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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翊思维里，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这辈子也只能是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并成功的癞蛤蟆应该划归到青蛙王子的行列，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才是有前途的---
夜深沉，这是新婚的第三天。
蜜月期的乔俊寒丝毫也品不出新婚的甜蜜来，有的只是屈从、无奈，和苦涩。
身边的胡莲扯着呼噜进入甜蜜的梦乡。
可能梦中在吃什么美食，还不时吧唧着嘴巴，吧唧两下，又梦呓几句，接着再吧唧着厚厚的嘴唇。
胡莲外貌不敢恭维，吃相也让乔俊寒作呕，就连睡相也这么不雅观。
深睡时扯呼噜、放屁、说梦话，睡觉四仰八叉的。
有时在睡梦中一个翻身把宛如大象腿的胖腿狠狠砸在乔俊寒身上，那重量每次把乔俊寒从梦中吓醒，这哪里有点新婚妻子的形象。
简直就没有一顶点新娘子的矜持和羞涩。
乔俊寒厌烦地瞥她一眼，辗转反侧睡不着，蹑手蹑脚地起床来到客厅。
28英寸大彩电、能公放的收录机、xte全自动洗衣机、最时尚的电冰箱，屁股下的皮质沙发，再想想楼底停的那辆裎亮的摩托车，乔俊寒憋闷烦躁的心稍稍舒坦些。
这是西域市新婚夫妇最全活的家庭电器，最流行又罕见的代步工具，是胡莲的嫁妆，对了，她的嫁妆还有这100来平的楼房。
让他乔俊寒自己奋斗，至少要有个小十年，而且还要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最能引起乔俊寒自信的是，娶了胡莲，在仕途上至少要少奋斗十几年，不，可能是几十年。
今天吃午饭时，乔俊寒才清楚。
去年“五四”青年节参加全市演讲大赛，荣获第一名的他并不是因才华被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瞄上。
那天，在单位啥事不干的胡莲被行长支使到西域市绿洲电影院观看比赛，凑个人数，完成每个单位观看演讲比赛的名额任务。
胡莲见了台上的乔俊寒有种触电的麻酥感，乔俊寒就是那天被胡莲瞄上的。
志在必得的胡莲动用家里关系，没用一个月，就把蒙在鼓里的乔俊寒调到市政府办当秘书。
这也是乔俊寒今晚失眠的原因，得知真相的他很失落，甚至有些崩溃到怀疑人生的感觉。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才华征服了办公室主任。
没成想是自己英俊的外表征服了家境优渥的胡莲。
在烟火明灭间的家具等用品，让乔俊寒心中的失落、苦涩慢慢褪去，庆幸二字占据上风。
对于意气风发的乔俊寒来说，这世上他除了最爱萧豆豆，还有权利。
在仕途上混点人样，一直是乔俊寒的理想。
倘若娶了萧豆豆，又能混个一官半职，乔俊寒感觉这辈子知足了，用“堪称完美”形容最恰当。
他以为一直把萧豆豆摆在前程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潜意识里，权利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当飞黄腾达的前途和萧豆豆之间二选一时，他放弃了追了两年、相恋三年的恋人。
什么爱情、尊严、诚信，在遇到诱人的权利面前，一切都通通被他抛弃。
看来，以前他以为自己深爱萧豆豆，这都是假的。
可是也不假，只是萧豆豆摆在名利之后罢了。
当年在大学追求萧豆豆，他就纯心不良。
大一下学期，学习委员乔俊寒发现，同宿舍的六个人中，除了长得歪瓜裂枣的施超，邋里邋遢的张重，算上他，其他几个都处对象了。
就连家境比他还贫寒几分的班长赵祥都谈恋爱了。
在一次夜谈中，他得知舍友们谈恋爱也就是消遣罢了，当然，还有更实惠的是，可以跟女朋友合用餐票。
大家都是公费生，学费、住宿费公家全包，就连一日三餐也是公家的。
只是每个月21块钱的餐票对于正在长身体的男生来说，根本不够用。
女生21块钱花不完，不少女生用花不完的餐票去学校小卖部买生活用品或零食。
那天深夜的卧谈中，舍友们怂恿他追求班里的才女萧豆豆。
