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陈开平的头像

陈开平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5/31
分享
《那村叶儿六月黄》连载

第六章

人、驴回到家,当晚就把搬井的事情告诉了陈文卿。

陈文卿说,这个事情是想把日子往好处走的好事情,但是你们年轻不知道,打井需要好多不一样的手艺人,需要选择龙王爷给水的地势,不然龙王爷生起气来把我们这边的水井也不给水了全村人就干锅了!

爹,先张罗着望望动静行否?我在大庄子上看到这世间都闹腾着过好日子呢,鲜肉来到咱们家都看出来该搬井的事情了,咱们趁着这个囍劲头,还有大庄子上刮来的风声,也闹腾一回让陈楼村喜庆喜庆,外人看着您这秀才如刚在水里淘洗过一样,这不又鲜亮一回!

陈文卿一想也是,说,鲜亮是好事,可你们年轻人不知道打井难啊?想哪里说哪里,当年打了咱们门前的这装井都把你爷爷闹的吐了半碗血,你太爷吹萧硬是把你爷爷给吹过来了,眼下你又不在家,要是打井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谁会给我吹萧!陈文卿在堂屋里低着头走了一圈,走着说着,一只手上下捋着花白胡须,另一只手端着旱烟杆,哎!话又说过来了,这个事情真还会能让咱们鲜亮呢,我也老了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陈文卿把烟袋锅向鞋底上磕了磕,好吧!我再露一下脸,同意了!说干就干。今天高兴,让你娘拿萧来,借着这月光吹上一曲使使劲,可是话说好了,你们也得学着点儿,定定心,鲜肉吗也要学,吹萧虽然不能当饭吃,可是它能把你的心向着远处领啊!不让你在道上迷着。

紫香拿来了用黄布包好的萧走到院中给了陈文卿,陈文卿端详着萧沉思了良久,然后望望天空对着月亮拜了拜!院中这才响起悠远的萧音,萧音如酒,如酒醉初醒,如酒醉初醒后的沉思,如酒醉初醒后的沉思和张望,如酒醉初醒后的沉思和张望而悠远。

萧音让人忘记一切又重新寻找一切,认知了活着的路途。

第二天一早,陈文卿安排人等去找风水先生,找蝴蝶锥,找工匠、木匠、井桡构架匠、公卯榫匠,石头匠……大伙把先生、匠人们请到,聚集到院中大槐树下,陈文卿说,各路先生、匠人们,今天请来你们贵客就想做一件陈楼村放光的大事情,就是把光都照到人身上的事——搬井!你们看看大伙都想不到吧!陈文卿右手撩了撩衣衫向前迈了一步,兴头高高地,眼睛放光儿,说,孩子们青蓝、鲜肉都提出来了这个主意,梭头套在秀才脖子上了,我这秀才不能掉牛梭头啊是不是,昨天晚上萧也吹了,远在三里二里的都听到萧音了吗?就是那个调子,有劲儿!让大伙知道我们陈楼村有从大庄子上来的人,能着呢!

大伙欢闹一阵子,有的鼓掌,有的用烟袋锅使劲地把鞋底敲打得噔噔响。

我的祖辈们打过井,不错!为了打井吐过血,不怕!今儿有大庄子上来的人照着,不会有人再吐血了,主要是按住先后顺序搬井,不能乱套了!各个先生、匠人们今天发个不同颜色的小旗,按小旗颜色的不同,听小旗的指挥,该谁上马谁就上马,上马就跑不能慢不溜秋的,如萧音的调子一样要接得住气,也不能随便上马,别人家的马胡乱上不就跑到别人家的去了,大伙又一阵子欢笑,陈文卿也笑了笑接着说,大伙记住了:一是小绿旗风水先生蔡大师;二是小红旗蝴蝶锥花匠人;三是小篮旗鞭炮马匠人、四是小青旗锣鼓秦匠人……旗手暂且由我来担当,等让大家看透了旗手的来龙去脉就交给到过大庄子上的人青蓝,青蓝啊是吃大庄子上饭的人,陈文卿说过这句话,哎了一声,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样子,停了一会仰起头,肩膀向前耸了耸大声说,他还要去吃,总不能吃的半半拉拉的吃了半路不吃了吧,也不是这么回事情啊!那就让青蓝家的鲜肉担当,这主意也是青蓝家的鲜肉提出来的,吃过大庄子上饭的人说世道变了,咱们也要掂量着这世道上发生事情的份量,不论它怎么变,男人女人变来变去毕竟是人,也不能变出一个鸡蛋、鸭蛋来!就让鲜肉练练担当旗手。

大伙一听将来还要让一个媳妇担当搬井旗手,这媳妇将来也许会变成一个娘母感到新鲜,感到有戏色,又用烟袋锅使劲地敲打鞋底……坐在前排的先生、匠人眼睛睁得树叶子一样圆。

拿旗来!陈文卿一看先生、匠人的眼睛发绿了,对着陈青蓝大喊一声,陈青蓝快速地把一个写有“搬井流水”的小绿囊袋递给陈文卿,陈文卿打开绿布袋在里面找了找拿到了一个小三角绿旗,随手在空中扬了扬后又用小三角绿旗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如村庄、如井口一样的圆圈。

