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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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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1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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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村庄》连载

第九章 解救灵魂

妮可很孤独。她独自跑回房间抹了一会眼泪,然后给自己打气,她告诉自己,只要足够勇敢,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倒她。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依旧在下雪,可是阳光很明亮,她看向天空,那轮皱皱巴巴的太阳缺了一个角,像是被人给撕坏了。

现在,她的脑子是清醒的。她环顾着房间,总觉得有些怪异,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副画中。她想起了井边茅草屋里的壁画,画里也是满天飞雪,她觉得,自己就被困在这里。

妮可打开窗户。窗外靠近马路的一排是几根废旧的灯柱,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积雪覆盖着大树,每一棵树都扭动躯干痛苦的挣扎着。树林深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面有恶魔”,那是艾米奶奶在现实世界中,跟她说过最多的话。

可是很快,她发现了异样。在一棵靠近灯柱的大树底下,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妮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要她献出灵魂的男人。男人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妮可,妮可也盯着她看。

忽然,手掌心传来一阵灼热感,低头一看,铁锤纹案若隐若现。妮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掌心里迸发出来,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忽然,一道闪电从远处劈落,闪电激起一阵雷鸣声,是要下雨了吗?她不敢确定。当她再次看向男人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

“妮可。”妈妈在身后发出惊恐声。

妮可回头,她的爸爸妈妈就站在身后。她看到妈妈的眼睛透出恐惧的神色。他们来到妮可的身边,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这一刻,妮可感觉他们是真实的。

“好孩子。别管我们,快离开这里。”

“我不想离开你们。”妮可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

爸爸妈妈倒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像是在与另外一个灵魂做抵抗,他们很痛苦,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窗外,开始电闪雷鸣,妮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

在地上挣扎了一会,爸爸妈妈恢复了平静。那是一种机械的,没有灵魂的模样。他们眼神空洞,神色苍白。妈妈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妮可的身边,她的嘴角咧的很开,树枝般细长的手指抚在妮可的额头,妮可觉得很冷,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妈妈把悬在空中的手放下来,交叉在胸前:“妮可,你要记住,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被规定好的,一旦打破,你将会遭到可怕的惩罚。”那红的像血一样的嘴唇一张一合,听的妮可毛骨悚然。妮可不想反驳她,点头附和着。

爸爸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躬着背,就像一棵弯曲的大树。他靠近妮可,嘴角露出诡异的笑:“献出你的灵魂吧。献出你的灵魂吧。”说完,走出了房间。

妮可很害怕,任何一个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感到恐惧。她坐在床沿上使劲平复自己的心情,很快,勇敢占据了上风。

她从房间下来,往树林深处走去。昏暗的树林,安静的出奇,积雪覆盖在潮湿的大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粗糙难听的声音,树木与树木紧紧相连,每一棵树上都有一双紧闭的眼睛,妮可知道,所有的灵魂都被树木给控制了。

接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声音很小,听的不是那么真切,像是有人偷偷摸摸的躲在某个地方说话。她循着方向往前走,小心而又轻缓。在一棵大树底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激动极了,几乎没有思考就扑了上去,她委屈的哭泣着,泪水打湿了米色的夹克。一双粗糙的手温柔的拍打着妮可的后背,任由她把鼻涕和眼泪擦在它体面的衣服上。嘟嘟就在他们的身边,发出汪汪汪的叫声。

“好妮可,别哭了,看呀,你的眼睛都哭红了。”熟悉的声音温柔极了。

大概过了好一会,妮可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她打着哭腔看向眼前的朋友:“木偶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说完,又看向嘟嘟,“嘟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木偶人往四周看了看,用手在嘴唇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下去以后,我就进入井边的茅草屋了,我想去里面找一些线索。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的语气开始严肃起来,“我看到墙壁上的画发生了改变,你跟嘟嘟就在画里,我猜想,这幅画一定隐藏着某个秘密。后来,我想去找艾米奶奶寻求帮助,可是她不在家,桌子上有一张小纸条,写着“夜灯是妈妈保护孩子的眼睛”。我猜,艾米奶奶是想告诉我们夜灯能够帮你指明回家的路。”

“那你是怎么跟嘟嘟碰面的?”妮可用手捂住自己狂跳的小心脏。

木偶人示意妮可和嘟嘟往它身边凑过来,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很担心你们,看到了艾米奶奶的纸条以后,我就开始回到井边,你知道,木偶人的脑子比较笨,我没法认真去思考,就噗通一声跳了下来。哎呀,你看看,我的衣服都弄脏了,那是波特爷爷最喜欢的夹克。”木偶人抱怨了一会,继续说道,“这个世界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树林。在路上我碰到了你外婆,拖着嘟嘟走在树林里,她目光呆滞,神行诡异,看到树不懂绕弯,只会撞上去。真正的外婆才不这样呢,于是我就尾随在嘟嘟的身后,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木偶人看向妮可,语气十分神秘。

“发生了什么?”妮可拽紧小手,小心脏砰砰砰猛烈的跳动着。

“她变成了一棵树,那是一棵柳树,她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把嘟嘟吞到肚子里去。我当时就被吓坏了。后来天空忽然出现一道闪电,把它给劈死了,它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化成了灰烬。”

妮可激动的要命,可依旧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用手轻抚着嘟嘟柔软的发毛,不安的问道:“我的爸爸妈妈也在这个世界里,可是他们的灵魂被控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圈红红的,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解救他们。”嘟嘟用舌头舔舔妮可的脸颊,安慰道。

“或许,这幅画是按照真实世界打造的。一旦进入到这里,我们的意识就会消散,任由她们摆布。”嘟嘟说,“我有一段时间,脑子是空白的。”

