先生！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不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
“但是什么？”老头打断道，“你的事，我什么都知道，因为你已经告诉过我千万次了。我可怜你，但我也爱你！”
“部长先生，请别这样说。这我承受不起。”她流泪道。
“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只不过是另一个肮脏的杂种狗而已吗？你见我碰过这里的其他女孩吗？”
“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么，给我一个让我死心的理由！”那老头激动道。
安周蝶小姐将咖啡递给老头。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坐在沙发上，啜泣道：“对不起，我们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有一个男人。我知道，他甚至都不会喜欢我，但是，但是我没有死心。已经十年了，我还在等着他……”
安周蝶小姐趴在沙发靠背上，哭了起来。
……
10年前，她在波尔森先生的别墅里被保镖开枪打倒，失去了知觉。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和蔼的年轻人正坐在床边。他就是福瑞德·林顿。后来，福瑞德告诉她，那天晚上他正在西山脚下执行公务，看到了有人将她掩埋在那里。等那两个人离开后，他把她挖了出来，发现她还活着，就把她送到医院抢救。她谢了他，并问他的职业。他说他是警察。
一个月后，她康复得差不多了，就逃出了医院。她到了大富豪保龄球俱乐部。她的姐妹们将她藏在她们的房间里，但很快被老板发现。老板被她的美貌所征服，让她留在俱乐部为他工作。她提出一个条件：她不接客，只负责训练他的女孩。老板同意了她的条件，她留了下来。
当其他女孩受到虐待后，她总是安慰她们，很快，所有的女孩都喜欢她。几个月后，她为女孩子们找到了一些规则，她告诉她们，如果她们想保护自己，就别太过矜持。她说：“虽然男人们看起来很凶猛，实际上他们的性欲是很脆弱的。别让这些狗杂种玩你，相反，你要去玩他们。这样，他们那脏东西还没进去，就已经射精了。有些王八蛋的那东西根本就竖不起来，却不停地折磨你。这时候，你就要必须巧妙地取得控制权，说一些话完全摧毁他的自信和自尊……”
一天，老板到她的房间来，要她去见一个重要人物。她一动不动地说：“我们是有协议的。”
“就算你帮我的忙好了。”老板哀求道，“他可是我的大老板！”
“他是什么人？”
老板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国防部长！”
她跟着老板到了一间秘密房间。老板把她介绍给那重要人物后就离开了。
老板才回到他的办公室，前门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有人闯了进来。老板冲到门口，大声道：“喂，你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来人是福瑞德。福瑞德上前，揪住老板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吼道：“那个家伙在哪儿？”
“哪个家伙？你他妈的是谁？”
福瑞德将老板拖到窗口，指着那辆天蓝色的奔驰，说：“这辆车的主人！”
“这是我的车！”老板喘着气道。
这时，两个大汉从一个侧门走出，用枪指着福瑞德，喝问道：“你他妈的在这里干什么？”
福瑞德脸上毫无惧色，喊了回去：“我是中央军事调查局的特工！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个家伙收回枪，道：“跟我们来！”
那两个家伙朝另一个门走去。福瑞德跟着他们，但突然转身，朝那两个家伙刚才走出的门跑去。他破门而入！
此时，部长正坐在一张床的床边上，一手搂着安周蝶小姐的腰。安周蝶小姐站在床边，面向着墙。
福瑞德停下脚步。那两个家伙朝福瑞德冲过来。但是，部长挥了挥手，阻止他们。他逼视着福瑞德，问道：“士兵，出了什么事？”
福瑞德向部长敬礼道：“对不起，部长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好了，现在立即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福瑞德转身，朝门外走去。他在门边上扭头问道：“在我写给我们局长的报告中，我是否可以提到，你在这里休假？”
