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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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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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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村庄》连载

第五章 进入下雪的村庄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妮可偷偷从房间跑出来,她实在不想睡午觉,你知道,每个孩子一到午觉时间,总想跑出去做点什么事。

波特爷爷还在为木偶人做草帽,他的技术很娴熟,经过专门处理的麦秸在他手里快速的编制着,你绝对猜不到那双灵活的手出自一个老人。

波特爷爷看到妮可从房间出来,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妮可很乖巧的坐在一旁,用手摆弄那些麦秸,她也想像波特爷爷一样尝试做帽子,最后却胡乱的揉成了一团,她想着,当球踢也是极好的。

“波特爷爷,你可真厉害。你看我,只能做一个球出来。”她把球放在地上,一脚提到木偶人的腿上,她轻声的说了句抱歉,然后继续看波特爷爷做帽子。

波特爷爷的速度很快,那些麦秸在他手里很快变成了一顶漂亮的帽子。他把帽子戴在木偶人的头上,呀,多么漂亮,多么绅士啊。波特爷爷为自己的技术感到自豪,他开心的拍打着木偶人的肩膀:“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啊。让一个木偶人看家,是一件非常明智的选择。”他这样说完,笑嘻嘻走到房间午休了。

妮可站在木偶人的身边,认认真真的打量它:“上午你跟嘟嘟是怎么回来的?”她确认波特爷爷回到房间后,轻声问木偶人。

木偶人眨巴眨巴眼睛,用余光撇了一眼已经拉上的窗帘,一下子蹦到妮可的面前:“木偶人有很机敏的脑袋,所以永远不会迷路。倒是你,以后千万不能乱跑了。”

妮可沉默了一会,转身看向树林:“我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了。我觉得他们被困在那片树林了。木偶人,你能相信我吗?”

木偶人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嘟嘟摇着尾巴走进波特爷爷的院子,在妮可身边安静的躺了下来。妮可趴在嘟嘟的身上,用手抚摸它柔软的毛发:“嘟嘟,你也相信我,是吗?”嘟嘟摇摇尾巴,回应她。

浓雾已经散去,树林依旧很阴暗。里面传来几声乌鸦嘶哑的叫声,妮可不喜欢乌鸦,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想去里面看看。或许,我能找到一些关于爸爸妈妈的线索。我知道再进入树林,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但我还是想去。”妮可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她看向木偶人和嘟嘟,希望得到他们的回应。

“如果你这样想,我愿意陪着你。”木偶人的语气很坚定。身边的嘟嘟汪汪汪的叫着。

“艾米奶奶说,我被选中了,从我第一次进入树林的时候,就注定逃不掉了。”妮可说。

“既然逃不掉,那就勇敢的面对它。需要带点武器吗?”木偶人从旁边拿起一个玩具水枪,那是波特爷爷在超市买东西,用抽奖券换来的奖品。木偶人从水槽里接了一些水,倒入水枪中,它兴奋的着手臂,“看,这就是我的武器。”

“哈,那么给嘟嘟也弄个好看的头盔吧。”妮可匆匆忙忙跑回自己房间,从里面拿了一顶自行车头盔,戴在嘟嘟的头上,还拿了一块裁剪衣服剩下来的布条,披在木偶人的身上。她自己带了一盏夜灯,还把艾米奶奶送的水晶球,放进自己黄色的斜挎包里。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向着树林进军。

树林十分幽暗,树叶层层叠叠交叉在一起,挡住了阳光的透入。树林深处,乌鸦的叫声依旧不绝于耳,听的人心里毛毛的,干枯的树枝散落在地上,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生硬的响声。他们打着夜灯,勇敢的往前行走,夜灯一闪一闪,就像妈妈的眼睛,时刻保护着孩子。接着,他们看到成片的果子树,红彤彤的果子高挂在枝头上,犹如知善恶树上的禁果,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一阵奇怪的风吹来,黏黏腻腻、湿湿滑滑的,就像是一条水蛇攀附在人的身上。妮可有些害怕,打着夜灯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步伐也变的沉重了。接着,他们来到一栋破旧的老房子面前,在房子的两侧,是两根打着微弱光芒的灯柱。妮可站在门口,屋顶上厚厚的树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圈,很快落到了地上,就在那一瞬间,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屋内所有的光景全部映入眼帘。

妮可撞着胆子往屋里走进去,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死亡的气息。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一副巨大的油画孤傲的屹立着,画中满天飞雪,人类满是惊恐的抱成一团。妮可有一瞬间觉得,画里的人都看着自己,那种感觉真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失声尖叫起来:“天啊?”

