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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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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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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村庄》连载

第三章 雷神托尔的礼物

妮可回到家里,外婆正倚靠在床上,她的眼睛看向窗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眉头紧锁着。

“今天天气很好!”她对外婆说。然后从靠近门口的位置拿起一把凳子,搬到外婆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用手去抚摸外婆手上的皱纹,那些苍老的皱纹就像一条条攀附在枯树枝上的花纹,写满了岁月,布满了沧桑,每一条皱纹都在讲述那些被铭记的久远故事。

“确实是个好天气。好孩子,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你只当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说的胡话吧。”外婆回过头看向她。

妮可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欢快,她端正了坐姿回答道:“不管是什么,我都相信您。”语气诚恳而又认真。

“艾米一直说,你的爸爸妈妈是进入那片树林才失踪的,可我一直不信,那个神神秘秘的老太婆,总会说些超出我们想象的东西,可是她说的很严肃,又令人不得不信。”外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只知道,那片树林杂草丛生,常年都有野兽出没,从我嫁到这里,你的外公就不让我去那里,说那里有个可怕的传说。你知道的,我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教师,我并不相信那些鬼神传说。”

“那是什么传说呀?”妮可感到十分好奇。

外婆看向窗外,沉默了很久,轻叹一口气:“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和你外公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有个半兽人农牧神一直守护在这片国土上。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女孩,两个人很快坠入了爱河。可是神仙和人类的结合终究惹怒了至高无上的天神,农牧神违背天地规律,所以他要日日遭受雷霆之锤的痛击,生不如死。可是,他依旧很幸福,他们生活在这片树林中,男耕女织。直到有一天,农牧神遭受雷霆之锤回到家,他惊恐的发现,他深爱的女子不见了,等了一天,一年,十年,一百年,那个女子依旧没有出现。农牧神觉得,她背叛了他,欺骗了他,他很震怒,他体内的仙气变成了黑魔法,他残忍的杀害走进树林的每一个人类,把他们的灵魂注入每一棵大树,把他们的肉体封印在可怕的魔盒中,令他们永远不得踏出树林半步。”

“她的妻子为什么会离开他?”

外婆摇摇头:“谁也不知道!在婚后第二年,我进入了那片树林,同行的还有我的学生们。你知道,孩子们那股探险的劲儿,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作为老师,我不能拒绝。可是很快,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树林回来的第十五天,那个叫弗兰克的学生忽然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们没有找他吗?”妮可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当然,我们得去找他,我们调取了监控,事实证明,他放学以后再也没有出过门,他就那么凭空消失了。有人说他挖了一个地道离开了,也有人说,他被他的继父残忍杀害,用一种可怕的方式将他的尸体运了出去。可是,谁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妮可握紧小拳头:“他跟您一起去过那片树林,会不会被里面的农牧神抓走了。”

“你外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当时除了我,还有13名学生,为什么偏偏是他出了事。如果真有这个传说,那出事的不应该是我们所有人吗?所以,我一直不相信这个传说,关于弗兰克,一定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或许,他在树林里经历了你们所不知道的的事。艾米奶奶一直说这片树林有着神奇的魔力”。妮可紧皱眉头,她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当年,我们在树林游玩的时候,弗兰克说他见过一栋房子和两根灯柱,那个时候我们只当他是开玩笑,因为我们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你的爸爸妈妈,曾经也跟我讲过这个事情,后来就失踪了。我不得不去想象,两个事究竟有没有联系。”

妮可浑身一个激灵,就在前几天,她在树林里见过那房子和灯柱。她很害怕,害怕的牙齿咯咯咯的打颤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自己。

谈话,被一阵急促的闷雷给打断了。

妮可下楼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衣着怪异的男人,男人一头火红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膀,红色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口处,用一根金色的绘着闪电的腰带固定住,他的眼神很凶狠,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燃烧着热烈的火焰。他手里握着一枚巨大的铁锤,穿着一袭金色的盔甲,身形比正常的男人要粗壮好几倍。

“您,您找谁?”妮可有些害怕,往身后退去。

忽然,一只山羊从男人的身后窜出来,一直走到妮可的脚边,用自己舌头舔舔她略微颤抖的手。

“呀,是你呀。”妮可蹲下身子,用手温柔的抚摸山羊纯白的毛发,山羊的左脚上绑着一条米黄色印着小熊图案的手绢,“小家伙,你怎么样啦?”

