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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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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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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蟾沫湖第二部》连载

第十章 下塘大队茶园园长选举暨西茶园水库剪彩仪式

1970年春,下塘大队党支部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各生产队社员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推选出了茶园园长。当大队支书/曾玉峰站在主席台上庄严宣布票数的时候,曾晨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美差竟然落到自己头上,心里那个兴奋就像是灌了蜜糖似的,他迷惑地望着书记伸过来的右手竟不知所措,憋了半晌才翕出一串话语来:“感谢大队党支部对我的信任,感谢今天投票给我的每一位,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不过,我借此机会也想感谢一下没有投我票的乡亲,是你们的弃票和挑剔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我会同大家一道秉承下塘曾氏之祖训,将我们的古老硒茶继续发扬光大。曾晨剑今天确实激动得无以言表,停了片许再次言道:茶叶是我们经济作物中最大的收入来源,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茶叶,黄花,芍药,尾笋这些经济作物不能完全依赖于供销社。我们目光不能再这么短浅了,有可能的话我将把我们的硒茶推销到北京,上海去…我说这话是有原因的,也是有根据的,我大哥最近对我们的茶叶做了检测,发现西山茶叶里不仅含有硒元素,还有多种氨基酸、茶碱、酚及人类抗衰老因子。他的一位同事北大一教授就酷爱这种硒茶,每次都请求我哥捎点去给他,他说喝过龙井,喝过毛尖、普洱都不及这湘西黑茶的青涩甘苦之味…” 话音还未落,夏朵急迫地煽动玉掌,紧随的一阵掌声让他的即兴感慨戛然而止。举目扫视,曾晨剑这才发现场下那带头启掌的女子,正是自己心中仰慕之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回县城了吗?”。曾晨剑心中有点纳闷,定了下神,向场内挥了下手势,深深地鞠了个躬。

接下来大队支书继续他的激昂陈词,言辞中偶尔夹杂着点土味般的粗俗和调侃,时不时还妙夸一下曾晨剑的才干和人品。

在下塘大队乃至蟾沫湖周边、这曾晨剑及他的大哥晨光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他大哥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而且是北京大学。非工农兵学员)因此他父母在村里十分受人尊敬,而他从小顽劣不羁,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让父母伤透了脑筋。

不过这家伙天赋异禀,胆识过人,从小酷爱花鼓胡琴。七岁那年,独自上山抓了条大蟒蛇,扒了皮竟然自己制作出了一把胡琴,不几年大队为了革命工作,要唱样板戏,他跑去报了名,一运弓把弦,竟然被录了去,而今天他成了十里八乡家喻户晓的胡琴手,加上自悟自研的花腔唱功。闲暇时候跑跑堂会挣些小费补贴家用,生活还算滋润。随着时光的流逝,名声渐渐地超过了大哥。

这夏朵从公社广播站得到消息,县文工团要招人,于是她特意去了县里托父亲大人夏翰文疏通。她带着对未来生活满心的期待要把这好事同他分享,可今天的这幕令她少了些自信,她心中爱着的他会接受她的安排吗?

下塘大队茶园园长太具诱惑力了,在村里人眼里唱戏的总归不是正差,祖宗族谱里有言:“宁做小吏,不为优伶”。

书记的陈词滥调终于结束了,曾晨剑下了台,夏朵早候在台边,满面春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县文工团要招人,我已替你报了名,只要你去试一下肯定被录取”。

夏朵满心欢喜的话语,晨剑听后并未有太多惊喜!回道:“我刚上任园长,不能言而无信,愧对族人的信任。而且我家的条件,是离不开村的,父亲年迈要人照顾,小弟顽劣要人管束,如果我去了县里母亲会累坏的”

他内心有些矛盾,却为了母亲还是毫不犹豫地掐灭了自己的梦想。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把茶园搞好。

其实在他心里早有了长谋之计,那就是把连通蟾沫湖东、西两溪流的水引入茶园;而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在东、西茶园山顶之上海拔最高处修建一个可保证茶园供水的水库及一个泵站,这蟾沫湖的水就是他未来的财富梦。晨剑谢绝了夏朵的好意,受父老乡亲之托正式接管茶园。

二:西山茶园水库剪彩仪式

阳春三月的湘西南,大山之中冰雪还未完全消融,绿浪漫浸的茶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个身着中山装头戴鸭舌帽的中老年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步地向山顶走去。