木偶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妮可将手放在油画上,她的手竟然沾上了一大片雪花,她感受到了寒冷,是那种刺骨的冷。接着,她看到一个男人从油画的一侧飞奔到另一侧,雪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太不可思议了。”妮可大喊,“你看到了吗,画在动,里面的人也在动,还有那些雪花,它们在四处蔓延。”

“这太诡异了。”木偶人惊恐的看着面前的油画,“我想,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不,我得找到他们。”

“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妮可回答。

他们从房间走出来,两侧的灯柱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像会随时熄灭。忽然,在灯柱的右侧,那口枯井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一只老鼠在偷吃东西,小心而又缓慢。他们谁也不敢往前走,怕一走过去,就会被里面的怪物给吞到肚子里。那里面有怪物,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嘟嘟对着那口枯井吠叫,井里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妮可就站在井边,身体绷的紧紧的。杂草丛生的井口开始泛出黑色的浓雾,绿色的苔藓显得诡异极了。树林越发的黑暗了,长在树木上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它们全都盯着妮可看,想要把她赶走,希望她快点远离这片树林。可是妮可没有退却,害怕、无助并没有打败她,她心中的角落里,是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

大概过了很久,她开始往前走,在挪到井口的时候,把身子往前探出去。呀,里面透出阴寒的气息,她把手放在井沿,透过漆黑的浓雾,发现一条用树枝搭成的梯子,接着她听到一个声音:“下来吧,孩子。”这是妈妈的声音。

“快到爸爸身边来。”爸爸的声音也从井中传来。

“你们听到了吗?”妮可问。

“很抱歉,我什么也没听到。”木偶人回答。

妮可往井口探下身子,用手够到梯子,她大声喊道:“爸爸妈妈,是你们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随时都要哭出声来。

“好孩子,我们在这里。快来吧!”妈妈的声音从漆黑的井口传来,妮可手上提着的小夜灯瞬间熄灭。

“我得下去。”妮可对木偶人和嘟嘟说。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里面有什么,这简直太危险了。木偶人拉着妮可的手,不让她下去,嘟嘟也咬着她的衣角,把她往身后拖。

“你这样很危险。我们不能保证里面有什么,做任何一件事情,我们都得有足够的把握。”木偶人说。

眼泪滑过妮可稚嫩的小脸,她着急的趴在井口往下看。忽然,一双布满泥垢的双手狠狠的托住妮可的肩膀,想要把她往井里带。这是一个男人的头,他张着血盆大口,眼睛凸现,脸色苍白的如同鬼魅一般。妮可一眼就注意到,这个男人没有鼻子,他神情麻木的盯着妮可,把她狠狠的往井里拉。

嘟嘟伸出利爪撕咬男人的手,可是男人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心想要把妮可往里带。木偶人使出全身力气把妮可拉开,最后却无能无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妮可落入井中,跟着她一起掉落井里的,还有那只忠诚的松狮犬嘟嘟。

砰地一声!他们从高空落下,重重的摔到在一片柔软的雪地中。这里不像树林中的阴暗,阳光很明媚,可是妮可却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感到刺骨的冷。空中飘起满天飞雪,雪花飞落在他们的身上,渗入他们的肌肤,惊的他们浑身打颤,那种冷,真的是那种牙齿被动冻得咯吱咯吱响。

妮可和嘟嘟从雪地里爬起来,望向天空,那轮太阳像是用纸糊上去的,皱巴巴,一点温度也没有。这里没有树木,没有草地,没有公路,也没有房子,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如果你运气好,还能在深深的雪地里,找到一两颗深红色的果子,那种红,如鲜血般热烈。一开始,妮可是处在蒙圈状态的,等她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开始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在,那个把她拉下来的男人不在这里。

妮可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又很快陷入了困境。周围什么都没有,空气里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味,她很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一切令她感到不舒服。

“嘟嘟,我害怕。”她蹲下身子,抚摸着身边的松狮犬。

嘟嘟用舌头舔舔她的手:“妮可,我会保护你的。”它竟然开口说话了,一只狗能够说话,这简直太神奇了,妮可不可置信的盯着嘟嘟看,嘟嘟继续说道,“不用觉得吃惊,只有在人类世界,我们动物才不会说话。”它解释道。

妮可开心极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终于有人,不,确切来说是有只狗可以陪她说说话了。

