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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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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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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兆》连载

第四章

据说赵新华做外贸生意赚钱了。他扔到他的那把破吉他,头上打着摩丝,穿的花里花哨的。每天带着新交往的女朋友,开着一辆半新不旧的桑塔纳到处兜风,要不约一帮哥们在KTV唱唱歌,喝喝酒,日子过成了神仙。赵新华好几次打电话约遥知出来玩,遥知以没时间为由拒绝。遥知一是忙没有那闲情逸致,二是觉得赵新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油嘴滑舌,不是显摆自己有多少个“女朋友”,就是显摆自己经常光顾的酒店有多豪华。每次在吴大庆的会所消费好几千。

吴大庆的会所生意异常火爆,每天晚上那大红的“春满人间”格外引人注目。门前,各色轿车宾利、法拉利、保时捷、路虎蛙一样的卧成一排。里面猜拳行令的、打酒官司的、侃侃而谈的,各种声音满包间冲撞。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各种香味飘溢而来。华灯初上,这里就开始陆陆续续汇聚形形色色的人:有来京学习的“优秀”工作者,有来出差被安排的“公务接待”,有总是回家抱着妻子信誓旦旦地爱她一万年的男人,甚至还有白天在组织召开的“坚决反对公款吃喝之风”专项治理工作会上讲完话,然后风尘仆仆赶来的领导。

这些年国人疯吃、疯喝、疯玩,似乎成为一种时尚和流行,在经济快速发展的阳光大道上“昂首阔步”,并美名其曰“拉动内需增长”。全国到处的酒店、会所、餐厅一幢幢拔地而起,富丽堂皇,缠绵的流行音乐覆盖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的喧嚣。从镇上到县上,从县上到市上,从市上到省城,从三四线城市到北上广,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面貌“焕然一新”上了高品位。高级轿车理所当然地替代了“桑塔纳”,“扶贫款”摇身一变成了“扶富款”,“救济粮”暗渡陈仓变成了“救余粮”,从上到下,顺应“潮流”,可谓“争先恐后”!

每逢年末,无论个人还是单位都要对一年工作有个总结,总得祝贺“宴收”吧?上级领导来地方验收工作,听汇报,看总结,这一路马不停蹄,毕竟这关系到下级部门的劳动成果,所以下面总得“宴收”吧?各部门、兄弟单位、各省市要相互交流,相互发展,为了有经可取总得“宴收”吧?所以说“验收”到“宴收”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山村有的地方连年干旱,农民成了老天爷的罪人,日子过得极度艰难。许多山村学校还是老样子,赤露着沧桑与凄凉,孩子们常年吃不到肉,营养严重不足,有的甚至靠咸菜和馒头打发着他们的童年。就像遥知在四川山村学校看到的那样,无不让人揪心和难受。这种歪门邪风现在不及时刹住,那将是“国将不国”!

“芙蓉园”第二期项目开业,遥知去做采访报道。当他再次看到王副市长挺着大肚子微笑地向下面的群众招手示意,然后款款地走到主席台上,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他希望见到他,但又不想见到他,就像去消灭瘟疫,又像逃避瘟疫似的躲开他,犹如一口污井里的污泥渐渐地开始翻腾起来。遥知看见高总,装作笑脸迎上去打招呼,他觉得那时那刻他是第二个“西门吹雪”,寒暄吹捧、恭维讨好。他这样做就是放松他们的警惕,更好深入了解其中的秘密。他给“芙蓉园”写的稿子,连他自己读起来都肉麻。高总夸他写得好,遥知说应该的,他是他的好兄弟,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他,高总听了十分满意。渐渐地他们之间慢慢熟悉起来,遥知就这样“光荣地接过”西门吹雪的班,“芙蓉园”重要的项目活动策划开始交给遥知来写。每次活动遥知尽心尽力完成,“芙蓉园”的销售业务越来越好。通过近距离的接触,遥知开始了解了许多秘密。在一次酒宴上,高总喝多酒说漏了嘴,说自己是行业的“大哥大”,没有自己办不了的事。人大招摇,树大招风,迟早他会栽跟头的。当初高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秘书,自己的情人张丽“奉献”给王副主席,王副主席给张丽在海南和大理买了两套房子。这些事张丽从没有告诉过遥知和警方。

其实当初把张丽送到的云南那边,一是考虑她的安全,二是更好地把她监督起来。如果说张丽在云南有房子,那他们有可能猜到她就在云南,所以一定会派人跟踪过去。若是这样的情况,原来的计划是失败的。遥知把情况告诉给耿警官,耿警官觉得问题严重,和云南那边的公安取得了联系,杨光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惊:“坏了!”他急忙开车去了秀水苑,秀水苑没人,他联系张丽,没人接听电话。最近这几天忙,他没顾得上来秀水苑,人不见了?杨光查了最近机票和车票外出信息,没有发现张丽有外出的可能。

遥知去了张丽原来北京郊区住的地方,确实是好长时间没有人住了,又联系了张丽的父母,他们这几天没有联系过张丽。原来一直是女儿主动联系他们,他们也担心这些天女儿为何不联系他们。大家担心张丽和萧然同样的命运,不由紧张了起来。杨光在秀水苑小区摄像机监控发现,昨晚夜里十一点半,有辆行迹可疑白色的丰田霸道来过,凌晨两点才离开。云南公安根据GPS定位,发现车辆向大理方向移动,定位跟踪发现,丰田车途径昆磨高速、南绕城高速、昆安高速、安楚高速,最后在一个叫张家屯的地方消失。云南公安提前部署在通往大理市区和洱海的各个路口。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丰田车的踪迹。大理市公安局在张家屯开始地毯式的寻找。整整搜寻了一个上午,仍然不见车辆的任何信息。

大家正在为张丽提心跳胆的时候,张丽居然主动联系了杨光。她说她只是出去散散心,没想到让这么多人为她着急,实在不好意思。她的“轻描淡写”让所有人不可思议。她下午回到昆明。

她见杨光生气地说:“你们为什么总是监视我!我出去散散心不行吗?”