今日三月三,西山水库动土剪彩仪式曾晨剑特邀请怀东县长夏翰文前来助威。这是夏朵费了万分心思才请来的贵宾,曾晨剑当然不能懈怠,特意为其安排了一场花鼓大戏。一群人行至山顶,只见旌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队支书/曾玉峰携一乐队迎了过来,一阵掌声过后,各依次落座于用林木搭建的戏台上。这时山顶朝霞满天,刚开垦的一片不大的平地已聚集了大批村民。当大队支书/曾玉峰郑正宣布:西山茶园水库工程剪彩仪式开始,有请怀东县委常委夏县长发言时,台下一片欢呼雀跃。

夏翰文拿起置于桌上的扩音喇叭,宣读了怀东县委关于下塘大队西山水库开工动土的指令,并送上了一份大礼:由县财政出资采购一套火力发电机组及水泵水管等灌溉设备…。曾晨剑此时心内如大海的波浪翻腾,听得县长此言,他愁云顿消,信心倍增,他万万没想到夏朵替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水库工程最核心的一项就这么轻易搞定。兴奋之后也是百感交集,县长家的千金,貌美如花,她对自己的关爱实在是令他受宠若惊。人当有自知之明:“除了有几分帅气和会耍弄两下子花鼓胡琴,别无他能”。按老话言,虽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却也算是真正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县长的发言很快就结束了,几位村民拉出了彩带花球,夏翰文、曾玉峰、曾晨剑依次剪了彩。三人取得剪下的花团围在胸前,下了戏台,刚落座,台上跃出一金毛大狮,几个翻滚腾挪后,瞬间跃下高高的戏台,再一个翻滚到了前排嘉宾跟前,只见那狮头瞋目雷曜,频频颔首,狮口翕动,前肢翘摆,后臀卧座于地。曾晨剑从盆大的狮口清晰瞄见了半张清秀的面容,一双冰眸对她投来了挑逗的目光,这舞狮头的正是夏朵,这狮戏谑完曾晨剑,回转狮身来了个倒立状,转瞬到了夏翰文身旁,一双花靴金莲在他头顶旋炫,地面洒落一蓬蝴蝶结长发。夏翰文突然“啊”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只见那狮子后尾一摆,纵身又蹦上了戏台,掀开狮服道具,众人惊讶万分,舞狮者是县长家二位千金:夏花和夏朵。

两人以主持人身份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上台了,这让所有人大为惊讶。接下来夏朵报了一出戏名——《沙家浜·斗智》

片刻,三人换得戏服行头一同出了场。众人看这阿庆嫂与电影之中人物别有不同,她模样十分撩人,着大襟蓝花布衫,头上挽着金色发髻,腰围蓝色碎点土布裙,身材高挑,双目炯炯,左手持烟、右手指夹的一支香烟向参谋长递去,转身又抽的一支与胡司令递了去,口中恭问二者军衔号。司令接过烟,火就递至嘴边。

再看刁德一,老奸巨猾,军装笔挺,八字胡须、一双冷眸佯装热心,似要把人看透一般。

在【西皮流水】的京胡牌曲中三人对接起了唱词:

刁德一:这个女人哪不寻常;

阿庆嫂: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胡司令: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阿庆嫂: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刁德一:她态度不卑又不亢。

阿庆嫂:他神情不阴又不阳。

胡司令:刁德一搞的什么鬼花样。

阿庆嫂: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刁德一:我待要旁敲侧击将她访。

阿庆嫂: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

又一阵锣鼓,京胡伴奏,阴险狡诈的刁德一 (接唱)

适才听得司令讲,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

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

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

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

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一来一和,曾晨剑扮演的这“角”刁钻阴辣,台下又一阵掌声雷动。

咚咚锵锵一通锣鼓,

伴奏又起。

阿庆嫂接唱: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舍己救人不敢当。

开茶馆,盼兴旺,

江湖义气第一桩。

司令常来又常往,

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

也是司令洪福广,

方能遇难又呈祥。

阿庆嫂一番唱词顺利化解了刁参谋的心理试探。

刁德一看一招未成,再施一招,

将难题丢给阿庆嫂以窥探其真实身份。

夏朵此时望着身旁的二位暗自发笑,偏了下神以至于出了个口误“新…四军”。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

这棵大树有阴凉,

你与他们常来往,

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刁德一阴阳怪气,阿庆嫂沉着应对不露丝毫纰漏。

阿庆嫂接唱:

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

阿庆嫂再次巧妙化解了刁德一的心理攻势!

一场《智斗》在乡亲们的热烈掌声中圆满结束。

三人相拥而笑,下了台,卸去妆,各自归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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