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么个形象的老太婆,就是在穷困的山村里,也着实算不上是一位正常的家庭妇女,但是她贫穷也罢,脏兮也罢,怎么就和“毡帽子”一词联系上了呢?
马大爷说,“全村人都叫她‘毡帽子’,一点没亏她!”
“为啥?”我问。
“这种人就不敢理,粘上你就甩不离手了,你就完了。”
“怎么就完了?”我追问。
“你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你吃饭她陪着,你睡觉她蹲着,整夜整夜地蹲。她老大儿子,就是那个暴发户结婚那会儿,媳妇娘家非要“毡帽子”给一院新桩基,盖上六间大瓦房才肯嫁女。毡帽子没办法,就给村长要桩基。他们家不符合政策规定,不能给桩基,但是,不给不行,“毡帽子”把他村长家整的鸡飞狗跳墙,村长家大白天都关着大门防着她。”
“她那么厉害啊?”我有点不太相信。
“哎呀哦,村长到山外开会回来的半道上,她会从路边庄稼地里突然冒出来,挡住村长的去路,死搅胡缠。村长夜里串门回来刚要掀开大门,旁边一个黑影会冷不丁地窜过来,村长被“毡帽子”吓得半死。村长老婆实在是经不起“毡帽子”天天的软磨硬泡,就成天督促村长赶紧把“毡帽子”家的桩基地给划了,不然她家的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所以,村子人都不待见她?”我问。
“不待见她的原因多啦,更要命是,那货还是个三只手!”马大爷气愤地说。
“三只手?”我真的被吃惊到了,一个瘦弱的老太太,还是三只手?
“全村人都痛恨那货这一点哩!”说到这里,马大爷显然激动了,他换了个坐姿,语重心长地说:“咱山里人家,谁的日子好过?谁家能经得起人偷啊!”
“那是的。不过,她真的偷人吗?”此时作为山外来客的我,心里的确是有点发怵了。
马大爷接过我的问话,回答我说:“那还用说,全村人都讨厌那货,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儿。只要她一迈进谁家门,主家就会提上扫把一边骂着一边给出打。”
“用扫把给出打她?”我吃惊了。
“可不咋地,就是那号货,活该!谁让她是三只手,到了人家屋里见啥拿啥,馍馍她偷,洗衣粉她拿,捅炉子的火筷子她也塞进大襟袄里……唉,真是提不上串的烂沾布!她儿女对她都是那样,棍子还赶不利索呢!”
晕啊,这都是哪跟哪啊,我脑袋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不知我此时身处何地……一个人活人怎么活到如此地步啊,连她的亲生孩子都敢用扫把撵她打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的错……我一时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