“我的座驾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俯身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纯洁的眼睛。

妮可站直身体:“妮可,这是我妈妈给我取得名字。可是,您是谁?”妮可歪着脑袋看向他。

“我是格瑞特的主人。”妮可很快就明白,格瑞特是山羊的名字,“我是托尔,你可以叫我雷神,我住在毕尔斯基尔尼尔宫殿。”男人向她自我介绍,语气冰冷而又孤傲。妮可害怕他,不仅是因为他的眼神令人恐惧,他手里的铁锤更让人觉得窒息。

“雷神?”

“我很感谢你解救了格瑞特,助人为乐的孩子都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我看到了你身上的好运,有些事情一定会如你所想,你将会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可是你需要经历很多磨难,但不要害怕,只要你足够勇敢,足够善良,足够聪明,什么困难都打不倒你。”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每说一句话,妮可都觉得庄重而严谨,她不禁站直了身子,用最谦卑的态度去回应他。

“谢谢,我想,我会有好运的。”妮可对他的话表示了感谢。

男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硬币,硬币上刻着一把铁锤,就跟对面男人手里握着的铁锤一模一样,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拿着它,它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帮到你。”

“真好看。”妮可过硬币,抚过它冰冷的镜面,“不过,我不能要,我的妈妈告诉我,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可是,我依旧感谢你。”就在她刚想把硬币递回去的时候,手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火烧般的疼痛,金色的光芒充斥在她的手掌上,接着,手掌上悬起一把铁锤,一道道闪电出现在她面前,天空开始阴云密布,她感受到了强有力的风在她身边呼啸而过,金色的光芒渐渐扩大,像是要把她吞噬掉。

渐渐的,风声、雷电声从她面前消散,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等她重新看向前方的时候,男人和山羊都不见了,掌心里依旧有种微疼的灼热感,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

妮可没有跟任何人谈起托尔的事情,她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见到过这个男人,还有他身边跟着的山羊。

就在这样又过了两天,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雨。远处,树林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中朦朦胧胧的穿过几个黑影,显得诡异极了。

“嘟嘟,我们去给木偶人打个伞吧,如果他被淋坏了,波特爷爷一定会心疼的。”妮可跑到楼上,套了一件黄色的雨衣,又从门口拿起一把伞,转身从门口走了出去。

波特爷爷还在午休,可是院子的门却开的很大,妮可很容易就进去了。她来到木偶人的跟前,撑起一把小花伞,把伞搁在它的肩膀上。木偶人身上的花环还没有枯萎,似乎有种魔力,保持着新鲜。

“这样你就不会被淋坏了。”妮可拍了拍木偶人的肩膀,用一种小大人的语气说道。

刚想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谢谢!”

妮可撅着嘴巴看向木偶人,木偶人也咧着嘴巴盯着她看。“我就知道你会说话,可是你为什么不当着波特爷爷的面跟我说话?”妮可并不觉得吃惊,她一直都认为波特爷爷的木偶人会说话。

“大人们总是自以为是,他们觉得世界上除了人类,任何生物都不会说话,所以当然无法听到我们讲话了。不止我会说话,每一棵树,每一朵花,甚至是流动的空气,都会说话。”木偶人生硬的耸耸肩膀,表示很无奈。

“我愿意相信你会说话。”妮可很认真的告诉木偶人,她觉得这是对木偶人的一种尊重。

“谢谢!”木偶人表示了感谢,继续说道,“我们只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他们那么纯洁,他们相信世界上一切的美好,哪怕经历苦难,他们依旧热爱这个世界。”

“当然,我们热爱这个世界,嘟嘟也热爱这个世界。”妮可说,“木偶人,我相信你也会热爱这个世界的。”她张开双臂热情的拥抱它,给它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拥抱。

木偶人很开心,妮可也很开心,就连嘟嘟也开心的发出汪汪汪的叫声。接着,他们来到妮可家里,外婆还在午休,他们小心翼翼的穿过外婆那间贴着福字的门口,不发出一丁点声响。要是把外婆吵醒,看到那么一个像人一样走路的木偶人,一定会被吓坏的。他们贴着墙,缓慢而又小心的走着,每走一步都停下来听听动静,就像顽皮的小孩,想要瞒着父母偷跑出去玩。

他们围成一个圈坐在地板上,妮可拿起那本《查尔斯和小铁皮人》给他们念书,故事讲的是一个叫查尔斯的男孩在森林里的奇遇。她念的绘声绘色,努力的去控制自己的表情,当讲到精彩的部分,她会忽然冲到他们的跟前,把他们吓一跳。他们也玩捉迷藏的游戏,除了床底下,衣柜里,书桌的挡板后面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接着,他们开始躲在被窝里,一个小女孩子,一个木偶人,还有一条狗,他们相互依靠在一起,露出一头小小的被角。

