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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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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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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路》连载

第七章 .

后来又到了一处小镇子上,就在江边,这里风大,浪激,船难行。风急,船在水上移动得太快,没多久便发生错位,差点儿撞上一条大船,还好没出事,他们便停在了此处。

换了个地方后,月老犯困,还做恶梦。

那天米仓回来,她又与他拌嘴,月知道是自己在故意找茬,她心情不好,坏透了,想讧丧。米仓说:“偶俫不拌嘴行不?”月也不想再拌嘴了,她也觉得倦了,便点了下头。“那亲个嘴行不?”米仓想好事,月也知道他憋得太久了,可她还是说:“死开去,滚。”说完月将船上的灯一吹,将自己隐藏在黑影里。

米仓识趣,爬进了后舱。

第二天早晨,月醒了,但她还想睡,却又睡不着。

天大亮时,月披头散发,面容憔悴,一看,手掌心上还多了道血印子,也不晓得是咋弄的,还留着一道不知被什么划出的伤痕,伤痕线口仍有血迹,点点的、淡淡的、隐隐的,像牵牛花茎上长出的细花儿,花瓣儿早已经褪尽凋谢,像一只只蝴蝶纷纷离去、飞逝、坠落,只落得茎线在手心缠绕。

月很烦,米仓出去讨要后,她又爬进了中舱继续睡,一直迷迷糊糊的睡到傍晚,中饭也没吃,像成仙了似的,一点也不饿。

米仓傍晚讨要回来,从河浜子上下来,刚想上船,忽然一转头,却看到岸上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与另一个男人勾着肩而过。是二呆,不错,米仓确定,那个与长得壮壮男人一起在路上走的人就是二呆。那男的长的壮实,看上去很有劲。短发,脸盘子也很大,也白,可细看还透着一丝的女人气。他一下子丢下要来的东西,又追回头,边喊边追,朝那两人而去。

过了很久,米仓带着二呆回来的时候,月看到二呆旁边的陌生男人时,惊喜而又疑狐地在一边悄问二呆:“这是你新结识的兄弟?”

二呆介绍说:“她叫紫雯,紫娟的紫,晴雯的雯。”听了这名字,月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头,又悄声地说了一句:“怎么起了个女人的名字?”

二呆说:“人家本来就是女的。”

“啊?”

米仓听了大笑:“你个呆货真有呆福,跟贾宝玉抢了两个丫鬟来,好福气。”说时,大姆指直竖。他将两人领回船上时,月先是惊喜,后是感叹:“说这路太窄了,挤呀挤地这就又撞上家里人了。”米仓说:“这是二呆拾得来的婆娘,咯咯,拾的,掇得的。你不知道,这个婆娘对二呆好喨,没得命呃,当个宝嗝似的,要紧嘎就紧嘎,随他,快欲煞咯。”

“又瞎说。”月怪他,叫他别乱说话。

“他没瞎说,我真是女人,和你一样的女人。”那个叫紫雯的开口说话了。月打量,打量得眼睛实出,一时倒睁不回眼帘,“你?女的?”

“不像吗?”

“我看看你的颈项。”紫雯敞开衣领,月没看到喉结,但看到那颈项脖子却比一般女人粗。“没得命呃,你是不是妖怪?”

“你聊斋听多了,哪来那么多妖怪,真有妖精,也不会让你看到的。”二呆拉着紫雯的手说:“这是我婆娘,更是我兄弟,这下行了吧?不再是妖怪了吧?”说完二呆得意地哈哈大笑。

“人家紫雯对二呆好湸,服侍咯像老爷。”米仓又在夸紫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夸,月听了不舒服,就说:“你也想?你想嘎去拾个,偶把铺让给她。”

“偶没得这个命呃。”米仓知道犯忌,忙收嘴。二呆笑笑说:“就怕偶把胆借给你你也不敢,哈哈。”他旁边的人听了捅了一下二呆的腰怪声怪气地说:“你说这话不怕落眉毛,不怕秃寿?”二呆陪笑说:“家里人见面开心,说咯玩呢。”

