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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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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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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岗》连载

第一十三章 怒打姜管理员

第二年的夏天,黎冬平表叔的建筑队接了省水利厅宿舍楼工程,他要去洪州城干活了。

夏日里的洪江河滩是白沙岗人天然的浴场。此刻夜色渐深,只有黎耀宗和黎冬平两人默默地坐在沙滩上。波涛拍打着沙滩,船儿随风飘荡,江中的灯塔闪烁着微弱的光,晚风轻吻着他们的脸颊。弯月宛如一叶小舟,在深邃的天空中静静划行;一颗流星变成了一道闪光,划破黑夜的长空。

“你家债务还清了,还打算一直种菜、养猪?”黑暗中,黎冬平打破了沉默。

“目前只能待在家里,一边在生产队上工,一边种菜、养猪。”

“我表叔讲,去城里做工,少说一年可赚500块,多的可赚1000元。你种菜、养猪起早摸黑的,剔除了成本,一年只能落下两三百块,还要猪平平安安。不如我去求下表叔,我们一起去洪州城怎么样?”

“你是石匠,可以赚500块。我只能挑泥水桶,能赚200元就不错了,还不如我在家种菜、养猪。”

“你可以边做边学啊!你的悟性那么好,肯定比我强。”

“谢谢你!可我得照顾爷爷啊。”

“那这样,我先去蹚出条路来,将来我们兄弟一起去洪州城打拼!”

两人遥望着城里璀璨的灯火,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黎耀宗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但肯定不是种菜、养猪,将来他一定要走出白沙岗,让爷爷过上幸福生活。现在债已还清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家里土坯房改为砖瓦房。村上多数人家已住上砖瓦房了,他家的土坯房由于年限已久,已出现裂缝,房基下沉,窗户脱落,再不改造有坍塌的危险。

黎冬平走后的几天,黎耀宗心里倍感失落。这些年,有黎冬平分担他的痛苦,分享他的快乐,他的日子一点也不寂寞。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聊天、嬉闹、吹牛、讲故事、畅想未来……即使是这两年他跟表叔学徒,晚上他们也能在一起。

夏夜静谧,月光似水,黎耀宗孤单的影子投在洪江大堤上。远处的江面波光粼粼,像一层碎银闪闪发光。睡不着的时候,黎耀宗喜欢坐在洪江大堤上发呆,这里微风拂面,格外凉爽。堤脚下的稻田里、水面上、沟渠间不时灯光点点,人们在放水、捕鱼、捞虾、捉黄膳或捉青蛙等等。勤劳的人们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黑夜当白天用。白天生产队统一出工,晚上才是自己的时间,他们不会错过每一个美好的时光。

一盏马灯光影绰绰,缓慢向堤顶移动。黎耀宗有点奇怪,这个点堤上只能乘凉,难不成这个人也与他一样睡不着。灯光摇曳,隐约看见两个人影。灯光越来越近,有个女孩的嘤嘤哭声随风飘进他的耳朵。这哭声起初只是嘤嘤的小声啜泣,可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悲伤,如江水崩堤般爆发。再后来,是两个人的哭声。这时灯光不再移动了,她们蹲在堤上演绎着哭声二重唱。

什么人这么晚在堤上痛哭呢?肯定出了大事!黎耀宗狐疑地站起身,循着哭声而去。

他在哭声中听出了苑小薇的声音,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果然是苑小薇在哭,在一旁哭得更伤心的是她的小妹苑小菲。

“小薇,这么晚你在这儿哭什么?”黎耀宗问。

“我家的大花猪不见了。”

原来去年他们同时买的猪,黎耀宗家两头猪早已出栏,而且又养了两头仔猪。而苑小薇家只出栏一头大花猪,留着一头继续养着。她母亲说大花猪长肉快,卖了可惜,又买了一只小的与大花猪混养。今天小菲赶着一大一小两只猪到洪江大堤放养,她专心看书去了,傍晚赶猪回家时只看到那只小的,大花猪不见了。她到处找啊找,可是大花猪不见了踪影。这时天已经黑了,她只有将小猪先赶回家。听到这个消息,她们一家人饭也没心吃,就分两头沿洪江大堤四处寻找。然而找了两个多小时,大花猪始终找不着。小菲心里充满恐惧,她率先崩溃了,这大花猪他们家的命,如果她弄丢了,母亲非打死她不可!