杨光说:“是考虑你的安全不得不这样,请问带你出去的那辆白色丰田车是谁的?”

张丽说:“我不知道什么白色丰田车,我也没坐任何车!”

“是不是有人找过你,对你说了什么?或者有人威胁你,你不得已才这样做?”

“你错了,没有任何人威胁我,是我受够你们了,原来我以为来这里还能自由、轻松的玩一玩,可是过来我就后悔了,你们每天监视我,我的后脑勺总感觉有双眼睛。我要回去!”

“目前你不能回去,我们还没有安排好。”

“我一定要回去,我没有犯法,干嘛不让我走?”

杨光联系了遥知,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他。遥知说:“既然这样,我们没权不让给人家走,让回来吧,我们自己想办法。”

遥知告诉杨光:“一定是有人见了张丽,要嘛做了思想工作,张丽反悔了,要嘛受到很大威胁。那辆车的嫌疑很大,不能放过。”

这边的问题越来越复杂。遥知挂完杨光的电话,是耿警官的电话,他告诉遥知陈怡然这边有了新发现,经过他们的走访调查,那天陈怡然丢到垃圾桶的饮料瓶,是让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捡走的,然后把它扔到那个废弃井旁边的。耿警官说那片社区有一位经常捡饮料瓶的阿姨告诉他们,当时看到有个女人往垃圾桶丢了饮料瓶,她正准备过去,这时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过来,捡起饮料瓶绕过栅栏,走了约200米左右,把瓶子扔到一个废弃井旁边。当时她还纳闷,干嘛好端端的捡起饮料瓶又故意扔到那边,还有大热天的他手上戴着黑色手套,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耿警官走访调查,她才想起来这件蹊跷的事。

找到这个戴墨镜的人很关键。

陈怡然在公安局被审查的这段时间,真是苦了孩子。翌翌每天习惯了妈妈的陪伴,晚上哭闹着怎么也不睡,天亮睁开眼不见妈妈也哭。孩子的姥姥说翌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连续犯病好几次,她是又害怕又难受,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要持续多长。她一再问遥知,孩子妈妈的案子怎样了,她是不是要坐牢,老人家伤心地抽噎着,那凌乱的白发和苍白的脸,让人不忍心多看几眼。翌翌每次见到遥知,拽着遥知的衣襟,大哭着不让他离开,摇的他心都碎了。

这样的场景似曾熟悉。西门吹雪被逮捕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心碎的场面。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含冤负屈,他心里真不是滋味。终有一天为他(她)们伸冤理枉,让那些嫁祸于人、苟且偷安之人终将付出代价!

卓悦老家的红星小学终于建好了。开学典礼的那天家乡的父老乡亲都去了,当地镇政府和教育局的领导也去了。遥知和姚总作为邀请嘉宾代表发了言。这次较上次,遥知的心情更为激动,这里就像他的第二故乡,是有感情和牵挂的,当他从老校长手里接过那张“爱心大使”的奖牌,内心也是沉甸甸的。他感谢姚总,是他为孩子们创造了这么好的环境,姚总笑着说,多亏遥知的坚持和说服,让他有幸为家乡奉献自己的爱心,他应该感谢遥知。遥知上次来这里破旧不堪,如今已是新貌换旧貌。漂亮的三层楼房,白墙红瓦,教室宽敞明亮,桌凳都换成新的。外村的几个学校的孩子都暂时搬过来到这边上学。卓悦高兴地给遥知当起了向导,参观完教室去了学生食堂、图书馆。卓悦是个有心人,在学校宣传栏上张贴了遥知的照片和简历,上面写着:“爱心吐芬芳,情暖沐春风——爱心大使遥知。”

遥知欣赏着这里的一切,感慨万千。卓悦悄悄地对遥知说:“大诗人,你打算和我妹什么时候结婚,我着急吃你们的喜糖呢!”是呀,什么时候结婚,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考虑,但并不代表他没想过,他拿什么和卓扬结婚?他有什么可以自信地向卓扬求婚?他一时无语。卓悦看出了他的心事,笑着说:“我妹其实并不在乎你有什么,而是在乎你这个人,她是一心一意爱你的,上次,你惹她生气,她边向我诉说,边哭泣。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呀!”

遥知说:“我知道她对我好,我会努力的。”他遥望着大山大喊了一声:“我会努力的,请相信我!”大山来了回音“我会努力的,请相信我!”卓悦说:“这大山就是妹妹的回答,你对她好,她一定对你也好。”西北的大山是雄浑与苍凉的,它赤裸着健美的肌肤一览无余。这里的山,娇小的你甚至会忽略它的高度,漫山遍是清脆的绿,内敛的一身娇媚。他来这里的头一天晚上,卓扬给他整理好衣服,准备好所有洗漱用的,收拾好行李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卓扬叮嘱了他好多事,他迷迷糊糊的一句都想不起来。可能习惯了她的唠叨,习惯了她的付出。每次洗漱,卓扬提前帮他盛好洗漱水,是不热不冷刚好的那种。她挤牙膏是从牙膏瓶的尾部一点一点往外移,他就不一样了,直接从瓶子头部挤出,时间长了就不好挤出。卓扬说他做什么总是毛里毛糙。此时这片刻的记忆流淌在心间温暖了起来。

遥知想等处理完陈怡然和西门吹雪的案子,他决定向卓扬求婚。

白色丰田车终于有了信息,车是昆明一家汽车租赁公司的。据公司负责人回忆,来公司出租车辆的是俩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胖一瘦,河南口音。根据登记的身份信息调查得知,俩人都是河南人,现暂住在北京,无业游民。云南警方很快联系了北京警方,通过几天的走访调查,在郊区一出租屋抓获了俩位嫌疑人。据俩位嫌疑人交代,他们是被一个叫“三毛”的人雇佣的,这个“三毛”是郊区一个黑社会组织成员,平时游手好闲,曾因抢劫诈骗入狱7年。警方顺藤摸瓜,秘密抓获“三毛”,在三毛的供述下,最终的老板浮出水面——华盛地产的高总。