蔡大师一看是自己的旗在空中勇敢地飘着,急忙把凳子推倒,眼睛砸吧一下,我,我这到了!声音震天。

蔡大师把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纸片弄成了弓形,掖在了帽檐下把火辣辣的太阳又给遮挡了回去,陈文卿伸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帽檐里掖着的“白纸片”,不敢有半点儿走神,眼看着大伙学着蔡大师把“白纸片”掖好了。陈文卿把小三角绿旗向村子中间一指,紧接着小三角绿旗又在空中划个圈儿。蔡大师看着小三角绿旗在空中摇动心知肚明,急忙跑到陈文卿跟前深深地鞠了一下躬,接过小三角绿旗学着陈文卿的样子将小三角绿旗重新向村子中间一指并在空中划个圈儿。

一队人马向花花绿绿的村里走去。

帽檐下掖着的“白纸片”把阳光熏染得煞白一片,像一群白色的蝴蝶在村里上下翻飞,最终在两处艾蒿茂密的地方停了下来,“白纸片”在两片艾蒿丛中来回穿梭如热锅蚂蚁。

突然,蔡大师将小绿旗一挥指向了陈文卿家的大槐树喊了一声,走着!

众人没有全听到蔡大师在阳光下发出的声响,有的听到声响,有的看到小旗,有的看到了“白纸片”的游动,也没有明白什么原因就跟着小旗又重新回到了大槐树下面,蔡大师为了表示事情的重大,一路闷葫芦样的憋着不言语,大家看到蔡大师凝重的脸,嘴巴不敢吭声,只能听到鞋底磨地的沙沙声,领头的蔡大师率先来到大槐树下见到陈文卿说,陈秀才找到地了,不是一个是两个地。

陈文卿说,一个就可以,咱们不能搬两个井啊。

两个都茂密着艾蒿,龙王爷安排了咱们村两处有水的地呢!蔡大师眼睛瞪得溜溜的圆,眼圈湿润着,拧了拧脖子说,我能听到水嘟嘟地向上冒了!

陈文卿说,蔡大师您说的话我相信,龙王爷在谁家地面上冒水呢?

六宝从人群中风一样的窜了出来,在俺家宅后边,冒的水都绿草棵棵了,我早就发现龙王爷给水了,它黑天半夜的给,不会停止。

山花娘也窜了出来,山花娘身子走的快,包头的头巾没有跟上,头巾掉下来挂在了五福的裤腰带上,蓝底白花的头巾在裤腰带上摇摇晃晃,有人看到五福裤腰带上飘着的头巾,弯着腰捂住嘴,全身在不同的抽动,嘴终究还是没有憋住噗嗤一声像一个响屁一样,“响屁”在人群中胡乱地窜动,山花娘顾不得“响屁”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骚扰,急忙跑到前面。

“绿草棵棵”在俺家的棉花垛旁边,六宝家绿草棵棵是假的,是我们家的“绿草棵棵”转移到他那里的,根本就不如俺们家的水灵!我早就知道陈秀才要打井,我白天、夜夜都给棵棵们浇水呢!

呸!不显害臊,人家龙王爷还要你浇的水!人家的水还喝不完呢,要你的水?六宝翻了一下白眼,双手抱起了膀子,挪动一下身子整个脸转向着大槐树上的叶叶,呸!呸!呸!还说俺家的棵棵是假的!

就是假的?

“假的”你怎么知道的?龙王爷告诉你的,你还是到地下去见龙王爷使坏了,龙王爷亲口告诉你说我家的绿草棵棵是假的!叫我看你们家的男人和锅也是假的!

胡说,俺家的男人是真的,锅也是真的,你是满嘴放炮!

你满嘴放炮。

正说着山花娘往后退了两步,弓下腰,头向六宝撞去,一头将六宝抵倒!

六宝说着话根本没有看众人,气得眼睛只是看着摇晃的树叶没有注意,被山花娘抵了个回脸向上地躺在地上,六宝气得嘴唇发青,急忙爬起来拿了把扫帚,嘴里喊着,你这个被男人的蛋压坏了的,什么时候变成山羊抵人了,是母羊的羔子才抵人!

就抵你!就抵你?谁让你说俺给龙王爷“亲”口呢?山花娘手里拿着锥子恶声恶气地说。

众人一看真的打起来了,急忙站到了中间,场面失控混乱异常,鸟雀在树上叫个不停。

陈文卿说,快!都给我停住了,井还没有打下去,上面的人却打起来了,成何体统!你们家地下有龙王爷给的水你们自己不搬井?早干什么呢?还请师傅们干什么?不知天高地厚,这井不打了,都别伤了和气!陈文卿把手向后一背向着堂屋走去。

众人一看陈秀才不愿意打井了,最先炸锅的是“白纸片”们,“白纸片”们个个看着蔡大师急的脚手乱动,随后村里人也炸开了锅,个个搓脚拧手。蔡大师忙走到陈文卿跟前笑着说,秀才您别生气,有话好好地说,有饭慢慢地吃,这井的事情吗好商量着,这样闹下去大伙都急着呢!