“随你的便！但我是在这里工作！”
安周蝶小姐不由得转过身来。她听出了福瑞德的声音。她的目光跟福瑞德的目光相碰。福瑞德吃了一惊。她突然朝福瑞德跑去。她满面通红，仿佛她是他的妹妹，而且正在干一件无耻的事情。福瑞德呆呆地站着。她在他面前一码远的地方站住了。她喘着气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福瑞德转身，无言地走出门去。
她不由得流下了眼泪，绝望地喊道：“你甚至都不愿跟我说话！”
福瑞德大步走出大楼，消失在门外。
……
年迈的部长拿起她的一只手，问道：“是福瑞德吧？”
“对。”她把手放到老头的肩膀上，哭了出来。
……
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福瑞德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他低着头，满面愁容。他说：“那天非常对不起。我今天来，是向你道别的。”
“出了什么事？”她焦急地问道。她知道，自己在为他担心。
“明天我就要离开贝尔津科了。”他抬起头望着她说。
他们对视了一两分钟。她开始脱衣服。
“不……”福瑞德都囔道。
“你认为我很肮脏？”她顿时停下脱衣服的手，“我知道，我很肮脏。对不起，可我只是想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你救了我的命，不求任何回报。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爱能跟这相比。你要走了，还来看我。我知道，你关心我。这个世界，除了你，不会再有人关心我……”
她哭着穿好衣服。他也满眼是泪。他喘着粗气，想控制自己的感情，但他终于还是爆发出来了。他大声道：“不，你一点都不肮脏。如果说有什么是肮脏的话，是这个他妈的世界肮脏！是这个他妈的社会肮脏！是那些他妈的王八蛋肮脏！”
……
老部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安周蝶小姐。
她接过纸条，读道：“福瑞德已死。他的信使将到。”
猛然间，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忽然，她发现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她看着那张纸条好一会儿，研究它隐藏在死字背后的含义。她抬起头来，问部长：“他为你工作吗？”
“不。但我们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
福瑞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她接过纸条，读道：“我的信使说：暴风雨过后，天空晴朗，空气清新。你回答：但地面上却血流成河！”
“这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望着他问道。他伸手过来。他意识到，他要拿回那张纸条，但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
老头抓住了她的手。但是，门打开了。他 走了出去。但她不清楚，他 是谁。过了一会儿，他 又回来了，坐在床边上。她把手放在他 的肩膀上。她注视着他 的眼睛，然后猛然倒入他 的怀里。他 搂紧她。她吻了他。她急切地扯去自己的衣服，然后扯去他 的衣服。她把他 推倒在床上，向他 扑过去……
……
8月12日星期四下午2:30，同一天。在从库克米飞往贝尔津科的飞机上。
李奥和谢丽在座位上打瞌睡。突然，剧烈的颠簸将他们摇醒过来。扬声器响了起来：“亲爱的旅客们，我是机长。根据地面指挥中心的指示，由于本地正在降暴雨，我们无法按预定的时间降落。我们要在天上多呆一会儿，不过这一点儿都不会无聊。我们正飞往西山地区，请大家欣赏机外的美丽风光。”机长笑了起来，接着道：“哈哈哈！真抱歉，我忘了下面的暴雨。实际上，除了厚厚的云层之外，你们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我敢打赌，你们会喜欢自己在天上飞的感觉的。”
“这好笑吗？”李奥睁开惺忪的睡眼，望着谢丽问道。
谢丽眼也不睁，问道：“什么？”
“这个他妈的机长说，我们要自己在天上飞！”
“他也许想撞飞机。”谢丽笑道。
李奥也笑了。跟他们坐在同一排靠窗座位的老太太，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8月12日星期四下午2:32，同一天。贝尔津科军事基地、西山导弹基地。
