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她就有打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不管是什么理由儿女也不能打她妈啊!”
马大爷木讷了:“就打哩,她那个货,就不是人。”
我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些儿女也真是,别人瞧不起你妈,你们也瞧不起你妈啊!”
马大爷说:“你不知道根由。”马大爷抬脚慢慢往院子深处走去,我也紧随其后,将旁边的小凳子递给了马大爷。
马大爷坐上凳子,又从怀里掏出他那套烟具,卷了碎末烟丝,猛吸了一口,吐出烟花,然后慢慢道:“‘毡帽子’简直就不做人事。”顿了顿又说,“她到儿女家去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是拿就是偷。有一回把大儿子饭馆正用的半桶食油给提回来了。顾客来了急着上饭,厨师咋都找不见油壶……成天把人家生意搅和得稀酸。”
听到这里,我一时也无语了。但又一想,不解地问马大爷:“她为什么要偷儿女的呢,儿女们不主动给她吗?”
“谁给她,见了她不打就算好的了。就那货,驰了名的烂‘毡帽子’,儿女们谁待见她,都为有她那样的妈感到丢人!”
我真切得欲哭无泪,欲笑不得。一个孤寡母亲,含辛茹苦,背着骂名养活大了一群儿女,给他们一个个垒了窝。儿女们个个都过得幸福了,反倒过来,觉得母亲给他们丢人了,嫌弃母亲了。
“唉……”在上下五千年汇集的浩瀚的中华词汇大全里,我居然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能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还有,还有……”马大爷似有说不出口的难色,“她还……经常偷听儿子两口子睡觉……被儿子发现了,儿子提了棍子就追打,满院子跑得打!”
晕,我又一次被震惊到了!真的不知道谁错谁对。这天下的事,都是哪跟哪啊!
这时候,天空中无声地漂浮着几朵黑云,空中没有一丝儿风,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
“您不是说她是和她小女子在一起生活么?怎么会……”沉闷了一会儿,我终于在“鸡蛋”里挑到了一根“骨刺”。
“那是先前时候,他们儿子还没有分门另户的时候。”
“给儿子们结了婚就都搬出去了?”我问。
“对,农村都是这规矩,她要给她儿子一个个娶了媳妇、买了桩基、盖了房子,再分门另过。
“她,一个山村老婆子要办这么多事情,实实在在太不容易了啊!”
“谁容易,野鸡岭谁家日子过得软和?谁不是把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去花。”