米仓这时又说:“他俫都有收音机,手电筒呃,拽湸。”

月听了说:“可以呀,蛮厉害的蛮。”而另一个声音却隐在心里发着沙哑的调子说道:“拽什咪呃?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收音机和手电筒嘛。”

这时,站在一边的紫雯说:“走走走,家里来亲戚了,到了我的地界上了,去我那喝酒,我去烧两个菜,招待娘家人。

二呆听了说:“喔,你称他们是娘家人,还真当我是女的呀?”说罢便催着米仓与月一道上了岸。

紫雯有个家,很旧很旧的破房子,但不管如何也是个家了。

像他们这种人,能在外地置个家不容宜的,难的。旧屋很小,罩子灯也不亮,走进去还有股子霉湿味。紫雯说:“我们比不得有钱人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有个立锥之地了。”月坐下后从一口很小的墙洞向外望,那洞眼没玻璃,也就是窗了。屋子已经老了,老到每个旮旯里都是灰,可黑夜帮了紫雯的忙,让它们隐在黑影里很难被发现。月想:“这个壮实的女人,模样儿像男人,可能也像男人一样懒吧?”

二呆做饭,紫雯帮忙。

旧屋子里霉湿、简陋、湿气重,让人不舒服。做饭的油烟气在屋子里飘荡着散不去,熏着糊在墙上的旧报纸,也熏着挂在墙上的一些穿过的衣服,更熏着这车个进屋的人。屋里有一张细腿的桌子,也有凳子,床上的被却是红的,它们红得很艳,像个办喜事的人家,在油烟里看上去很温暖,也鲜艳。月是结过婚的人,一看到这床被子,便觉得心里的那股子喜气又丰满、充沛、洋溢了起来。心情好,再看这寒伧的家俬也并不得可笑了。看二呆两口子站在狭窄房子里的炉子旁边,她瞥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二呆,才出来没多时,月此时却觉得早已模糊了年岁,她于缭绕的烟雾中,看着二呆两口子时心里便有了种时空错位的感觉,仿佛这二呆不是多年以前的二呆了,他变成了另个人。想想也是,在家连个老婆也娶不到的人,现在怎么可能不变呢?男人,不管穷不穷,就算再穷,心底那块最脆弱的地方总是能有个位置留给女人的。

吃饭时,紫雯翻出瓶酒来,月见了说:“不是说不作行喝酒吗?这不坏了规矩了?”

“什么破规矩?你守它它就是规矩,你不鸟它,它就什么也不是,大兄弟,大妹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哈哈。”紫雯说话真像个男人霸气,并用嘴一下咬下瓶盖子说:“喝。”

二呆搛筷子肉放到鼻子上嗅嗅说:“这狗肉时间长了,有腊香。”然后放进嘴里开始嚼,一边嚼一边又从碗里找出块鸡肉递给米仓说:“来,尝尝有没有走油?”米仓吃着问:“你俩的小日子过挺滋润呀!连酒肉都不差嘛,发财啦?”

“发啥财哟,顺的。”二呆嘴里嚼着狗肉,还是嘴快答了米仓的话。

“顺的?”月疑惑地望了眼二呆,心想:“偷鸡摸狗呀?”

就在月还什么话也没说出口时,紫雯踢了二呆一脚。“死吃,紧呃不噇煞咯的?也不敬姐夫酒。”二呆这才端起杯子来“姐夫,姐夫,来,来,喝,喝。”

月心里嘀咕:“这是不是就是吃白大?”

这时米仓问二呆:“你也别光着吃呀喝的,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弟妹的,也告诉告诉我们,是怎么赚到弟妹的好吧?说说,别光顾了吃。”

“是呀,说说吧,也让我们高兴高兴。”月也在一旁催促。

“有啥好说的呀,就这么认识的呗。”

“还不好意思呀?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个怂货,不说我来说。”紫雯倒豪爽,见二呆像个女人忸怩地吞吞吐吐,她倒抢着开口了。紫雯说:“姐,姐夫你们知道吗?这个怂真没霞,打个架都打不过人家,还男子汉大丈夫呢?连个细麻腿子的小屁孩都不如。”

“啊?还与人打架了?”

