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分钟后,妈睡熟了,齐然蹑手蹑脚地走进旁边的卧室。
卧室不大,一个书桌,一张单人床,一个柜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齐然去广州前一直住在这间卧室。她还记得,她临走的那天傍晚,吃过饭,哥指着这间卧室对妈说,这屋给然然留着,里面的摆设和东西也不要动。妈点着头说,嗯,嗯。这间屋便原封不动地留了下来,她每次回来都住在这里。可现在……齐然的眼泪流了出来。
齐然走到书桌前坐下,从衣兜里掏出信封,拿出那份DNA鉴定和U盘。她把DNA鉴定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后,打开桌子上的电脑,随后拿起U盘看了看,把U盘插进USB接口,点击鼠标,电脑屏幕上便显示出U盘里有一封信和一个视频资料,她先看信。
然然:
你好!
你上次骂我是个酒鬼,废物!你骂轻了,其实我比你想象的更糟糕。看到这封信你就会明白,我是一个无赖,一个人渣!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想这样,我想做一个让你看得起,让你以我为荣的哥哥。可是这路不知道怎么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死胡同。好像有一只魔掌拽着我,走进了深渊。周围漆黑,越走越深,越走越难。我想喊,想叫,想让人救救我。可我向谁呼救啊!我曾经想向你求救,可我喊不出口啊!你是我的天使,我的骄傲,我只能帮你,怎么会拖累你哪?
然然,我走到今天,谁也不怪。但我怪命,怪它赋予我的生活为什么那么苦!
妈一年前碰到过一个云南知青,那个知青告诉她,我们的爸在找我们。爸的爷爷,解放前是上海的一个大资本家,临解放时带着全家去了国外。爸的父母坚持留下,要建设新中国。文革中他们受尽迫害,差点死了。所以,当可以出国的时候,他们连骗再哄地把爸和姑骗回上海,又骗着他俩去了美国。
爸走时给妈去过信,不知道为什么妈没收到。几年以后,爸回国找我们,可姥姥家已经搬迁,爸找不到我们,只好回去。直到现在,爸还是单身一人,一直在找我们。
前几年,爸又回来了,碰巧,找到了那个知青。向他打听我们并留下联系电话。
那个知青跟妈要咱们的电话和地址,想通知爸,被妈拒绝了。妈说:“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我自己联系。”其实,妈没联系爸,她不想那时联系爸,她那时候刚查出肺癌。她不想让爸看到她苍老色衰的模样,她想让你好好读博,毕业后去美国,去见爸。让爸看看,她没辜负他。她为他培养出一个有出息的女儿!
我是九个月前知道妈得肺癌的。我当时要告诉你,她不让,她向我讲了上面的话。我很理解她,我深知,让别人看得起有多么重要。
我和妈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一是想让你安心读博;二是不想让你拿钱给妈治病,想让你把钱留着去美国找爸。
我借钱给妈做了手术。当我快把借的钱还清时,妈的肺癌又复发了。我想再借钱给妈做手术,可没人借我。一个哥们把我带到地下赌场,我越赌越输,越输越赌……
现在,帐已经还清。我想再弄笔钱,给妈治病,但我感到凶多吉少。
你看完那些东西,大概就知道了我犯下了万恶不赦的罪过。我已经是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个无耻的赌徒,一个卑鄙的恶棍,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韩婕是一个好人,我深爱过的人。当初的事不能怪她,你千万不要找她的麻烦。
馨宜是我的女儿,不要认。韩婕和景子墨会好好对她的,他们会给她一个温暖幸福的家。馨宜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记住,永远不要揭穿这个秘密,不要让馨宜知道她有我这么一个父亲。
然然,你一定要把博读完,一定要去美国找爸,完成妈的心愿!。
哥:齐浩
2009年4月9日晚
齐然边看边哭,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一滴滴打在键盘上,她终于明白了妈和哥的生活为什么那么糟糕。原来妈得了肺癌,住院、手术、筹钱,一切的一切全是哥哥扛着,多么大的压力啊!可她还怪哥,和哥争吵。
看完信,齐然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呜呜的哭着。哥太苦了,哥死的太惨了,她一定要找出杀害哥的凶手。于是她又撩开被子,抹着眼泪坐到电脑旁,看那份视频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