调整了心情,妮可把怀里的夜灯打开,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他们。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夜灯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光芒撒向南方,妮可开口道:“夜灯是妈妈保护孩子的眼睛,我们要往南方走。”

这是一条很漫长的路,冰冷、潮湿、黏腻,还有一股莫名的、令人恐慌的气息。他们一步步往前走,雪越下越大,妮可的头上,肩膀上,积满了厚厚的雪,等走的累了,他们会坐下来休息,然后继续赶路。这里除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粗糙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有时候妮可会想,刚才在树林听到的爸爸妈妈的叫声,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妮可都开始饿了。他们这才看到一栋用冰雕打造的拱门,拱门上刻着雪城两个字。透过冰冷的拱门,他们看到一群男男女女机械般缓慢的行走着,脸上看不出表情。当他们看到妮可的时候,先是惊恐,接着便是麻木的微笑,那种微笑似乎练习了很久,缓慢而又空洞。

他们穿过拱门,一股刺骨的寒意向他们袭来,妮可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然后继续向前行走。穿过拱门的时候,夜灯熄灭了,妮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们提心吊胆的四处张望,总觉得这个地方莫名的熟悉。一栋栋熟悉的排楼,排楼对面有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的对面是一个水塘,水塘旁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她很清楚自己在哪里,可又很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那里。这是一个跟外婆家一模一样的地方。

“我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嘟嘟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道,旁边一个男人望向它,丝毫不觉得诧异。

妮可挠挠头:“这是外婆家吗?”她望向眼前的一切,实在很诡异。

就在他们犯糊涂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妮可,作业做完了吗?嘟嘟,看你身上的毛发,都变得湿湿嗒嗒的,你们肯定又偷跑出去玩了吧。”

妮可盯着她看,眼里充满眷恋。妈妈从远处走来,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慈祥的面容,是她久违了的记忆。只不过,妈妈走的很缓慢,她的动作很僵硬,就连笑容也显得很麻木。

“妈妈!”妮可冲向她,扑在她怀里哽咽起来,“我好想你,妈妈。”

妈妈望向她,眼神空洞:“好孩子,妈妈也想你。快回家吧,你外婆跟你爸爸都等了好久了。”她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那是一种痛苦的表情,像是灵魂在痛苦的挣扎。可是很快,这样的表情被麻木代替了。

妈妈牵着妮可的手,妮可觉得妈妈的手很冷。他们往外婆家的方向走,走的很慢很慢,嘟嘟盯着她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它觉得自己的记忆开始混乱了。

妈妈打开院子的大门,艾米奶奶就站在她家的院子里。

“艾米奶奶。”妮可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艾米奶奶没有说话,嘴角一点一点慢慢上扬,咧开嘴巴麻木的微笑。大概过了很久,才机械般的回应:“嘟嘟打扰你们太久了,我要把它带回去。”说完,拿着项圈套在嘟嘟的脖子上,把它拉到自己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笼子,她把它关了进去,然后自己走进了房门。

起初,嘟嘟是拒绝的,但是它忽然想明白了,一条狗,就应该这样。甚至,连妮可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走进房间,外婆和爸爸就坐在餐桌旁吃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只不过这些东西都透着寒气,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妮可坐到爸爸的身边,妈妈和外婆就坐在她的对面。

外婆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吃东西。妮可也拿起筷子吃东西,可是,她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那些饭菜一点味道也没有,甚至还很硬,咬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响。她不想吃东西,于是就看着对面的妈妈和外婆,他们脸色很苍白,白的像空中飘着的雪花,嘴唇却红的耀眼。他们都在机械般吃东西,那些食物在他们的嘴里发出响亮的咯吱声,然后马上滑到他们的喉咙里,咯噔一下,咽到肚子里。

“妮可,快吃饭,吃饱才能长身体。”这句话很熟悉,是曾经妈妈跟她说过的。她把鱼的眼珠子夹到妮可的碗里,那是妮可最喜欢吃的东西。

妮可没有动筷子,她看向妈妈:“妈妈,我能出去玩吗?”

“不可以。”妈妈说。

“我想去看嘟嘟。”妮可不死心。

外婆依旧机械般的吃东西,连头也没有抬起来。

“等大家都吃好饭,再出去。”妈妈不退让。就连身边的爸爸也回复道,“先吃饭,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要按照规定来,不可以打破这个规定,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妮可不再说话,于是拿起筷子,从碗里挑起鱼眼睛,闭着眼睛吞到肚子里。妮可忽然觉得,这里透着古怪,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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