原来“芙蓉镇”那边出事以后,公安介入了调查,高总担心秘书张丽知道的太多,对他们不利,给了张丽一笔钱让其离开公司,张丽不甘心,哭闹着去找王副市长,哪知王副市长更是绝情,直接让她闪人。所以遥知第一次找到张丽,她因心里不平衡,便把她与王副市长的关系向遥知和盘托出。当高总后来发现张丽不在北京,派人去海南和昆明去找。不知是受到生命威胁还是金钱利益,张丽后来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变化。公安在掌握了大量证据后逮捕了高总,高总承认了“芙蓉镇”项目陷害西门吹雪的犯罪事实,是他一手策划实施的。但对其他犯罪事实坚决否认。

西门吹雪提前释放。遥知出狱的那天,他深深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沉闷的心情此刻终于打开,这是一天中最美的时间,黄昏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他迈开步子径直走向回家的路。遥知为西门吹雪接风洗尘,遥知告诉他这几个月外面发生的事情。当西门吹雪得知陈怡然和自己同样的遭遇,义愤填膺地说:“我们一定帮她早点洗雪冤屈,正好我也没有了工作,属于无业游民,有大量的时间暗访陈怡然案子的事。”俩个人边聊边喝,至到喝的酩酊大醉才离开。

中影公司成立十周年,邀请了有关领导、嘉宾和媒体记者。遥知联系了西门吹雪也一块去了。中影公司原来是一家大型影视文化传媒公司,去的都是文化影视圈有头有脸的人,甚至有一些明星过来捧场。遥知第一次见到谢明亮,他的名字对得起他本人:谢顶的脑袋,又明又亮。他身边的乔亦娜,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很好,人也长得漂亮。今天的活动就是她来主持,她主持有理有节,落落大方,赢得了现场的阵阵掌声。这是遥知第一次见他们,必须找机会亲近他们,才有机会赢得他们的信任。遥知作为媒体代表发了言,其实也不是什么代表,而是他自告奋勇。他说了好多中影好听的话,说的谢明亮眉开眼笑。在接下来的晚宴中,谢明亮与乔亦娜频频向遥知敬酒,感谢他对中影的“关心与支持”,正在大家“友好的氛围”中相互交流的时候,乔安居然端着酒杯径直走了过来,遥知看见乔安过来,心想坏了,乔安肯定会认出自己。

“这不是遥记者吗?幸会、幸会!”乔安举起酒杯说。

“乔总好,谢谢。”遥知端起酒杯,心里想这老狐狸眼睛真尖。

乔亦娜笑着说:“原来你们都认识,太好了,都是缘分。”

“我不光认识,我还得感谢遥记者,是吗,遥记者?”乔安盯着遥知。

这时候西门吹雪走了过来说:“乔总您好呀,幸会能在这儿遇见您,我敬你一杯。”

乔安虽然一脸茫然,但还是陪着笑脸回应。遥知趁机转过身,走了出去。

事后遥知感谢西门吹雪在关键时候帮自己解围。他心想,看来以后不好接近他们了。

王彬真的还活着吗?他究竟在哪里?他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打拼的公司却在别人的手里?他不知道陈怡然被他们合谋陷害,至今没有自由吗?遥知越想越生气。

由于华盛高总拒不承认其他犯罪事实,只能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在开庭的那天,去了很多人。由于案件影响大、涉及广、关注度高,多家媒体、相关人员及一部分市民来旁听,遥知和西门吹雪也早早来到法院。公诉人例举了高总诸多犯罪事实,高总一一否定。他的辩护律师是一位有着多年经验,很有影响力的中年律师,他口若悬河,唇枪舌剑,步步紧逼,让控诉一方有些难以招架。在公诉方的要求下,遥知把他与张丽的谈话录音笔交给法官,当听到里面的谈话,旁听的人小声议论。高总和他的辩护律师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块。辩护律师先是一怔,然后不慌不忙的说:“这又说明什么呢?此人正是我当事人的秘书,由于工作不力被迫辞职,因而怀恨在心,所以这是诬告,不足以成为事实依据。”

审判长听到内容涉及到王副市长的“大料”,案件复杂。法官中途退庭,庭审合议后宣布退庭,择日开庭。

一个星期之后又开庭了。对于遥知提供的录音证据法院表示可以作为证据之一,遥知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西门吹雪小声对遥知说:“还是你有主见,佩服!我要亲眼送他们一个个进监狱。”然而没想到的是,高总的辩护律师要请自己的证人出来作证,当证人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去,遥知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原来是张丽。她环顾了四周,眼睛突然停留在遥知的身上。“检察长,关于录音里的内容我是胡说八道的,我和王副主席的关系是瞎编的,就是他,那天录音是他在威胁我,我说的不是事实!”大家听到张丽的指证都嘘声一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法官不断地敲着法槌大声喊肃静。遥知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证”简直弄懵了。停了好几秒才说:“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你怎么血口喷人!”

张丽指着遥知对法官说:“他为了达到目的,不但威胁我,与昆明的警察朋友联合欺骗我到昆明,绑架扣留我,每天二十四小时监督,我没有了人身自由,我简直是受到非人的虐待。所以我请求法官,我要告他们非法拘禁和绑架罪!”

遥知沉默了一会,站起来说“你编的够“真实”,你不做编剧可惜了,你以为只凭你一个人的胡言乱语别人就会相信你吗?法官您好,当时考虑到她的人生安全,我们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而且我是和昆明警方联系沟通好,才决定的。昆明的警方可以作证。”

“你和你的警察朋友是一丘之貉,你们是串通好的!”