山花娘和六宝一看陈文卿真的把手向后一背走了,留下旱烟袋在地上活蹦乱跳,吓的憋气不吭,低着头翻着白眼站在原地像个橛子一样一动不动!

陈文卿被蔡大师双手伸开拦住,蔡大师整个身子像个大字形的皮影低矮了半截,无奈又折了回去。负责蝴蝶锥的花匠人弯腰将欢闹着的烟袋从地上捡起来打了打泥土,双手递给了陈文卿。

陈文卿说,你看看你们闹的,不就是搬井吗?这井就是搬来了在谁家也不是谁家的,是咱们大伙的,是咱们陈楼村的,咱们陈楼村不大有两处井,这地上人听说了谁不稀罕咱们,就是会喘气的鸟雀也跟着我们沾光,不能光看眼前不是,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白纸片”和村人们耳朵向上举得高高的,眼睛个个望着陈文卿,院子里树叶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陈文卿接着说,蔡大师您祖辈都以搬井、掏井为生这事情你来说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蔡大师干咳了两声,有人的地方龙王爷就是给水的地方,这话是我的上辈人说的,也不是我说的,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把水给带上来喝了,人家陈秀才在这里有这个能耐让水上来,就应该听陈秀才的安排,人家手里有三角旗子,你手里怎么没有?要明白这个事理。

大伙又重新看了看自己的手,真还没有三角旗。

是吧!没有吧?叫我看啊,你们要先看看这个大槐树?为什么不长到你们家?这个树长得再大都得有个树身子,有根儿,这个树身子和根儿在哪里,就在陈秀才这里。

大伙一听在理,个个点着头如鸡见了地下的谷子。

搬井不只是搬井喝水,咱们是搬的鲜亮,搬的名声,井就在我家旁边我缺水喝吗?不缺!我陈秀才就要的这个如萧一样调调的鲜亮劲儿。今后你们在大槐树下打架争井的事情任何人不要向外村说啊,说出去不笑你们,是笑我陈秀才,人家笑大槐树,哪个傻子笑你们。

“白纸片”们、村里的人们东一言西一语的相互攀谈着、点头说,是!是!是!

负责鞭炮的马匠人突然站出来说,我看这个事情是不是先让鞭炮震一震,是不是有其它村里的坏人使坏让土地神闹腾的让我们打井不机灵?成不了事!

蔡大师双手向两只腿上一拍说,还真有这档子事,马匠人说的在理呢!急忙凑到陈秀才跟前说,陈秀才不然就先让小篮旗上一上场,震一震这些牛鬼蛇神的!咱们萧也吹了,炮也放了,鼓也敲了,理也到了,龙王爷、土地神们可是高兴了吧?让井水顺顺溜溜上来。

陈文卿说,大伙既然说了,凡是图个吉利,青蓝快拿“搬井流水”的小囊袋来,青蓝拿来了小囊袋,陈文卿在囊袋里摸出来了小篮旗和小青旗,二旗手一看秀才拿了自己的旗子,欢快喜悦得如同两头忙河发大水中的鱼儿,马、秦二位匠人真正感觉到自己是真正土地上的能人。

马、秦说,我这里到了,二人接过小旗在空中摆了摆,又同时将旗子指向了院子外边。不一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当烟火荡然远处,锣鼓的声音也跟着走远的时候,大伙热闹着又重新来到了大槐树下。

陈文卿说,你看看大伙的脸了吗?都开花了,这说明搬井一定顺流。这个井吗……陈文卿又用手捻起了胡须低着头来回的在地上走了走,六宝与山花娘个个手里揪着衣襟眼睛像钩子似的钩着陈文卿不放,他走到哪里眼睛跟在哪里。陈文卿走了一圈路说,其实吧在马、秦二位匠人敲鼓、放炮的时候我已经琢磨透这个弯弯了,我认为搬井是为了大伙,村里人去哪里挑水方便就在哪里,这个很简单,你们两家也不要争抢了!很明显井吗就搬在山花娘这里吧,大伙帮忙把她家的棉花垛给搬腾搬腾。回头我在给六宝好好说说,六宝这孩子很懂事理,从小在我家长大,给青蓝、蓝堡玩的都很好,现在又在我家帮做活路,你想想怎么能缺水喝呢……时候不早了,今天虽然闹腾了一整天,总算把个井口确定了位置,也算有大成绩。

日子就是闹腾,把天地搅合有了颜色,时间又将颜色淡化了下去。

各种各样的小三角旗在陈楼村飞舞着,“白纸片”们在村中穿梭着,把日子搅合得五颜六色。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