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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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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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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扎根时代》连载

第一十四章 东方之珠

第二天,孙总有事回了台湾,我也算轻松了一些,虽然最近经常和他出去没有犯过什么低级的错误,他也从来没有批评过我也同样没有指点过我,但是在老板的身边,不管什么时候还是会有紧张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伴君如伴虎吧。

他走后,我也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抓紧一切时间和我的客户沟通,巴不得他们快点给我下个大订单。

忙碌的同时依旧在下班以后去往健身房,其中一次挥汗如雨结束后,走在回公司的路上,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你好。”

我回头一看,这个人很面熟,于是问道:“你是?”

“你抱过我!”

“抱过?哦,是你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她就是之前不懂健身,困在器材上的那个女孩子。

“是啊,我也刚健完身。”

“哦?在健身房我没看到你啊。”我问道。

“我一直在跑步机那边。对了,还是的谢谢你上次的事。”

“不用客气。”我们俩边走边聊。

这次见面才知道她叫兰轩轩,湖南郴州人,刚刚毕业于湖南一所知名的985重点大学,目前在离我们公司不远的一家大型生产企业做人事工作,那家企业员工就超过一万五千人,她是企业主动招聘来的,连同户口和档案都调来深圳。

这就是上学时,学习好与坏的区别,其实他们那个企业我当初主动去找过工作,但是保安根本没让进。我也不好意思和她聊这些,毕竟还是比较丢脸的。

当我到了公司门口时,她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好以后去健身时提前给彼此发个短信,大家健身有个伴。

之前的我健身永远都是一个人,也喜欢一个人,因为总觉得这是我自己独处的时间,既能好好训练,也能缓解压力。但一个特别爱笑的女孩子主动向我要联系方式,我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害羞的?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之后几天,几乎每天我都去健身房,去之前会给他发给短信,她也每次都回复:“我也去。”

交流了几次后也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她和我同岁,只比我小两个多月,因为上的是本科,所以比我晚一年毕业。她也出生在一个工人阶级家庭,唯一和我所有不同的是,她有个大她三岁的哥哥,在当地政府部门工作。了解到这些我反而很佩服她,家人都在老家,一个女孩子自己来深圳发展,这股闯劲可不比我差啊。

同是外地来深圳工作,我也提出以后大家就算是朋友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不用和我客气,她也高兴的答应着。

孙总从台湾回来了,回来当天下午就约了几个朋友去观澜湖打高尔夫球,他让我也穿的休闲一些,我便按照以前在电影里看到打高尔夫球的样子,穿了一套稍显休闲的衣裤,换上一双休闲鞋。

这是我第一次去高尔夫球场,当亲身经历时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上学时,我喜欢玩的球类运动几乎都是大球,现在看着这么小的小球用根棍子打来打去,好像没什么意思。但这些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在孙总旁边,随时准备服务。

他们边打球边聊天,只听见孙总说:“陈总啊,你的那个房地产项目我考虑后觉得可以做,但是我建议不要只是我们俩个人。”

“嗯,是啊,我也是刚刚进入这一行,以前只是做过简单的投资,确实需要加入一个专门做房地产的人。”那位赵总说道。

“一个做房地产的人起码比我们懂行,而且这个行业涉及到的所有政府部门,人家肯定比我们熟。”

我一直在旁边站着,听他们聊着天,谈着生意,他们正常聊了一会,突然两个人都把声音降低了很多。

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快速的后退至少七八步,离他们远远的。

晚上吃饭时,那个赵总特意让我坐在桌上吃饭,我当然也是快速吃饭就站起来。赵总看到我今天的所有表现后和孙总说道:“这是你的助理吧?”

孙总想了想,说道:“算是吧,年轻人,在我身边帮我处理些琐事,多学一学。”

“嗯,很好,这年轻人很规范,很专业,不错。”

返程的路上,车里,孙总问道:“阿平,我和赵总聊的那个房地产项目你怎么看?”

对于这样的问题从我还没开始跟着他时,我就想到过遇到这样的问题时如何回答,当然都是在睡不着胡思乱想时想到的。

于是,说道:“董事长,什么房地产项目?我没听见啊。”

他只是简单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而我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他一下,他在笑。

幸好提前有准备,这孙总是在试探我啊,我一个基层员工,你问我房地产项目,我能懂个屁啊。

就这样,几乎每周都有三到四天的时间和孙总出去,而且不都是晚上,有时候早上一上班就一起走了。和他一起与合作伙伴喝茶、参加高端宴会、参加各种酒局、也会去政府部门参加一些会议。有时候我会坐在身边或站在他身后,有时也会在外面等着他。

跟着他的这段时间,我也学会了很多知识,比如他和别人谈合作时经常提到股权分配的问题,我默默在脑海里记下来,然后等回去再查资料。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因为他们经常会提到很多我没听过的知识,如此一来我的知识量快速增加。

正当我乐此不疲的跟着孙总工作时,有一天早上我被汤总叫到了办公室。

“阿平,最近和孙总一起工作怎样?”她问道。

“很好啊,能学到很多东西。”