“嗯啦。”

“是人家打我。”米仓低头咕噜了一句。

“打你你就不会打他呀?怂还不承认。”紫雯说着用筷子敲敲米仓低着的头说:“没得用的东西。”

“说说看,到底啥回事?”月问紫雯。紫雯说:“那天傍晚,我刚从外面准备回家,在半路上就看到两三个人在打架,姐,你知道我是最喜欢看别人打架了。”紫雯说起打架的事来很来神。

“你也喜欢打的吧?”紫雯听月这么说嘿嘿一笑。“嗯啦,不过我一般不惹事的,可那天发现是两个汉子正在殴打一个乞丐我心里就来火了。”

“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月感叹。

“有这么点,嘿嘿,你知道那捱打的是谁?”

月说:“二呆呗,还能有谁?”

“就是这个怂货,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的,我看不下去,熬不住就出手了。”

“你是手也痒了吧?”月戏笑。

“差不多吧。”

“你这是英雄救美嗳,了不起。”米仓听了嘻嘻直笑。

“瞎笑啥呀?我是女的呀,还美?我呆还差不多。”这话二呆听了觉得不恰当,但又说不出个道道来。

“你就是呆,打不过还不会跑呀?不呆你还是啥?”紫雯还在责怪二呆。月笑着说:“你也别怪他了,他要不呆,你上哪抱得美人归的?咯咯咯。”

“咯咯咯,”紫雯一听也笑了,笑了一会说:“姐,你说说,这怂货我救了他,把他带回来,他不但不报恩,反而来害我,你说他坏不坏?”

“恩将仇报?这就不好了,二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人呢?不感恩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害人呢?快说,你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紫雯的事了?紫雯,我来给你主持公道。”月在审问二呆,二呆一脸逼屈,“别听她瞎说,你看看她,我敢嘛?”

“还嘴硬,那好,我说给姐评评理。”

“别说。”二呆阻挠。

“就说。”紫雯不睬。

“心慌了是吧?紫雯你说,姐给你撑腰,别理他。”月支持。

“那天我把他救回来后,还让他在这里住了一宿,半夜时,我以为他睡了,就去洗了洗,哪知道他还偷看我,你说可把我气的呀,真想再揍他一顿。”二呆一听突然不说话了,他的脸一下由红了,又白了,再红了,再白了,眼里露出的惊恐之色,脸上也发着变化,他真想不到紫雯敢把这个瘘子也捅出来,还是当着月的面,太丢人了,丢大发了,这种窥视人家的隐私的事会让人耻笑一辈子的。 他惶惶地低声抵赖:“我、我、我没有偷窥。”

“还赖。”紫雯不依不饶。

“啊?还有这事,你怎么能这么做呢?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月也一付愤愤然的样子。

“我哪知道她是女的嘛?跟她睡了半宿我都不知道她是个女的?想都没想过。”二呆还在狡辩。

“真的假的?”米仓恶狠狠地追问。

“撒谎天打五雷轰,撒谎不是人,我就是爬起来撒个尿,谁知道

她在洗澡呢?你说我冤不冤?”

“你冤啥呀?啊,姐,你没见他那个鬼势样子呢,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站在那,眼睛也直了,眼珠子都绿了,口水也流了,脸色也白了。”

“脸应该红才对呀?怎么会白了呢?”米仓看着二呆的脸说:“你失态、羞涩,应该脸红才是呀?说,怎么会白呢?”

“吓的呗,这还用问?”二呆解释。

“我是鬼呀?能把你吓成那个样子?鬼才信你的鬼话呢?”