一名中士注视着雷达屏幕，一名少校站在他身后。屏幕显示，一架民用飞机正在靠近军事管制空域。中士向他的指挥官报告道：“报告少校，请看这里！”
少校命令道：“告诉我它的坐标，继续观测！”
中士按了一个按钮，打印机吐出了一张纸来。少校拿过那张纸，跑到一张军用地图前。不久，他对通信兵说：“立即向总部报告：一架民用飞机正靠近总统官邸！”
听了这话，中士和通信兵都抬起头来，愣愣地注视着少校。
“你们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听清我的命令没有？”少校喊道。
“听清了，长官！”两个士兵大声回答道。
几分钟后，通信兵收到总部的一道命令。他跑去向少校报告道：“总部命令：无须警告，立即击落！”
少校命令道：“一号发射架装弹！”
装弹兵按下装弹按钮。“装弹完毕！”
“锁定目标！”少校命令道。
瞄准兵操作瞄准系统。“目标锁定！”
“发射！”少校喊道。
少校和一名上尉各将一把钥匙插入一个锁孔，同时旋转。一枚导弹呼啸着飞出基地，直奔苍穹。
8月12日星期四下午2:35，同一天。飞机上。
此时，由于飞机的摇晃，坐在李奥和谢丽边上的老太太呕吐起来。她将自己和李奥、谢丽的纸袋子都用光了。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就将安全带解开，弯腰俯在自己的膝盖上。她伸手到座位底下，抓住了一样东西，她一咳嗽就把那东西扯了出来。这是救生衣。
“给我这个。”老太太边咳嗽，边对谢丽说。
谢丽指着救生衣问道：“你要这个？”
老太太突然咳嗽起来，看起来就像在点头。
谢丽打开安全带，弯腰去扯座位底下的救生衣。老太太看着李奥。李奥皱着眉头问：“还要？”
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似乎在点头。李奥也松开安全带，弯腰去取救生衣。
与此同时，飞机外面的天空上，一枚导弹正朝飞机飞来。但就在导弹要击中飞机的时候，飞机突然失重，快速下沉。导弹错过了目标，打到了山顶上。山头立即被爆炸的导弹削去一截！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猛烈地冲击着飞机，使它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沉去！
此时，在飞机内，由于李奥、谢丽和那个老太太都没系安全带，他们飞到了飞机的顶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救生衣！除了他们，那些没有系安全带的乘客，也都飞了起来，在飞机内飘来飘去。恐慌的尖叫声充满了整架飞机。
“我们的引擎好像出了点问题，哈哈哈！”扬声器里传来了机长的大笑声。“不管怎么说，我们在降落。”
“狗日的机长！”李奥骂道。
飞机猛然撞向山坡，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李奥和谢丽感到脑袋受到了重重的一击，顿时失去了知觉。
8月12日星期四下午2:36，同一天。大富豪保龄球俱乐部。
安周蝶小姐睁开眼睛，外面已经亮起来。她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房间里除了她，别无他人。她穿上衣服，走出那个秘密房间，来到前门。一些警察在倒下的广告牌和混凝土柱子那里忙碌着。
暴风雨已经停了，天空变得晴朗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了。
大街上有人在行走。有人说：“暴风雨后，天空晴朗，空气清新。”
“就是！”另一个人附和道，“暴风雨后，天空晴朗，空气清新。”
“暴风雨过后，天空晴朗，空气清新。嗯，这暴风雨真不错！”
“暴风雨过后……”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在说同一句话。
听到这些，安周蝶小姐的头脑再次变得昏乱起来。福瑞德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当你听到有人说：‘暴风雨过后，天空晴朗，空气清新。’他就是我的信使……”
她低头去看地面。雨水流到低处，集中到阴沟，使得阴沟水满为患，四处溢流。深红色的雨水像血一样，在大街上横流着。
“……你就说：‘但地面上却血流成河！’”福瑞德的话在她的头脑响起。
“但地面上却……”她喃喃说道。
这时，老板正好从她身边经过。老板听到她的话，皱着眉头问道：“地面？地面怎么了？”
她没有察觉到老板的到来，自言自语地将那句话说完整：“……血流成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