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西街的公馆里,邓锡侯手捧一本线装书,沉浸在墨香中。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书房的宁静。
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省政府秘书长孟广澎的声音。他传达了代总统李宗仁将至重庆视察的消息,王陵基主席要求邓锡侯与刘文辉前往重庆绥靖公署开会。
邓锡侯的眉头紧锁,他立即叫来黄隐、牛锡光和万里,这三位心腹在书房中紧急商讨。
“李代总统要来重庆视察,我和刘自乾要到重庆开会。我们与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应该持啥态度呢?说说你们是何看法啊?”邓锡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黄隐目光坚定:“早在抗战初期,川军就与桂系有联系,共同反蒋。这种政治联盟关系应该保持,以免被老蒋彻底吃掉。”
牛锡光,字范九,四川成都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2期骑兵科毕业,少将军衔,曾任川康绥靖公署参谋长。
他也说:“继续保持与桂系的政治联盟,有助于保存实力,不至于被老蒋彻底整编。”
万里,号克仁,四川夹江人,东北讲武堂第8期、陆军大学第11期毕业。曾任川康绥靖公署参谋处长、副参谋长。
他说:“邓先生此去重庆见到李宗仁,应该联合刘文辉、潘文华等实力派,强烈要求李代总统撤换王陵基,平息川怒。”
邓锡侯也有此意,他说:“届时我将同刘文辉和潘文华一起向李代总统提议,撤换王陵基!”
在重庆绥署大礼堂,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王陵基、王赞绪以及四川元老熊克武、但懋辛等人进了会场。台上坐着代总统李宗仁和绥署主任朱绍良。
朱绍良手里握着麦克风,扫视了台下数十个大佬,大声宣布说:“现在开会,请李代总统训话!”
李宗仁讲了一番国共战场形势后,慷慨陈词说:“西南是党国最后的堡垒,四川又是西南的心脏,别的地方可以丢,四川不能丢。到必要时,中央将调百万大军来保卫四川。我们坚决与中共战斗到底!”
会后,李宗仁单独宴请了刘文辉和邓锡侯。觥筹交错之间,邓锡侯说:“李代总统,王陵基把个天府之国搞得天怒人怨,如不及时撤换,恐生民变哦!”
刘文辉也说:“我们强烈要求撤换四川省主席王陵基!”
李宗仁苦笑说:“莫说撤换一个省主席,就是撤换一个专员,我都没有权力,都得由蒋先生定夺啊!”
邓锡侯不满地说:“我们满怀希望李代总统能够为川人谋福利,没想到代总统也是这么没担当啊!”
“好了,好了,你们都好自为之吧,我还要赶回南京呢!”李宗仁起身拱了拱手,出门钻进汽车。
邓锡侯跟着出来,走到车门旁说:“李代总统,卑职送你到机场吧。”
李宗仁未置可否。邓锡侯的汽车紧跟其后,直奔白市驿机场而去。
汽车在飞机舷梯前停下来。邓锡侯赶忙下车,替李宗仁拉开车门,说:“代总统,王陵基不撤,到时候我们可要倒拐哦!”
李宗仁一惊,他晓得“倒拐”在四川话里就是“转弯“”分道扬镳”的意思,于是劝道:“晋公啊,你们要以大局为重嘛,还是忍辱求全吧!”
李宗仁上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了邓锡侯等人的送别声,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随即昂首,向东南方向飞走了。
在西安绥靖公署的长官部,气氛肃穆,三十多位将官正襟危坐,仿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胡宗南,字寿山,浙江镇海人。他手持一张电报纸,声音坚定而缓慢,一字一顿地宣读着:“根据南京国防部的命令,第一战区现更名为西安绥靖公署。我将担任主任,副主任裴昌会、高桂滋,总参议龚浩,参谋长盛文,副参谋长薛敏泉,秘书长赵龙文,政治部主任顾希平。各处处长暂不变动。”
盛文,字国辉,湖南长沙人。他面露难色地发言:“目前,战争规模日益扩大,我们绥署能用于机动作战的兵力仅有整一军与整二十九军的八个多整编旅,越来越难以应对陕北、晋南与豫西的战局。我们该如何应对?”
胡宗南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此事容我考虑后再议。散会。”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
闭门思考后,胡宗南招来盛文,与他商讨仿效曾国藩组编新军的想法,并致电老蒋。
盛文表示赞同,立即叫来参谋记录。
胡宗南口述电文,语气沉重:“窃思两年来国内形势日益恶劣,国军于整编之余,力量锐减,而‘匪’军则到处裹挟丁壮,又受俄方支援,兵力日增,致当前我军几均处于劣势,危机之深,甚于抗战。裁军固在休养国力,但‘匪’患不除,无以建设,民生疾苦,终无已时,且将陷于绝境。为安定国本,清除‘匪’患,拟请于万分困难中,另编新军以应此艰巨任务,而免‘匪’势再予蔓延。”
参谋将电文呈上来,胡宗南签上名字,在下面写上电文签发时间后,交给参谋,不容更改地说:“立刻发给南京!”
下午,盛文再次来见胡宗南,将老蒋的回电递给他。
胡宗南看了电文,沉思片刻说:“校长要我找参谋次长刘斐协商研究。国辉兄,还是你跑一趟吧。”
盛文面露难色说:“刘为章不太好说话,恐怕难以完成先生使命。”
胡宗南踱了两步,说:“尽人事而听天命吧。你此去,可找主管三军的编制装备及训练演习业务的第五厅厅长方天,请他从旁协助你。”
“那好,我现在就动身去南京。”盛文转身走了。
胡宗南凝望着窗外蓝蓝的天空出神……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云层,看到了远方的战场和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