“你自己不觉,你说,你明明是一个大男人,还一个打几个,这么一个厉害的男人,还一同在床上睡了半宿,怎么就一下子变成女人了呢?你说,谁见了不怕?你们说说看,我冤不冤?”

“这话倒不假,怕是我见了也心里没底的。”月接着问二呆:“你敢保证,你见了紫雯那像熟透得像苹果似的身子时,有没有想过坏心事?说,前面不怪你,不知者不罪,后面的可逃不过的,说,有没瞎想?”

“嘿嘿,那是后面的事,这个不谈,不谈,嘿嘿,吃饭,喝酒。”二呆打岔,月便对紫雯说,那你就饶了他吧,姐替他求个情,你大人大量,菩萨心肠,好人做到底,以后就把他拴在裤腰带上,罚他一辈子跟着你,再给他生个胖小子。哈哈哈。”

“姐,我早饶过他了,咯咯咯。”

“再后来呢?”米仓喝了口酒问。

“再后来他就赖在这不走了呗,咯咯。”

“是她赖上我了,不是我赖上她了。”二呆不服。

“你就是个羊子嘴,闲不下来,你嫌我赖你,你滚呀?今晚就走,看到底是哪个赖这儿了”

“二呆,这倒也是啊,你要不耍赖,那你怎么就娶上她了呢?是不是这个理?”月说。

“嘿,哪是偶娶她呀?是她要娶偶。”

“倒插门?入赘?”

“不是,也是,嗐,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啊,倒是说个清爽些嘛?”

“她也就孤身一人,我连她家也不知道在哪?连个门都摸不着,你说这让我能说得清吗?”

“那就是佮伙过日子,佮伙养性命呗。”

“是这个意思,这个意思差不多,打帮。”

“你们俩的身份要是倒过来就更好了。”米仓插了一句。

二呆笑侃:“那就当倒过来过呗””

月嘲笑说:“你会生孩子啊?不害臊。咦,我就想问了,紫雯,你在这儿这么久了,就没人想过要娶你?”

“嘿,她在这都三四年了,知道的不敢娶,不知道的也没想过,哪有男的想男的呀?”二呆一付捡了便宜又买乖的样子。

“逼嘴再搨?照你这么说,我就嫁不出去啊?再搨我撕你嘴。”说时,她还真撕了。

“硬铮,敢做敢为,是个辣火爪子。”二呆被撕还笑着说:“那不是你在这等我的嘛。”

“再说?再说再撕。”紫雯也笑,不过那笑意里却是满满的怜爱。

“夸你呢?这也不懂。”二呆装委屈。

“辣火爪子也是夸呀?你俩说说,你们那是不是这样夸人的?”

“是的,我证明。”米仓抢了答。

“不问你,我问月。”

“是呢,泼辣就是有用、能干、猴实、还拿得出、有本事。”

“拿得出?拿得出什么?钞票?呵呵,我可没有。”

“就是说你有真货,不是玩虚的,有真本事。”月见紫雯不解,又解释。

“你看,月都说了,这是夸你有本事呢。”二呆得救。

“我有啥本事哟。”紫雯还忸怩地害羞了。

“你还没本事?你要是没本事,我能被你俘掳了?”

哈哈,哈哈。

这四个乞丐也能在这破旧的小屋里唱台戏,虽然没有听到锣鼓唢呐声,但这倒是月出来后最开心的一晚了,这也算是给二呆办的喜事吧,他们是作为娘家人过来贺喜的,还一道唱了个堂戏,热闹、喜庆、温馨。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走个路都与二呆勾肩搭背,看上去好像是没个人前人后的规距,可她却与二呆对上了,而且很合适,很般配,这就是缘分吧,还求什么呢?月越来越喜欢紫雯了,她从心底挺佩服她的。紫雯是本书,她不是那种老式的书,亦非现代的书,这些都不是,紫雯就是紫雯,月虽与她不熟,但总觉得那是面镜,深邃、幽远、有读不尽的风景,有自己的独特风格,侠气、风趣、灰谐,俏言、泼辣,灵性、有神,月心里还真佩服她,若是换了角色,换了神气,换了架势,她可能就不再是紫雯了。