“如果我的爸爸妈妈在,他们一定会说:妮可,抓紧时间睡午觉,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他们总是这样说。我喜欢在他们的怀里撒娇,然后,他们会把我抱进被窝里,就像这样,三个人躲在被窝里,露出一头小小的被角。”她那明亮的眼睛开始变得暗淡,她开始很难过,渐渐哽咽起来。

嘟嘟发出汪汪的叫声,似乎在安慰她。木偶人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知道木偶人的直觉是非常敏感的。”它这样说,却并不是安慰她,因为每一个木偶人都是被精灵施过魔法的,他们都有一种灵敏的直觉。

“艾米奶奶说,爸爸妈妈是进入这片树林才失踪的。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的爸爸妈妈会从这片树林里走出来,像以前一样,带着新鲜的果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妮可擦了擦眼泪,忽然沉默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也将消失,就像弗兰克和爸爸妈妈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灯柱和房子就是最好的警告。

午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木偶人在大家睡醒前匆忙回到波特爷爷的院子中,妮可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写字,嘟嘟就趴在她的脚边半眯着眼睛,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几阵响雷。每次雷声闪电过后,妮可就觉得有种莫名的东西,想要从自己的身体里喷薄而出,尤其是手掌心的铁锤纹案忽闪忽闪的,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妮可给外婆煮了一条鱼,几个煎蛋,还下了一锅浓稠的番茄土豆面。

这天晚上,妮可失眠了。她很努力的让自己睡着,雨水用力拍打着窗户,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就像一个孩子,在深夜中绝望的哭泣,泪水划过满是忧伤的脸。她翻来覆去,从这头滚到那头,她开始数羊,一只,两只,三只……可是毫无效果,困意离她越来越远。

夜灯忽闪忽闪的,妈妈曾经说过,夜灯是妈妈守护孩子的眼睛,所以,她在睡觉的时候从来都是开着夜灯的。她怕一关灯,恶魔就会爬上她的床。村庄里所有的人都睡着了,除了滴答滴答的雨声,什么都听不到。

妮可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靠近窗户的位置,忽然,窗帘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她被吓了一跳,伸到窗帘上的手很快缩了回来。是恶魔来了吗?她不敢肯定,她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凝结在一起,哗,又一个黑影从窗帘外闪过,她害怕极了,跌跌撞撞的退回到床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雨水依旧滴答滴答放肆的拍打在窗户上,摇摆的窗帘就像一个可怕的恶魔,随时想要把她带走。妮可害怕的要命,一分钟,两分钟……大概过了好久好久,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要怕,妮可,千万不要害怕,你是最勇敢的孩子。”她自言自语,慢慢的靠近窗户。颤抖的双手一下子拉开了窗帘。

接着,她沉重的叹息着,自嘲着说道:“妮可呀,这不就是树影吗,看你害怕成这样。”她一边说,一边看向窗外。

窗外靠近马路的一排有几根废旧的灯柱,灯柱上的灯一闪一闪,犹如恶魔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你,你无法逃脱他们,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雨水冲刷着灯柱,似乎想要把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从记忆中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树林前一棵茂密的大树下。树下站着一个十分魁梧的男人,他没有打伞,穿着一件又宽又长的袍子,他的影子被路灯照的弯弯扭扭的,就像一只山羊,依附在这个漆黑阴森的夜里。雨很大,他一动不动的待着,眼睛盯着前方。妮可很确定,他盯着她看。

妮可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没有什么比一个人注视着她感到更加可怕的了。她希望她看错了,可是揉揉眼睛,那人切切实实的存在,而且真真切切的看向她。他是谁?妮可无法确定。会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吗?或是因为受了什么伤害,跑到雨中缓解压力的上班族?或者,真是一个恶魔,那个即将带她离开人类世界的恶魔?她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很害怕。

灯光又晃动了一下,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这个时候,她应该叫醒外婆,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响雷响彻天空,她有一瞬间觉得,雨水忽然停顿了一下,就连树枝也停止了晃动,时间定格了吗?她揉揉眼睛,一切正常,再看看站在树下的那个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妮可揉揉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欢快。她重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将窗帘重新拉回去,跳到了床上,将被子蒙上自己的脑袋,听着雨声滴答滴答回荡在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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