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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河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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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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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王国》连载

第一章 东归的最后一个卫拉特人

早在十七世纪初,祖居我国西北部阿尔泰山脉和天山南北地区的卫拉特蒙古各部因人口猛增、牲畜发展、牧场急剧短缺和沙皇俄国的侵扰,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由先率部25万人西迁伏尔加河与厄姆巴河之间。此后,和硕特部首领顾始汗则挥部南下青海,建立汗廷,统治了青藏高原。两位首领的这些举措,缓和了卫拉特蒙古内部的不睦,平衡了准噶尔牧地拥挤的局面,打破了俄国征服卫拉特蒙古的妄想,得到卫拉特各部和祖国人民的理解和尊重,使卫拉特联盟更加牢固。

但漂落异国它乡140年后的和鄂尔勒克所部,由于不堪忍受沙皇俄国的压迫,于公元1771年元月,在他们首领渥巴锡汗的统率下,毅然举行武装起义,带领16万人东归祖国。途中打退了俄国军队的无数次的围攻堵截,战胜了疾病和沙漠,行程万里,于1771年7月20日回到祖国境内,全民族仅剩6万多人。在中华民族历史上写下了“东归英雄”辉煌灿烂的一页。但是近数计成万的卫拉特蒙古人在这次东归途中,被俄国军队强制阻截和俘虏,成为俄国卡尔梅克蒙古族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怀念着东归的亲人,在伏尔加河中下游地区,忍受着沙皇俄国的奴役和凌辱,渴望着回归祖国怀抱的梦想……。

1869年一个寒冷的冬夜,在遥远的俄国西南部阿斯特拉罕州的卡尔梅克蒙古杜尔伯特部,一个人称“绝世丽人”的美貌女子生下一个男婴后,因出血过多去世了。此后,那个男婴在他祖父母的呵护下逐渐地茁长成长。不知怎么,他在10岁的时候,唯一能够依靠的双亲被当地的土匪杀害了。当时在屋后草堆上玩耍的他,躲在隐处清楚地目睹了祖母被轮奸后割取双乳、祖父被活活剥皮、割取头颅和截肢各关节的悲惨情景。那帮人洗劫了他们的财产,并一把火烧毁了他们的房屋。从此,他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孤儿。在村子里谁都骂他是:“野种、杂种”,从没人叫过他的真实名字——淡比加耶夫。孩子们一见到他就往死里打。他成了人们的“笑柄”和“出气筒”。他忍受着人们的残酷毒打和挨饿、挨冷的侵扰,在森林密布又宽广的伏尔加河流域到处流浪,以乞讨和给人放牧来维持生计,打发着漫长的岁月。

经管如此,俄国革命东风的暖流已经进入伏尔加河流域,在他的故乡,在穷苦的牧民中点燃了一丝希望之光。自幼被黑暗的沙俄势力摧残的淡比加耶夫已经14岁了。忽然,有一天他听说俄国无产阶级革命的领袖名叫“列宁”的卡尔梅克蒙古血统的人,在莫斯科向人们呼吁:要求所有的穷人拿起武器,向剥削、奴役和杀害他们的人开枪,把所有的地主恶霸和土匪彻底消灭后,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被人欺负的崭新的家园,让穷人们都过上好日子。为了过上好日子,现在就起来向你们的敌人开战吧。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了。在村落里,在田间地头,在野外和牧场上,人们纷纷议论着。没过几天,淡比加耶夫听说,有几个地主和牧场老板被杀了。也听说那些穷人把地主和牧场老板家的牛羊、财产瓜分了。有个人还给淡比加耶夫给了新衣服和几只羊。那里人们唱着古老的卫拉特蒙古长调,喝着阿尔泰地方工艺酿制的马奶酒,吃着新鲜又肥的羊肉,开始过上了好日子。

但谁曾料到,没过上几天有穿、有吃的好日子,却被一支以“沙皇卫队”而著称的哥萨克骑兵一举捣毁了村子,杀人越货的那帮刁民和穷鬼全部关进了大牢,严厉惩处了头目,也惨杀了部分成年男子。淡比加耶夫也难逃一劫,成了阶下囚。可是他在监狱里看见了曾经残忍地杀害他双亲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原来他们就是以“土匪”伪装的哥萨克骑兵,那个使他家破人亡的士兵是这个监狱的看守。想起那亲人被遭残忍杀害的场景,在他未成年的幼小心里燃起了怒火,疯狂地扑向那个看守,一嘴咬断了他的拇指,由于狱友们及时阻拦,才没有被那个歹徒士兵打死。后来,狱友们听了他的悲惨遭遇后,有个很奇特的俄罗斯人对他说:“你想报仇,可以杀死那个人,你想活命必须消灭他的同党,你要出人头地,必须推翻沙皇俄国。但你无论怎样,必须有心同手足的朋友和为你赴汤蹈火的军队,这样你就会轻易地统治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国家,有了统治权,你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那时侯,你的复仇计划就会实现”。他牢牢地记住了那个文化人的那段话,为了复仇,在他幼稚的心灵深处开始萌芽了“权力和统治权”的深刻概念。