吃完饭,又坐了会,月说:“回去了。”

紫雯说:“要不留下来挤挤。”

“挤得下嘛?你们自己都转不开屁股了,我们再挤,那不成木头橛子了?你们收拾收拾也睡吧,我们走了。”

“那好吧,回去的路上,偶尔会有野狗野猫出没的,还有查夜的巡逻,他们可都是不好惹的东西,惹不起,你们小心,赶紧回船吧。”

“嗯啦,那就回了。”月与米仓告辞出来,刚走两步,紫雯又跑过来拉住月的手,拉到一边说:“月儿姐,我还得叮嘱你个事。”

“啥事?”

“这讨要可是个趟江湖的事,讨要的人不怕偷就怕骗,反正你也没啥可偷的,所以不怕偷,但…”紫雯还没说完,月便笑笑说:“那还怕啥呀,我没钱没钞的,能骗我啥呀?”

“嗐,这江湖上的事,可不是你脑子里的浆糊,你以为你没钱人家就不骗你了?骗,照骗,骗得更凶。”

“我都被你说糊涂了,脑子真犯浆糊了,不骗钱,那骗啥?”

“骗人啊,人不比钱更值钱?”

“骗人?”

“骗人。”

“我倒真糊涂了,我这一没钱二没钞的,他骗了去我有什么用,骗了去管我饭吃吗?”

“我看你脑子里真装的是浆糊了,你就不想想,人不能卖呀?卖了不是钱呀?嗐,好在我现在赶早跟你说了,不说看来你真的被人卖了你还不知道为啥呢?”

“啊?卖人?卖了去做啥呢?真有人会买人吗?”

“当然有了,光棍子把你买了去做老婆,不生孩子的买了你去生孩子,这算好的了,你知道还有一种人买了你去做啥吗?”

被吓得抖抖瑟瑟的月哆嗦着嘴唇直摇头。

“把你卖到境外去挖你的心,挖你的肝,挖你的眼睛,挖你的肾。”

“吃人的魔鬼呀?”

“不吃。”

“不吃还能有啥用?”

“卖给要换的人。”

“这杲杲也能换?换给谁呀?”

“当然是换给那些得了病需要换的人喽,不然谁会要这些东西?这老贵的呢,一双眼睛,一个心脏,一条胳膀腿的,嗐,反正你的五脏六腑,胳膀腿呀头呀的全能用,只要卖一样,就够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化不完的了,你说值不值钱?”

月听了惊骇地望着紫雯,又望望自己的胳膀腿,失色得都说不出话来,她呆呆地愣地那像个呆鸡,无措而恐惧,脸色比月光还苍白,眼色比呆鸡还呆滞,腿发软,身发飘。二呆和米仓过来看到月被吓成这付模样儿,二呆望了眼紫雯说:“你跟她瞎说啥了?看把她吓成这样?”

“说正事呢,别打岔。”紫雯用手轻推开二呆。

“啥正事?这么吓人。”米仓忙走上去扶着月说:“又唬人。”

“谁唬人啊?我在教她别被人拐哆,要真拐了你婆娘,你不心痛?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放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瞎说啥呢?谁敢拐她,看我不揍死他。”看来敢在紫雯面前夸口说揍人的人也就鸭子嘴的米仓了。

“哎,你先别急,这话紫雯说得没错,本来我倒是要跟你说这个事的,一打岔给忘了,这地面上可得小心,拐子多着呢,以后呀,一个人千万别信陌生人的话,更不能跟别人走,一步都不能,知道么?”二呆在交代米仓,紫雯又接过话头来说道:“特别是月儿姐,我估摸着这会盯着她的眼睛多着呢,千万要提防着些才是。”说着,见米仓还愣着,便伸手抶了下他的后脑勺子说:“听到了吗?这可是你婆娘,不盯紧哆,丢了你可后悔一辈子。”

米仓摸摸后脑勺嘿嘿地傻笑:”丢不了,丢不了。”

“别不当回事,我说的是真的,别如意大调的,等祸突下来了你就知道悔了,那可真是黑门子,骗进去就出不来的。”

“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我可跟你说啊,别让她一个人出去,晓得咯?”