“是这样,你现在的工作性质很特殊,我也知道业务方面的工作你没耽误。前几天董事长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下你的事。”

我打断了她的话,慌忙的说道:“我的事?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要是的话,董事长不说,汤总您也得告诉我,我改啊。”

“呵呵,你别紧张,都很好,董事长对你很满意。”

我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跟在老板身边,一旦老板不高兴,一句话我就得滚蛋。

“是这样,董事长和我聊了一下你现在的工作性质,一方面你要经常和他出去,配合他做一些事,另一方面是国际业务也要做,这对你来说就不是很公平了,所以董事长特批,你以后没有业绩考核了,如果有订单,订单提成照发。”

“啊?”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你是公司唯一一个作为实习生留下的,又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业绩考核的。我不否认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只要有时间就全力以赴的做业务,业务不能丢。这可是完全需要你的自觉性。”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不管和董事长在一起有多忙,我还是会用业绩考核来要求自己。”

“好,我相信。”

“汤总,我还有事正好现在向您请示一下。”

“说吧,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困难,只是我想请假,这不是快十一国庆假期了吗?放假之前的一个星期我想请假回趟老家。想回去办理港澳通行证,希望我能参加十月份的香港秋季电子展;我也有一年多没有回老家了,想趁这个机会看看父母,还有就是这次如果回去,过年我就不回去了,因为我估计临近过年时,董事长那边会有很多工作,会很忙,我不想耽误董事长那边的事。”

“可以。”

我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之前我还在为这事犯愁,其实我已经计划很久了,就怕她不同意,也怕董事长不同意。这第一关是过了。

“谢谢汤总。”我高兴的继续说道:“在老家这段时间我也不会放松,一定会继续和客户保持正常沟通,您放心,那我现在就去找董事长说一下。”

我兴奋的从汤总办公室出来,直奔孙总办公室而去。就这么直接去找董事长,我也是办公室里所有基层员工中唯一的一个。

当孙总听到我即为了他的工作着想,也为了能参加展览会,马上就同意了我的请假。

幸福感溢于言表,多久了,从去年在老家登上火车到现在我都多久没有回去了,为了节省时间用于办理港澳通行证,我狠下心,提前预定了返程的飞机票,整整花了一千六百多块钱,心疼的要命。经历过没钱的日子,一下子拿出一千多块还真的有些心疼,健身房一年才几百块,现在是几个小时就花了这么多,为了能顺利的参加知名的香港展览会,认了!

离开深圳的当天,根本没坐过飞机的我,在宝安机场一路的问,还是服务人员耐心的和我讲述坐飞机前手续的办理,我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连打火机都要没收。

坐上飞机大概六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我已经没有了刚上飞机到处看的兴奋,耳朵不舒服,腿不舒服,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这坐飞机还不如火车,起码坐火车能到处走走,但这飞机只能傻傻的坐着,而且发动机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的响。

都已经快到家了,身上的这些感觉才消失。父母早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全是我爱吃的东北菜,一年多没吃过这么地道的家乡菜,我又拿出了大学时的饭量。

一边吃饭老妈一边问这一年多的经历,我只能避重就轻,找工作有多难的这一部分丝毫没讲,体现的完全就是顺顺利利的找到工作,工作也很好之类的。

在家的日子除了办理港澳通行证,剩下的时间都是用家里的电脑和国外客户联系。老妈把我在深圳工作和生活当成了值得炫耀的事,特别是她看到我在电脑上用英文和外商沟通后,把这些事结合起来不停的和她同事们炫耀,一直说的都是儿子学历不高,但工作好之类的话。

已经习惯一天到晚忙碌的我,在老家觉得生活节奏太慢,感觉一天好像无所事事似的,而且在南方一年多的时间,我已经完全适应了潮湿的气候,反而对家乡干燥的空气很不适应,每天都要喝大量的水。

也在这段时间,我密切联系了一下高中和大学时的好兄弟们,确定一下他们现在的情况。

高中时的兄弟,旭东考上他本学校的研究生;清明考上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准备以后走科研这条路。

大学时的兄弟,老大石林现在正在西安交通大学继续读书,明年就准备考研;老三白震没考上公务员,家里的生意有一部分业务在西安开展,家里让他负责去了;老五赵平川顺利的考上了他老家地税局的公务员;老六郭旭最奇葩,家里给找好的工作不愿意干,结果他居然考上了公务员,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上大学时,老三学的是国际贸易专业,还记得他当初雄心勃勃的要从政,致力于考入与海关相关的单位,最起码也得进入对外贸易相关的部门。可没想到,多年以后我这个学电子信息的,做起了国际贸易。