“我也是。”妮可回答。

“木偶人的脑袋是空的,所以,我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木偶人拍拍自己的脑袋说。

妮可思考了一会,说道:“外婆说过,农牧神把人类的灵魂注入每一棵大树,把他们的肉体封印在可怕的魔盒中,我想,爸爸妈妈的肉体一定藏在魔盒中,我们得找到魔盒。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按照艾米奶奶的提示,先找到小夜灯,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们小心翼翼的走在树林深处,从那些闭着眼睛的树木身边走过去。有时候树木会忽然睁开眼睛,把他们吓一大跳。他们从树林里走出来,回头张望,身后已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此时的雪城越来越阴冷了,抬头望向天空,那轮用纸糊起来的太阳只剩下了一半,天空昏昏沉沉的,预示着将要发生的大事。

妮可带着嘟嘟和木偶人回到家里。爸爸妈妈不在家,这让他们感到庆幸。他们开始四处翻找夜灯,厨房、客厅,卧室,甚至还去了外婆那间倒着的房间,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背靠着客厅的沙发围成一个圈蹲了下来,使劲的想着还有哪些地方被忽略了。忽然,妮可站了起来,她指着那个巨大的冰箱:“我们得打开冰箱看看,或许就在里面。”

她走到冰箱跟前,鼓着勇气一把将门打开,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妮可打了一个寒颤,看着冰箱里躺着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她不得不承认,她害怕面对这具新的身体,尤其是小女孩的那种笑,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冰箱里冒着冷气,妮可伸手在女孩的背后翻找着,小夜灯就在她的身后。

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他们走到二楼的房间,给门上了锁。妮可把小夜灯放在床上,夜灯忽明忽暗,很快亮了起来。温暖的光芒包裹着他们,有一种回家的错觉。接着,妮可从包里掏出水晶球,闭上眼睛使劲的回想爸爸妈妈的样子,水晶球发出璀璨的光芒,一阵热烈的狂风向她扑面而来,她看到爸爸妈妈的灵魂在新的爸爸妈妈身体里挣扎着,痛苦不堪。妮可咬咬嘴唇,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把爸爸妈妈救出来,带他们回家。

妮可把夜灯交给木偶人,让他寻找出口。她可不能保证,这个夜灯会不会又落入其他人手里,只有先熟悉路线,哪怕夜灯不见了,他们依旧能找到回家的路。

木偶人离开后,妮可和嘟嘟开始制定解救爸爸妈妈的方案。她在学校的时候看到波妞用一把匕首割开树干,剥开厚厚的树皮,里面的灵魂才能被取出来。她现在就想这么做。

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刮胡刀,那是在现实世界中,妈妈放在抽屉里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按照真实的世界打造的,所以她很清楚,抽屉里有一把剃须刀。她把刀片从剃须刀里取出来,在刀片的一头用一块手绢包起来,再在上面缠上了透明胶。接着,她跑到楼下的厨房,找了一个打火机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坐在餐桌旁,等待爸爸妈妈回来。

妮可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爸爸妈妈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有勇敢面对困难的勇气。她记着这句话,内心坚定起来:“我们得勇敢。”她对嘟嘟说,也对自己说。

“我们会成功的。”嘟嘟跟她打气。

“是的,我们会成功的。”她紧紧盯着门口的位置。

他们不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墙上的挂钟显示下午四点的时候,门被推开了。爸爸妈妈走了进来。

妮可冲到他们的跟前,用一种十分乖巧的语气说:“爸爸妈妈,我想你们是对的,我得拥有新的身体。”

爸爸妈妈的嘴巴一直咧到耳朵根,他们的鼻腔里发出诡异的笑声。他们站在妮可的面前,打量着她,妮可也认真的看向他们,丝毫不胆怯。这个时候,妈妈用冰冷的手抚摸着妮可的额头:“这样才是好孩子,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注意到了蹲在地上的嘟嘟。嘟嘟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眼神变的迷离,偶尔还打几声哈欠。如果不这样,一准能被他们识破。

“嘟嘟为什么会在这里。”爸爸问,他的手臂不受控制的像树枝一样晃动起来。

妮可走到嘟嘟身边,指着它说道:“外婆说,这是被规定好的。它不需要离开,她给嘟嘟找到了新的身体,这就是嘟嘟的身体。”她抬起嘟嘟的爪子,上面有树叶,是妮可用透明胶粘上去的。

爸爸妈妈没有怀疑:“那你外婆呢。”

“你们不用问,一切都是被规定好的。外婆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那是……农牧神说的。”妮可说完这句话,看向爸爸妈妈的反应,果然,她看到他们颤抖着身体向她行礼。

“珍贵的使者。”爸爸妈妈这样称呼她。妮可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不回答,只是盯着他们看。

爸爸妈妈的眼睛泛着绿色的光芒,亮闪闪的,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可是她依旧神色平静:“我愿意交出我的灵魂,永远效忠农牧神。现在,请变回大树吧,你们将见证我献出自己的灵魂,拥有新的身体。”妮可在讲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电视里巫婆在施展巫术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

爸爸妈妈使劲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他们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大腿变成了树根,蔓延在整个客厅里。然后是他们的身体,手和脑袋。此刻,整个客厅已经完全被两棵大树所占据,房顶也被树枝给顶到了半空中。妮可很害怕,可她依旧飞快的从口袋掏出那把锋利的刀片,割开两棵大树的树干,剥开厚厚的树皮。

金色的光芒从两棵树的树干里流泻出来。两只浑身透明的小土豆安静的躺在里面,妮可的把他们从树干里拿出来,然后马上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将两棵大树点燃。火焰顺着树干向上蔓延,大树吃不住痛,扭动着身体四处撞击。火势越来越大,妮可带着爸爸妈妈的灵魂,坐在嘟嘟的身上,飞奔出即将被大火吞噬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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