“晓得,晓得。”

月缓过了劲,笑着对紫雯说:“就别难为他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操什么心啊,咦,我就问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二呆一听笑着说:“你也不打听打听她是哪个。”

“哪个?”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紫飞鸿你也不晓得?那可不是吹的,响当当的

名号,十三岁就出来闯江湖的老祖了。”

“别洋而不蒯的,说正事呢,再糊里不秃的抈你的骨头筋。”紫雯又抶了二呆个脑巴子,再回过身来对月说:“你们回去吧,只要小心点也没事的,别怕。”

“二呆这哈子嘎去又要兜糍粑嗌。”米仓听了嘻笑不止,月这时对米仓说:“别嘻嘻哈哈的了,回吧。”说完便与紫雯和二呆分别。

他们一路向着河边走,路旁的树叶被冬的夜风吹响着,像夜猫在吱吱地叫,月的目光落在水面的月亮上,天上的月色落在道上,落在路旁的杂草上,像洒上了银水样的白。

走到停靠船的河浜时,米仓说:“就从这里下。”月迟疑地看了眼脚下,然后小心地跟着米仓一步步地挪踱着走了下来。到了船上,月与米仓一起坐到后舱看了会河中景致,看了几眼天空星星月亮,月说:“二呆怕是不会再回去了。”米仓说:“回去干嘛呀,回去连个婆娘也赚不到,就在这,这多好。”月叹息:“可那是家呀!”米仓不语。月对着天又遐想片刻,便在别人家船灯的闪烁中积累出了些倦意。

回到船上时已经半夜三更,月已困顿,米仓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有些兴奋,似乎在二呆那儿时的情景仍在眼前回旋,在中舱坐了一会,便要与月亲嘴,月推开他,说:“一嘴的酒味,离远点。”说完便自己要睡。米仓便一个人轻脚轻手爬到后舱去睡觉,但即刻又爬回来了他对月说:“偶熬不住。”

月问:“怎么了?”但刚问出口时,转瞬便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话,无巧不巧地又有人上船,还是白天那两个查船的,米仓无奈地出仓,心里怨:“这都半夜三更的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是算准了来埋汰偶人呢?”

两人在船上查了查便又走了。

这时,正当月的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时,米仓在黑暗中又爬过来,在她身边轻轻问了一句:“行不行?”这一问,将月的那点刚升出的睡意又即刻遁形于乌云。

月说:“再有人来怎么办?”

“不会的。”

“那快点。”

“嗯。”

米仓得令、得意,刚上马,船又晃了。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干什么嘛,瞎折腾人呢?”他崩溃得想骂娘。

“我们是来查逃犯的,请出示证件,配合检查。”话刚起,一道光柱已如锋利的剑刺进了船舱,照映出月那依然鲜亮的红肚兜。

那光对着月,照得穿着的红兜兜看得一清二楚。

月慌乱地遮掩,查巡的人喝住:“别动。”那人看见了月的红兜兜,兜兜的外沿露出来一身好肉,还有被兜兜给勒出来的沟沟也一览无余。月坐在舱里羞得用双手捂住了脸,那人又吼:“把手拿开。”月移开手,那人的电光便在她的脸上扫了扫,然后说了句:“哈,光溜溜蛮好看的。”说完掉过头来将电光照在米仓脸上,对着眼睛已眯成了道缝的米仓隐晦地说:“回去睡吧,没事了,你们好好地睡,别耽误了。”

米仓听出来了那人说的“睡”字是个啥意思,可经这么一折腾,米仓已再无了折腾的性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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