“请注意用词,不要有攻击性语言!”法官大声说。

这个时候,高总回过头,轻蔑地对着遥知笑了一下说:“我的证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自始自终她都是被逼迫的。他们诬陷王副市长,绝不能饶恕!”

公诉人对着张丽说:“听辩方律师说你是被迫辞职,因而对高总他们怀恨在心,你的指证都是诬告,怎么今天就大相径庭,前后矛盾?不是吗辩方律师?”

“我强烈反对公诉人这样对待我的证人,我觉的我的辩解并没有矛盾,我的证人的确是被逼迫的。”高总的律师说。

“谁算计谁,总归要事实说话,不能光靠你们的一面之词。你们再能编剧,也不能把柳条变成金条,我一定会让你们哑口无言的!”遥知提高了嗓门大声说。

高总露出诡异的笑。

“今天暂时休庭。”法官敲了法槌。

这天遥知收到一副匿名来信:“遥记者您好,首先对您敢于面对、维护正义表示深深的敬佩。你朋友陈怡然是被他们陷害的,萧然的死一定和他们有关,您应该知道是谁了。希望您注意安全、保重身体!”遥知想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一定在默默关注着案件的进展而又不方便出面。遥知正想着,电话响了,是耿警官的,他说那个在现场捡饮料瓶的人找到了,刚被带到公安局,让遥知过去一趟。

在公安局遥知见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他说那天快到下班的时间,有个男人上了他的出租车,让他紧跟一个人,他开始没答应,着急要交班,男人给他五百,他想跑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就答应了他。他们一路跟着一位女人,最终按男人的吩咐捡了女人扔掉的饮料瓶,又扔到指定的地方。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但是他也没多问。几天后在广播里听到有个女人死在他仍饮料瓶的现场,他联想到那天的事,心里不安起来,没想到果真出事了。出租车司机说那天那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和眼镜,看不到模样,个头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他是在沈阳北路口下的车。出租车司机就知道这些。

公安局按那天的行驶路线,通过路口摄像机寻找那个神秘的人。

遥知在回家的路上正想着事,突然有个小女孩走上前对着遥知说:“叔叔,买支玫瑰吧,不贵,就十元。”遥知摆摆手说不用了。小女孩又追上来,“叔叔,你就买一支吧,今天七夕节,送给你女朋友呀,她收不到礼物会伤心的。”遥知停下脚步,看了看那张可爱的脸,笑着说:“好吧,那就来十支,一百元钱。”小女孩高兴地说:“叔叔真好!”遥知被小女孩的执着打动,他接过花心想,都到七夕了,时间过得好快!这几年还从没送给她什么贵重的礼物,平时卓扬过生日,充其量做顿她爱吃的菜就草草打发了。其实自己也是个懂浪漫的人,卓扬第一次过生日,他是送过花的,当时卓扬心疼他,为了学费和生活费,辛苦打工很不容易,买花太贵了,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在一起就足够了。想到这些遥知有些心酸,这几年真难为她了。他突然有个决定,他边走边笑了起来。

遥知做好菜,都是卓扬最爱吃的。卓扬回家看到满桌的菜,问今天要来人吗,遥知开玩笑说:“是的,今天七夕节,牛郎织女要来。”

卓扬“咯咯”笑了起来,“好呀,我都忙晕了,今天原来是七夕节,亏你还记得。”

“我今天不光记得,还有礼物送给你。”说着遥知拿出那团火一样的红。

卓扬幸福的满脸通红,和这一团火红一样。

遥知和卓扬卿卿我我了半晚。遥知说:“和你商量个事,我们结婚吧。”

“别油嘴滑舌的哄我开心。”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我爸妈也催过,奶奶年纪也大了。原来一心想先挣钱,可是挣钱买房子的远大理想暂时先搁浅吧,目前也难以实现。我们租套房子,收拾的漂漂亮亮,你看行吗?”

卓扬听着,眼里有了泪珠。“有你一片心就够了,我以为你一直装糊涂。”

“这些年难为你了。”遥知紧紧地搂过卓扬的脖子,把她揽入怀里。

在接下来的日子,遥知和卓扬下班就约着去看房子。价格实惠、采光好些的房子实在太少了,他们一个社区一个社区的打听,一家一家的找,每天顶着日头,虽然辛苦,但也乐此不疲。终于在海淀西区找了一家价格相对便宜,采光很好的房子,就是屋子里破旧不堪,墙壁常年失修,被剥浊的坑坑洼洼。遥知心疼地对卓扬说:“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会让这里变了模样。”卓扬擦了擦遥知额头上的汗珠,“好呀,一个星期之后看你的杰作。”

一个星期之后房子果然在遥知的精心装扮下变了模样:粉白的墙壁、草绿色的窗帘、天蓝色的布顶上有星星和月亮,阳台上、木架上、桌子上,摆满了绿植盆花,简单适宜的家具,晚上窗帘上一闪一闪的灯光,有红的、粉的、紫的、绿的,五颜六色好看极了。卓扬激动地说:“给我再好的屋子都不换。”这个容易满足的女孩,幸福地做了整夜的梦,梦见自己站在花草丛中,手里捧着一大朵玫瑰,旁边的亲人、朋友都对她鼓掌献花。她百合簪子固定着高高盘起的发髻,珍珠项链晶莹剔透,一袭纯白色的露肩长裙,纤腰盈盈摇曳着美丽的弧度,透明的水晶高跟鞋衬托出她细长而洁白的长腿。

近几年,企业家犯罪案件中的一个突出特点是政商勾结、群体腐败现象严重,企业家也因卷入官员腐败案,纷纷被其他案件牵出而接受调查。政商勾结给权利寻租创造便利,严重破坏公平竞争的交易程序,成了游走于国家宏观调控和市场之外的“第三种力量”,造成市场自主机能的萎缩,对于市场经济的发展具有致命的破坏性。华盛房地产高总就是典型的案例。无论他如何狡辩,事实大于雄辩。在最后的法院开庭中,审判官宣读了华盛房地产公司近些年非法交易、非法诈骗、贿赂官员等犯罪事实,高总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并处罚金3000万;公司其他副总一年到三年不等的惩罚;张丽被判处6个月的有期徒刑,并上缴房产二处。由于王副市长案情复杂,他与华盛的“利益抱合”只是冰山一角,案件移交外地检察院审理。