得知兄弟们的归宿都不错,我也为他们高兴。

在家的这段时间,晚上经常在QQ上看到兰轩轩,我发现我们俩个都很喜欢和对方聊天,兴趣爱好大致相同。都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无论是风景区还是历史名胜,只要是自己不太了解的知识或者地方都比较感兴趣,都喜欢看科幻类的电影,都不喜欢去比较吵闹的夜场、迪厅,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对未知的事物也充满好奇。她从小在湖南长大,大学时宿舍里也没有东北的同学,所以她对东北地区根本没有概念。当我说出东北的一些特色,尤其是说到冬天的鹅毛大雪,她就喊着有机会一定在冬天来一次东北。

最后,我们相约等我回去时,一起去深圳莲花山看一看。

可当我带着满满一箱子东北特产回到深圳时,马上进入了忙碌的工作状态。公司已经做好去香港会展中心布展的准备,我也是其中一员,这一次还是国际贸易部全员出动。对于第一次去香港的我,激动的无以复加。

全体人员从皇岗口岸出发,汤总已经安排了车辆在香港那边等待,我们大包小包的上车以后,感觉同事们就已经有些累了。而我依旧兴奋,没和任何同事说话,一直看着窗外。

香港,东方之珠,一个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极不发达的地方,居然能够成为亚洲金融中心,自然有其魅力所在。我对它的印象还处在电影里的样子。

当真正进入香港繁华地段后,似乎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路都不是很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感觉全都是摩天大楼,而且都离得很近,抬头仿佛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片天。路两侧看到最多的是各种茶餐厅,这个季节天气依旧很热,可大街上到处都是穿着西装或者职业装的人,手上拿着公文包快速的走着。

车是直接开到位于维多利亚港的国际会展中心,布展工作和广交会时没什么区别,展位的预定是香港贸易发展局安排的,基础布展工作外包给另外一家公司,我们只需要把带来的产品按之前设计好的位置摆放或悬挂即可。

所有同事中只有我一个人是第一次来香港,布展工作快完成时,我迫不及待的拉着严昊跑到外面,让他给我照相。他对我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他第一次来香港时也是这样,谁都想站在维多利亚港拍几张照片留念。

“战平,站在维多利亚港的旁边感觉如何?”严昊拍完照片时笑着问道。

我站在原地一边看向远处四周,一边说道:“感觉?昊哥,我只感觉这像做梦一样,想想一年多以前,我还在深圳流落街头呢,现在已经站在香港这个自由贸易区,人的际遇真的是难以捉摸啊。”

“呵呵,能站在这里,都是你小子自己努力的结果。我都为你平时的精神状态感到惊讶,怎么就看不到你累呢?”

“哈哈,吃不饱、没地方睡觉、手上没有钱的日子都经历过,现在的日子怎么过都比那时候强啊。看看我们香港的那些同事,你听过他们喊累吗?连累的表情都没出现过,每个人都那么有激情,干工作都好像玩命一样。再看看汤总,她比我们累多了,我之前就很佩服香港的这些同事们,现在我站在这里,看到香港的繁华程度,我觉得这地方经济能这么好,其实就是人的原因,每个人都是这么拼,可能是这里竞争压力太大吧。”

我俩往回走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件事,这件事是当初孙总和我说的,可能也是为了教育我,事情是关于汤总的。

孙总说几年前,他和汤总一起到香港见一个大客户,这个客户如果能够谈成,他每年能够采购的订单总额将超过一千万美金。

当他们前往客户下榻酒店的路上,在车里汤总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父亲心肌梗塞突然去世。收到这个消息时,由于孙总不懂英语,当场表示这个大客户宁可不要,马上让汤总回家。可汤总一个女人,居然强忍着痛苦,调整状态,依旧和孙总一起去见客户,顺利拿下这个对公司非常重要的一个大客户。订单谈完,又陪着孙总一起和客户吃完午餐才回家奔丧。

孙总和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非常震惊,试想一下,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事,我会怎么做?汤总的做法我并不完全赞同,但就这件事情而言,她对工作的专注,对自己情绪的管控,在进行选择时的强势,无不让我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正是那次孙总的讲述,再结合平时看到香港同事的工作状态,让我觉得香港在今天经济发展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和它的历史归属、地理位置、享受的政策有关系,但关系并不大,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人,环境造就了他们这种拼搏精神,其斗志感觉比在深圳工作的人还要强烈。

深圳已经是一个让我深切感受到拼搏奋斗这四个字含义的城市,而香港有过之而无不及。

香港秋季电子展览会正式开始,除了产品种类以外,其他的和广交会差别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感觉外商的数量更多。

在公司展位,同事们依旧是热火朝天的抢客户,有些同事也把业务范围扩大,在同一层到处主动寻找客户。而我,每天几乎把所有楼层跑遍,甚至是直接到会展中心门口去联系客户。

每天忙完,同事们都会三五成群在入住酒店附近逛逛,吃些小吃。我也和同事一起逛街、吃饭,其他人都会买些衣服、首饰之类的,而我也就是在卖名表的地方逛逛,感受一下什么是高消费,从而刺激一下自己。

在同事们犹如战场作战似的疯狂抢客户中,展会圆满结束。

回到公司都开始联系各自的潜在客户,而我还没开始,就被孙总带走,准备前往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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