1884年3月的一天,在淡比加耶夫被押的监狱发生了火灾,汹汹大火烧死了很多案犯,淡比加耶夫趁狱警忙于灭火和清理死尸之机,和一个狱友装死哄入死人堆里,在拉运途中逃脱时被他们发现,他的狱友死于追击的士兵枪口下,他却逃脱了。但沙俄警方散发了通缉令,要求每一个遇见他的人将其就地歼灭。因此,他的行踪从此在阿斯特拉罕州消失。

1886年初春,他突然出现在外蒙古科布多地区的乌兰固木地方,因偷盗辉特三下旗王爷的马匹,被关押了半年,出狱后从那里销声匿迹了。他东归了,他实现了他祖辈几代人未能实现的梦想。但他的东归如此冒失和狼狈……。

同年11月,一伙朝拜过博格多哲布尊丹巴活佛的朝圣纵队,不慌不忙的离开了库伦城,沿着图拉河向西出发了。在西行的队伍中有个中年男子转过头,仔细看了一下随后骑骆驼紧跟而来的毛头小子问:“嗨,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子答:“我叫淡比加耶夫”,那中年男子有点奇怪的样子又问;“什么?你是俄罗斯人吗?”。那小子没有回答,羞愧地低下了头。

数月后,西行的纵队穿越甘肃的河西走廊,进入了青海和硕特蒙古人居住的柴达木地方,一部分人在那里留下了,一部分人却继续向西藏的拉萨行进。一路上被人们叫惯了“小俄罗斯”的淡比加耶夫也跟了去西藏的纵队,一同前往。

有人说,他到拉萨后就到哲蚌寺出家为僧了。在那里他致力于佛教玄学和密宗教义系统的研究达数年之久,在印度获得了托体僧的超自然的品质。还有人说,他在拉萨与敦珠多杰的神秘高僧相识后,去了人称世界屋脊的喜玛雅拉山,在雪山顶部的岩洞里坐禅修行。

不管怎样,1905年初夏的大库伦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奇异僧人。他身穿崭新高贵的红色袈裟,手腕系戴檀香念珠,脚凳檫亮的翘尖靴,眉清目秀,身材魁梧,头大耳宽,风度偏偏,经常在博格多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行宫附近出现。

“他是谁?”。

“没,未曾见过”。

“嗨,你们不知道吗,他是给我们的博格多办事的大人物,听说是历算师、医生和翻译官呢”。

“哎,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跟他……已……嘿、嘿、嘿”。

“不是么,我是听说的么,你们真坏”。

昨晚在哲布尊丹活佛行宫里留宿,早上又被活佛的侍从们好不容易由后门“恭送”出来的三个美貌女子,嬉戏说笑着从这位奇异僧人的右边檫肩而过。

从南边不远的城垣上响起急凑的马蹄声,很快身着清廷武官制服的老者领八名随从向年轻僧人急驰而来,那银须白发老者看见前面的年轻僧人,慌忙拉住缰绳,待马减速漫步后斜着肥胖的身子挥手向那年轻僧人示意道安后,吃力地从马背上爬了下来道:

“淡比坚赞大师,这么早上哪里呀?”

“哦,玛将军,您真是老当益壮啊,唉,小心别摔着。”僧人向前矫健快步急忙扶助玛克斯尔扎布将军的左臂,朝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衙署大门漫漫走去。快临近大门时,那个身为外蒙古军督的玛克斯尔扎布问:

“大师可预测出今年雨水降期和量度?”

“将军放心吧,此月初七就有连续三天的暴风骤雨,下月中旬也有一场。”

“好消息啊!老天爷真是有眼啊,我的牧场总算有救了。下午我要宴请大师,届时光临哦!”

“将军太客气了,那就谢了。”

听说淡比加耶夫在西藏拉萨学经为僧时,他的剃度师名叫罗布藏嘉措的大喇嘛为其起名叫淡比坚赞。因此,他的法名叫罗布藏•淡比坚赞。“淡比加耶夫”这个半蒙半俄的名字,从此在人们的记忆中模糊了,甚至被遗忘了。在他身边的人都习惯地叫他“淡比坚赞”。蒙古人习惯叫“淡比嘉拉桑”,后来人们把他“淡比嘉拉桑”名中的“嘉”来称其为“嘉喇嘛”、“嘉博格多”等。

他在拉萨学习佛学频有造诣,还在一次辩经活动中位居众僧之首,但他出人头地之心切,在寺中培植私党,结伙殴打铁棒喇嘛,目无清规,伤及宗教上层权威之故,被驱除寺门。后来,几经周折来到北京章嘉呼图克图的衙门中,这是设在北京的蒙藏宗教机关,它起草蒙古历法和从事其他天文和玄学问题的研究。在那里专门学习天文学和历法,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绩,获“历算师”头衔。后经该衙署总管喇嘛推荐,他来到了大库伦博格多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衙署为任“历算师”。 但他无论走到何处,处境如何,都自称为“自由斗士和复仇者”,问起原因,他闭口面笑匆匆离去。自有很多武林侠士闻声而来,想试探他的能耐,结果几个会合,使他们不能招架,只能下拜认输,在人们心目中他也成了“不可战胜的英雄豪杰”。此时,他可以熟练地操持蒙、藏、汉和俄语,并用以上四种语言起草公文和写作。

一个被沙俄帝国黑暗势力逼向绝路的卡尔梅卡流浪儿,历经磨难,九死一生的淡比加耶夫,到这儿以后,在争霸不宁、你死我活的人间尘埃中留下了刻有他神秘形象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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