这个结局大快人心。但遥知心里依然轻松不下来,接下来还有一场场的战斗,“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坚定着步伐,倔强着背影,径直向前。

遥知带着翌翌和孩子的姥姥去看守所看望陈怡然。孩子多日不见妈妈,扑在妈妈的怀里一个劲地哭。陈怡然翕动着嘴唇,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但始终没有掉下来,这个坚强的女人,不想让家人看到自己的不堪。她强颜着笑脸对孩子说:“没事的孩子,妈妈很快会回去的,你相信妈妈。你已经十岁了,长大了,在家里多帮姥姥干点家务。”孩子的姥姥掉着眼泪说:“你照顾好自己,妈知道你是冤枉的,你会早早出来的,我们在家等你。”

遥知对着陈怡然说:“姐,你放心,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不能把你怎样,有我们在你放心,西门吹雪已经无罪释放,你也很快的,到时我们又在一起了,谁也打不垮我们!”陈怡然感激的点着头:“我明白的,谢谢你遥知。”

“还有……我打算下个月,十一结婚。到时候希望你能来参加。”

“你早该结婚了,祝福你们,你们好幸福!我由衷的替你们高兴……就担心结婚那天参加不了。”

“会的姐,一般拘留不会超过一个月。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捡你饮料瓶的人找见了,他已经承认受别人指示陷害你的,公安在加紧调查,你好好配合警察,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遥知与卓扬商定他们的婚礼在遥知的老家农村来办。之前遥知的爸妈就建议回家办理,一是奶奶年纪已大,希望亲眼看着孙子结婚,满足老人的心愿;二是儿子大学毕业有了体面的工作,回家结婚老人在当地是有面子的;三是西北老家结婚热闹,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图个欢乐。卓悦兴奋地说她也要带妈妈来参加妹妹的婚礼,一大家人能聚在一起是很幸福的事,遥知和卓扬当然高兴。十一之前他(她)们相继来到遥知的西北老家。姐妹第一次来西北,见什么都好奇,这里虽然长年干旱,绿植很少,但是西北特有的风格还是深深吸引了她们。

西北农村结婚,是要忙好多天的,提前一周就开始动起来。收拾房子、送请帖、杀猪、宰牛宰羊“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三大姑、八大姨、亲戚邻居都来帮忙,每天秦腔、唱歌、广场舞蹈,好一派热闹的景象。西北的饮食挺有特色,尤其面食做得很地道,吃起来劲道又有味。卓扬和卓悦每天沉浸在“优越的待遇”里,心满意足。村里人都夸姐妹花漂亮又懂事,羡慕遥知的爸妈找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简直是上辈子烧了长香,太有福气了。遥知的父亲笑呵呵的说:“还好,还好。”遥知的奶奶更是笑逐颜开,逢人就说:“俺这孙媳妇咋样,长的俊不俊!”

卓扬原来计划结婚当天穿白色婚纱,这是她在北京好不容易挑选的婚纱。但是西北农村讲究结婚一定要穿红色,喜庆。遥知笑着说:“随乡入俗,等我们回北京招待再穿白婚纱。”卓扬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但还是尊重这里的乡俗。结婚当天,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大秧歌扭了起来。当地名厨的“十三香”(八荤五素)跃然出场。结婚典礼要持续两个多小时,所有的亲戚,从长辈到晚辈,都要一个个鞠躬磕头,大家边闹边给红包。两个多小时的确对卓扬是个考验,典礼结束整个人腰酸背疼。遥知心疼卓扬,边安慰边开玩笑,“这个辛苦值得,比打工来钱快。”卓扬故作生气地说:“我都这样了,你还幸灾乐祸,快给我捶背,好好伺候!”“好嘞!”幸福环绕着整个屋子。

一个星期之后,卓悦和妈妈回四川老家,遥知和卓扬回北京。三天后遥知和卓扬在北京阳光酒店招待了同事、同学和朋友。赵新华、吴大庆、杨光,还有卓扬的舍友李菲菲、王媛也来了,有的好几年都没见了,大家见了面又亲切又感慨。让遥知最开心的是陈怡然也来了,她果然释放出来,不过暂时不能离开北京,随时听候公安局传呼。还好,大家能聚在一起真不容易。西门吹雪笑着说:“你结婚,我们大家一个也不能少。”是呀,一个也不能少,这几年风风雨雨,经历的太多,大家还能相约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了。人这一辈子不经历大风大浪,根本体会不了这平平淡淡的幸福。

让遥知根本没想到的是谢明亮与乔亦娜也来了,他俩端着酒杯一边向遥知表示祝贺,一边说遥知不够意思,结婚也不告诉他们,他们是听到消息主动过来的。遥知连忙说不好意思,自己罚酒三杯。

乔亦娜看见陈怡然也在,走了过去说:“这不是陈大编辑吗,祝贺你重见天日,看来今天是喜事连连呀。”

陈怡然说:“这些年还得感谢你的“照顾”,你的“好心”我总会还回去的,来而不往非君子吗。”

谢明亮也走了过来,“陈编辑好呀,别来无恙,气色不错嘛。”

“赐你的福,是你们给我动力应该好好活着。”

谢明亮和乔亦娜走了后,西门吹雪对遥知说:“你请他们来?你难道不知道?”

遥知说:“没有的,他(她)们来是目的地的。”

西门吹雪说这对狗男女无耻到如此心安理得,真是很少见!”