“不要着急,大花猪肯定还在附近。”黎耀宗宽慰着这伤心的两姐妹。

“我担心跑别村去了,或是被别人赶走了,或是在洪江喝水被江水卷走了。”苑小薇心里设想着无数个可能。

“跑别村不用担心,明天一早去我们别村问问;至于被别人赶走,你更不用担心,这是违法的事,没人那么大胆。”黎耀宗分析着,“我倒担心被江水卷走,这个堤段有几个漩涡,这是最大的麻烦。”

听到大花猪可能被江水卷走,小菲哭得更伤心了,哭声是那样的悲恸,那样的绝望,让人肝肠寸断。

突然一个激灵,黎耀宗想到了蛤蟆洲,那附近有一片猪草,是块沼泽地,他小时候放牛,黄牯曾陷入此地。大花猪不如黄牯劲大,要是掉进沼泽,靠自身力量绝无出来的希望。

“蛤蟆洲。赶紧去蛤蟆洲!”黎耀宗撒腿就往蛤蟆洲跑。

来到蛤蟆洲,黎耀宗用手电筒四处搜寻,果然在一片浓密的猪草下,大花猪扬着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大花猪只有一个头还在上面,它整个身体已陷入沼泽,随时可能沉入泥浆。情况已非常危急。黎耀宗赶紧去瓜棚找到一根绳子,他试着爬过去,这样身体受力面积大,不易陷入沼泽,然后用绳子套住大花猪的头。这时苑小薇两姐妹也赶过来了,黎耀宗正好用绳子套住大花猪了,于是他们一起往外拉,可是由于大花猪陷入沼泽太深,猪身纹丝不动。苑小薇急得直跺脚,黎耀宗叫她不要着急,他想了想,又去瓜棚将一块守瓜人睡觉的竹板抗来了,他将竹板扔在沼泽地上,站在竹板上作业,用铁锹将大花猪头边的淤泥清掉,再用绳子套住猪身。撤掉竹板,他们再拉,由于阻力小了,大花猪被缓缓拉出沼泽。

当大花猪安全上岸时,小菲顾不得它一身泥浆了,抱着它号啕大哭。苑小薇抱着黎耀宗又蹦又跳,她饱满的胸部颤着他手臂,如电击一般让他浑身有一种酥麻的感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黎耀宗老是回味这种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美妙,令人陶醉,如同清泉涌入心田,如同鲜花绽放芬芳,如同春风抚慰心灵。

第二天是石港街赶集的日子,黎耀宗挑着担韭菜风快地往前赶。远远看见苑小薇也挑着担韭菜在前面,她窈窕的身材随着扁担的颤动而有规律地扭动,两只又粗又黑的辫子来回摆动,辫子上两条粉红的绸子像是两只喜鹊在跳舞。黎耀宗加速追上苑小薇,她的脸色因挑着担子而绯红,如桃花映面。两人相视一笑。黎耀宗瞥了她一眼,因走路她胸前的衬衣一张一合,不时见雪白的酥胸一闪一闪。他咽下口水,低着头闷声走路。他不敢再看苑小薇了,觉得自己是个流氓,怎能往人家胸前看呢?

他们在街上分了手,黎耀宗挑着担子直奔石港中学。这两天学校开运动会,姜管理员叫他再送担菜过来。他跑到集市,见苑小薇的韭菜没卖多少,就挑着她的担子去了中学,一起将菜秤了。

有天去中学送菜,姜管理员把黎耀宗叫住,叫他以后不要再送了,以后他只收苑小薇的菜。他问为什么?姜管理员说,那天校长吃了苑小薇送的韭菜,说又香又嫩,要我定点买她家的莱。

黎耀宗有点沮丧,毕竟他定点向石港中学送菜两年多,不用在市场吆喝,轻松省事。他回家仔细看了看苑小薇和自家的菜地,看有什么差异,可是看不出什么问题。

一个月后,黎耀宗挑着担韭菜在街上吆喝,苑小薇哭啼啼找着他。他问她什么事?她哭着说,姜管理员今天给她菜钱的时候摸她了,她好害怕!

黎耀宗终于明白了,这姜管理员之所以定点要苑小薇的菜,原来起了歪心思。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黎耀宗心里腾地生出一股怒火,像苑小薇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孩竞遭肥猪一样的姜管理员猥亵,他想想就恶心。

当天晚上下着濛濛细雨,黎耀宗穿着雨衣悄悄躲在姜管理员家附近,见姜管理员在外面玩牌回来,可能是赚了钱,他一边走一边哼着歌。黎耀宗突然将一条妇女的花短裤套在他的头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脸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姜管理员被打晕了,急忙跪地求饶。

“下次还敢猥亵女生,我要你的命!”黎耀宗压低声音道。他一脚将姜管理员踹进污水沟里去了。

姜管理员知道可能是黎耀宗打了他,但没证据,又不好张扬,只好捻着鼻子自认倒霉。从此,每每在街上看到黎耀宗和苑小薇,他便像遇见瘟神似的绕着走。

回白沙岗的路上,黎耀宗学着姜管理员灰溜溜绕着走的怪摸样,苑小薇忍不住咯咯地笑。她看着这个大男孩,觉得心里有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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