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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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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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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路》连载

第九章 .

出去讨要,也见了世面,开了眼。

各城镇、村庄旁的河是见得最多的了,有些河水非常的清澈,而有些河也很浊,河边最热嘈的地方就妇女正在洗着衣物和其他东西的码头了。城里人要比乡下人富裕,她见到有的人家里都有自行车了,乡下人连见都少见的,哪还奢求能买得起的?

城镇的街上也热嘈,街上人多、货多、灰尘也多。偶尔也有像她这样要饭的经过,她曾停在一处街边的空地上看街头卖艺的男人在耍猴,其实她看过后才知道,这耍猴的其实也与她现在所做的事也差不多,只不过将讨要的形式,名头换了下而已。

在一个卖老鼠药的摊位上,一个老头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抽着烟,眼睛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等待,等待一个信赖的人前来购买他前面摊位上摆着的老鼠药,而他的眼神里,最希望出现的则是一排的人前来,像夜里的老鼠咬着尾巴去串门。

一连讨要几天,月也讨得了几个钱,不多,全是些一毛两毛的细角子。

她不要饭,专要钱,这让她碰了不少瘪。但她继续要,愣着头地要,要着、要着、腰里揣的零碎票子也便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她停在一处路边的空地上,那地界上摆着一张细桌子,细桌子的后面则坐了一个老头在喝茶,茶杯靠在老头发乌的嘴唇时,月看到他黑眼框中的眼光从杯子的白沿口处色迷迷地瞄准着射过来盯着她。他桌子上还放着一台收音机,收音机里一个女人在婉转地唱着黄梅戏。老头仍在瞄她,月觉得老头那老而尖的目光像刀似的能划开她的衣裳虏睨,一览无余地狞笑着洞悉她的全身。月的身子开始起鸡皮疙瘩,她哆嗦了下,便转身溜进到路上,混入了行色匆匆的人流。

她溜到街边的一个小吃摊旁,这儿看起来生意不错。她闻到了一股香味,那种香是诱人的,是肉的香。那摊位上有一人在收钱,有条不紊,盒子里摆满了各色的零钱,还有粮票。月咽了口口水,摸摸腰带,可她没有粮票,最后又懊丧的看了眼食物,丧气地默默走开。

回到河边,河浜子旁的道路上有几个拿着木头玩具枪的细麻腿子正在发动一场战争,有人不幸中枪而倒下,有人在高处胜利大笑,有人伏在路坎下在大喊 “冲啊。”有人便开始举手投降。

月从河浜子的斜坡上走下来,无意中看见河的对岸有一对男女的背影相拥,正坐在西河边上的一条长椅上谈情说爱,两人对路上走来走去的行人并不在意,月好奇,原来这里的男人与女人亲热的事也是可以公开的?

第二天再出去的时候,她学乖了,不再朝人少的地方跑,脸也故意不洗干净,她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一付邋遢相,拉呱样子她自己都嫌脏。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变了,变得像个傻瓜似的呆不啦叽,但却又觉得自己不那么怕丑了。她摸摸自己的脸,皮摸上去也没觉得厚,就是灰多了些,难道说灰尘也算得脸皮?

她又冲魂了几天,充军了几天,拾魂了几天,零碎钱也要得了几枚。那天来到一个庄子上,一个坐在大门口晒太阳、嗑瓜子的女人见了月便招手喊她:“来、来、来,来这边说话。”

月过去,那女人便拍拍旁边的矮凳子说:“坐吧,靠近些坐下说。”

月靠近她坐下,便闻到女人身上发出的一股浆衣服的皂角味。

女人问:“这是讨要的呀?从哪来?我这倒是还有点剩饭的,要不要给你盛点。”

“不要,不要,我是路上包裹被贼偷了,讨几个盘缠回家的。”月也学会了撒谎。

“哎,这年头出门可得处处当心喽,一不留神就出豁子、出纰漏的,可得小心喽。”

“是的呢,都怪我麻痹大意了,才惹出这些麻烦事的。”

“啦,我看你个小大娘也是个能干的人,我到觉得有件事能帮帮你的,你听我说啊,我们这儿有个人正在找人做事呢,还管吃,要不我替你去说说?做些个工钱做盘缠可不比这走家串户地讨要要好些?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好的喽,可哪有这样的好事喔?”

“这不是遇着我了吗,你要愿意,我现在就替你去问问。”

“那当然好了,就是不知怎么谢你好呢?”

“谢个啥呀?都是女人,况且你还讨要的,多不容易的呀,唉,也是可怜人哦。好了,你就在这坐会,我去替你说说。”

“哦,那你就说说看,要不行也没事的,就是烦你神了。”

“不客气,不客气的,我去去就来,你等会。”女人说着随手丢了瓜子壳子,又双手掸了掸屁股瓣子,再揲揲衣裳角落说:“我这就去。”女人说着站起来走进一条小巷子。月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心里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不安,但她又觉得这女人要是说的真的,确实是有事能够做,那到真是个好事情了。迟疑的月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还是过去看看为好,如果是真的,当着人家的面说清楚了情况那不是更好?要是假的,也可以悄悄地跟过去瞅个明白。

月跟了过去,直到见着那女人拐进了一栋老旧的房子后,她才靠近院墙,竖起耳朵偷听。

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很小,像苍蝇在嗡嗡。女人在对一个人说:“这个小大娘一看就知道是才从乡下来的,看得出,一点儿经验也没得,我留住她了,在家门口等回话呢。”

“那还不领来?还等啥呢?等给你那痴儿做媳妇?”一个男人嗡嗡的在说话:“哈哈,是不是想木核枣儿吃呀?”

“不能,这小大娘一看就知道尖呢,她才不肯呢,”

“那就领过来吧,还磨叽啥呀?”

“这么大个枣儿得来可也不容易的,你看我的份子多少啊?”

“你不容易,谁又容易呢?老规距,一个角子都少不了你的。”

“这可是个好成色的货喔,就不能多给些?”

“还讨价还价?你不懂啊,这老规距又不是我能改的,你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那好吧,我就去领过来,你看了就知道了,成色可好了,上乘。”

月在外听得汗毛直竖,从这谈话的里她不用再细想也知道是啥回事了。虽然听得她腿发软,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撒腿溜了。

这江湖上的事,看来还真的是岸上一世界,水上一世界啊!

溜到船上时,月哭了,哭得一塌糊涂。但她哭过后倒不觉得委屈了,只觉得后怕。这种心理的苦楚,她只能自己说给自己听,她知道说出来米仓听了又要骂她傻婆娘,那还不如不说,要说,也就没人的时候自己说了自己听。她哭得五脏六腑的疼,疼得她扑倒在船舱里的床被上手扯被子角直哭,连黄胆都哽咽得吐了出来,这时候她倒真觉得还是干脆像阿芳淹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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