遥知对陈怡然说:“他们迟早要还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喝我们的,不要让他们扫了大家的兴。”

赵新华这一桌的人开始起哄,让新郎喜娘过去敬他们熹酒。遥知对西门吹雪和陈怡然说:“你们先聊,我先招呼一下那边。”

大家玩的尽兴,至到下午5点才散场。赵新华和吴大庆喝多了,遥知为了安全联系了代驾。送他们走出酒店才知道,赵新华开的一辆保时捷,吴大庆是宝马USV,好气派。李菲菲与王媛尖叫不已,一定嚷着带她俩去北京兜风。杨光开玩笑说:“见了好车就往上贴,小心人家把你俩拐跑了。”

“听说你这边有案子在侦查?”遥知对杨光说。

“是的,云南那边上个月侦察到一桩跨国贩毒案,可能在北京有交易。”

“那你多注意安全。”

“好的,你们也早点休息。”

有家的日子真好。“家”,是一个温馨的字眼,宝盖头遮住了外面的寒风冷雨,一横三撇是家人的期盼,向外撇是在外的人对家的眺望,一个竖钩把全家人紧紧的系在一起。他曾夜晚行走在孤寂的街道,望着一幢幢的楼房,闪烁的灯光把窗头映照的那么柔和,似乎在炫耀着“家的光芒”。可惜这偌大的都市没有一点灯光为他而留。今天,终于,在都市灯火阑珊处有了一个家。每每回家,他都留意自家窗户那泛着柔和的灯光,卓扬一定在等他回家,那温暖的守候是很幸福的。尽管是暂时的家,尽管是掩藏的如此渺小。

这次结婚,家人忙前忙后操碎了心。遥知想起来心里有愧,原想着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挣了钱让爸妈过上好日子,可是这几年,家里境况依然没有改变,反倒是父母为自己更多的付出。家里的土坯房子这些年缝缝补补,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这次结婚爸妈用白灰粉刷了墙壁,但怎么也掩盖不了它的沧桑与不堪。现在好多农村的家庭何尝不是这样?供孩子上大学,已是负债累累。孩子毕业又面临着找工作、结婚、买房子,这对本来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这代人似乎是被社会“另眼相待”:读书赶上扩招,大学毕业又开始不包分配了。好不容易找个工作,取消福利分房了,谈个对象准备结婚买房了,房价比田地里的庄稼还长的快,一天一个模样。现在结婚,女方彩礼动辄就十来万。好不容易把婚结了安了家,两个80后,养着四个老人和孩子……有段打油诗是这样的: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当我们还没工作时,工作是包分配的。正是这代人的真实写照。

尽管如此,家永远是自己的心灵归宿,不管你过的好与不好,父母依然乐此不疲地为儿女们付出。就像这次结婚,遥知回老家结婚,还担心好多事情没有落实,好多东西没有准备,可是回来彻底放心了,所有该准备的家人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父母沧桑的脸依然笑成了花儿,蹒跚的双腿依然能走成风一样的步子,等待这一天不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吗?

遥知今天又收到匿名来信:“遥记者您好,首先祝贺您新婚快乐。他们可能知道你在偷偷调查他们的事,有可能对你实施报复,一定要注意安全。”遥知心里感谢这个匿名写信的人,他心里纳闷,这个人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说话呢?他到底是谁?究竟在哪里?

这天是本市两年一届最大的航空航展活动。遥知不光做足新闻素材的报道,还是他多年的“飞天梦”,就如他诗歌一样的情怀,向往自由、豁达、遨游。今年航空航展以“飞行体验”和“空中旅游”为特色,邀请来自14个国家和地区近300家参展商参展,包括俄罗斯、意大利、乌克兰、澳大利亚、荷兰等参展团。本次活动的最大亮点是中国无人机“暗剑”首次亮相,让国人为之振奋。

遥知在他的初稿结尾这样写道:“不久中国无人机必将突破智能控制领域的新技术,无人机以实体展现在世人面前,并站在世界前列,不亚于美国。”当然新闻报道以事实为依据,权威专家也不敢如此“信口开河”,这段感慨最终还是被总编辑“无情”删除。但是遥知掘强地“搬到”他的日记里,他相信他的展望很快会实现。

为期三天的航展结束了。他开车回家的路上,沉浸在这几天精彩航展的印象里。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车的刹车突然失灵,两边是几十米的深沟,他使劲踩着刹车,犹如昏晕时劈头的一盆凉水,整个人打起了颤,额头浸满汗水。那一刻他真切感受到死亡来临的恐惧。他只能眼睁睁地撞向对面的车辆……。他似乎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他浑身是血,静静地躺着,怀里放着自己的诗集,那首“飞翔的翅膀”的诗行在风中摇曳、撕裂、随风远去。他看到所有的亲人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哭,有爸妈,有卓扬,有好多熟悉的面孔。

他是一个星期之后才醒过来的。他浑身绑着白色绷带,只留出一对惊愕、痛苦的双眼。爸妈看到他终于醒了,激动的又哭又叫。卓扬扑在他的怀里,哭的如此酣畅,如此淋漓。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太过漫长,对亲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情的煎熬。爸妈几乎吃不下去一口饭,卓扬好多天没闭过眼,他(她)们憔悴的如此让人怜惜。他想挣扎着翻身,可是任凭自己怎么努力,那双腿始终僵直的一动不动。

“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他情绪激动。

他这一闹腾,让在场的所有人泪目。

他浸满泪水,闭上双眼,静静地睡了过去。外面的太阳没有了往日的灿烂,黯淡的如同一张穷人的脸,黄昏仿佛从早晨开始降临了。窗外的树叶被风扭卷着不分方向地乱飞。秋天来了,来得如此悲凉。

遥知开车相撞的是一辆半挂货车。当时两车相撞后,由于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货车前保险杠瞬间撞飞,遥知的车支离破碎,严重变形,伴随着金属刮檫的声音,路过的人惊叫呼喊。货车司机只是擦伤了额头,没什么大碍。施救的人当时看到小车的样子,都以为里面的人必死无疑,幸运的是人抬出来尚有呼吸。听说人抬出来不一会儿小车就起火,火肆虐着滚滚的黑烟,伴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不一会儿车被烧的只剩下几张扭曲的黑色铁皮。那场面惨不忍睹。