萧豆豆家庭条件在班里算是最好的，出生教师之家，父母每月给她邮寄的生活费用不完，剩余的钱都被萧豆豆资助其他同学或买书了。
乔俊寒没想到，他跟萧豆豆处对象后，被这个聪慧的女孩彻底吸引住了。
到了大四，终于追上萧豆豆的他就发誓，一定娶萧豆豆为妻。
最终是他背叛了山盟海誓。
此刻的乔俊寒心里很复杂，他一想到萧豆豆嫁给别人，心脏就缩紧地疼。
他怕嫁给良人的萧豆豆过得幸福，很快就会忘了他。
这一夜，他突然冒出个想法，很卑鄙的想法。
那就是萧豆豆以后不要幸福，这样，她永远忘不了他。
乔俊寒被自己龌龊的想法猛地吓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卑鄙无耻。
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
那天，黎馨从西域市一中出来，径直去了单位赶材料。
这份关于师德问题的调查报道很快出炉，事实清楚明了，如实写出来即可。
回到家中，丈夫龙翊难得没下乡，正拿着一本借来的《牛羊养殖简本》斜靠在床头看着。
黎馨揉下咕噜作响的腹部，“没做饭？”
龙翊头也不抬，双目黏在如何防止布鲁氏疾病的字面上，“熬了稀饭，在锅里，凉拌个皮辣红，馍馍也热了。”
儿子龙霖安两岁了，夫妻俩都是打拼事业的最佳时机。
自从儿子断奶后，就被送到西域县卡吾乡的公婆家，由老人们带着。
黎馨走到脸盆架前，用水舀子从铁缸里舀了水，对着里屋还看文件的龙翊喊：“洗手吃饭。”
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手，低头扫一眼大铁盆里窝成一团的脏衣服，上面还冒着热气，今晚又要忙着给龙翊熨烫衣服了，低问：“咋，你又去牧区了？”
分管乡里农林水牧工作的乡长龙翊只要骑马去偏远的牧区，至少要在哈萨克牧民家吃住五六天，牧区大都在高山草甸上，气候寒冷，牧民很少洗澡，长年累月的，被褥上不少虱子，龙翊只要下牧区沾染上虱子是必不可免的。
这么多年，龙翊养成了从牧区回家后，先把身上的衣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脱掉，放在大洗衣盆里用开水烫，主要是烫死衣裤上的虱子。
被开水烫过的衣裤全是皱巴巴的，黎馨就要用熨斗熨平再晾晒，否则，穿不成。
在黎馨心中，丈夫龙翊下牧区不仅跟马牛羊为伴，还得与虱子虮子为舞，龙翊每次下牧区不带着虱子等寄生虫回来，就好像没下乡或者敷衍了事一般，这是一直在机关上班的黎馨无法理解的，她发现，长期在基层下牧区的人似乎都跟龙翊犯一样的通病。
真不可思议！
龙翊这次下乡带着西域市老兽医和几箱子兽药，山区的牛羊得病了，他跟着老兽医给得病的牛羊治疗疾病，忙得是又黑又瘦。
不知为什么，黎馨今晚有点心不在焉。
龙翊看着低头用筷子扒拉稀饭的妻子，关心道：“加班，累坏了吧？”
黎馨突然抬起头，答非所问，“龙翊，龙端今年是不是23岁？他在学校有没对象？”
龙端是龙翊的六弟，在新疆经济学院上学，还没毕业。
龙翊轻笑，“咱家穷的，他哪有闲钱处对象撒。”
黎馨大喜，眉飞色舞道：“我给你瞄好了一个弟媳妇，市一中的萧豆豆，21岁，新疆大学毕业生，高中语文老师，教龄快三年了。”
龙翊摇头，“就是给弟弟们介绍对象，也该把女孩介绍给龙飒啊。”
龙飒是龙翊的五弟，高考时名落孙山，在农村做小本生意，卖个瓜果，倒个农产品啥的，为人勤快肯吃苦。
黎馨闻言噗嗤笑出声，伸手放在丈夫额前试着体温，戏谑的口吻，“你是不是发高烧，说胡话了，人家一大学生，正儿八经的高中老师，嫁给个农民？！”
龙翊最不愿人轻视自己的弟弟，又护起犊子来，不悦道：“哎哎哎，说啥话呢？！农民咋了？农民就该打光棍啊？！龙飒是龙家几个兄弟最能吃苦、最重情义的人，有啥不好？！”
“好好好，我没说他不好，只是，你这个当哥的，是不是想做癞蛤蟆啊？”黎馨见龙翊挑眉，补充道：“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龙翊笑着摇头，“天鹅肉早晚成为肉，为啥癞蛤蟆吃，就不行？能吃天鹅肉的癞蛤蟆那不叫蛤蟆，应该叫青蛙，不，青蛙王子。”
说完，他又模仿着青蛙的叫声对着妻子惟妙惟肖了几声，黎馨被逗得前俯后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