医院大夫说人抢救过来,立马启动手术,伤者的双腿可能面临截肢。这个万幸的不幸让整个家庭陷入了悲痛之中。至到手术的那天,遥知哽咽着对大夫说:“大夫求求你,一定留住我的双腿,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一步一步地完成……我才刚刚结婚,一家人等我回家……。”

遥知的话即使感动了大夫,能感动了苍天吗?他的双腿还有一丝希望吗?遥知挣扎着颤抖的双手,在他的日记里这样“呼唤”:

苍天,你既然给了我完整的躯体

请不要带走我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我的双腿,那是我仅剩的支架

包括支架我的灵魂

还有滴血的承诺

等我完成夙愿的那一天

连同每一个足迹

我会毫无保留的奉还给你

哪怕是粉身碎骨……

手术费二十多万对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卓扬把结婚收礼存的3万元取了出来,爸妈回老家把两头驴卖了凑了一万,卓悦也寄过来2万元,大家你一点,他一点的帮凑着。手术很成功,遥知的双腿还有保存的希望,关键是看以后的恢复情况。这天遥知刚睡醒过来,收到杨光的一条短信:“老同学,你好好养病,过段时间我来看你,这段时间很多麻烦事。告诉你一件事,你先暂时保守这个秘密,我们还得进一步侦查与核实。王新华有可能参与毒品交易,缅甸那边的公安与我们取得联系,有个落网的缅甸人已经招供出参与贩毒交易的中国人,我们根据线索追查。”

这个多事之秋,令人措手不及。这天晚上遥知挂完吊针昏昏沉沉又睡着了。病房里没人。遥知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来了,到他的床头停留了一会,柜子有翻动的声响,然后他模糊却又清晰的感觉那个人摸了摸他的额头才离开。至到第二天卓扬才发现柜子里黑色的塑料袋,里面竟然装着十万元的现金。里面留着一张纸条:“我的心意,你收下。可能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

遥知知道是谁了,他抽动着嘴唇,挣扎地翻过身子,强忍住泪水。卓扬着急的问:“你知道他是谁吗?怎么不说话?你怎么哭了?”

这个时候陈怡然、西门吹雪与杨警官进门。遥知偷偷擦掉泪水强装笑颜。耿警官告诉遥知出车祸的这辆小车公安检测报告出来了,是踏板制动人为破坏,也就是说可能有人故意陷害。

西门吹雪说:“你仔细想一想,出事那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人靠近过车辆?你从报社开车出来,有没有发现车辆有什么异常?”

耿警官说:“这辆车是你们单位的?”

遥知说:“是单位的车,每天活动结束我开回单位的。最后一天活动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陈怡然说:“这辆车刹车被人为破坏,要么是在单位,要么是在活动现场,你要仔细想一想,这个很关键。”

“对,这样我们侦查有了方向。”耿警官说。

遥知若有所思,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原来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遥知把有人匿名给自己写信的事告诉他们。

“看来真是一场谋杀,你应该早有防备!”西门吹雪说。

“这个匿名写信的人到底是谁?看来他很了解你的情况。”耿警官说。

陈怡然说:“我想可能和我有关,不然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伤害遥记者。”

“难道又是他们?”大家不寒而栗。

遥知只感觉脑袋嗡嗡地响,他不再想任何事,他只想好好睡一觉。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事,让他身心疲惫,但是又不得不勇敢面对。大家见他闭上了双眼,都不忍心打搅,一块出了门。

陈怡然心里十分自责,这接二连三的事发生,都因为自己。从对她和遥知的手段来看,极度残忍和绝情,一定要置于她(他)们死地。这个“死不瞑目”的王彬究竟是死是活,为什么人走了,却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创伤,是报复自己当初的选择吗?这些年她在自责和痛苦中度日,难道还不够吗?她无数次的梦见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能站出来直接面对呢?他到底怎么了?到底人在哪儿?她甚至憧憬那个给遥知匿名写信的人就是他,他其实每天都和她们在一起。可是?陈怡然想知道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一个清清楚楚的解释。

她心头又涌起无数伤痛,乔安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是他让她失去本该拥有的幸福,是他害了她的家庭,害了她的生活。为了收集他的证据,他屈身与他,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她只是一只被紧锁在笼子里的鸟,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始终进不了他的世界,他到底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她一无所知。萧然的离奇死亡,难道揭示不了他的罪恶吗?为什么他还能心若坦然的苟且在这个世上,还能稳稳坐在领导的位置?每每她看到电视里出现他“为民办事”的那一张“和善”的笑脸,她恶心的都想吐。人就是这样,当你面对陌生且高高在上的“他”,你自然会对“他”产生敬畏之感。如果你了解了“他”的真实生活,甚至熟悉“他”的不堪,你就觉得“他”就是平庸的凡夫俗子,是一张“和善”给别人看的姿态,你就越发懂得官场的本来面目。那时候自己大学刚毕业,来到传媒集团工作,她对部门主任乔安十分敬佩,乔安博士学位,人又长得帅,对她格外照顾。他是公司好多年轻女孩子的“白马王子”。可是当她走进他,走进他的生活,她才如梦初醒:他平庸的再不能平庸,他世俗的再不能世俗,他肮脏的再不能肮脏。纯粹是生活在两面世界的人。她讥笑那些把“他”当作神一样的存在女孩子,她可怜萧然那样执迷不悟的人,甚至丢掉自己的生命。可是自己当初不是也一样吗?没有经历谁曾明白和理解?

遥知出车祸的前几天,他脑海里曾经出现过发生车祸的的情景,不知道是在晚上做梦还是白天一闪而过的的画面,反正是千真万确的,包括以前发生好多的事情,在后来的记忆中一幕幕出现。他还曾一度享受这种神气的预兆,暗自微笑,洋洋自得。但这种享受就像一度加速的脉搏一样,在他身上很快消退,让他苦恼不已。他无力改变,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等待这一天的来临,每每发生之后,那种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沮丧。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知道的好。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他不会轻易的死去,他是带着使命而来,最后带着使命而去。还有好多好多未了的心愿,他怎能轻易走呢?

一个月后,遥知的双腿有了好转,但仍然下不了床,他大小便几乎都是卓扬在帮他完成。有时候他心情不好,对着卓扬发火。过后她又自责。他狠狠地捏着自己的大腿,哽咽难鸣。这天有了消息,遥知的出事的那辆车是在单位被人动了手脚,那就是说单位的人嫌疑很大,这个人是谁呢?平时谁跟他有过节呢?遥知一一回味,陈怡然与西门吹雪帮他分析,却始终找不出一个牵强的理由。如果不是单位的人,那谁能进了报社的院子呢?

与缅甸那边接头的人被警方抓了,赵新华感觉自己的好日子不长了。他在外躲藏了一阵,一个月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又蠢蠢欲动,打算干最后一票,彻底金盆洗手。可是他已经回不去了,贪婪就像迅速蔓延的藤条,占据了他的大脑,且永无止境。他开始贩毒的这半年,终日惶惶不安,但在金钱的诱惑下,他一次又一次铤而走险。他过去穷困潦倒,到今天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日子就是他追求的。他习惯开着豪车风掣电驰的飞奔在大街上;他习惯在豪华星级酒店招待自己的朋友;他习惯别人对他俯首献媚。他每天沉浸在山珍海味的酒桌上,左抱右搂着美女,他觉得好日子不仅仅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然而物质的贪婪愈烈,精神的空虚越重。

据联合国的统计表明,全世界每年毒品交易额达5000亿美元以上,毒品蔓延的范围已扩展到五大洲的200多个国家和地区,而且全世界吸食各种毒品的人数已高达2亿多,其中17~35周岁的青壮年占78%!毒品已成现今困扰社会生活最大的祸患,多少人因这个仅次于军火而高于石油的世界第二大宗买卖失去了学习的机会、工作的能力,出卖了自己的良心,背弃了家人与朋友,甚至失去了活在世上的意义,更为严重的是有人就因这小小的药丸献上了年轻且无价的生命。

赵新华与云南的“黑弟”单线联系,每次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地点他都按“黑弟”的短信指示拿货。赵新华拿到货,从云南到北京一路相当顺利,他短信回复黑弟:“一路忒顺,我已到京。”黑弟回信:“这有点不太正常,小心为好。”赵新华和买主到一家会所刚交易完毕,警察就破门而入。其实这段时间,云南警方与北京警方早就盯上了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一路跟随到北京。这次居然在“春满人间”会所交易,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赵新华被当场抓获。

杨光冲进房间的那一刻,他惊呆了,这个昔日的同窗好友一边津津有味地吸嗜着毒品,一边为买主示范毒品的效果。对突然闯入的警察,赵新华显然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警察从天而降,而带头的人居然是杨光,他们双目对视的那一刻,既惊讶又无奈。尽管杨光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眼前的事实“绞”的心碎。

赵新华被逮捕,他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当警方追问那个神秘的“黑弟”是谁?赵新华说他从没见过黑弟,他们一直是靠手机短信联系。这个神秘的“黑弟”是谁?在哪里?他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这天杨光收到一个牛皮纸袋,他打开,居然是他和女人床上的裸照。里面有张纸条,“杨警官你好,看到这一幕不足为奇吧?敬爱的人民警察居然也干出这样龌龊的事,你就不怕落个身败名裂吗?你应该明白这个要是曝光在外,意味着什么你最清楚。如果识相点,就乖乖给我老实点!”

杨光只感觉自己的头部嗡嗡作响,他被着突如其来的“事实”击懵了。他想起来了,那是上次他和遥知、赵新华和吴大庆在“春满人间”聚会,自己喝醉了酒,被人扶到酒店休息,第二天上午起床身边居然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自己也一丝不挂。事后他追问赵新华与吴大庆,他们说不清楚这事。那天遥知也喝醉了,也住在“春满人间”,是他敲门叫醒了还在昏昏欲睡的遥知,他问遥知昨晚发生什么事还能记起吗,遥知摇头。难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当时只有他们四个人……难道是吴大庆?杨光不寒而栗。

杨光拨吴大庆的电话,关机。他又着急打给遥知。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春满人间”喝多了酒的事吗?”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遥知问。

“我俩被人算计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杨光把前后所有的事告诉了遥知。

“这是个陷阱,吴大庆?”遥知惊了一身汗。

遥知给吴大庆打电话,依然是关机。遥知发了短信:“那些照片是不是你干的?上次在会所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我们还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赵新华走上犯罪的道路是不是和你有关?吴大庆!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面对。我宁愿相信不是你干的,你不要让我们太失望!”

两天后吴大庆终于回了短信:“你说的都没错,是我干的,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就连与赵新华那个笨蛋单线联系的“黑弟”也是我!如果不是他的愚蠢也不至于这样的结局,我恨他!可是又能怎样,我现在已不在中国,警察,还有你亲爱的兄弟杨光,又能奈何我!”

“吴大庆,回头是岸,看在我们多年兄弟的份上,你听我一言,回来自首吧,法网恢恢,你到任何地方也免不了法律的追究和良心的谴责。中国有你的家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们都别想见着我!”虽然是短信,但遥知能想象到吴大庆竭斯底里、扭曲的脸。

一宿舍4个人,俩个已走上了不归路。这狗血的“剧情”太能折腾人的神经。让警方没想到的是,吴大庆原来就是那个神秘的“黑弟”,他是整个毒品交易的“掌舵人”,连赵新华都被蒙在鼓里。赵新华误入歧途够让遥知和杨光难过的,可万万没想到吴大庆也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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